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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文吞併「二兵團」

解散「二兵團」以及「一兵團」、「三兵團」,是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早就想幹的事。這三個「兵團」,人多勢眾,不僅時時威脅著「工總司」的存在,而且已成為一支反對「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的強大力量。

欲除這些「兵團」,張春橋用的是極其「冠冕堂皇」的借口。在「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的成立大會上,張春橋是這樣說的:「我們建議,按照鬥爭形勢的發展,現在有些組織需要考慮,按照單位,按照產業,按照系統,按照地區,加以調整。……從整個鬥爭,特別從斗、批、改這個要求來看,如果按系統來搞是比較適宜的。比如說紡織系統的工人組織,如果他們實現大聯合,或者冶金系統的組織實行大聯合,他們在斗、批、改紡織系統的問題或冶金系統的問題時,那就比較方便。這個問題是個建議,請同志們加以考慮。」

張春橋說得很客氣,僅僅是「建議」而已,只是「請同志們加以考慮」。

大會剛剛結束,張春橋就留住了耿金章,很明確地向他「建議」:「金章同志,你能不能跟洪文同志好好談一談,把『二兵團』併入『工總司』,按系統實現大聯合。」

耿金章馬上意識到這「大聯合」,就是吞併,就是「工總司」吞掉「二兵團」。

耿金章一扭頭,轉過身子便走。

「金章同志,你等一下。」張春橋喊住了他,立即把王洪文叫來。

「金章同志,洪文同志,你們應當在一起研究一下『工總司』和『二兵團』的合併問題。」張春橋說道。

「過些日子再說吧。」耿金章來了個緩兵之計。

「你們應當用『只爭朝夕』的精神,實行大聯合,為全市造反派做出榜樣來!」張春橋催促道。

「春橋同志的指示很重要。」王洪文當著張春橋的面,對耿金章說,「老耿,我們明天就談吧。」

「好吧,明天就明天!」耿金章賭氣道。又問,「在哪裡談?」

「既不在你的司令部,也不在我的司令部。」王洪文想了一下,說道,「到國棉三十一廠談,你看好不好?」

「好吧,就在那裡談——明天上午8點。」耿金章答應了。

翌日清早,一串轎車、越野車朝楊樹浦進發,「耿司令」出動了。

車隊拐入長陽路,駛近1382號——上海第三十一棉紡織廠。耿金章一眼就看見,王洪文的小兄弟黃金海已站在門口等候。耿金章心想,看來王洪文對於今天的談判,還是當一回事的。

黃金海笑臉相迎,把手一招,車隊便徐徐駛入廠內。

當最後一輛車子進廠之後,黃金海把手一揮,廠門便緊緊關上。耿金章以為,這也許是為了「保密」,使談判能夠順利進行。

耿金章下了車,黃金海走了過來。這時,耿金章正想問王洪文在哪裡,黃金海那本來堆笑的臉忽然沉了下來,冒出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話:「耿金章,你這一次走不了了!」

耿金章這才猛然醒悟黃金海為什麼要關上大門,但為時已晚,他成了甕中之鱉。

黃金海一揚手,預伏在廠裡的一大群身強力壯的「工總司」打手,立即把耿金章及其警衛們團團圍住。

寡不敵眾,「耿司令」成了俘虜。

「我是來與王洪文談判大聯合的!」耿金章大聲地申辯道。

「嘿,嘿,『大聯合』?誰跟你『大聯合』?」黃金海對耿金章嗤之以鼻,大聲呵斥道,「你是反革命!」

「你是流氓,『阿飛司令』!」耿金章也不示弱,罵起黃金海來。

「你是反革命——誰反對上海市革命委員會,誰就是反革命。來人哪,把耿金章押到公安局去!」黃金海高喊道,耿金章馬上被「工總司」的打手們七手八腳推上了一輛大卡車。

這時,耿金章後悔莫及——他上了王洪文的圈套!

