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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春橋秘密約見蒯大富

1966年12月18日,就在張春橋遙控著上海,指令徐景賢實行「中心開花」之際,他在北京又幹了一樁「大事」。

下午,北京中南海西門,一輛草綠色的吉普車開到門口,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三個穿軍大衣的男人。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小伙子對門衛說:「我是蒯大富。春橋同志打電話約我來的。」

門衛接通了張春橋的電話,聽見張春橋說道:「讓蒯大富一個人進來。」

於是,吉普車只好停在門外,兩個男人——一個是司機,一個是蒯大富的秘書,留在車上。蒯大富獨自進入中南海,張春橋與他單獨談話。

這是一次極為機密、極為重要的談話。張春橋從來沒向別人透露談話的內容。所幸,談話的另一方——蒯大富,總共三次說及此事。

第一次,那是1970年12月,蒯大富被作為「五一六」分子受到審查。他在「交代提綱」中,寫及:「1966年12月18日,春橋在中南海西門小屋子召見,號召反劉少奇。25日『一二·二五』打倒劉少奇大行動。」

清華大學紅衛兵頭頭蒯大富

第二次,是在1971年1月15日,蒯大富在給清華大學黨委的信中,有一句:「春橋同志號召我們反劉少奇大行動。」

以上兩次,語焉不詳,事出有因:張春橋當時正在台上,蒯大富怎敢詳細透露談話內容?可是,他又不能不把張春橋這張王牌摜出來,以便堵住審查者的嘴。

只有在1980年11月27日,當張春橋被押上被告席,蒯大富這才寫下自己的真實證言。現照蒯大富親筆寫的回憶,摘錄於下:

在西門內靠北的傳達室內,張春橋領著我從南門進,往右拐的套間內,我和他談了有一小時左右的話。整個談話過程中,除了張春橋和我以外,沒有其他任何人在場……

張春橋說,中央那一兩個提出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人,他們仍然不肯投降,他雖然作了檢查,態度還是不好嘛,你們革命小將應該聯合起來,發揚徹底革命精神,痛打落水狗,把他們搞臭嘛,不要半途而廢……

我一聽就很明白,張春橋要我們去反對劉少奇同志和鄧小平同志……要把劉鄧搞臭……

張春橋成了道地的教唆犯。他單獨召見蒯大富,面授機直,為的是借蒯大富之手,向劉、鄧開炮。

蒯大富在證言中繼續寫道:

我當時是清華大學學生,又是井岡山紅衛兵的頭頭,在12月25日那一天,我發動了清華大學群眾五千多人,開了兩輛廣播車,帶了大批大字報、大標語、傳單到北京城裡天安門廣場、王府井、西單一帶放高音喇叭,刷大標語貼大字報,撒傳單,還進行遊行示威,中心口號就是「打倒劉少奇」、「打倒鄧小平」。這個所謂的「一二·二五」大行動,實際上是在全國範圍內第一次打倒劉少奇同志的運動,推向社會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後果……張春橋在我們圍攻和誣陷劉少奇同志、鄧小平同志的過程中,扮演了一個幕後操縱者的角色。

張春橋,郭沫若稱之為「狗頭軍師張」。張春橋找蒯大富單獨密談,授以錦囊妙計,充分顯示了他「狗頭軍師」的伎倆。劉少奇被徹底打倒,就是從這次密談開始的。

本來,雖然在1966年8月的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上,毛澤東寫了《炮打司令部》,轟了劉少奇一炮。但是,後來劉少奇寫了檢查,毛澤東看了,在10月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上說:「基本上寫得好,很嚴肅,特別是後半部更好。」毛澤東的話,在那時「一句頂一萬句」,劉少奇似乎度過了政治危機,可以喘一口氣了。在黨內,劉少奇還名列第八位。

張春橋深知,要幹掉劉少奇、鄧小平,唯有借助於紅衛兵。正因為這樣,他親自給「蒯司令」掛了電話。

密談後的一個星期,上萬紅衛兵湧上北京街頭(除清華外,北大各校也紛紛響應),「打倒劉、鄧」之聲震撼首都,雪片般的傳單撒向全國,掀起「打倒劉鄧」的高潮。

12月30日,江青和姚文元來到清華大學,當眾緊緊拉著「蒯司令」的手,講了許許多多鼓勵的話。頓時如同火上加油,清華大學紅衛兵「打倒劉、鄧」的聲調變得更高了。誠如蒯大富當時所言:「江青同志和姚文元同志這次親自來清華看我們,大大提高了我們清華井岡山的威望和影響,說明我們打劉少奇對了,幹得好、幹得漂亮。」

清華大學紅衛兵們沸沸揚揚,江青、姚文元發表演說嘰哩哇啦,唯有張春橋像「隱身人」一般神不知,鬼不曉:他與蒯大富密談時,再三關照,只是「隨便聊聊,不要往外說」;江青去清華時,張春橋不去,卻要姚文元替他去……他是一個擅長搖鵝毛扇的人物。倘若借用毛澤東當年寫的《文匯報的資產階級方向應當批判》中的話來形容張春橋,倒是非常妥切:「或策劃於密室,或點火於基層」。

如果不是後來蒯大富成了階下之囚,作了交代,那麼誰也不知「打倒劉鄧」之火,是張春橋點起的。

張春橋的陰險,也就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