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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初識毛澤東

江青曾經對張穎說過這樣一句「名言」:「即使一個人自己不能成為一個英雄,也要嫁給一個英雄。」

江青也曾對郁風說過類似的話:「英雄創造歷史,我如果不能成為英雄,也要成為英雄的終身伴侶。」

江青還有一句「名言」:「不要忘記,美麗不如權力重要。」

關於江青如何結識毛澤東,曾有著各式各樣的傳說。

傳說之一,是江青來到延安的第二天,便隨著徐明清和王觀瀾去見毛澤東。

這一傳說顯然與事實不符,因為徐明清不是跟江青一起進入延安,而是在江青進入延安後一個來月才到那裡,不可能在江青來到延安的第二天帶她去見毛澤東。

另外,筆者在採訪徐明清時,她說她沒有帶江青去見過毛澤東。雖說王觀瀾跟毛澤東頗熟,去見毛澤東時不可能隨便帶一個陌生人同去。

傳說之二,是上海《文匯報》前總編徐鑄成的《蕭桂英進宮》[59]一文:

我有一位朋友,是中共的老黨員,抗戰初期就在陝北打游擊。他說,他在延安住過的那段時間,曾有幸看過那位過氣影星的京戲,演的是《打漁殺家》裡的蕭桂英。演蕭恩的是解放後主持戲改工作的阿甲(十年動亂中大受批鬥,可能這也是「罪狀」之一)。據說這兩個人旗鼓相當,演得都很出色,桂英的相,尤為秀麗。

據說,也就在這個時候,也就是這齣戲,她跳進龍門,受了特達之知。據說「明皇」那天也去參加晚會,看了這齣戲大為激賞,很鼓了幾記巴掌,這就使台上的桂英大為感動,大受鼓舞。她靈機一動,第二天即去找那位「李蓮英」,說是自己對文藝問題,有些心得,想當面求教於「導師」;「李蓮英」也看到這是他討好固寵的好機會,三方心裡相投,一拍即合。從此,就「一朝進入深宮(其實是窯洞)裡……」

不言而喻,徐鑄成所說的「過氣影星」,就是江青。「李蓮英」,則指康生。

跟江青同台演出的阿甲,本名符律衡,江蘇武進縣埠頭鎮人氏。他自幼酷愛京劇,亦喜繪畫、書法,教過書,做過工,當過編輯。1938年初,從山西臨汾進入延安。先在魯迅藝術學院美術系學習,不久,擔任魯迅藝術學院平劇研究團團長,和江青同台演《打漁殺家》。據雲,演出時康生為江青敲邊鼓。

《打漁殺家》是一出有名的「水滸戲」,是京劇傳統劇目之一。《打漁殺家》說的是梁山好漢阮小七在梁山水泊失敗之後,化名蕭恩,隱跡江湖,重操舊業,與女兒桂英打魚為生。他本想平安度日,卻因惡霸丁員外勾結貪官呂子秋一再勒索漁稅、欺壓漁民,實在忍無可忍,奮起反抗,痛打教師爺,殺死丁員外,遠走他鄉。這樣的反抗官府的戲,當然在延安很受歡迎。江青早年在山東實驗劇院就演過《打漁殺家》,所以駕輕就熟,在延安稍加排練,就能上台。

此外,也有類似的傳說,說毛澤東在「陳紹禹從莫斯科回到延安的歡迎晚會」上,看了江青主演的話劇《被糟踏了的人》。

陳紹禹即王明,是1937年11月29日飛回延安的,歡迎晚會當然也就在此後數日。然而,話劇《被糟踏了的人》是由崔嵬編導的,他在1938年春才進入延安,不大可能在歡迎王明的晚會上演出《被糟踏了的人》。

崔嵬也是山東諸城人,江青的同鄉,而且又同在山東實驗劇院學習,同在上海業餘劇人協會演出。他進入延安後,參加了籌建魯迅藝術學院的工作。1938年4月,魯迅藝術學院成立於延安,成為中共培養文藝幹部的學校。首任院長為毛澤東,後來由吳玉章、周揚擔任院長。崔嵬編導的話劇《被糟踏了的人》,由江青演女主角。崔嵬在1938年7月加入中共。

