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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那瓶張裕

總有人問我是如何喜歡上葡萄酒的,結果每一次都把我拉回古老的從前。

我是山東蓬萊人,故鄉面山背海,稱作山後,位處蓬萊與煙台之間。是高二的最後一天,拿了期終成績單,本該在學校吃完學期最後一餐午飯,下午離校。毅、峰加我三個人卻跑到學校外的鎮上,在一家小飯館裡坐了下來,點了菜,然後點酒。校規是全世界都一樣——嚴禁酒精,可那天我們肯定為了某個原因而逃學,之後不得不喝酒。是為了峰受早戀所困?或許。

清楚記得的是酒由我點。與啤酒為伍是很多年之後的事,那時候還喝不慣它馬尿般的口味;白酒嘛,山東人也不是誰都從少喝大的,而且畢竟還是高中生,要顧忌身份;既然家鄉被稱為葡萄酒之鄉,那就喝葡萄酒吧,於是選了張裕的雷司令,可能是因為《高山下的花環》電影中雷軍長的緣故。三個人喝了兩瓶酒,是毅搶著買了單,然後跨上自行車回學校。

「我們的高中校園獨立於鎮外,處在巍巍西山下,田野阡陌間。」作文中會利用的敘述。當三人出了小鎮時,猛然發覺情況不妙,眼前車輪滾滾的一條游龍自學校魚貫而出!怕是要有兩個年級、十二個班吃完午飯開始放暑假的老師、學生會直面我們三個臉紅紅、搖晃晃的醉樣了!趕緊伏身在車把上,一邊埋頭蹬車,一邊心中僥倖:應該不會遇到班裡的同學,我們是高二排在最末的文科班,放學順序理應也是最後吧?何況點名少了仨就放假,不會這麼不尊重我們呀!怎樣都好,不要遇到最壞的狀況,班主任不會在這條人流中,他回家是反方向。

最終給人喊停是在半路的一個自行車修理點,他們是同班同學,因同村而結伴的幾個男生女生。其中有她,我心儀的女孩。

「回家嗎?」

「嗯。」

「開學再見。」

「你們喝酒了!」

「放假了嘛。」

這是我第一次在那麼多人面前和她說那麼多話。那一刻我愛死了酒後的感覺,可以放鬆心情,大膽在人前和她說話;那一刻我恨透了放暑假這回事,要一個月的時間看不到她。

開學後在故鄉度過了最後一個秋天,唱著《大約在冬季》和同學告別,隨家移民南方。數年後是在一個遙遠的小海島上,竟再次遇見了張裕的雷司令,它把我帶回記憶中,把我帶進葡萄酒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