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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兵團」耿金章宣佈上海「奪權」

自從爆發康平路事件之後,康平路的「知名度」迅速提高,在上海幾乎家喻戶曉了。

1月15日凌晨3時半,上海的市民們酣夢正香的時刻,從康平路發出驚人的消息:「二兵團」的「耿司令」和「上海市紅衛兵革命造反司令部」等11個造反派組織,約二三百人,忽然衝進了冷清、寂靜的上海市委機關大樓,輕而易舉地奪取了「木頭疙瘩」——大印。

「耿司令」坐進了上海市委書記處辦公室,宣告「成功地」進行了「奪權鬥爭」[7]。

「耿司令」發佈了三項通令,那口氣是不小的:

第一,聲討上海市委、市人委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罪行,宣佈接管上海市委、市人委;

第二,任命張春橋為上海新市委第一書記兼市長,姚文元為新市委第二書記兼副市長;

第三,勒令原上海市委、市人委的所有機關幹部,回原崗位辦公。

用上海話來形容,耿金章此舉,純屬「自說自話」。他是一個喜歡自作主張、保持「獨立性」的人。他已清楚地意識到王洪文對他的排斥。看來,未來的上海,要麼「張——姚——王」,要麼「張——姚——耿」。先下手為強。文化粗淺的耿金章以為木頭疙瘩就是政權。他把「最高指示」——「革命的首要問題就是奪取政權」,理解為「革命的首要問題就是奪取『木頭疙瘩』」。

「二兵團」的離心作用,從耿金章樹起這面大旗,就已顯露出來。雖說這個「二兵團」名義上隸屬於「工總司」,實際上「工總司」已類同於「英聯邦」——「一兵團」、「二兵團」、「三兵團」都各自安營紮寨,與王洪文那「總部」分庭抗禮。耿金章具有頗強的組織能力,他的「二兵團」擁有的強大的實力,已足以與王洪文的「總部」並駕齊驅。在1967年1月5日,《文匯報》「奪權」的第二天,從該報上已可看出「苗頭」:為了慶賀《文匯報》的新生,「工總司」發表了一篇題為《誓做你們的堅強後盾》的文章。與之相鄰的,是署名「上海工人北上返滬第二兵團」的祝賀文章《讓我們一齊去廝殺搏鬥》。這兩篇文章清楚表明,「二兵團」與「工總司」並列。至於《緊急通告》上,第一個發起單位為「工總司」,名列第二的便是「二兵團」,這樣的並列印在《人民日報》上,印在全國各報上,更使「二兵團」名聲大振。「耿司令」不再聽命於「王司令」了。

「二兵團」這場近乎宮廷政變式的奪權,使張春橋、姚文元吃了一驚。「耿司令」事先並沒有與張、姚通氣。他,居然宣佈了對張、姚的「任命」,彷彿成了張、姚的上級!儘管耿金章所「任命」的職務,正是張、姚夢寐以求的,從耿金章的嘴裡說出來,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民心所向」,這使張、姚竊竊心喜。不過,一想及耿金章如此「自說自話」,事先不請示,等於不把張、姚這樣的「中央首長」放在眼裡,自然使張、姚心中老大的不舒服。

至於王洪文,一得知耿金章奪權,便怒火中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王洪文的眼,比耿金章更紅;王洪文的心,比耿金章更急。早在安亭事件「勝利」時刻,他就向小兄弟們說過「勝者為王」,要弄個市長當當。他一直期待著成「王」。

在起草《急告全市人民書》(即《告上海全市人民書》)的時候,他忙著籌備1月6日的大會,忙著起草那三個「通令」,為的是奪權。只是那三個「通令」沒有打響,而《急告全市人民書》卻受到毛澤東的肯定。

1月8日晚,在起草《緊急通告》的時候,「王司令」到哪裡去了呢?他到上海外灘——廣東路20號海關大樓去了。他在那裡召開緊急會議,成立了「上海市『抓革命、促生產』火線指揮部」。這個指揮部,奪了上海的工交財貿大權。張春橋稱讚這一「壯舉」道:「火線指揮部可以稱為『經濟蘇維埃』,代替市人委。」

張春橋十分明確地說:「火線指揮部實際上就是奪權。現在,火線指揮部發個通告,什麼事准,什麼事不准,大家都照辦。責令公安局,什麼人要抓,公安局就抓了。你們看,一個普通的革命群眾組織在向公安局下命令了。外國人一看就知道,毛澤東的國家把一切權力都交給人民了。市委還有什麼權?市人委還有什麼權?沒有了嘛!我們到上海來了以後,還沒有看到他們發過什麼通知。火線指揮部是一個偉大的創造。但我們自己可能還不知道這是一個創造。自己幹了一件很大的事,並不一定都懂得……」

遺憾的是,這個「經濟蘇維埃」在1月9日經張春橋向毛澤東報告之後,毛澤東僅僅表示「知道了」,並沒有太大興趣,卻對那份張、姚沒有加以「推薦」的《緊急通告》給予高度評價。就連張春橋自己,也在一次接見「工總司」代表時說走了嘴,透露了內中的真情:「像《告上海全市人民書》、《緊急通告》,如果不是毛主席發現了,我們還不知道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文件呢!」這句印在當年《張春橋講話》傳單上的話,洩漏了天機!張春橋所說的「我們」,自然是指他和姚文元——那天他倆一起接見「工總司」的代表。

張、姚、「不知道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文件」的《告上海全市人民書》、《緊急通告》,被毛澤東發現了,加以肯定,震動全國。而張春橋以為是「偉大的創造」的「經濟蘇維埃」,毛澤東保持沉默。張春橋只能用這樣的話,為自己助威:「火線指揮部這是一個很大的創造。關於火線指揮部,已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作了匯報。毛主席也知道了上海市抓革命促生產火線指揮部,這對戰鬥在火線上的工人革命造反派和革命小將們是多麼溫暖的關懷,多麼巨大的鼓舞啊!」

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又謀劃著奪權的新途徑。1月12日在上海慶祝中央賀電大會上,王洪文宣讀《關於建立上海市革命造反派組織聯絡總站的倡議書》,是張春橋的新點子。用張春橋、姚文元寫給中央的工作簡報中的話來說,這個「聯絡總站」實際上要「行使著政權的作用」!

按照張、姚的部署,「關於接管市委,可以由聯絡總站搞」。

如此這般,「聯絡總站」成了上海的「蘇維埃」!無奈,「革命造反派」們不爭氣,權欲使他們的頭腦發狂,誰都要到這個「總站」裡參加「聯絡」,謀得一席之地。工人造反派中的「兩巨頭」——王洪文與耿金章相抗衡,「工總司」與「二兵團」要爭奪「聯絡總站」的領導權。「聯絡總站」還處於籌備之中,便亂成了一鍋粥!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耿司令」來了個出奇制勝,突然進軍康平路。

「他媽的,赫魯曉夫式的個人野心家!」王洪文嘴裡,蹦出了這句充滿著對耿金章的仇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