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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

早上,女孩走過來說:「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噢,這幾天都不敢和你說話。」「沒有啊。」我說,「沒有心事,也許是到了冬天的關係,有一點鬱悶罷。」

中午,公司高層的女士走過來說謝謝,「謝謝你讓我盡訴心中情」。有那麼嚴重?別令人誤會啊,我想。只是年關時節週期性的辦公室政治白熱化而已,自己從來都是別人往下扔石頭的那口沉默的井。

午後,下樓去大街,在路過的咖啡店買了杯咖啡,邊走邊喝,出汗了,然後回來。一個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來,叫了聲叔叔。抬頭,原來是老朋友帶著女兒給我送他家鄉的特產來了,竟也是咖啡,產自雲南。

「找個地方喝杯東西?」「不了,帶著她不方便。」聊兩句,便向我告別。取了兩支紅酒送他。「我也沒喝過呢,你試試。」「和叔叔說再見。」「再見。」

拿起麻布包裝的小袋子,咖啡雜著巧克力似的香衝鼻而來,嫵媚過頭。拆開,內層透明袋子裡面是已經研磨好的咖啡粉。最近的日子一直喝的是意式咖啡,而這種需要日式的沖煮。找出塵封的咖啡壺,許久未用的火酒小爐,洗乾淨,然後煲水,等水開了將咖啡粉倒下去,一邊煮一邊聞,此時散發的香倒蠻好。煮著,聞著,差不多了,熄掉火,取出熱好的杯,倒出來,聞一聞,喝一口。淺淡,但香味比初得的印象純淨,驚訝的是回味裡有一線酸。對咖啡而言,恰到好處程度的酸會有一個高雅的口感。這雲南咖啡,竟然比想像中要好呢。

捧著咖啡杯,拉張凳子坐下。朋友雖然走了,但是留下來的那咖啡的香味,卻將我帶回了久違的歡樂的年輕時候。花彫、茅台、威士忌、白蘭地大口喝,然後追女仔的日子,曾經一起走過;兩個人,和心愛的人,喝至愛的葡萄酒拉菲(Lafite)、奧比安(Haut-Brion)而不嫌奢侈的夜晚也曾經度過幾許。

我們相同的是對心愛的人、物的眷戀,對吃喝的偏向;而我們的區別:流水的是他手裡的杯,留下的是他身邊的人;流水的是我身邊的人,留下的是我手裡的杯。醉裡有歸路的他,空杯亦常持的我。想著,我微微笑了。

過去像一瓶酒,只是有一段叫做瓶塞的木擱在它和我之間,我弄丟了開酒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