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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有情人終成眷屬

母親跟著我移居廣州,在廣州找到了她人生的又一個暖春。

跟滿崽一起住廣州是她步入晚年以來最大的夢想之一。母親的夢想終於成真了。

那兩年,母親在益陽謝林港正漸漸走出低谷。

清波的情況略有好轉:劉紅玉、諶紅等幾個真心的好朋友經常陪伴她、開導她;評上了小學高級教師,這期間因業務水平高還曾調到中學教語文;兩個孩子都很聽話懂事,宏宇剛考上吉首大學醫學院,朱沁在讀初中,成績優異,全面發展。但遺憾的是清波一直沒找對象。母親和樂怡交代我:「在廣州幫清波留意,讓清波嫁到廣州去。」

樂怡兩口子也走出婚姻的「七年之癢」,家裡漸漸恢復和睦。母親說,家和萬事興。只要和睦,夫妻同心,家就能搞好。

2001年暮春,廣州市最後一批福利分房——嶄新漂亮的芳村花園終於交鑰匙了。

我拿到鑰匙後,即找裝修師傅裝修新房。

早就聽說裝修難弄,找個讓人省心的裝修師傅比找野生華南虎還難。正好市文化局團委書記余勇家正在裝修,他向我推薦:「我家那個裝修師傅是你湖南老鄉,原來是個中學教師,做事蠻講誠信的。」

我跟著余書記去他家。

第一眼見到那個裝修師傅,我就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他。但我沒在意,湖南男人很多都長得差不多。

我問他什麼時候能幫我開工,大概需要多少錢。他一一作答,滿臉誠懇,讓人不由得產生信賴感。

他說話帶著濃厚的湘方言口音,我好奇地問他是湖南哪裡人。

「益陽的。」他回答。

「咱們是益陽老鄉咧。你是益陽哪裡人?」我來了興趣。

「桃江的。」

「桃江哪裡的?我荷塘的!」我有點兒激動了。

「我沾溪的。我在荷塘鄉中學教過五年書。」他說。

「我是荷塘鄉中學畢業的。您叫什麼名字?」面對母校曾經的教師,我忍不住追問,並對他尊敬起來。

「徐令軍。」

那一瞬間,我感覺時光倒流!

我忍住沒有告訴他,我是劉清波的弟弟。事情來得太突然,我需要冷靜地想一想。

「你是荷塘哪裡人?」徐令軍問我。

我不想告訴他我是莊子灣的,我只告訴他:「張目橋的。」

他「哦」了一聲,兩眼思考著,疑惑地凝視著我。

「那就有勞徐老師裝修我的房子吧!」我打斷了他的思考。

就這樣,我的房子交由徐令軍裝修。

芳村花園同期有太多人家搞裝修,徐令軍的工程隊業務很大,常在這家開個工,就轉移到另外的人家施工。

我心裡很著急,母親提出要來廣州過年。

我一直在深思,我要不要告訴他我是誰的弟弟。

我偶爾去房間監工,也會催促裝修進度。

見面的次數多了,徐令軍主動告訴我他的一些情況。

20世紀80年代中期,徐令軍從沾溪鄉中學離職下海,南下廣州。起初在海珠區南洲一個私立中專學校教書,後來索性離開講台,進了公司,再後來自己做起了生意。他憑書生意氣在生意場上沉沉浮浮,做過學生教學培訓,做過廣告代理,還做過廣式紅木傢俱銷售,都沒找到感覺。近幾年來轉行做室內裝修,憑他的美術功底竟闖開了市場,拉起了幾支裝修隊伍,在芳村、天河、白雲等地方搞裝修,發了點兒小財,在桃江縣城蓋了一棟五層的洋樓。一年半前,他女兒考上長沙雅禮中學,到長沙住讀。就在他廣州的事業穩步發展的時候,不料後院出事——女兒剛到長沙讀書,他堂客就跟一個私通多年的同村男人去了海南三亞。無奈之下,徐令軍與堂客離了婚。