還有一種類似的傳說,說毛澤東在看江青主演的話劇《鎖在櫃子裡》時,注意起江青。

又據當年在延安、曾任民革上海市委顧問的翟林椿先生回憶[60],1938年8月13日紀念「八一三」抗日一週年,在延安鐘樓東邊,原撫衙門舊址,舉行大會。上午是毛澤東作報告,下午文藝演出。翟林椿先生記得,話劇主演者是丁裡。本書作者查考延安資料,查出「七七」一週年大會,魯藝演出三幕歌劇《農村曲》,主演為丁裡;然後演三幕話劇《流寇隊長》。

翟林椿回憶:「壓軸戲是江青主演的京劇《打漁殺家》。縱然我當年很少看過京劇而入迷姑蘇評彈,但江青扮演的桂英一角,不論唱白、身段、颱風、神韻,都得到觀眾的一致好評。毛澤東和其他首長觀看了這場精彩紛呈的演出。演出結束,江青率先和眾多演員擁到台口,向熱烈鼓掌的首長和廣大觀眾致謝。爾後,她便款款步入後台,一間點有汽燈的殘破空屋(臨時化妝室)去卸裝。」

翟林椿記得他目擊的一幕:「毛澤東等首長步入臨時化妝間,慰問演員。這時,我奉命提著鐵皮水壺,為首長倒開水,所以也進入那臨時化妝間,見到江青上前跟毛澤東握手,然後很親切地談著……」

翟林椿所目擊的,是不是江青第一次跟毛澤東見面,不得而知。

不論是看京劇《打漁殺家》,還是看話劇《被糟踏的人》或是《鎖在櫃子裡》,有兩點是可以肯定的:第一,那時江青在延安相當活躍,主演過京劇、話劇;第二,毛澤東向來對戲劇很有興趣,他看過江青演出的戲劇。

曾在「文革」中當過江青護士的周淑英回憶說[61],江青曾對她說,她在延安演戲時,主席曾到後台看她,見她衣服穿得單薄,就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不過,遺憾的是,江青沒有對周淑英說及,當時毛澤東來看她演出的什麼戲。

至於傳說之三,那是江青聽毛澤東的報告,故作認真,引起毛澤東的注意。

香港星辰出版社在1987年出版了珠珊著《江青秘傳》。筆者在北京訪問了珠珊[62],即王稼祥夫人朱仲麗。據朱仲麗告訴筆者,「珠」即「王」、「朱」也,由王稼祥和她的姓組成;「珊」也是「王」字旁,「冊」乃兩人之書也。《江青秘傳》中這麼寫及毛、江初識:

中央黨校設在延安城東的橋兒溝。這地方原是外國人傳教的場所,有一棟大教堂,許多平房;最近又添建了新屋和新窯。學員們全是中共黨員,來自國民黨地區、各個根據地和各方面軍。江青混入黨校,是她取得政治資本的重要一步。

今天吃午飯之前,各班組通知大家,下午兩點鐘在禮堂聽報告,按時入座,不得遲到。一點多鐘的時候,禮堂裡已開始有學員進來。

江青最早來到,找了一個前排位子。她想,一定要坐在顯眼露面的地方,不管誰做報告;做報告者必是黨中央領導人。

禮堂裡坐滿了學員。

兩點鐘了,忽然響起熱烈的掌聲,全體起立。

台上出現了毛澤東,幾百雙眼睛放出喜悅的光芒。

江青也站起來鼓掌,對準台上招招手,拍拍手;再拍拍手,又招招手。她清楚地知道,這幾下可以使毛澤東發現自己在前排。聽報告時,她一時似乎在認真地聽報告,一時又像是在思考報告的內容;有時急速記筆記,有時又似乎支頰,偏著頭看台上的人。姿態變化無窮。兩個鐘頭的報告結束了。同學們有的興奮得沒有心思去玩,馬上整理筆記;有的互相交換學習心得。晚上,全校分組討論。江青坐在那兒,不多發言;她的心早飛了,私心雜念,不能告人的隱情,一齊湧上心頭。今天是和毛澤東第三次相見了,馬上要來一個行動,否則心願依然渺茫。學習小組會快結束時,她巧妙地作了十分鐘發言,把會上同學們的發言加以歸納整理,作為自己的意見,加上漂亮的形容詞重複一遍,言詞動聽,似乎有條有理。

晚上,等大家都睡覺了,她獨自一人坐在燈下,提筆寫道:

敬愛的領袖毛主席:

