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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全世界都屬於上帝 It's All God's World

歷來鮮少有人發現以新亞拉姆文撰寫的文字作品,這種缺乏書寫傳統的情況無疑與該語言的口說傳統高度發展有關,而庫爾德猶太人擁有的口說文學無論就豐富性或質量而言,均令人歎為觀止。

——唐娜·夏依(Donna Shai),《庫爾德猶太人民謠中呈現的家庭衝突與合作》(Family Conflict and Cooperation in Folksongs of Kurdish Jews),1974年

那天下午,約拿帶著緊急的問題回到父母家。「阿爸,哪些人是札胡最棒的說書人?」

「別管這種事了,」拉哈明邊說邊嚼著烤南瓜子,把殼吐進煙灰缸裡,「札胡每個人都有很長很精彩的故事可說。」

約拿點頭笑了起來。

「你問這個要做什麼?」拉哈明問道,「那些人現在都老了,又窮困又有病痛纏身。還是別去煩他們吧。」他又吐了瓜子殼。

「大學裡有位教授希望我找到說書人。」約拿在父親身邊坐下。

拉哈明這時笑了起來,對兒子投以狐疑的眼光。「Shtuyot——無聊,沒事找事做。是要幹嗎?」

「做研究啊,」約拿聳聳肩,「關於語言的東西。」

「真是胡搞。什麼語言?」他像平常一樣不耐煩地問道,「他們為什麼要你做這件事?」

「教授一定是聽別人說我是札胡人。」

「別管這種事了。你現在是以色列人了,你叫薩巴爾。不必跟你的教授說太多東西。Shtuyot,搞什麼語言!」

「他們會付我錢喔,五里拉。」

廚房傳來一陣噹啷聲——約拿沒注意到家裡還有人。他轉頭,看到母親把頭探進走道。

「約拿·嘉貝(Yona Gabbay),」她說,「大家習慣叫他約拿瑪莫(Yona Mamo)。」也就是「約拿阿伯」。

「回廚房洗菜,老媽子!」拉哈明吼道。

「爸,拜託。」約拿說。

接下來是一陣長長的沉默,偶爾聽到下頭街道上傳來小孩子互相叫罵的聲音。

「五里拉?」拉哈明說。

「一小時五里拉,如果我能找到人的話。」

「約拿瑪莫最厲害了,」拉哈明清了一下喉嚨說。他把堆滿瓜子殼碎屑的煙灰缸推到一旁,「他一說起故事,到天亮都停不下來。」

「約拿阿伯住哪裡?」

「就在附近,伊斯拉埃爾叔叔那棟樓對面。」

約拿瑪莫不但是全札胡最厲害的說書人,還是那一帶最老奸巨猾的騙子。他很早就知道高超的說故事技巧不但能贏得掌聲,更能為他賺取實質利益。他擁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魔力,而且懂得毫不知羞恥地運用這種力量,編造各式各樣賺人眼淚的故事,讓大發慈悲的頭目們不斷送上食物、金錢和財產給他。至少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如此——我唯一的判斷依據是我父親後來做的錄音資料。

約拿瑪莫之所以培養出過人的說故事技巧,似乎是因為被生活所逼。他的父親是流動小販,在他還小的時候就死了,他的哥哥則生了大病。這些災難出現的時機極不湊巧,他們家那時深陷債務,母親完全無力償還。不多時,小嘉貝就編出第一個詐騙故事。

一名土耳其軍官來到札胡,哄騙他買了一頭驢子送他。後來他到各個村莊賣羊毛時,會在磅秤上動手腳,設法多撈點銀兩。他成功地把一頭毫無用處的老母驢高價賣給一位債主,因為他讓債主相信那頭驢子是從前「摩蘇爾領主們」最鍾愛的「名貴大馬士革母驢」。

有一次,一名頭目拒付一批衣服的錢,約拿瑪莫於是拿起一支步槍,哀求對方把他打死。

「我說,『拿槍打我吧!殺了我吧!』」約拿瑪莫回憶道,「你拿的東西不是我的,是別人的財產。與其讓我空手回去面對那些人,倒不如你就直接讓我死在這裡!」頭目被約拿瑪莫歇斯底里的舉止搞得不知所措,不但馬上付了錢,還額外多塞了一些。

幾天後,約拿瑪莫趁頭目出去時又來到他家,對毫無心理防備的頭目妻子陳述相同的可憐故事。他回家時,所有囊袋裝滿了小麥,足夠全家人吃上一個月。「那時我感覺真滿足,」約拿瑪莫咯咯地笑著說,「我受傷的靈魂全都被修復了。」

來到以色列以後,約拿瑪莫遭到和無數其他札胡猶太人相同的命運,處處受挫。他跟許多庫爾德同胞一樣,試圖打進城裡最有賺頭的行業:建築業。但所有僱主都拒絕收他,他們說他已經八十歲,不可能再做粗工了。