徐令軍的話引發我一陣兒傷感,但我來不及有更多的想法,我一個勁兒地催他趕工。迎接母親入住是我的當務之急,盡一個兒子的孝心是我最大的任務。

說實話,我考慮過清波嫁給徐令軍的問題,但我擔心徐令軍與清波的誤會難以消除,也擔心他看不上已經人老珠黃的清波,並且,母親原本叫我在廣州幫清波找一個本地人,安安穩穩過日子,而徐令軍只是一個施工游擊隊隊長。清波如果嫁給他,還得跟著他折騰。

我沒有把徐令軍在廣州的事告訴清波,也沒有告訴母親。我跟樂怡在電話裡交換了意見,樂怡和我的觀點一致。

我希望我房子的裝修工程快點兒結束。那樣,母親來廣州時不會與徐令軍見面。

徐令軍的工程隊實在太忙了,我房子的簡易裝修竟然花了大半年時間。

第二年元旦過後,母親和清波、樂怡不停地打電話催問我的新房裝修的進展,母親急著要來廣州與我住,清波姐也急著讓母親離開湖南到廣州來。

臘月中旬,清波姐打電話告訴我,母親、清波姐將帶外甥朱沁、鍾琨到廣州過年,已經買好星期天晚上的火車票。

我只能請徐令軍更加抓緊時間,把此前耽誤的工夫搶回來,星期六之前務必完工。他的施工隊很配合,但畢竟耽誤太多,還欠下很多工程。

我選了一間靠近客廳和廁所的朝南的房間作為母親的房間,我叫徐令軍首先裝修母親的那間房。

母親的房間剛鋪好地板磚及粉刷了天花板、牆壁,我便買了一個衣櫃和一張大單人床放在母親的房間。廣州美術館黨支部書記、我的益陽老鄉湯勝利阿姨樂意幫我盡孝心,她利用雙休日陪著我逛北京路的商場,幫母親挑了春秋衣、睡衣、毛衣、羽絨衣、襪子、圍巾、鞋子等。

我特意買了一幅紅棉花圖的景泰藍工藝畫,請徐令軍的裝修師傅掛在母親床頭的牆上。

母親的整間房佈置得溫馨宜人。

那是我完成的一份最浪漫的孝心。

星期天晚上,母親、清波一行登上火車時,我房子的牆還沒刷完,客廳及三間臥室的牆腳磚還沒開始安裝。

星期一上午,我去火車站接母親他們時,徐令軍和他的工人們還在緊張地施工。

我原本希望母親不見到徐令軍,但房子裝修的實際情況讓母親一定會見到徐令軍,還會讓清波見到初戀。「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讓緣分來主宰一切吧!」我去火車站的一路都在悻悻地想。

我把母親一行帶到我的「家」時,幾個裝修工人正用大紙箱往客廳外的走廊裡運施工垃圾,還有幾個裝修工人正貓在地上費力地剷除地板磚和牆腳磚上的石灰、水泥。

徐令軍一眼就認出了清波。

清波也一眼就認出了徐令軍。

清波的眼淚頓時就嘩嘩地流了出來,我慌忙地把她帶進母親的房間,讓她在窗台的大理石上坐下。我把房門關上,開始向她解釋。誰知她無心聽我解釋,大聲哭起來,她擔心哭聲太大,趴到母親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母親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急得直敲門,焦急地喊:「清波!你怎麼啦?哪裡不舒服?重五伢子!你搞么子鬼?」

一切都瞞不住了。

我開門出來,對母親說出了實情:「媽!他是徐令軍!」

我沒有料到,清波見到徐令軍反應會那麼大。是因為清波太在乎徐令軍,還是因為更年期綜合征與抑鬱症讓她控制不住感情呢?