我今天專心地聆聽了你的有著偉大歷史意義的報告,你指明了光明的方向,使我鼓舞。

我是一個木工的女兒,從小受生活的折磨,在三頓吃不飽的苦難中又遭父親酩酊大醉毆打成性的逆運;母親受壓,家破人亡,流落他鄉;我被迫學京戲,登台謀生;後到上海加入左翼文聯,於1933年入黨,先後當電影和舞台明星。這是黨給我的培養,是你的光輝思想哺育了我,才有今日。

我嚮往延安,追求真理,現在是黨校十二班的學員。我因理論水平極低,革命鬥爭經驗極少,有許多政治思想上的問題缺乏先進者的指教。

我請求,敬愛的毛主席,請你在百忙中接見我一次,這是我這個苦孩子一生的唯一的希望!我思想上有許多問題,如能得到你的當面教誨,我當獲益不淺!其中一部分是今天聽你的報告之後,有關目前形勢的分析。在某一點上,我還不甚明白。

敬愛的毛主席,我想你會歡迎我,你是一位善於聯繫群眾的偉大人物,我這個純真的女孩子只不過向你提出區區小小的要求。如果准見,我將於後日(星期日)下午三時來到你的居處。

啊!我寫至此,全身熱血奔騰!我將親耳聽到你的教導,的確:我已經見過你三次了,這幸福的第四次即將到來……

中央黨校十二班學員 江青 1937年冬

第二天,她親自把信送進城,到毛澤東居處的門口,又轉身趕回黨校。

她不準備再追求別人了。她已經選定了奮鬥的目標。

星期日下午,她不等接到回音,就按時到了毛澤東居處……

據李維漢回憶,中共中央黨校確實請過毛澤東來講哲學。李維漢的校長任期是1937年5月至1938年4月,而江青是在1937年11月入校,正是在李維漢校長任期之內。

筆者注意到曾任毛澤東保衛參謀的蔣澤民在1998年出版的回憶錄[63],他以親歷者、目擊者的身份,非常具體又細緻地記述了江青初識毛澤東的經過:

1939年2月,當我來到毛澤東身邊工作時,賀子珍已經走了一年多,還沒有回來。然而,就在這時候江青出現了。

1939年3月,黨中央決定成立黨校,由吳玉章老人任校長。毛澤東曾與吳老商量過,校址設在橋兒溝,這裡有些房子和窯洞,又有一座天主教堂,可作大教室和會場。準備工作就緒後,學校要舉行開學典禮,吳老邀請毛澤東參加。毛澤東欣然答應了。

開學那天,吳老身體欠佳沒能去,周揚和另一位副校長來楊家嶺接毛澤東。我和李德山陪同前往。

下午一時左右,我們來到了會場。會場設在天主教堂,比較簡陋,沒有桌椅,只有作為主席台的前面放一個長條木桌,桌子後面有七八個小木方凳。六七十名學員席地而坐,大家已端端正正地坐好。

周揚和副校長陪著毛澤東進來時,學員們起立,熱烈鼓掌。毛澤東向學員們擺手示意,讓大家坐下,然後坐到桌子後面中間的方凳上。周揚坐在毛澤東左邊,副校長坐在毛澤東右邊;我坐在周揚旁邊,李德山坐在副校長旁邊。

大會開始了。按會議程序,毛澤東作報告。精彩的報告不時地被學員們熱烈的掌聲所打斷。

毛澤東講話時,我發現最前排有一位裝束特殊的年輕漂亮的女同志。她頭上戴著毛澤東到陝北時戴的那種八角帽,帽子戴得往後,帽子下是烏黑濃密的頭髮;身上穿著上海陰丹士林布做的衣服,腰身很細;腳上穿的是用布條打的草鞋,上面有朵大紅纓;嬌美的臉上塗了一層薄粉和胭脂,手裡拿著一個小紅筆記本。她一會兒抬起頭,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毛澤東,像在領會報告的內容;一會兒又低下頭,在筆記本上記著。看樣子,她聽得聚精會神。

會場裡六七十名學員,女學員還不到三分之一,她在這些樸實的學員中很顯眼,她是誰呢?

