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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高舉「批鄧」大旗

毛澤東批評江青的手稿

江青在1976年3月2日在十二省、區會議上的「長篇講話」,傳到了毛澤東耳中。毛澤東於3月10日批示,對她進行批評:「江青干涉太多了,單獨召開十二省講話。」

儘管毛澤東批評了江青,江青仍我行我素。在3月26日,江青又提出召開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批鄧」。

1980年7月25日,姚文元在秦城監獄第一審訊室,對1976年3月2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作了如下交待:

審判員:姚文元,上次提的問題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姚文元:這幾天我仔細回想了一下,1976年3月26日政治局的確開過一次會,地點好像在中南海勤政殿,會議內容是聽取清華、北大兩個學校的人匯報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情況。

審判員:會議是誰主持的?

姚文元:是華國鋒同志。

審判員:是誰提議召開這次政治局會議的?

姚文元:是江青。是她提出來後經主席批准的。

審判員:你事先不知道嗎?

姚文元:不知道。就是江青提出要兩校來人匯報,他們一下子就來了。

審判員:他們匯報時,你們有插話嗎?

姚文元:有。政治局的人都有插話,江青、張春橋講得最多。

審判員:你有插話嗎?

姚文元:我也有插話,但很少。可能在他們講到鄧小平副主席在人大的報告時,我插了一句:那個報告反個人迷信,當時效果也不好。還有一次攻擊鄧小平副主席的插話,是科學方面的。

審判員:在這一次會議上你講沒講過:「社會上的許多謠言都是從政治局傳出去的。鄧小平就是謠言公司的總經理」這樣的話?

姚文元:不是這樣的,真實情況是,我講了社會上謠言多,要追查這類的話,但誣蔑鄧小平副主席那句話不是我講的,這是江青說的。關於這一點參加會議的人都可以作證。

審判員:江青還講了些什麼?

姚文元:哦,江青的插話很多,也很雜亂,具體的我一時想不起來了。但她和清華、北大的人沒有不同意見,主要是加以發揮。

審判員:張春橋、王洪文的講話你還記得嗎?

姚文元:因為都是插話,沒有完整的發言,時間又太久了,準確地回憶起來很困難。

審判員:你想起多少講多少。

姚文元:好。王洪文的插話不多,好像講了一下1975年給老幹部開追悼會太多了,賀龍的追悼會連總理也去了。張春橋的插話比較多,也非常尖刻,主要是從政治上和經濟上批判鄧小平副主席。我記得他好像說了鄧副主席是「典型的洋奴買辦」、「連托洛茨基都不如」這樣惡毒的話。別人的情況我也可以說嗎?

審判員:可以。

姚文元:在另一次政治局會議上,汪東興有過一個尖銳的發言,中心論點是鄧小平老犯錯誤老不改,這次搞右傾翻案風,是舊病復發。他還把鄧小平副主席1972年寫的檢討拿出來,念一句批一句。

審判員:你只交待「四人幫」誣陷鄧小平的罪行。

姚文元:好的。在批鄧過程中,還發生過一些事情。一個是張春橋在會上提出:毛主席過去有個講話,說黨內有一個官僚主義者階級,這是資產階級在黨內的一個很好的說明。

後來查到了這段講話。我把毛主席這段話在報上公開發表了,把這段話掛在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頭上,和黨內資產階級連在一起,這樣又強加到一部分老幹部頭上,所以我發表這段話是不適當的。

審判員: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張春橋提出這個問題的?

姚文元:是在討論「資產階級就在黨內」的時候。我記得當時在一次政治局會議上,李先念同志用檢討的口氣說:我原來搞不清楚在社會主義改造完成以後,革命的對象是什麼,看不見資產階級了。後來毛遠新把李先念同志這個發言向毛主席匯報了。毛主席說:「搞社會主義革命,不知道資產階級在哪裡,就在共產黨內,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不久,毛主席的這段話經毛遠新整理後,也作為「重要指示」公開發表了。

審判員:在反擊所謂的右傾翻案風中,你們「四人幫」還有哪些攻擊鄧小平同志的言論?

