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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高手低的「前進的作家」

征東討西,挑三剔四,張春橋對老捨、郭沫若等都不大入眼。那麼,他自己在寫些什麼樣的作品呢?

張春橋彷彿最偏愛詩。他的攻擊的火力,常常集中於詩人,不光是郭沫若、臧克家、戴望舒,就連徐遲、楊騷、李金髮,都在1934年挨過張春橋的棍子。

張春橋也寫詩。且看張春橋的詩,是些什麼樣的貨色?

1934年7月6日《新詩歌》第2卷第2期上,有一首張春橋的大作,題為《失業的人》,全詩如下;

「娘,娘,別哭啦, 你還能哭回爹爹嗎?」 「那麼以後怎麼過: 一家幾口喊著餓!」 「我的年紀雖然小, 還混不夠吃的: 就憑我這條硬胳膊!」 「多少出去的男子漢, 怎麼都是餓回來?」 「哭也哭不飽啊,還是 叫妹妹去拾麥, 弟弟叫他去做活, 我到外面補個名, 怎不撐上幾個月?」 「說得都比辦得好, 你爹死後你怎者: 到這家來不收留, 到那家來嫌人稠, 張家小五也回來啦, 你再出去誰肯收? 再說南北成天開戰爭, 老娘怎肯放你走?」 「娘,娘,不要緊, 我能找到些金銀, 家裡不是還有槍? 今天晚上就入伙: 殺的殺,砍的砍, 到處都是咱的飯!」

難道這才是詩?這才是張春橋所鼓吹的「大眾的,社會的,有著力」的詩?

張春橋在1934年12月16日出版的《文學季刊》第1卷第4期上,還發表過一首《俺們的春天》。在這位「詩人」筆下的工人,竟是這樣的形象:

先走的便是俺們,半睡的, 滑過了柏油路:像 幾個屍首般沒有力氣。 大家剛扔下破席棚, 不住地打開記憶的窗, 上面記著孩子蒼白的臉, 和又要鼓肚的妻。 也有昨夜的溫存, 也有模糊的悲痛。 還有年青的夥計們: 「貓還叫春呢,咱們 是活靈靈的人!」 接著就是一陣評論: 哪個女工漂亮, 哪個才結了婚。

他以為,寫上了「俺們」、「咱們」,就算是「大眾的」;他以為,寫上了「殺的殺,砍的砍」,就算是「能鼓動鬥爭的熱情」;他以為,寫上了「貓還叫春呢」,就算是「工人的語言」……

這位「前進的作家」,什麼都要寫—只要能夠用鉛字印出來就行。

他寫了「關於相聲的歷史及其發展」的《相聲》一文,發表在1934年8月2日《中華日報》,胡謅什麼:「小市民層需要麻醉,大眾得不到適宜的娛樂的現階段,誰說相聲不能夠存在呢?」

他對「漢字拉丁化」,也要說上幾句,寫了《關於拉丁中文》一文,發表於1934年9月15日《中華日報》。明明聲稱自己「既不知道言語學底高深理論(淺的也知道得極微),又沒有多量的時間來研究」,卻要插一腳,寫篇文章。

這時候的張春橋,也曾去學過戲劇。

那是戲劇教育家閻哲吾先生來到濟南,擔任山東民眾教育館推廣部指導員,開辦了戲劇訓練班。

當時,張春橋進入這個訓練班,開始學習戲劇。只是張春橋後來並沒有從事戲劇藝術。

班上有一位同學叫陶金,後來成為中國著名的電影演員。陶金在1947年和白楊、舒繡文、上官雲珠主演了《一江春水向東流》,又與白楊主演《八千里路雲和月》,名震全國。

前些年,香港出版了陶令昌、金義著《陶金──舞台銀幕五十秋》一書,內中引述閻哲吾先生的話:「我有兩個學生,一個是陶金,一個是張春橋。」

這本書披露了張春橋曾師事閻哲吾學習戲劇,是陶金的同學,使讀者頗感驚奇[118]。

1935年3月,當著名劇作家熊佛西來到濟南,當地的話劇界在貢院牆根山東省立民教館的圖書館裡舉行茶話會,表示歡迎。張春橋也去參加,拿出本子起勁地記,揮就一篇《濟南話劇界歡迎熊佛西先生記》,於1935年3月24、31日,分兩次發表於南京的《中央日報》戲劇副刊。

張春橋還在關於濟南文藝界的報道中,不斷提到他自己。

1934年7月26日的《中華日報》上,張春橋寫的《濟南文藝界簡報》,這樣談及他自己「現在有人像孫任生、蕭寄語、張春橋、黎曼、馬蜂等想再集中出一月刊,以打破最近沉寂狀況,或有希望。」

該報8月7日,又載了張春橋的《濟南底報紙副刊一覽》,其中表揚了他自己:「《國民日報》副刊『燕語』,編者狄景襄、馬蜂、張春橋,內容—比較說還算好點的,有時也提出些問題來討論,為濟南文藝界可注意刊物之一,其歷史亦較久。」

那時候,張春橋的文章均署真名,所以倒還容易查找。

17歲的張春橋,四處鑽營,已有著相當大的活動能量。難怪他日後成了中國文壇上一匹害群之馬,成為中國政治舞台上一個陰謀家—他早就是個禍根,誠如江青把上海電影界鬧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過21歲;姚文元在上海成為批胡風的「英雄」,也只2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