在學員們經久不息的掌聲中,毛澤東長達兩個多小時的報告結束了。

為了慶祝開學,散會後,學校準備會餐。教堂裡擺上幾張桌子,剛才的會場變成了餐廳。學員們十來個人圍一桌,站著興致勃勃地喝著延安生產的散裝白酒。

毛澤東被學校領導熱情地挽留住,與學員們一起會餐。這是一張大圓桌,周揚和副校長分別陪坐在毛澤東身邊,我、李德山和司機老梁也坐在這張桌子上。

周揚和副校長為毛澤東斟了滿滿一杯酒,剛要端起敬給毛澤東時,那位裝束特殊的女青年已端著一杯酒輕盈地來到桌前,聲音又嬌又脆地說:「主席,您好,您剛才的講話真好,我很受教育,我這個新學員敬您一杯酒。」說完,她把酒送到毛澤東面前。

毛澤東接過酒,有禮貌地道一聲謝。她見毛澤東沒說什麼,便微笑著轉身離去。

她回到飯桌後,同桌的人讓她代表大家給毛澤東敬酒。這樣,她第二次來到毛澤東面前,說:「主席,這杯酒是我們全桌人敬您的,您一定得喝呀!」

「謝謝大家!」毛澤東穩重地接過酒,表情依舊。

待她走後,毛澤東問周揚:「這個女同志叫什麼名字,她從哪裡來的?」

周揚回答:「她叫藍蘋,是上海的電影演員。」

「哦。」毛澤東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他一面與周揚飲酒,一面打聽這些學員的情況,都來自何方。然後,他們又暢談黨校的建設和發展的遠景,談興很濃。

學員們見藍蘋很活躍,因此,這個桌選她當代表,那個桌也讓她給毛澤東敬酒,她又一次來到毛澤東身邊。

毛澤東微笑著問她:「藍蘋,你來延安吃小米習慣嗎?」

「主席,小米飯可好吃啦!我完全習慣了。」

毛澤東聽後,鼓勵她好好鍛煉。

會餐結束了,周揚和副校長陪著毛澤東來到了辦公室,暢談半個多小時後,又將毛澤東送出屋。正在我們準備回去時,忽見藍蘋從側面的屋子奔出來,急步走到毛澤東面前,認真地說:「主席,您講的話很重要,我是個新黨員,學習中會碰到許多新問題,理解不了,要請主席給解答。」

「那好辦,可以找同學、教員研究,也可以去找校部和校長。」

「那還解決不了呢?」藍蘋偏著頭,做出天真的樣子。

「如果還有問題解決不了,可以反映給我,大家一起討論,總可以解決的嘛。」隨後,毛澤東上了車。

說者無意,聽者留心。藍蘋果真到楊家嶺向毛澤東「請教」來了。

4月初的一個星期天,上午十一時左右,收發室的同志送來一個條子,上面寫著「中央黨校學員藍蘋要見毛主席」。我一看就知道是那個上海演員,把條子遞給毛澤東,毛澤東看後說:「讓她先等一會兒吧。」

過了一會兒,藍蘋來了,還是穿著開學典禮時的那套衣服,外面披一件咖啡色的風衣。

……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毛澤東通知公務員,讓我把藍蘋領去。進屋後,我發現屋子雖然收拾得比較利索,但是桌子上已經空空如也,文件全部收到了後面,而且用報紙蓋上。這和黨內其他幹部來是不一樣的。

藍蘋在毛澤東屋內大約呆了兩個多小時,笑容滿面地走了出來,很有禮貌地對我說:「謝謝您,蔣參謀,再見!」說完,她又向收發室走去,向那裡的同志打了聲招呼,然後姍姍離去。

下一個週日,藍蘋又來了,在毛澤東那兒呆了一段時間離去。她以後就經常不斷地來,大部分時間在週日。

藍蘋比較聰明,也很有社會經驗。這時期,她對我們工作人員和警衛戰士,乃至公務員的態度都是和藹的,先笑後說話,給我們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這樣,她與我們很快熟悉了,從中瞭解了毛澤東工作和生活規律。她有時來並不說找主席,而是到警衛排或收發室那兒看看,然後去毛澤東那裡。

在藍蘋精心安排下,由橋兒溝黨校到楊家嶺毛澤東窯洞的這條道路打通了。她來的次數越來越多,呆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在這裡吃完晚飯才走。

藍蘋與毛澤東談戀愛了。

……

這時的藍蘋很會體貼人。她每次到毛澤東這裡來,一面與毛澤東說著話,一面手腳勤快地收拾屋子,一會兒就把屋子收拾得利利索索。她反應快,又善解人意。當毛澤東要吸煙時,她立即把煙拿來,放在毛澤東手裡,而且親自點燃。當毛澤東要看書時,她馬上把書取來,翻到毛澤東要看的那部分。她發現茶水涼了,輕輕地換上熱的,把茶杯放到伸手可取的位置,而且杯正對著手的方向,拿起來非常方便。吃飯前,她主動拿來毛巾,含情脈脈地幫助毛澤東擦擦臉和手。