「讓你姐盡情哭吧,」母親一邊說,一邊拭著眼淚,「積壓在她心裡十幾年的悲與歡,都要用眼淚洗個痛快!」

兩個外甥和裝修工人一起蹲在地上鏟石灰、水泥。

除了母親的房間基本像個樣子外,客廳及其他房間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一無所有,屋子裡還亂七八糟的,母親卻迫不及待地來「享福」了。母親要來廣州與我同住,並且要趕來過小年。

沒有沙發,沒有桌椅,沒有電視機,沒有飲水機,沒有煤氣爐,沒有鍋碗……這完全不像一個「家」,但家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母親從身上掏出錢來,叫我去把必要的東西迅速買回來。

那天立春,恰巧也是過小年,母親用新買回來的煤氣爐煮了餃子,並炒了幾個菜。其中,有母親給我從湖南帶來的臘肉、臘魚和芋荷梗。

母親喊徐令軍在我家吃飯。

小年夜,喝了點兒酒。徐令軍向母親,也是向清波,把他的情況詳細講了一遍。清波也講了她的情況。

清波講她的情況時,已不見抑鬱症和更年期綜合征的影子了。

我相信,那個小年夜清波一定失眠了。

那個寒假結束時,清波與徐令軍明確了戀愛關係。

母親對清波感歎:「這是命!命中注定是你的,再何嘎都會是你的!」

清波依依不捨地離開徐令軍,帶著朱沁和鍾琨回湖南了。母親留在廣州,變成新嶺南人。

母親來到廣州後,就深深地喜歡上了廣州。

母親在湖南時總感覺畏寒,常感歎冬天難熬。她到廣州度過了她有生以來第一個溫暖如春的春節。她喜歡廣州的氣候,說:「在春天裡過冬天!」

那個春節,母親發現廣州不僅氣候好,空氣也比益陽和桃江縣城好得多。

母親饒有興趣地對比「芳村」與「桃花江」的名稱。她原以為桃花江是花的世界——桃花開在村前屋後,油菜花開在山坡田野,映山紅開在河岸崖邊,不料芳村的花比桃花江有過之而無不及——花農土裡的桃花一開就是上百畝,金橘聚在一起成千上萬盆,珍貴的蝴蝶蘭從這邊望不到那邊。

廣州迎春花市開張後的一天晚上,徐令軍陪母親、清波及兩個孩子一起逛了西湖花市。

母親回家後由衷地讚歎:「花城名副其實,芳村名副其實!」

我聽後心裡暗想:「等紅棉花全城開放,那才叫壯美咧!」

最讓母親欣賞的是廣州人的文明有禮。母親一一數來:每天早上見面就說「早上好!」;坐公車、購物甚至上廁所都自覺排隊;地鐵裡、公交車上讓座成風,沒人抽煙……

剛到廣州那幾天,母親不時到小區裡的紅棉樹下,欣賞紅棉樹的雄偉。她越欣賞越納悶,她對我說:「不等到親眼見它們開花,我不敢相信這麼高大的老樹,能開出那麼嬌艷的紅棉花。」

有一天,母親驚喜地對我說:「我看見棉桃了!那些樹上真的長棉桃了!」

在母親的守候下,那年農曆正月剛過,芳村花園裡的紅棉樹競相綻放。這是母親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紅棉花。火一樣的紅棉花掛在枝頭,像一團團烈焰在熊熊燃燒。

風雨天,紅棉花從樹上翩然飄落。母親撐著傘,一塑料袋一塑料袋地撿回來,按她新結識的朋友們教的辦法,用線把紅棉花一朵一朵串起來,晾乾,送給鄰舍,還留了一些給我們煲湯。

我知道,跟我相比,母親喝紅棉花湯一定品出了更多的味道。她一定想起了曾章甫,想起了他對她說過的校園的操場一角盛開紅棉花的故事。

清波和徐令軍經過大半年的異地戀,領了結婚證。

按桃江近年的風俗,離過婚的人再戀愛,一般都不領結婚證,只是住在一起。一旦發現感情出現問題,隨時可以分開,不會造成第二次離婚。他們認為這樣可以減輕對當事人及雙方家人新的傷害。

我發現廣州也是這樣。

樂怡也建議清波不要衝動,不要領證。

母親自知她和爹爹在清波的戀愛問題上,給清波帶來了無盡的煩惱,她對清波、徐令軍充滿了愧疚,這次她不敢再表達任何意見了。母親內心深處,希望清波和徐令軍成為合法的正式夫妻,希望徐令軍成為她光明正大的女婿。