姚文元:政治局開始批鄧時,王、張、江、姚都沒有正式發言,只有一些插話。有一天,毛遠新在政治局傳達:毛主席說,江青、姚文元、王洪文他們應該發言嘛。我原來想毛主席不點名,我就不發言了。我覺得當時在毛主席批評「四人幫」之後,假使我在批鄧當中發言不恰當,回過頭來還是要受批評,擔心再犯錯誤。還有一件事,就是在毛遠新整理「毛主席重要指示」之後,要分批向全國傳達,每次來一批省委書記,由華主席給他們傳達,討論兩三天就回去。有一次張春橋問我,你知道不知道江青、王洪文到省委書記會上去了?我說,不知道。張春橋說,他們還會講出什麼好話,無非惹些麻煩,讓我們也跟著受牽連。後來我才知道,江青在那個會上胡講一通,誣蔑鄧小平副主席如何迫害她,打擊她,搞得她生病,混不下去等等。後來毛主席知道了這件事,很生氣,嚴厲批評了她。

審判員:毛遠新傳達毛主席的講話後,你發言了嗎?

姚文元:這個,在毛主席點名讓我們幾個人發言之後,我經過準備,也作了一次攻擊鄧小平副主席的發言,說反擊右傾翻案風是階級鬥爭、兩條路線鬥爭,說鄧副主席主要是對文化大革命的態度不端正,反對文化大革命,所以才會積極支持右傾翻案風;我還說到鄧副主席這種思想有歷史根源,在「人大」報告中提出反對個人迷信,效果不好等等。我攻擊的話還有不少,一時想不完全,我可以再想想,以後想起來再補充交待。

審判員:江青發言了嗎?

姚文元:江青也講了一篇,她的發言是激烈的,說前一時期為什麼全國刮右傾翻案風,現在搞清了,風口就是鄧小平;她還說為什麼去年7、8、9月謠言那麼多,現在也查清了,根源就在鄧小平,他是右傾翻案風的總後台,是謠言公司的總經理。

審判員:你和江青的發言是在什麼時候?

姚文元:具體時間記不清了,就在毛主席點名之後不久,是在同一次政治局會上講的。

審判員:張春橋、王洪文也發言了嗎?他們都講了些什麼?

姚文元:張春橋也講了一篇,現在記不起具體內容了。王洪文沒有系統的發言,他有很多插話,也給毛主席送了好幾批材料,如電影《春苗》的材料等等。

審判員:你接著講吧。

姚文元:批鄧剛開始我是沒跟上去的,後來卻是很積極的。這都是事實。對於我的錯誤,對黨造成的損失,我都要繼續反省。

被審人簽名:以上記錄我看過,補充說明附後。

姚文元(指印)

1980年7月25日

關於1976年3月2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姚文元從他的視角作了交待。列席會議的毛遠新,在1980年8月3日,也作了交待:

1976年3月中旬,江青對我說,她找外省來參加打招呼會的人談過(話),他們反映,清華、北大去參觀學習一下效果比較好。江青說:「兩校批判鄧小平、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運動搞得轟轟烈烈,政治局的會卻開得冷冷清清。應該請他們到政治局會上來介紹一下運動情況,可以面對面地批判鄧小平。」過了幾天,在一次政治局會上,江青又提出:清華、北大是主席親自抓的點,主席要中央機關、各省來參加打招呼會的人都去兩校參觀學習,他們反映效果比較好。政治局的同志都沒去過,建議請兩校的同志到政治局來。會後我把江青的意見報告了主席,主席也同意。

過一兩天,謝靜宜打電話給我,說市委通知他們作準備,中央最近要聽一次兩校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情況的匯報。我對他〔她〕說,這是給你們一個機會,可以面對面地批判鄧小平,你們要認真準備一下。

3月下旬一天政治局會上,清華、北大來的幾個人對鄧小平同志進行了面對面的批判,用惡毒的語言進行了誣陷、誹謗。中間江青還作了一些插話,煽風點火,無限上綱。事後,我把這次會議情況報告了主席,我還向主席誣(告)鄧小平同志的態度不好,說他一句話不說,最後連個態度也不表。

對於列席1976年3月2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的遲群、謝靜宜,中共清華大學黨委在1980年8月20日作了如下揭發,從中也可以看出會議的若干情況:

