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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豚欲上

去年轉秋時節在網上發帖:「天氣乍涼人寂寞,光陰須得酒消磨」,結果書友包子兄呼朋相邀去大梅沙吃乳鴿,酒過三巡,原來蘿蔔煮河豚才是主菜。咱北方人海邊長大,河豚早曾入腹,沒有拚死一吃的刺激,只徒增蓴鱸之思。那晚的酒是衡水老白干和白蘭地。

今年中秋前書友聚會,吃喝談樂間包子電話響起,收了線,美滋滋地笑,性格關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他怎麼忽然麋鹿興左而目瞬?言:「有河豚吃了。」原來秋風起,食指動,飯店老闆給老饕們打電話來了。

「天啊,大梅沙?如果在市內就好了,可不可以將河豚搬到市內來煮?我也來吃……」美女托腮抱怨。

於是誘惑之,曰:中國有「拚死吃河豚」一說,日本則有吃河豚好比偷情之喻,據其味而選相配之酒,今年會帶一支日本頂級大吟釀並一支德國穀物酒,而二者皆以「李白」名之。

是河豚,是酒,還是偷情之說產生的效果?四女六男參加了大梅沙夜奔。

江戶俳諧詩人松尾芭蕉有句:

河豚湯汁啊

不是也有鯛魚嗎

真不知好歹

最後還是禁不住誘惑:

哎呀沒事矣

昨夜平安過去了

饗河豚湯汁

日本俳聖未免可笑矣,風采還看咱東坡,寫睬魚:「粉紅石首仍無骨,雪白河豚不藥人。」沒吃也不厚此薄彼,吃也無須驚心動魄。

《邵氏聞見後錄》:經筵官會食資善堂,東坡盛稱河豚之美。呂元明問其味,曰:「直那一死。」

這晚的酒:德國「李白」,聞落香,入口甜,剛從新疆流浪歸來的女孩則覺得像君度酒,君度是橙香,而此酒有的是大家閨秀素情自處的胭脂味,除去這兩點口感,和中國白酒極為相似。日本「李白」也好,但酒家飲用條件差,冰凍和溫熱都做不到,室溫之下沒能帶出它最好的口感。

「為什麼把吃河豚比作偷情呢?」「偷情在日本真的一定要死嗎?」「如果不被發現呢?」

吃了極品中華美食,喝了絕配異域名酒,女士們開始討論另一個有關勇敢的話題,呵呵,咱就不參與了,轉身自背包取出自家私藏的「京酒一壺」來,裡面的是百齡壇十七年蘇格蘭威士忌。

學也是江戶俳人小林一茶五十歲時總算得知河豚味後呼一聲:嗚呼快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