大卡車駛出上海國棉三十一廠,直奔楊浦區公安分局。

那時候的公安局,也是造反派的天下。戴著造反派袖章的公安人員一聽說抓了個「大反革命」,很起勁,奔了過來。可是,一看,抓來的是「耿司令」,他們不敢收押。因為他們深知「耿司令」手下有幾十萬造反隊員,如果朝他們這裡衝來,他們可吃不消。

「膽小鬼!」黃金海罵道。

耿金章重新被押上卡車。

「到警備區去!」黃金海吩咐司機道。

卡車急駛,黃金海不時朝車後望去。還好,「二兵團」還沒有發覺他們的「司令」被抓,車後沒有出現「追兵」。

卡車駛入上海警備區司令部。

黃金海找到了上海警備區司令廖政國,說道:「廖司令,我們抓住了『大反革命』耿金章,請警備區把他關起來。」

廖政國搖頭,說道:「『工總司』和『二兵團』都是群眾組織。你們之間的矛盾,你們自己解決。我無權關押一個群眾組織的負責人。」

儘管黃金海又想罵一句「膽小鬼」,可是站在他面前的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司令,他不敢當面出聲,只得又把耿金章押上卡車。

掛電話向「幕後指揮」王洪文請示,黃金海得到了明確的答覆:「還是送回楊浦區公安分局!由『市革會』出面跟他們打招呼,他們不敢不收的。」

果真,當大卡車再度來到楊浦區公安分局,那裡已加強了守衛。耿金章被押入拘留所,堂堂「司令」成了階下囚!

屈指算來,從2月5日「上海人民公社」成立,當上「常委」,到這天——2月25日被捕入獄,耿金章整整當了20天的空頭「常委」!他沒有參加過一次「常委會」,只不過在舉行兩次「成立大會」時上了主席台。

直到戴上手銬,鋃鐺入獄,耿金章才明白張春橋之陰險,王洪文之凶狠,但已為時晚矣!

失去了「司令」,「二兵團」土崩瓦解。「工總司」吞併了「二兵團」,一下子「壯大」為擁有100多萬造反隊員的全國頭號造反派組織。

就在耿金章被捕的當天,「二兵團」所羈押的陳丕顯、曹荻秋,當即被「工總司」奪走。從此,「第二上海人民公社」想結合陳丕顯的計劃,也就告吹。

不久,王洪文下令逮捕了戴祖祥。於是,「一兵團」也垮台了。「三兵團」、「工三司」隨之倒台。「大聯委」不復存在。

耿金章過了兩個多月的鐵窗生活。1967年5月2日,忽然王洪文帶著兩員大將——黃金海、陳阿大「光臨」楊浦區公安分局。

王洪文面帶三分笑,向耿金章宣佈:「由於『中央首長』考慮到你過去在造反中有過一定的貢獻,關懷你,決定釋放你。你要感謝『中央首長』的關心,不辜負他的希望,出來後很好地參加『工總司』的工作。」

耿金章心中明白,王洪文所說的「中央首長」,無非是張春橋。據筆者1986年10月30日採訪耿金章,他說當時他對張春橋的「關懷」,頗為感激。

第二天,耿金章獲釋。這時,他的「二兵團」早已全軍覆滅,他再也不是什麼「司令」。

根據張春橋的「指示」,耿金章在「工總司」中做了一個掛名「常委」,在「市革會」也做了個掛名的「委員」。

用張春橋的話來說,耿金章算是新的「統戰對像」!

[1]1986年4月12日,葉永烈在上海採訪常溪萍司機龐學友。

[2]1988年3月3日,葉永烈在北京採訪關鋒。

[3]1986年10月30日,葉永烈在上海採訪耿金章。

[4]本節根據原中央文革小組辦事組組長王廣宇的《談「紀實文學」的史料價值——〈「四人幫」興亡〉讀後》一文做了修改。

[5]1988年4月5日,葉永烈在上海的勞改工廠採訪廖祖康。

[6]1986年10月30日,葉永烈在上海採訪耿金章。

[7]1986年10月30日,葉永烈在上海採訪耿金章。

[8]1986年10月30日,葉永烈在上海採訪耿金章。

[9]1986年10月30日,葉永烈在上海採訪耿金章。

[10]1986年10月30日,葉永烈在上海採訪耿金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