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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在專列上接見上海「二王」

毛澤東和他的「親密戰友」在廬山上攤牌之後,矛盾日深,對抗日烈。

「翻車了,倒大霉了!」林彪之子林立果的一聲驚呼,倒是最形象地勾畫了林彪在廬山上的一敗塗地。

林彪集團要作最後的拚搏。

在上海,「二王」之爭也就隨之日趨緊張。不過,王洪文奈何王維國不得。

林彪把上海作為他的「基地」之一。林立果飛來飛去,頻頻來滬。王維國成了林家在上海的「頭」。

上海,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苦心經營的「基地」,如今,林彪也插上一手了。

上海巨鹿路,當年王洪文的「工總司」的所在地,如今,掛著軍車牌號的小轎車在那裡出出進進。

1971年3月21日,在巨鹿路一幢小洋房裡,林立果召開他的「聯合艦隊」的秘密會議。出席者均為他的死黨——那個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副主任周宇馳,那個空軍司令部副處長於新野,那個王維國的部下、7341部隊政治部副處長李偉信。臭名昭著的《「571」工程紀要》,就在那幢房子裡秘密地炮製出來。

他們用空軍的特殊語言,稱呼毛澤東——「B—52」,一種巨型轟炸機。《「571」工程紀要》指出:「B—52……對我們不放心」。他們在「軍事行動上要先發制人」,「奪取全國政權」或製造「割據局面」。

十天之後——1971年3月31日晚,在離巨鹿路並不太遠、極不醒目的一個地方,那是上海岳陽路,原「少年科技站」,又一次重要的絕密會議在召開。這次會議,用林立果的話來說,叫「三國四方」會議。出席者為:南京部隊空軍政委江騰蛟、7341部隊政委王維國、7350部隊政委陳勵耘和南京部隊空軍副司令員周建平。

在這個「少年科技站」裡,林立果確定了「武裝起義」的指揮班子:上海的「頭」為王維國,南京的「頭」為周建平,浙江的「頭」為陳勵耘,江騰蛟為「第一線指揮」,「進行三點聯繫,配合協同作戰」。

位於上海復旦大學與上海外國語學院之間並不醒目的空四軍宿舍——新華一村,成為王維國的秘密據點。那個「找人小組」的成員——空四軍司令部軍務處處長蔣國璋、空四軍政治部組織處處長襲著顯,被王維國指定為「教導隊」負責人。

一支絕對忠於林立果的武裝力量,在新華一村集訓。「教導隊」的編制為三個區隊,九個班,每班12人。

這支「教導隊」給林立果寫了如下「決心書」:「我們一定要人人想著您,步步緊跟您,一切聽您的領導,一切服從您的指揮,緊跟您,頂逆風,戰惡浪,風吹浪打不回頭。……為誓死捍衛林副主席最高副統帥地位,為誓死捍衛您——我們的好領導,不怕犧牲,不怕坐牢。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就立即行動。您指向哪裡,我們就衝向哪裡。」

林立果讓周宇馳轉達了他的話,在上海,一切聽命於王維國:「王政委的意見有時不是他個人的意見,大家一定要信任他,要做到王政委說白的,就是白的;說黑的,就是黑的;就是王政委說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也要相信。」

不言而喻,倘若林彪的「武裝起義」成功,「王政委」必然取代王洪文,成為上海之「王」。

王維國的種種秘密活動,林立果在上海進進出出,王洪文知其大概,不曉其詳。王洪文沒有軍職,軍隊是他的勢力的空白點。

烏雲在上海上空翻滾。1971年9月上旬,雷鳴電閃,上海處於最緊張的時刻——毛澤東途經上海,林彪把謀殺毛澤東的地點選擇在上海!

毛澤東是在1971年8月14日乘坐專列離開北京,巡視大江南北。毛澤東每到一處,就向當地黨政軍負責人「吹風」,指出「廬山這件事還沒有完」,「陳伯達後面還有人」。

8月16日,毛澤東抵達武漢,住了十天,8月27日至9月2日,毛澤東到達長沙、南昌。9月3日,毛澤東抵達杭州,進入陳勵耘的勢力範圍。

9月7日,林彪通過林立果,對「聯合艦隊」下達「一級戰備」的命令。

9月8日,林彪下達反革命政變手令:「盼照立果、宇馳同志傳達的命令辦」。

陳勵耘注視著毛澤東的一舉一動。

箭在弦,彈上膛,一場震驚世界的武裝政變,在中國即將發生。

9月8日子夜,林立果在北京西郊機場,對這場武裝政變作出了具體部署:

