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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姨太」到「大紅鞋」

在魯迅藝術學院,指導員其實是個閒職。江青這個指導員,嚴格地說只是女生指導員,工作很清閒。

至於網員這一任務,是屬於「地下工作」,默默無聞的工作。

江青的個性向來是張揚的。她不願意清閒,更不願意默默無聞。在魯迅藝術學院戲劇系,江青所熱心的是當演員,是演戲。

當時魯迅藝術學院戲劇系還沒有正式開學的時候,一些年輕人就準備排演節目,在延安演出。有人提議演街頭劇《放下你的鞭子》,提議由江青演主角。可是江青不願意演,說街頭戲誰都可以演。

江青提出演一場京戲,以體現魯迅藝術學院戲劇系的實力,因為演京劇要有一定的功底,會演話劇的人不一定會演京劇,所以當時延安的街頭戲、扭秧歌、話劇之類有,而幾乎沒有演過京劇。江青說,可以演一出《蘇三起解》。江青過去在山東學過平劇,亦即京劇。她演過京劇《蘇三起解》。

在一個週末,《蘇三起解》在延安上演。人們這麼形容當時的江青:

一把京胡響起過門,「蘇三」江青登台,輕盈、飄逸,一個亮相,大夥兒忍不住齊聲喝彩「好!」

「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江青高聲唱了起來,嗓音甜潤,一招一式婀娜中透著瀟灑,一陣陣掌聲響起來。

江青在上海曾經演過話劇,這是魯迅藝術學院戲劇系的同事們都知道的,但是江青演京劇演得這麼好,出乎他們的意料。

《血祭上海》的人馬,聚集魯迅藝術學院戲劇系。戲劇系以王震之為團長組建了實驗劇團,既演話劇和歌劇,也演京劇和曲藝。江青成了實驗劇團中的活躍分子。

實驗劇團開始排演新戲《流寇隊長》。

話劇《流寇隊長》的編劇為王震之,全劇3幕,描寫抗日戰爭初期某游擊隊隊長袁占魁打著抗日的旗號,但不改舊軍官的流寇意識,縱容部下到處搶掠,坑害人民群眾,走上歧途,終被懲處的故事。劇本通過一支游擊隊的命運,揭示了流寇意識對部隊的危害性,形象地說明了抗日游擊隊成長初期改造舊軍隊的必要性。

江青主動要求飾演《流寇隊長》中的「大紅鞋」一角。「大紅鞋」是暗娼、破鞋、日本間諜姚二嫂的綽號。「大紅鞋」借自己的姿色,勾引那個流寇隊長。江青把風騷的「大紅鞋」演得惟妙惟肖,以至人們對她的稱號從「二姨太」改為「大紅鞋」。

那時候,江青忙得很。她在參加排演話劇《流寇隊長》的同時,又排演新編京劇《松花江上》[58]。在話劇《血祭上海》、《流寇隊長》中,江青只是演配角,而在新編京劇《松花江上》中,江青是女主角。

在實驗劇團中,既能演話劇又能演京劇的演員不多,而江青卻兼跨這兩個不同的劇種。魯迅藝術學院戲劇系由於懂京劇的人不多,所以並沒有設立京劇專業。美術系的學員阿甲倒是學過京劇,也加入了實驗劇團。

新編京劇《松花江上》是由王震之根據傳統京劇《打漁殺家》唱腔,填寫現代生活內容的舊戲新唱。

《松花江上》反映東北松花江上一對漁民父女奮起抗日反漢奸的故事。劇中相當於《打漁殺家》中蕭恩的趙瑞由阿甲扮演,相當於桂英的趙女由江青扮演,相當於李俊和倪榮的張恩和孔武分別由李綸和張東川扮演,相當於丁員外的漢奸團總由崔嵬扮演(後由張冶接替),相當於教師爺和丁郎的大小狗腿子分別由金仲明和成蔭扮演。其中的崔嵬是江青在山東實驗劇院時的同學,也是在那裡學過京劇。

《松花江上》綵排那天,江青的老鄉康生來看戲,大加讚揚。康生說,正式演出的時候,他要請毛澤東來看戲,江青聽了非常高興。

1938年7月7日,延安舉行紀念抗戰週年大會。那天上午,延安各界群眾冒雨追悼抗日陣亡將士及死難同胞,毛澤東作報告。

那天下午在延安南關街陝甘寧邊區政府禮堂(老城府衙門舊址)舉行文藝演出,其中有三幕歌劇《農村曲》、三幕話劇《流寇隊長》,而壓軸戲就是新編京劇《松花江上》。

果真康生請了毛澤東一起來看戲,坐在前排。毛澤東觀看了《流寇隊長》,給予此劇很高的評價,稱讚此劇為抗日鬥爭塑造了一個很好的反面教員,可以教育群眾。

那天江青顯得格外突出,因為她剛剛演完《流寇隊長》中的「大紅鞋」,又上台演《松花江上》的趙女。

在《松花江上》演出時,康生不斷為江青鼓掌叫好。

演出結束之後,毛澤東和康生到後台接見演員,經康生介紹,毛澤東特別接見了江青。

毛澤東還在延安機關合作社宴請了參加演出的魯藝師生。

在當年的延安,沒有電視,也幾乎看不到電影,所以觀看戲劇成了延安難得的文化享受。毛澤東從小就喜歡看戲,不論是在韶山沖跟隨母親,還是在湘鄉唐家坨跟隨外婆,毛澤東在山村的祠堂、寺廟裡看過各種各樣鄉間小戲,養成了毛澤東對戲劇的濃厚興趣。

毛澤東最喜歡的戲劇是京劇。在井岡山,有人把京劇《空城計》中諸葛亮的唱腔填上新詞,演出新編京劇《毛澤東空山計》,表現毛澤東在反「圍剿」中用「空城計」與國民黨軍隊周旋的情景。毛澤東看了,非常喜歡,甚至學會了新編京劇《毛澤東空山計》中的唱詞。在空閒時,毛澤東會哼了起來:

我正在黃洋界上觀山景, 忽聽得山下人馬亂紛紛。 舉目抬頭來觀定, 原來是湘贛發來的兵。 我是內無有埋伏外無有兵, 你不要胡思亂想心不定, 來、來、來…… 請上井岡山來談談革命。

毛澤東愛看戲,江青愛演戲。正因為這樣,在「文革」初期,江青在釣魚台賓館看電影時,得意地對秘書說:「主席就是通過藝術認識我的。」

就在江青熱衷於演戲的時候,卻受到了尖銳、嚴厲的批評!

這批評來自許建國。許建國要求江青作為網員,必須灰色,必須低調,可是江青卻成了魯迅藝術院的活躍分子。最使許建國不滿的是,由於江青忙於演戲,幾乎沒有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情報。按照規定,江青必須每週向許建國匯報一次,可是到了匯報的時候,江青卻說不出什麼。

許建國對江青說,你老是愛出風頭,怎麼能夠完成組織上交給你的任務呢?

江青多次向許建國檢討,卻依然故我。她從此對許建國產生牴觸以至反感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