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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可恨的冰棒

漫長的「文化大革命」終於到尾期了。

9月的一天,一個驚人的噩耗傳來:毛主席逝世了。

生產隊開集體會,傳達上級會議的通知:偉大領袖毛主席逝世了。會場頓時成為痛哭流涕的海洋。

母親的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坐在母親旁邊的范翠英呼天搶地。

母親的悲痛是發自內心的。雖然母親曾經痛恨過幾十年來持續不斷的政治運動,痛恨過一些政治運動讓無數家庭破裂、讓無數好人含冤、讓無數生命之花凋零,痛恨過害得農民吃草吃土的天災人禍,但她深信毛主席是愛人民的,錯誤政策的出台及政策的錯誤執行不是毛主席一個人的責任。母親的父母都曾是革命的擁護者和參與者,母親自出生起就跳躍著一顆熱愛革命的心。她感激毛主席領導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讓中華民族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民族屹立於世界的東方。她為毛主席在革命和建設中承受的巨大壓力而感傷,為毛主席為中華民族乃至整個人類社會作出了巨大貢獻,如今卻撒手西去而悲痛。

母親後來說,她當時的悲痛,是山崩地裂般的。

會場有人把悲痛擱在一邊,專門監督社員們哭泣的表現,給會場每一個社員打分,哭得不真切、哭得不傷心、哭得不厲害的人不及格。那些沒哭及格的人當晚就被留下來接受批鬥。

母親的哭是發自內心的,母親的哭在監督者筆下得了高分。

毛主席逝世後,公社、大隊、生產隊層層召開悼念會,每次悼念會上都是悲泣聲和淚水的海洋。

母親和鄉親們一樣都憂心忡忡——沒有了偉大領袖毛主席,帝國主義會欺負我們嗎?他們會把戰火燒到我們的國土來嗎?張目橋的山裡會突然出現日本鬼子、美國鬼子嗎?

公社的悼念會後不到一個月,莊子灣的兩個貧農高聲唱山歌被抓住,生產隊對這兩人進行了嚴肅批評。正在考慮對這兩人作出何種處分的時候,傳來了振奮人心的消息:中央粉碎了江青反革命集團,「四人幫」被繩之以法了。

在「打倒江青」「打倒四人幫」的口號聲中,社員們獲知:「文化大革命」結束了。

江青和「四人幫」倒台是全體莊子灣人都感到高興的,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的結束卻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人看到鬧劇收場,感覺如冬天過去。憂愁的人像久居驚濤邊卻突然搬到寂靜的荒漠裡。

母親肯定地對爹爹說:「十年的垃圾,終於要開始徹底清理了!」

爹爹緩緩地點點頭,緊緊地握住母親的手,說:「走了十年的彎路,終於開始走直道了!」

大隊規定,毛主席逝世後要加強出集體工,不准曠工,不得隨便請假。這個規定對各類工匠有強大的束縛力,他們原先總是以各種理由請假。即使是學徒工掙的錢都比掙工分強。

我家蓋房的計劃擱置了一段時間,現在遇到更大的困難了。

說是蓋房,其實就是蓋一間茅草屋、一間茅草偏房,再蓋一間茅廁雜屋,這實在是寒磣透了。但這對毛坨和我家來說卻是非常重要的。大哥大嫂分家後,我家的堂屋由爹爹、母親帶著清波、樂怡和我住著。毛坨住在一半是廚房一半是臥室的偏房裡。新蓋的茅草屋將和堂屋一起成為毛坨和劉放雲的兩間新房。偏房將成為爹爹、母親和清波、樂怡、我的住房。

沒有新蓋的房,毛坨就無法把堂客娶進門。

雖然偶爾有鄰里鄉親一早一晚來幫忙,但主要還得靠自家的力量。母親和毛坨利用出工前後的一早一晚運石頭、打地基,毛坨還借來了夯牆的工具。泥水匠請的是我的遠房堂叔劉光頂。但只是夯牆,不需要砌牆,光頂叔只需一早一晚來,帶水平量與垂直量幫我家量牆和梁。光頂叔提出:「一早一晚加起來,每天算半個工。」