戀愛初期藍蘋學會了騎馬。

橋兒溝離楊家嶺不算近,要走一個多小時才到,而且中間要經過空曠的飛機場。

晚上,藍蘋離開楊家嶺時,為了安全,毛澤東讓警衛戰士送她。她不會騎馬,也不敢騎馬,警衛戰士就從馬廄裡選出一匹最老實的馬,讓她騎上,戰士在前邊牽著馬韁繩走,把她送到橋兒溝後,戰士再把馬騎回來。

這樣,時間不長,藍蘋不僅敢騎馬了,而且學會了騎馬,只是晚上由楊家嶺回橋兒溝時騎,平時不騎。為了安全,我們囑咐護送她的戰士,轉告藍蘋,絕不能跑馬,要慢走,速度與步行差不多。

光陰似箭,從春到秋半年時間過去了。1939年秋季,傳出藍蘋要和毛澤東結婚的消息,中央政治局有些領導不同意,說藍蘋在上海的一段歷史不清楚,應當查清,沒有問題再結婚。

這時,藍蘋與毛澤東吵了一架。

蔣澤民的回憶如此詳盡、生動,但是違反了一個最基本的前提—毛澤東與江青在1938年11月就已經結婚。這一結婚時間,見諸權威性的著作—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所編的《毛澤東年譜》中冊第97頁。

如果說是蔣澤民對於時間的記憶有誤,把1938年誤記為1939年,然而,他到毛澤東身邊工作的日期是不可能記錯的──他是在1939年2月才來到毛澤東身邊,他的目擊、他的親歷,當然是發生在1939年2月之後。因此,他的這一段回憶不存在對於時間記憶上的錯誤。

至於他的回憶在時間上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差錯和矛盾,不得而知。

類似的傳說還有很多,比如說是毛澤東去魯藝講話,江青「特別坐在前面,使毛最容易看到的地方,打扮得漂漂亮亮」。雖說江青後來從中央黨校調往魯藝,但從時間上看,似乎以朱仲麗的說法比較準確,即在中央黨校聽毛澤東報告。

江青初見毛澤東的時候,曾把自己的一張照片送給了毛澤東。這張照片在毛澤東的筆記本裡,夾了很長一段時間……

1997年10月,筆者在湖南召開的傳記文學研究會上,結識從北京來的王凡先生。他贈筆者新出的《知情者說》第二冊,內中根據他對毛澤東機要秘書葉子龍的採訪,對筆者的《江青傳》作了補充。

王凡先生在書中寫道:

(1937年)8月20日,毛澤東前往洛川馮家村,參加政治局擴大會議,就是有名的洛川會議,葉子龍亦隨同他前往。會議期間的一個黃昏,葉子龍獨自散步,遇見八路軍留守兵團司令員蕭勁光和兩位女性。

蕭勁光把兩位女性向葉子龍做了介紹:一位是他的夫人朱仲芷,一位是剛剛從上海來根據地的電影演員江青。那是江青初入陝北根據地,也是葉子龍第一次見江青。

關於江青到延安第一次見毛澤東的情形,世間有種種傳聞,在葉永烈所著《江青傳》中,把幾種有代表性的記載都羅列了出來……

不知何故,葉永烈沒有引朱仲麗另外一部書《女皇夢》中的敘述。朱仲麗在這部書中提到她的表姐,一位中共高級幹部的夫人,江青同她一起從洛川進入延安,並在到達延安的第二天,帶江青看望了毛澤東。她們和毛澤東在院子裡談了一會兒,便告辭出來。

朱仲麗是否有一位身為中共高級幹部夫人的表姐不得而知,但她確有一位曾是八路軍留守兵團司令蕭勁光夫人的姐姐。葉子龍和江青的第一次見面,恰恰在洛川,而且江青恰恰是和朱仲麗的姐姐朱仲芷在一起。