2月6日,遲群在校黨委常委擴大會議上第五次點名批判了鄧小平同志。他還別有用心地提出一個「以鄧小平為首的翻案集團」。接著狂叫:「寧可掉腦袋也要一鬥到底。」

3月3日,毛主席親自批發的中央五號文件明確指出:「不要層層揪代理人。對犯有錯誤的同志不要揪住不放,不要一棍子打死。」遲、謝公然對抗,叫嚷:「這是與清華唱對台戲!」並於3月22日,在校黨委書記碰頭會上拋出了「揪一層人」的反動口號。他們說:「搞右傾翻案不只是鄧小平一個人的問題,和鄧小平共鳴的,差不多的鬧得凶的有一層人。」「這一層人不是一般的幹部。」並揚言「要通過批鄧解決這些人的問題。」很明顯,他們所謂的批鄧其罪惡目的是要打倒中央和地方一大批黨政軍負責同志,推翻以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四人幫」及毛遠新於3月24日晚,秘密指使遲群、謝靜宜一夥準備到政治局,「面對面批判鄧小平」,狂妄叫囂要給政治局「透點新鮮空氣」。謝靜宜連夜趕回清華,召集張鳳瑞、榮泳霖、夏鎮英、周家愨及黨辦副主任吳敏生進行部署。

3月25日上午,遲、謝又召集他們幾個人,並加上胡健,進一步密謀策劃,確定由周家愨主講,其他人插話,並規定了每人插話的內容。遲群鼓動說:「中央要我們去匯報,就是要同鄧小平一類修正主義大官們作鬥爭。」「誰也不要怯陣,發言既要有份量,又要有質量,要講出水平來。」遲群還授意「匯報的內容要以對外接待提綱為基礎,把接待介紹的第三人稱『他』,一律改為『你』,『你是一個不肯改悔的走資派!』『讓你們一夥人死了心吧!』……」他還講:「匯報時要考慮到還有一層人,要突出揭發、批判、剝畫皮,重點是經濟問題和經驗問題。」遲群還導演說:「主要由你們講,我們倆見機插話。……」

在3月26日的政治局會議上,「四人幫」及遲、謝一夥誣蔑鄧小平同志是「謠言公司總經理」,攻擊鄧小平同志執行毛主席制定的經濟政策、出口石油、引進必要的技術設備是「敗家子」,「洋奴買辦」,「全盤西化」,「轉嫁經濟危機」!還惡毒攻擊鄧小平同志1957年1月在清華大學的講話是「一個階級鬥爭熄滅論的報告」,「長了右派的威風,把右派放出來向黨進攻,使得清華五七年出現了560個右派」;他們還誣蔑鄧小平同志「是黨內外一切新老資產階級和一切牛鬼蛇神的總代表」;「一貫倒騎毛驢向後看,搞復辟倒退」等等,對鄧小平同志竭盡誣陷打擊之能事,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

「三·二六」大鬧政治局之後,遲、謝一夥反革命氣焰更為囂張。他們肆無忌憚地攻擊華國鋒同志在會上「沒怎麼發言」,「被動」,別有用心地攻擊葉副主席沒有到會「那是可以理解的」,謾罵鄧小平同志對他們的這種誹謗攻擊不予理睬是「聾子不怕響雷打,死豬不怕開水燙」。

……

遲、謝一夥大鬧政治局的反革命活動,受到「四人幫」的特別賞識,直到8月26日,江青來清華大學時,還稱讚榮泳霖說:「你們向鄧小平開炮開得好!」並要遲群、謝靜宜代她向大鬧政治局的夏鎮英、周家愨問好,鼓勵他們繼續向黨進攻。

1979年12月3日,當年曾列席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的周家愨,這樣描述他的所見:

1976年3月26日,「四人幫」指使遲群、謝靜宜一夥大鬧政治局、圍攻鄧小平同志的情況是這樣的:

3月24日深夜,遲群和謝靜宜在清華校部大樓黨委會議室召集部分黨委成員和「梁效」寫作組的骨幹分子開會。我記得當時去的人有張鳳瑞、胡健、榮泳霖、夏鎮英和黨委辦公室副主任吳敏生。在會上,謝靜宜首先傳達了毛遠新的指示,大意是說:中央要聽我們匯報開展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情況,要選幾個人到政治局去面對面批判鄧小平,要給政治局透點新鮮空氣。經過商討,最後確定由張鳳瑞、胡健和我主講,其他人插話,並規定了每個人插話的內容。謝靜宜鼓動說:「中央首長派我們去參加政治局會議,就是要我們去同鄧小平一類修正主義大官作面對面的鬥爭,是對我們最大的信任和勉勵,我們決不能怯陣。發言一定要有份量,也要有質量。要講出水平來,要給政治局一顆重磅炸彈。」遲群還詳細佈置說:「匯報內容就以『兩校』接待參觀人員介紹提綱為基礎,重點突出對鄧小平的揭發、批判、剝畫皮。」他還說:「到政治局主要由你們講,我和小謝見機插話。」