母親說:「那挺好!有時間你就在我家吃飯,一天算半個工,再加一天一包煙。」

當時一個工是五塊錢,每天半個工就是兩塊五。但家裡一時拿不出錢,母親跟光頂叔商議:「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工錢可能要請光頂叔等個把月,你良哥發了工資我就立即送過去。」

光頂叔憨厚地呵呵笑,說:「行咧,行咧。」

光頂叔一共來幫忙量了八次。

毛坨像將軍一樣,命令清波和樂怡在上學前和放學後抬土、抬石頭,還要堆牆。他沒辦法命令我,因為那年我才三歲多,跟著爹爹住在鴨婆嘴學校裡。

清波和樂怡生怕遲到,因為她倆為了蓋房已不止一次遲到了。毛坨給她倆佈置的任務是定額的,完不成不許上學。當時清波和樂怡的班主任龔敏行老師曾批評她倆:「你家天亮比別人遲些嗎?你家被喜馬拉雅山擋住了太陽嗎?」

同學們哄堂大笑。關於我家住在喜馬拉雅山腳下的話題直到今天還有人記得。清波和樂怡當時委屈地哭了,但回家還是得完成毛坨佈置的定額任務。第二天早上依舊如此。

半個多月沒下雨,我家的新屋就建好了,但欠下光頂叔20元工錢。

新屋建好後,光頂嬸娘來過我家兩次,問母親索要工錢。母親賠著笑解釋:「手頭實在拿不出,等你良哥那邊發了工資,即刻給你送過去,不好意思麻煩你親自來取。」

光頂嬸娘兩次都是陰著臉走的。

不久,新屋迎來了大姐劉清沅和大姐夫陳嘉泉,爹爹帶著我回了家。大姐夫婦說普通話,那是我第一次聽到與荷塘土話不相同的語言。

母親熱情接待,殺了一隻洋鴨婆。爹爹還拿出一塊錢,叫母親去肉食站買回一斤二兩肉。

母親剛把買回的肉切好,就聽到屋外響起罵聲:

「有的女人不要臉咧!沒錢還賬,有錢買肉呷!」

「老子的男人不是你的野男人,老子的男人不是給你家白白做工的!」

這是光頂嬸娘的聲音。她一邊高聲罵,一邊走進了我家地坪,走到我大哥家的門口。

她一見家裡有客人,臉上飄過一絲詫異,但她依然面不改色,口裡不停,在大哥家門口的竹椅上坐下來。

爹爹是個讀書人,很喜歡家裡清靜。堂弟媳罵上門來,令他很氣憤。他問明原因,和大姐、大姐夫一起湊滿20元,叫樂怡立即把錢送給光頂嬸娘,光頂嬸娘接過錢就走了。

不久,母親得了一場病。

我家的自留地裡收穫了不少半邊豆,除了留下小部分必要的半邊豆外,母親準備把大部分半邊豆賣掉。

半邊豆換來錢就還賬。還賬是我家延續多年的主題。除了還賬,還有一處要用錢的地方:毛坨要娶堂客。毛坨的對象劉放雲答應嫁過來,但提出要兩套的確良衣褲。的確良是上上等的布料,兩套的確良衣褲得花十塊錢。

母親把十斤半邊豆裝在邊筐裡,往縣城走去。過了枳木山,離縣城還有三四里路的地方叫雷公巖,那裡有一個氮肥廠,還有一個玻璃廠。這兩個廠相鄰,各豎著一個高高的煙囪,煙囪口常有濃煙翻滾。那翻滾的濃煙、高聳的煙囪和廠門外偶爾走出的工人,無不讓進城的農民羨慕。這就是城鎮的標誌,這裡的工人大部分吃國家糧。很長時間內我每次經過那裡,聞到兩個煙囪裡嗆人的煙味,便會忍不住地自卑。我多麼渴望有朝一日通過讀書跳出農門,把家安在煙囪下啊!我不止一萬遍地想:「如果我的對象和岳父母聞到煙味,他們還能不滿意我嗎?」

