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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天水的電話解除了上海警報

10月9日,下起了細雨。

急匆匆,王洪文的妻子崔根娣拖兒帶女,離開了康平路。沒有坐小轎車,悄然登上公共汽車,從上海西南角斜穿整個市區,前往東北角楊樹浦。

王洪文的「小兄弟」已經給她透露消息:「王洪文出事啦!」

她一次次給王洪文掛長途電話,總是沒人接。

她給上海國棉十七廠廠醫、她的一位好友陳玉芬(58)掛電話。在電話裡沒說幾句,她就忍不住哭了起來:「我怎麼辦?孩子怎麼辦?」

「到我這裡來吧,暫且躲一躲。」陳玉芬勸慰她。

她就帶著兒女,借住到廠醫陳玉芬家。

廠醫陳玉芬與她的友情,倒並非「造反之交」。她的丈夫從部隊復員到上海國棉十七廠,曾任廠黨總支委員,「文革」前與王洪文有點來往。1966年,她的丈夫去世。1967年在與「聯司」血戰之時,她曾替崔根娣照料孩子。正因為這樣,這一次崔根娣又想到了她,把孩子帶到了她家。

她家不是個顯眼的所在。金祖敏也把女兒托崔根娣一起帶去。頓時,廠醫陳玉芬家裡擠了一屋子人。

不久,這小屋裡又增加了一名「逃難者」。她叫張融融,張春橋的第三個女兒。

張春橋的女兒怎麼也躲到這兒來呢?原來,是崔根娣做的大媒,把上海國棉十七廠青年工人徐百豐介紹給張融融。聽說崔根娣在廠醫陳玉芬家避難,張融融也以為這裡安全,便過來暫避風頭。

雖然這兒是工人宿舍區,遠不如康平路高幹宿舍豪華、寬敞,崔根娣心中反而踏實了。她與廠醫陳玉芬擠在一張床上,說出了心裡話:「不知道怎麼搞的,這些年我的心總是懸著,擔心洪文遲早會出事。現在,果真大禍臨頭……」

不過,就在這一天,上海民兵指揮部那緊張的戰鬥氣氛,忽然緩和了。徐景賢、王秀珍這幾天繃緊了的臉上,居然出現了笑容。

上海「基地」怎麼一下子鬆弛了神經?

原來,10月9日上午10時,馬天水從北京給王秀珍打來了電話。

「是馬老吧?」王秀珍一聽見馬天水的聲音,高興得跳起來了。

「是我呀,我的聲音你還聽不出來?」真的,從電話耳機裡傳出來的,是馬天水那熟悉的河北口音。

「你身體好嗎?」王秀珍問。

「好,好,我在京西賓館裡一切都很好。」馬天水答道。

「四位首長好嗎?」王秀珍問了最關鍵的話。她所說的「四位首長」,不言而喻是指「四人幫」。

「他們都好,身體很好。」馬天水居然這樣答道。

「你見到他們了嗎?」王秀珍緊緊追問。

「他們工作都很忙,我沒敢打擾他們。他們在電話裡托我向景賢和你問好!」馬天水說得很流暢,很自然。

掛上電話,王秀珍急忙把好消息轉告徐景賢。

徐景賢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頓時癱在椅子上——連日的疲勞一下子襲了上來。

「小兄弟」們也飛快地得知「喜訊」。

葉昌明頓足道:「唉,虛驚一場!」

當時擔任中共上海市委的年輕的女委員、《朝霞》雜誌總編輯陳冀德,在1977年5月27日受到審訊時,曾這麼說:

9號上午,聽朱永嘉說:徐景賢、王秀珍與在北京的馬天水通了電話了。馬天水說:他們三個(指王、張、姚)身體很好,工作很忙,中央正在籌備一個重要會議。我聽後,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當時我對朱永嘉說:要是馬天水說了謊,這個玩笑可是開得不大不小。王知常說:馬老是老幹部了,說謊不至於。因為聽到了這樣的消息,思想上不像8日那樣緊張了。中午,蕭木到我辦公室來,對我講他可能馬上要走了。我說北京究竟發生什麼事情還不清楚,不會馬上叫你回去的。他說:不管出什麼事,我都是要走的。小說我不想寫了,也寫不下去了,不管怎麼樣,人家都會說我寫這部小說是為王洪文樹碑立傳的。我說:那也不能這麼講,文化大革命總歸還是要反映的,也總會有代表人物。蕭木要我替他保存小說已經印出來的部分清樣。在講到當前形勢的時候,我說不知會有什麼變化,華國鋒同志任主席的話,春橋同志可能會當總理。蕭木情緒低沉地說:恐怕事與願違。以後看起來中央是集體領導了,不可能像主席在時那樣,一切都可以由主席仲裁,決定。現在還沒有像主席那樣可以仲裁一切的人……(59)

上海迅速地恢復了平靜。

這天零點,先是由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廣播,緊接著上海各報與中央各報一樣,都在頭版頭條刊登了重要新聞: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共同作出兩項決定,即《關於建立偉大的領袖和導師毛澤東主席紀念堂的決定》和《中共中央關於出版〈毛澤東選集〉和籌備出版〈毛澤東全集〉的決定》。

這兩項決定是以華國鋒為首的中共中央在10月8日作出的。

另外,這天還同時下達中共中央文件,宣佈中共中央政治局在10月7日作出決定,由華國鋒擔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

「一定是中央在開政治局會議!」看著報上刊登的兩項決定,看著中共中央文件,上海的「四人幫」的同黨們,作出了「合乎邏輯」的解釋。

警報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