地點——上海。用林立果的話來說,「現在的情況很緊急,我們已決定在上海動手。」

政變方案——三個。用林立果的話來說,「我們研究了三條辦法,一是用火焰噴射器、四火箭筒打B—52的火車;二是用一百毫米口徑的改裝高炮,平射火車;三是讓王維國乘B—52接見時,帶上手槍,在車上動手。」

政變第二步——林立果說:「等上海打響後,北京由王飛率領空直警衛營攻打釣魚台。」也就是說,幹掉江、張、姚。

林彪集團與江青集團,在「文革」初期曾有過「密切合作」。在廬山上,林彪集團對張春橋的猛烈攻擊,使這兩個集團轉為對立。王維國是林彪集團在上海的「頭」,王洪文是江青集團在上海的「頭」。「二王」在上海的爭鬥,也就是林彪集團和江青集團在上海的爭鬥。林彪從毛澤東的「親密戰友」,轉為謀殺毛澤東的主謀,而江青集團則站在毛澤東一邊,借偉大領袖的威望與林彪集團對抗。歷史,雲譎波詭,變幻萬千,浪嘯潮湧,瞬息萬變。在那樣特殊的歷史時刻,王維國在上海布下謀害毛澤東的暗網的千鈞一髮之際,王洪文作為江青集團中在上海的「頭」,站到了偉大領袖的大旗之下。

王維國原本以為,毛澤東會在西子湖畔優遊一番,過些日子才會到達上海。

毛澤東早已對林彪的陰謀有所察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危險。他必須盡快回到北京。可是,他不能坐飛機——空軍的指揮權,已落到了林立果手中。他只能坐他的專列前進,而專列必須在鐵軌上運行,他的前進路線是明擺著的。杭、滬、寧,林彪安了陳勵耘、王維國、周建平三顆釘子。他的專列經過這個三角區,如同在百慕大三角區前進!

9月8日深夜,原先停在杭州筧橋機場附近的毛澤東的專列突然開動。因為緊挨著筧橋機場,不安全是顯而易見的。

當毛澤東的專列在漆黑的子夜移動時,陳勵耘正在與專程趕到杭州的於新野密談。得知這一消息,陳勵耘大吃一驚,急問:「朝哪裡開?」

「到紹興!」

「到紹興?」陳勵耘百思不解。

王維國得訊,以為毛澤東對魯迅的故鄉發生興趣。

就在王維國的神經暫時鬆弛了一下的時候,杭州發來急電:毛澤東專列朝上海前進!

那是9月10日下午3時,毛澤東突然命令專列朝上海前進!

毛澤東吩咐:「走的時候,不要陳勵耘他們送行。」

9月10日下午6時,毛澤東專列駛抵上海。專列不進那熙熙攘攘的上海北站,卻悄然停在西郊吳家花園附近。雖然那裡離毛澤東平常路過上海時所住的西郊寓所並不遠,毛澤東卻沒有下車,住在專列上。

王維國急急趕去,王洪文也急急趕去。

毛澤東在專列上接見了上海「二王」。王維國的神經緊張到了極點,坐在那裡,連手都不知該放在哪兒合適。王洪文也極度緊張,因為他已經知道王維國心懷叵測。

王洪文做好保衛毛澤東的準備。

毛澤東在如此危急之際,卻坦然自若,談笑風生,把王維國鎮住了!

晚8時,王維國想請毛澤東下火車吃晚飯。

毛澤東擺擺手道:「你們吃吧,我不下車啦,就在列車上休息。」

毛澤東沿途在武漢、長沙、南昌、杭州,都一住好些天。王維國以為,毛澤東在上海也會住些天。

毛澤東的突然行動,又一次使王維國失算了:翌日上午,奉毛澤東之命,南京部隊司令許世友從南京飛抵上海,直奔專列,與毛澤東作了重要的談話。下午1點,許世友回到上海錦江飯店吃午飯之際,毛澤東的專列已經啟動,離開了上海。

許世友急飛南京,在南京車站迎候毛澤東。

9月12日,在一片暮靄之中,毛澤東的專列駛抵北京豐台。

王維國的一切暗殺計劃都落空,林彪的猙獰面目徹底暴露。

終於,1971年9月13日晨,蒙古溫都爾汗的一聲巨響,林彪、葉群、林立果「折戟沉沙」,林彪集團從此覆滅。

張春橋頓時成了反林彪的「頭號英雄」,廬山會議成了他最為得意的政治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