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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意童年 西紅柿醬

怎麼冬天還有西紅柿?冬天的西紅柿不都應該在玻璃瓶子裡,等它爆炸嗎?

北京的冬天特別迷人,秋天最後的風吹過,華美的葉片落盡,只留枝幹,天空也是灰暗的。

我是1976年跟隨父親一起來到北京的,之前父親下放在江西,粉碎「四人幫」後我就和父親、姐姐一起來到了北京。我們小時候物資比較匱乏,印象深刻的就是副食本,開始是藍色的,後來變成黃本兒,本兒上會寫諸如油、芝麻醬、花生……還有肉,都是憑票買。那時候要買油、芝麻醬等食品會去副食店,限量購買。

在物資匱乏的小時候,夏天會有許多時令菜,比如西紅柿、黃瓜,各種青菜。那個時候豆角、辣椒等都不是大棚種植的,到了某個季節只有這個季節的菜。小時候,北京到了冬天就沒有什麼蔬菜了,僅以兩種為主:大白菜和土豆。相信在長江以北的四十歲以上的朋友們都印象深刻,會有「冬季儲存」這個概念。

我小時候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吃不到非當季的菜,比如冬天的西紅柿。怎麼辦呢,商場裡也沒有西紅柿醬賣,於是當時夏天就有一景——做西紅柿醬。

瓶子拿回來要蒸乾淨,一定要塞到盡量滿,不留空氣在瓶裡,因為有空氣西紅柿會發酵,那就不是西紅柿醬了,是西紅柿炸彈。

先找瓶子,最好能找到醫院用來打點滴的玻璃瓶,上面有個橡膠塞子。在夏天西紅柿最便宜的時候,幾分錢搓堆兒,買回來洗乾淨煮一下剝了皮,剁碎,往點滴瓶裡塞。

瓶子拿回來要蒸乾淨,一定要塞到盡量滿,不留空氣在瓶裡,因為有空氣西紅柿會發酵,那就不是西紅柿醬了,是「西紅柿炸彈」。

塞滿後上鍋隔水蒸,蒸好後蓋上蓋兒,之後放在牆角沒有太陽的地兒,就等著到冬天。但有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就是在家裡經常聽到「砰」的一聲,那個畫面太精彩了,西紅柿迸得滿牆、滿房頂都是——「西紅柿炸彈」爆炸了。放學回到家,牆上全是西紅柿醬,是小時候記憶很深刻的一件事。到了冬天,家中做西紅柿蛋湯、西紅柿炒雞蛋、西紅柿燒牛肉,真的是吃到高級食物的感覺。

上世紀80年代,我們家住在朝陽門外,附近是友誼商店。我在友誼商店超市的架子上,看到過一整個新鮮的西紅柿,我當時驚呆了,回家問我爸媽說:「怎麼冬天裡還有西紅柿?」現在想起來,真是遙遠而又可愛的一種記憶——怎麼冬天還有西紅柿,冬天的西紅柿不都應該在玻璃瓶子裡,等它爆炸嗎?怎麼會一整個在貨架上?

想起過去的時光,總是挺美好的。小時候還有一道菜在我心中至今揮之不去——糖拌西紅柿。買兩個西紅柿,洗乾淨切掉蒂兒,切成片兒擺在盤子裡,撒上一勺綿白糖,端上桌。它有另外一個名字叫「火山下雪」,但它最好聽的名字就是糖拌西紅柿,酸酸甜甜,充滿著童年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