初二那年的寒假,我跟清波姐、樂怡姐去舅舅家。途經修山街時,清波姐說:「弟弟要是以後能在修山街上工作就好了,找個弟媳在修山街上擺個水果香煙攤,那該多好啊!」我心裡迅速閃過一絲不甘,我的思緒飛到了靠近縣城的那兩個誘人的煙囪。

張目橋大隊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小伙子在氮肥廠上班。他叫劉慶余,是大隊支書劉桂生的大兒子,在氮肥廠廚房當伙工。桂生支書跟我家是本家,他的堂客,即桂生嬸娘,跟母親很要好。

桂生支書在大隊留下很多笑話。這一是因為他識字少,二是因為他為人憨厚。村民找他開條子,說要砍一根雜木。他會說,我不懂寫,你自己寫吧,我簽名。有的村民狡詐,把雜木寫成樟木,結果就砍回值錢的樟木。後來桃江出台新的政策,允許農戶自家殺豬,但要經過大隊批准。公社專門請中學老師教各個大隊支書寫四個字:同意屠宰。誰知桂生支書既不知道加標點符號,又不知道簽名要另起一行。他寫給農戶的殺豬條子是「同意屠宰劉桂生」。

那天,母親為了省路程和時間,決定到氮肥廠碰碰運氣,看劉慶余在不在。母親希望在氮肥廠賣掉她的半邊豆。

母親剛進氮肥廠的大門,一眼就見到桂生嬸娘坐在廚房門口,旁邊還坐著正在抽煙的劉慶余。

母親說明了來意,劉慶余說不要。他說半邊豆難弄,他只喜歡買大白菜,切十幾棵大白菜就是一大鍋菜。

桂生嬸娘對他說:「你良伯娘這麼遠來,你就買下嘛!」

劉慶余便全買下了母親的十斤半邊豆。

在劉慶余稱秤和算賬的時候,好客的桂生嬸娘走到廠門外買回一根白糖冰棒給母親吃。

那時的冰棒有三種:白糖冰棒、綠豆冰棒、奶糕冰棒。奶糕冰棒最貴,價格是綠豆冰棒的兩三倍,一般只有縣城裡有賣。綠豆冰棒的價格是白糖冰棒的兩三倍。白糖冰棒裡沒放任何東西,最便宜,卻很甜,桃江話叫「甜得蜜爽子人」。其實山村深處的農民一般都沒吃過任何一種冰棒,花錢的東西,誰肯這麼浪費呢?桂生嬸娘買白糖冰棒給母親是極大的熱情了。

母親來氮肥廠走了15里山路,沒喝一口水,正渴著。她感激地把白糖冰棒吃完,收了半邊豆錢,道了謝,就往家裡趕。

母親走進荷塘境內就在山路上拉稀,過一會兒就拉一回。

母親連續拉了半個多月,很厲害。半夜都要上廁所,但肚裡已無物可拉出來了。

母親拉稀拉到渾身酸軟,雙腿撐不起身子。她的身子有時像霜打過的茄子,透身冰涼,有時卻燙得像剛從淬火桶裡提出來的鐵器,冒著熱氣。她白天躺在涼床上,晚上躺在床上。人已消瘦不堪,手已搖不動驅蚊的蒲扇了。

這樣拖了半個多月,沒有請醫生,沒有吃藥,母親自己逐漸康復了。

白糖冰棒肯定不是用白糖做的,是否用了有毒的工業原料就不得而知了,製冰的水大概也不是乾淨的水。

這可恨的冰棒!