清波和徐令軍都堅持要領結婚證,清波說:「只有領了結婚證,才是合法夫妻。雖然我和徐令軍是再婚,但我們的感情不同於大多數再婚的人。我不要為自己留什麼退路,如果跟徐令軍的感情以後還有三長兩短,那我死不足惜。」

我支持清波的想法,對母親說:「清波姐熬過了十幾年的苦,終於有機會嫁給徐令軍,我們家應該支持她光明正大地結婚!」

清波39歲生日那天,她和徐令軍在桃江縣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從民政局出來,清波帶著丈夫徐令軍回到莊子灣,爬上爹爹的墳山,跪在爹爹的墳前磕了三個響頭。

「姻緣天注定!清波命裡是徐令軍的堂客,轉再多的彎兒也是徐令軍的堂客!」母親很高興,她感慨萬端,「我和你爹爹當年不應該阻撓清波啊,我們害得她吃了這麼多年冤枉苦!」

正式成為母親的女婿的徐令軍回到廣州後,隔三差五地跑我家,陪母親聊天,給母親買菜。

母親越來越喜歡徐令軍,覺得他有情有義,不計前嫌,不怨恨岳父岳母,不嫌棄清波人老珠黃。母親得意地在我面前炫耀:「徐令軍對我比你對我還親咧!」

母親總心疼他,叫他注意休息,不要光顧著掙錢。母親嗔怪地說:「工程隊人手不夠,就別攬那麼多房子來搞。少掙一點兒錢,多睡幾個安穩覺!」

有一天,母親又這麼嗔怪徐令軍,徐令軍「呵呵呵」地傻笑,然後俯下身子,貼著母親的耳朵說:「不多掙點兒錢怎麼養你老人家的外孫呀?」

「沁伢子能花你幾個錢?」母親話音一落,恍然大悟。

清波有喜了。徐令軍又要當爹了!

第二年春,徐令軍把待產的清波接到廣州,他擔心清波高齡生育有麻煩。後來,清波在芳村區婦幼保健院剖腹產下一個健康漂亮的女嬰。

喜得一千金,徐令軍像初為人父一樣激動,他給女兒取乳名「鎖鎖」。

「這名字好醜!『鎖』在粵語裡的發音,是傻瓜的意思!」我對徐令軍說,雖然我知道「鎖鎖」是指他與清波的那條紅色的鐵鏈鎖,他是因鐵鏈鎖打開而喜悅。

清波在床上虛弱地說:「醜名自有丑福咧,名字叫醜一點兒,孩子才好帶,長大才漂亮咧,總比叫『狗剩』好聽,就叫『鎖鎖』吧。」

母親說:「鎖鎖是在廣州出生的,大名應該體現廣州特色。女孩子乳名醜一點兒,大名就應該漂亮一點兒。正是紅棉盛開的季節,大名就叫徐紅棉吧!」

徐令軍一聽立即拍他丈母娘的馬屁:「徐紅棉!媽這名字取得好!既有地域特色,又有季節特色,還有性別特色!我最愛紅棉花了!這名字恰到好處地體現了我中年得女的喜悅之情和我對這個滿女的疼愛之情!」

若干年後。

我與湖南籍女同事黃艷結了婚,生了聰明可愛的女兒劉呱呱。

我與妻女的和睦相處與勤奮努力,給母親帶來極大的慰藉。妻子工作出色,成為廣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與保護領域的權威專家和領軍人物。母親說,她在我妻子身上看到了我外公的影子。

母親入戶廣州,正式成為廣州人。

接著,徐令軍的戶口也進了廣州。

不久,清波和鎖鎖也獲得了廣州戶籍。清波提前辦理了病休手續,在廣州養病、帶女,與她心愛的丈夫徐令軍朝夕相伴。徐紅棉像她的大名一樣漂亮,聰明伶俐,能說會道,雙休日常跑到廣州少年兒童圖書館當義工。