3月26日,遲群、謝靜宜帶我們到中南海紫光閣參加了由王洪文主持的政治局會議。在這次會議上,我當著鄧小平同志的面誣蔑他是一個死不改悔的走資派,一貫倒騎毛驢向後看,一貫搞復辟倒退,我還把他七五年執行毛主席制定的經濟政策,出口石油,引進必要的技術設備說成是「敗家子」,是「洋奴買辦」,是「轉嫁經濟危機」。

胡健在發言中惡毒攻擊鄧小平同志是「陰謀家、野心家」,「一貫反對毛澤東思想,反對階級鬥爭」,「大搞物質刺激,鼓吹黑貓白貓論」;把鄧小平同志1957年1月在清華大學的講話說成是「一個階級鬥爭熄滅論的黑報告」,「大長了右派的威風,把右派全放出來向黨瘋狂進攻,使得清華大學五七年就冒出了560個右派分子」。他還誣蔑鄧小平同志是「黨內外一切新老資產階級和一切牛鬼蛇神的總代表」。

張鳳瑞在發言中主要指責鄧小平同志翻文化大革命的案,打擊新生力量。他把電影《創業》的作者張天民給毛主席的那封信說成是鄧小平同志找人談話後寫的,目的是要打倒江青,否定文藝革命;他還公然誣蔑鄧小平同志是「資產階級民主派」,「只有搞修正主義的經驗,只有走資派還在走的經驗」。

謝靜宜在插話時說:「七五年第三季度,鄧小平主持中央工作,這個時期在八寶山給32名在文革中自殺的老幹部開了追悼會,去參加追悼會的人很多,還有不少是坐著大紅旗轎車去的。」她站起身,指著坐在對面的鄧小平同志厲聲責問:「你是不是參加了張霖之的追悼會?」鄧小平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沒吭聲。

謝靜宜氣急敗壞地叫道:「鄧小平!你為什麼不回答?」

鄧小平索性閉上兩眼,不予理睬。

這時王洪文接話說:「賀龍的追悼會,周總理也去參加了,本來政治局並沒有安排他去嘛,可總理聽說給賀龍開追悼會,就自己從醫院跑去了。」

江青尖著嗓子喊道:「他們這是向黨和群眾示威!是復辟翻案的典型!」

在這次會上,「四人幫」也都表現得非常瘋狂、惡毒,他們不時插話,攻擊謾罵鄧小平同志。

張春橋陰森著面孔誹謗鄧小平同志:「是老牌機會主義者,連托洛茨基都不如!」

王洪文說:「鄧小平去年6月到上海,私自找馬天水談話,讓他有事不要找市委,要直接請示他,搞得我們幾個市委書記都不管用了。」

姚文元說:「去年主席批給政治局的幾條指示,怎麼那麼快就傳出去了?還有那些小道消息,攪得人心惶惶,要查一下,根子到底在哪裡?」

江青氣沖沖地說:「根子就在政治局!國務院政治研究所就是造謠總公司,鄧小平你就是總經理!下面還有分公司,分經理。」

面對「四人幫」一夥肆無忌憚的攻擊,鄧小平始終神態自若,一言不發。搞得揭發批判的人尷尬。

遲群惱羞成怒地責問:「鄧小平,你不吭聲就是頑固對抗!」

江青也無可奈何地說:「你們是少見多怪呀!政治局每次開批鄧會他都是這個樣子,死豬不怕滾水燙嘛!」

在胡健發言的時候,姚文元被值班秘書叫了出去。不一會,他神色有些慌張地返回來,和王洪文、張春橋低語了一陣,沒等胡健講完,王洪文就急忙宣佈散會,讓我們先離去,政治局的同志留下有重要事情研究。

於是,遲群、謝靜宜就帶著我們離開了紫光閣。政治局又研究什麼重要事情,我就不得知了。

江青高舉起「批鄧」大旗,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會上,如此激烈地「批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