母親因白糖冰棒生病的時候,在鴨婆嘴學校的廚房做事的才媽來看望母親,拜託母親辦一件大事。從這件大事開始,母親又多了一門「技藝」。

才媽拜託母親幫她的兒子劉常生找個對象。劉常生二十多歲了,在鴨婆嘴學校當數學教師,民辦教師身份,但比務農強多了。因為家貧,一直沒找到對象。

母親雖然搖不動驅蚊的蒲扇,但她能開動腦筋。母親從來沒想過做媒,她原來是不喜歡媒婆的。她對媒婆們有成見,認為她們言過其實,亦真亦假,喜歡串男家串女家混吃混喝,有點不務正業。另外,做媒責任大,萬一牽錯了線就會傷害男女雙方家庭。但母親同情才媽,想幫這個忙。

母親把她腦海裡跟劉常生年齡相當的姑娘篩了一遍,想到了鄰大隊曹家嘴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李淑娥。淑娥的娘跟母親熟,母親叫她彩姐。這彩姐跟爹爹是本家,彩姐的哥哥弟弟是爹爹剛出五服的堂兄弟。

母親跟爹爹商量,爹爹認為劉常生這小伙子不錯,是應該幫他找個對象了。爹爹不認識李淑娥,但認識彩姐。爹爹支持母親做這個媒。爹爹勸慰母親:「這有什麼不好呢?你不當媒婆,只當月老嘛!你只說真話,不說假話,不去串他們的門就是嘛!成不成功,合不合適,都讓雙方自己去定嘛!」

這是母親第一次做媒。從那以後,母親一發不可收拾。

母親常去鴨婆嘴學校,她認識民辦教師劉常生。母親也見過李淑娥,覺得那姑娘家教好,長得端正俊俏又健康。她感覺這事有戲。但她畢竟是初出茅廬的媒婆,心裡不踏實。拉稀的病一愈,母親便走到莊子灣生產隊羅放羊家,邀羅放羊的堂客李愛秀一起做這個媒。母親找李愛秀是深入思考過的,因為李淑娥是李愛秀娘家的侄女。如果李愛秀一起做媒,這事勝算就更大了。

母親和李愛秀一炮而紅。李淑娥和劉常生兩家一見面,便商定扎根的日期了。劉常生是民辦教師,既有自留土,又能拿工資,這對農村姑娘而言是有極大的吸引力的。

母親只是簡簡單單地牽了根線。次年開春,劉常生就把李淑娥迎進了洞房。才媽高興得合不攏嘴。

李淑娥出嫁前,曹家嘴的一個劉奶奶就到我家來,請母親幫她娘家侄子找個堂客。

這劉奶奶是清波、樂怡的同學劉紅玉的奶奶,跟母親認識。劉奶奶耳聞母親幫李家找如意郎婿的事,佩服母親有眼力,媒事做得四平八穩皆大歡喜。她娘家侄兒是三堂街郭家洲人,貧農家庭,二十六七歲了,那年齡已讓他掉入單身漢行列了。但他有優勢,他在縣氮肥廠旁邊的玻璃廠做事,是農村人無比羨慕的能天天看到煙囪聞到煙味的工人。

母親提出得先見見小伙子,不能盲目行事。如果可行,劉奶奶得一起參與做媒。

次日,母親去縣城看望舅外婆,順道拐進玻璃廠,跟那小伙子見了面。母親從縣城回村時,又找借口見了小伙子一次。兩次見面,母親覺得小伙子是個敦厚人,性格溫良,是個遇事願跟堂客商量的可靠角色。

母親在從玻璃廠回家的山路上就想到了一個理想的人選:劉正夫的女兒——「亞毛烏」。亞毛烏十七八歲了,既長得豐滿漂亮,又能幹,有當管家婆的潛質。劉正夫家的門檻快被各路媒婆踏爛了,但亞毛烏都看不上。母親估計亞毛烏是想挑個有工作的。