據葉子龍回憶,洛川會議結束,返回延安的第二天,蕭勁光夫人朱仲芷就帶江青來見毛澤東。毛澤東是在他住的窯洞外面見的江青,所以葉子龍看到了他們交談的情景。

朱仲麗《女皇夢》一書人物的真實姓名,大都通過諧音或義近的方式改換了,有些人物間的真實關係也被模糊或改動。在書中,朱仲麗對她表姐如何與江青從洛川到延安,江青如何央求她表姐帶她見毛澤東的過程描述得相當詳盡,且多處與葉子龍關於朱仲芷的回憶相吻合。因此筆者推測朱仲麗筆下的表姐,實為其親姐姐,那麼,葉子龍的回憶是比較可靠的。江青第一次見毛澤東的情況,也隨之清晰了。

王凡先生記述的葉子龍的回憶和朱仲麗的這一描述,為江青與毛澤東的第一次見面,又提供了一種新的說法。

2000年,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了《葉子龍回憶錄》,更加清楚地敘述了江青與毛澤東第一次見面的情形[64]:

1937年8月下旬,中央洛川會議結束當天的傍晚,我正在院子外邊散步。這時,八路軍留守兵團司令員蕭勁光、朱仲芷夫婦和一個青年女子在一起交談。蕭也是湖南人,比我年長十幾歲,早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我們就熟悉,別看他30多歲,但他已是個久經沙場的紅軍將領了。蕭勁光看見我,緊走了幾步,拉著我的手指著那位青年女子說:「子龍,我給你介紹一下,她叫李雲鶴,藝名叫藍蘋,是從上海來的進步青年,可是個電影明星哩。今天到的,準備去延安參加革命工作。」

我與她們握了握手並做了自我介紹。李雲鶴微笑著對我說:「蕭司令只說對了一半,我是從山東來的,而且早就是黨員了。」

朱仲芷接過話頭:「葉科長,我們請你吃西瓜好不好?」

蕭勁光馬上說:「對,吃西瓜去!」

第二天,中央和軍委領導同志分別乘車回延安,我與毛澤東坐一輛卡車,毛澤東坐在駕駛室,我和一些中央機關工作人員坐在車廂裡。李雲鶴(不久後改名江青)也和我們坐一輛車,她穿一件淺藍色旗袍,很顯眼,坐在車廂的前邊。

第二天,朱仲芷和江青一起來到毛澤東的住處,毛澤東走到屋外,與她們交談了一會兒,並沒有進屋。

這是毛澤東與江青第一次見面。

以上種種傳說,都是他人之說。江青本人是怎麼說的呢?

江青的說法有點離譜,說是毛澤東主動給她送了馬列主義學院舉辦的講座的入場券!

維特克是這樣記述江青的回憶的:

談到江青的延安時代,很自然地,外國記者想知道她是怎麼遇見毛的,又是怎麼進入毛的私生活的。對此她沒有回答,但是在那張眾人熟知的面孔上,顯然閃現著浪漫思緒的光彩。

還在上海時她就聽到過關於紅軍神奇領袖毛澤東和他的著名搭檔朱德的許多傳言。零星的新聞報道及穿梭於紅區與白區的旅人所描述的毛的形象,既是一個農民起義領袖,也是一個用現代軍事意識武裝起來的人民的保護神。對毛的外貌她只略知一二,對毛的個性,她則是一無所知。同許多其他新來者一樣,江青也深深地為領導同志中間個性與地位的差別所吸引,並且她也逐漸地意識到了毛的高踞奧林匹斯山之巔的清冷的光輝,一些人私下裡把毛比作了宙斯神。但在她到延安的最初幾個月裡,她的生活主要是受那些掌管著延安的政治、軍事和文化機構的領導人的左右的。

然而在她到延安後不久,毛澤東還是知道了她叫藍蘋,是位女演員。對此她又是如何說的呢?毛找到她,給了她一張他將在馬列主義學院舉辦的講座的入場券。她嚇了一跳,謝絕了,然後又很快地克服了自己的羞赧,接受了這張票,並且前去聆聽他的講座。

他們約會往來的方式對領導層來說是不顯眼的,你很難把他們的交往同群眾場面區分開來。她不想讓事情公開,傳統的觀念與革命的條規都不允許她公開她與毛戀愛與婚姻的細節。

值得提到的是,《張國燾回憶錄》中寫及一個細節,他在延安時,曾在毛澤東處看過藍蘋的電影《王老五》、《琅崖碟血記》[65](具體名字記不清了),是毛澤東從什麼地方搞的拷貝。

張國燾是在1938年3月離開延安的,那麼看電影必然是在此之前。可見,1938年3月之前,毛澤東就已經看過江青的電影,知道她是上海的電影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