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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住在上海田漢家中

匆匆踏上南去的海輪,駛出膠州灣,向上海前進。

頭一回坐海輪的江青,沒有興致欣賞大海的景色,她被大海的波濤顛得頭昏腦脹,嘔吐不已。一個姓王的濟南藝專的學生向她獻慇勤。看出他不懷好意,她更加心緒不寧。

江青曾經這樣自述這次坐船的經歷:

我只夠買三等艙的船票,是日本船。我的朋友送我,我朋友的朋友介紹了這個朋友給我,讓他在船上照顧我,因為我暈船。爬山我是老虎,在女學生爬山中我是冠軍。坐船是狗熊。這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非常壞。我暈船,吐。因為他聽說我下船時有朋友來接我,他就起壞心了。他說我們到上海,你的朋友不來接你沒關係,我們開旅館去。這樣我就知道他不是個好人。那時我知道上海有專門為女人開的旅館,我想女人總會幫女人的。如果沒有人來接我,一下船我就叫個黃包車到女人旅館去,那是我當時的想法。實際上後來我才認識到我的想法是不行的,因為要住那個旅館,先得交15塊錢的押金,所以我就絕望了。總向外邊看,也不暈船了。這個壞蛋站在我後面,提著我的小行李,對我說咱們開旅館去,我沒有理他。下船後看到沒有人來接我,我決心叫黃包車。就在這時候,來接我的人從人群中突然走過來,我什麼都忘了,高興得跳起來了,把那個壞蛋也忘了。

當輪船在黃浦江泊岸時,一位28歲的青年前來接她。

此人名叫史東山,原名匡韶,浙江峽石人。由於家境貧寒,史東山17歲來到張家口,在電報局當報務員。19歲起,在上海影戲公司繪製電影背景。這樣,他涉足影戲圈。1925年,23歲的他參加徵文比賽,以電影劇本《柳絮》中選,不久當上導演。不過,此時他尚屬初出茅廬。後來,他成了中國電影界的名導演。特別是在1946年,導演了《八千里路雲和月》,轟動了全國。

據雲,史東山是奉左翼劇聯(即左翼戲劇家聯盟)之命,和前山東實驗劇院話劇組教師李也非一起,前來接待這位青島海鷗劇社的成員。江青上了史東山喊來的出租汽車之後,這才記起把一件行李忘在輪船的甲板上了!

江青說,到達上海的那天晚上,偶然碰到了她的另一個朋友。這人屬於一個與俄國聯合的戲劇社團。這個戲劇社當時正在排一部有關中國農村的「進步戲」。這個朋友邀請他到一家公司吃快餐,這個公司是當時上海最大的百貨商店。在他們吃飯的時候,飯店的沉靜被一陣從街道上傳來的女人的尖叫聲打破了。「怎麼回事?」她警惕地問。「只是一個妓女在拉客。」他回答說。這就是她對上海有名的街道生活的第一次觀感。

江青還說,那天晚上的談話對她以後在上海的四年生活有很大的影響。她第一次知道了一個新成立的春秋劇社,那時這個劇社是左翼戲劇活動的主要力量,由戲劇家田漢領導,他也同時是左翼劇作家聯盟的頭領。

本來,江青可以住到上海俞宅。只是俞家並不承認她這個未經明媒正娶的兒媳婦,所以她不能不在魏鶴齡家暫住。她提出要求,希望拜見田漢。

田漢的大名,對於江青來說,早已如雷貫耳。田漢是南國社的創始人,跟俞珊、黃敬都熟,跟江青的老師王泊生、吳瑞燕也都很熟。江青所演的《湖上慘事》,編劇便是田漢。

田漢在1932年加入中共,擔任中央文委委員。他參加發起過中國自由大同盟、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簡稱「左聯」)、左翼戲劇家聯盟(簡稱「劇聯」),擔任左聯常委、劇聯黨團書記。

江青說,在尋找田漢和春秋劇社其他領導人的活動中度過了自己在上海的最初日子。找人,建立聯繫,對她來說都是極困難的。她終於得知,田漢是兩兄弟中的長者,他的弟弟田沅被指定來與她聯繫。他帶她去見他的哥哥田漢。田漢那時正在為了避免遭受政府的扣押而不停地在他的幾所住處搬來搬去。她被帶到一個田漢母親住的地方,田漢母親慈祥地接待了她,江青和田漢母親一起住了幾天。

當江青前往田漢家拜訪時,廖沫沙正住在田漢家。廖沫沙本名廖家權,湖南長沙人,田漢的同鄉,也曾在徐特立為校長的長沙師範學校學習,1930年5月加入中共,此時,正在上海從事地下工作。在「文革」中,廖沫沙作為「三家村」中的一家受到江青撻伐,那是後話。

劉茵所寫《繁星閃耀—記廖沫沙》,內中記述了廖沫沙回憶的江青頭一回到田漢家的情景,頗為珍貴。只是文中按晚年的習慣稱他為「廖老」,其實他當時不過24歲罷了。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田漢給藝華電影公司撰寫劇本,廖老作為他的助手,住在田漢家。一天,黃敬的姐姐俞珊帶來一位女士,說是從北方逃難到上海,請田漢為她找個住處。廖老就這樣認識了這位李女士。其實,這位女士早已慕田漢之名,想投奔他的門下,這次找上門來,絕非偶然。她與廖老見面後又說又笑,東拉西扯,呱呱啦啦不停。田漢家房子不多,只得安排她和保姆同住一室。當時,廖老與田漢住到旅館裡去寫劇本,妻子又回湖南去了,他在田家分住的房間空著。有一次,江青見廖老回來取東西,便踅進房間,大模大樣地說:「廖先生,我是第一次來上海,沒地方住,你們在旅館寫劇本,你這房間空著,就讓我先住你這兒吧。」廖老不便拒絕,只得含糊地回答道:「內人不幾天就回上海來,她回來前你先住吧。」後來,廖老與妻子搬到別處,不料江青又找上門來說:「廖先生,田漢家干擾大,你們這兒如果能住,我也想搬來,同你們住在一起。」廖老夫婦除一間臥室外,只有一間廚房,他們對江青冷淡地說:「那只好住廚房了。」

「我先到另一個朋友家看看,如果那兒能住下就不來了,住不下,我再來住廚房。」說完她走了,再未登門。江青對那次廖老沒有慇勤歡迎她住下耿耿於懷。1972年她竟然氣狠狠地對美國記者維特克追敘了三十九年前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足見其度量之小,為人之陰!

田漢、廖沫沙是江青20世紀30年代的知情者,難怪「文革」一開始,她就拿「三家村」「四條漢子」開刀了。

在田漢家借住了些日子,田漢派他的弟弟田沅照料江青。

田沅向田漢建議,把江青安排到晨更工學團去工作。江青同意了。於是,田沅陪著江青,來到上海西郊的小鎮—北新涇鎮,把江青介紹給晨更工學團的負責人徐明清。

這樣,江青就在僻遠的北新涇鎮住了下來,在徐明清領導之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