母親先跟劉正夫商量。劉正夫家成分不好,正想攀個貧農家庭。玻璃廠那個小伙子無疑是最理想的女婿人選了。劉正夫回去跟亞毛烏一說,亞毛烏便有了興趣:「將來結婚了,也住到玻璃廠那裡去。如果能進廠最好,進不了廠也可以在那裡賣冰棒,一天賣幾塊錢,比種田啃土強多了,天天有煙聞,還能天天逛縣城,多帶勁兒!」

那年入冬,喜孕在身的亞毛烏和玻璃廠工人的婚期就到了。他倆從相識到相愛很順利,結婚當天卻甭提多曲折了。

郭家洲那邊接親搞得熱鬧氣派,他們提前在舒塘租了一隻柴油發動的大烏篷船。篷上結了紅綢帶,裝飾喜慶。

舒塘離莊子灣六七里路,這段路得步行,嫁妝得人挑。一行人在劉正夫家吃過甜米酒煮圓蛋,上午10點半左右出發,12點過後便在舒塘上了船。船行資江,逆流而上,引人注目。船上有新郎、新娘、上卿即新娘的父母兄嫂和近親們,郭家洲的接親隊伍,還有母親和劉奶奶兩位媒人。新娘亞毛烏輕輕捂著肚子望著兩岸,不禁陶醉了。

不料冬天江水淺,大烏篷船得繞開河裡的礁石走,所以行進緩慢。

入夜了,船才到修山黃荊洲。郭家洲的晚宴得等新娘到了才能動筷,吃完晚宴還要鬧洞房。這樣拖延下去,男方家會越來越著急的,或許他們會以為沉船了呢。母親建議新郎上岸步行回郭家洲報信。開船的船主把烏篷船靠了岸,新郎跳上黃荊洲,像個夜行盜一樣,黑燈瞎火地摸回郭家洲了。

第二天天亮,船才到沾溪。一船的人餓得發了慌,人們叫船主靠岸,要上岸買米粉吃。

一船的人上了岸。個個黑著臉——柴油把人們的臉熏得像土灶上掛著的臘肉。人們互相看著,嘻嘻哈哈,狼狽不堪。

吃了米粉,人們看到越上游水越淺,灘越多,只能棄船,步行到郭家洲。

那幾個挑嫁妝的郭家洲接親人本以為揀了個輕鬆活,不料反而爬坡走山路,累個半死。

到達新郎家,百客們早於前一天就散去了,只有十幾個近親還在。高賓們一到,家裡才勉強熱鬧起來。閒聊時,新郎那邊的人向母親透露了他們的憂慮:「洞房之夜在船上落難,恐怕這婚姻有麻煩咧!」

第二年開春,亞毛烏順利生下雙胞胎男嬰,日子過得甜蜜美滿。新郎那邊的憂慮看來是多餘的。

母親後來還做了七八樁媒,母親舉重若輕,次次都取得成功。

後來,毛坨的好兄弟劉建仁夫婦請母親做媒,給他們的兒子劉向華找對象。那時劉向華家很窮,母親出人意料地幫他物色了莊子灣一個富裕的貧農家庭的女兒劉芳芳。人們很詫異,認為門戶並不對,但母親卻堅信小伙子有前途,劉芳芳嫁給劉向華不會虧。劉芳芳一家信賴母親有遠見,婚事就成了。若干年後,劉向華到廣州芳村做不銹鋼門窗,後轉型開了很多大工廠,業務做得很大,成為億萬富翁,一家人生活得幸福美滿。

母親總結她的做媒經驗:一是不主動做媒。必須有一方相求,這就先有了五成勝算;二是瞭解雙方,包括瞭解男女雙方和雙方家庭,瞭解他們所需,尤其是雙方的要求、喜好和性情脾氣,這就會有超過七成的勝算;三是不摻和,由雙方自由交往,自主決定,此舉既能把勝算提高到八成,又能防範今後可能的糾紛;四是如果沒有絕對大的把握,就邀男女一方的親戚共同做媒,勝算就能達到九成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