又過了若干年,樂怡和鍾世輝雙雙來廣州打工,他們在芳村花園裡買了一套二手房,與我家成了鄰居。

清波的兒子朱沁、徐令軍的大女兒徐徐、樂怡的兒子鍾琨、毛坨的三女兒劉偉宇、毛坨的小兒子劉達宇等大學畢業後紛紛來了廣州。他們有的考上了廣州的公務員,有的進了廣州的學校,有的進了廣州的國企。

莊子灣三分之二的家人來到廣州,成為新廣州人。母親卻偶爾會念叨:「道任一家要是也能來廣州該多好啊!耀耀和蓉蓉要是能融入我們廣州的大家庭中,一定會過得更好!」

2014年開春。

小區的紅棉花開始了又一度的綻放。

母親的孫伢子、外孫伢子們的愛情之花同期結果:清波的兒子朱沁和徐令軍的大女兒徐徐,毛坨的滿崽劉達宇和廣州市越秀區一所重點小學的教師侯梅喜結連理。兩對新人把婚禮湊在一起——日期同在3月18日,地點同在莊子灣。兩對新人恭請母親回莊子灣參加他們的婚禮。

清波和徐令軍不僅是恩愛夫妻,還成了親密的親家。

母親雖然憂慮自己年紀太大行動不便,但還是沒能拒絕孩子們的盛情。她高興地答應了回莊子灣。

趕在回老家參加孩子們的婚禮之前,母親終於把她在漢壽太子廟康家山的長長的故事講述完了,浩老爺、金姑娘、曾章甫、繁純、飽飽、七人六墓及舅外婆、爹爹、叔叔等人物和情節深深地感染了我和姐姐們,也深深地感染了我們的子侄們。

我問母親:「您離開康家山54年了,想不想趁這次回老家去康家山看看呢?」

母親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我哪會不想回去看看呢?但哪裡還找得到原來的痕跡呢?」

母親說出了她的擔憂:「這麼多年了,原來的熟人最少也有七八十歲了,可能都不在世了。這些年農村變化那麼大,到處建新屋、修公路、修水庫,甚至挖墳開山,哪裡還找得著原來的曾家祖屋呢?哪裡還找得到曾章甫的墳呢?哪裡還找得著七人六墓呢?」

我能理解母親的心情和想法。是啊,半個多世紀的時光如流水一樣無情地洗刷著康家山的記憶,母親年紀這麼大了,如果白跑一趟,那會讓母親傷身又傷心。

但如果不回去找,那將是母親永遠的遺憾。

我開始暗地裡尋找線索。我找到曾經和我一起借調在中央宣傳部工作的同事文典。文典是漢壽縣人,曾經長期在常德市委工作,他在漢壽一定有一些熟人。

文典很熱情,立即聯繫漢壽縣委某部門的劉部長。劉部長很快幫忙聯繫了太子廟鎮,找到了缸兒口村(康家山現已併入缸兒口村)的幹部。巧得很,劉部長幫忙找到的缸兒口村負責接洽我們的幹部,竟然就是60年前拆自家門板幫助掩埋曾慶雲、曾慶德的李春舫的兒子!

文典和劉部長打電話告訴我喜訊:已經找到了曾章甫的鄰居和親戚,找到了毛坨童年時期的好朋友,找到了曾章甫的墳。康家山不少人還記得我的母親鍾祝華,他們熱烈歡迎鍾祝華回去!

我大喜過望,把這個喜訊告訴母親:「媽,康家山的鄉親們在等著鍾祝華回去!」

母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有熟人在世啊?找到了章甫的墳啊?他們還記得我啊?」

「是的!曾章甫的墳在山上好好的。康家山的鄉親們還記得鍾祝華,就像鍾祝華還記得他們一樣!」我貼著母親的耳朵,激動地說。

「那我們先不回莊子灣,先回康家山。讓達宇帶侯梅先拜章甫爺爺,再回莊子灣結婚。要讓章甫先看一看孫子、孫媳……」母親激動地安排著,淚水悄悄地濕潤了她那雙渾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