「天地之主啊,」他向上蒼祈禱,「我該何去何從?」

他的懇求似乎以某種方式獲得應許。有一天,來了一車希伯來大學的年輕學者,他們聽說他是亞拉姆語的母語使用者,於是前來找他做研究。那似乎是波洛斯基教授較早期的研究計劃之一。學者們告訴他,如果他願意到大學的語言實驗室用他的母語說故事,他就能領到每小時兩里拉的費用,外加來回搭公交車的錢。但那次工作的結果簡直是慘兮兮。眾所皆知,發展到最後階段的亞拉姆語已經變成一個純粹口說的語言,而那些年輕學者當中無人會說亞拉姆語。這些外行人為了對這個語言進行分析,必須將說者口中流瀉出來的所有語音轉譯出來,接著他們必須猜測可能的拼寫方式,藉以發掘出其中的意義及結構,最後將這樣拼湊出來的詞彙與相關閃米族語言或一個世紀之前傳教士編纂的一兩本字典進行比對。研究人員的另外一種做法是請研究對像將他們說的新亞拉姆語翻譯成希伯來語,但這個工作不僅耗時費力,而且從科學角度而言也欠缺嚴謹;一方面說話者可能會失去耐心,另一方面轉譯文稿的內容恐怕也會錯誤百出。

沒有人比約拿瑪莫這個一生都在江湖上打滾的人更清楚什麼是詐騙。很快地,他開始覺得這次換他被騙了。「那裡有六個人,他們手裡拿著筆記本,坐在一個房間裡面,樣子看起來很像頭目,」我在父親那些年代久遠的錄音中聽到約拿瑪莫這樣回憶當時的情景,「我坐下來,開始跟他們說故事。可是我才剛說了幾個字,其中一個人居然就說,『再說一次!』」

約拿瑪莫隔天又來到實驗室,第三天也來。但每當他開口說一個字,那些語言學者就會求他放慢速度重複一次。對一名長年口若懸河地講古,看聽眾陶醉其中的說書人而言,語言實驗室裡的經驗簡直像人間地獄。「我告訴自己,『這實在太讓我頭痛,我不想做了!』我從他們那裡拿了二十里拉,心想,『再這樣拿錢有什麼意思嗎?』」

這恐怕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那群語言學者後來再請他到實驗室時,他說他不幹了。

我父親第一次見到約拿瑪莫時,他心想,眼前這個人簡直就像從他在耶路撒冷的劇場裡看過的聖經歷史故事演出中跑出來的臨時演員。約拿瑪莫的媳婦在狹小的公寓一角打理出一個空間供他起居之用,我父親踏進屋內時,他側躺在一張搖搖晃晃、咯吱作響的小床上,臉朝著空蕩蕩的牆壁,正把鬆散的煙葉塞進鼻子內。

「所有被單都被他這樣給弄黃了,」他的媳婦搖頭苦笑說,「但他就是說不聽。」

「他現在多大歲數了?」我父親低聲問。他看著床上那身鬆鬆垮垮的老骨頭,不禁心想,這個人只要一動,恐怕全身就要散了。

「他認為自己二十五歲。」她露出無奈的笑容說。

約拿瑪莫聽到這陣騷動,居然一股腦就在床上直起身子。他伸手拿著一根彎木杖穩住身子,雙腿往一邊挪,接著硬挺地在床上坐正。

「是說誰二十五歲呀?」他把枴杖頭在地上敲著,粗嘎的嗓門兒快活地嚷嚷。聽到年輕來客說亞拉姆語的聲音,他精神都來了。

老頭兒當下對我父親造成的震撼,彷彿一艘戰船的側舷炮火瞬間齊發。約拿瑪莫牙齒掉光了的嘴捲出一個稚氣的笑容,他的雙眼炯炯有神,長年說笑的人生刻畫出來的深深笑紋從眼角蔓延到唇畔那片花白大鬍子裡。粗硬的鬍子宛如一團蓬亂的泡沫朝胸口垂落,而後又像火舌般驟然往外岔開。飾有流蘇的白色吉密達尼頭巾從黑色呢帽下方沿著臉龐兩側一路垂墜到腰際,活像大象長了特別長的耳朵。

「您就是約拿瑪莫吧?」我父親說。

「Mayla,kassid mamo?——什麼事啊,阿伯的小乖?」老頭兒用溫潤悅耳的聲音回道。從他口中流瀉而出的亞拉姆語純美如清泉,甜蜜似甘露,就像約拿記憶中祖父的軟語呢喃。

「我是約拿·貝赫·薩巴嘎,從札胡來的,」我父親盡可能用地道的亞拉姆語回答,「我是拉哈明的兒子,我祖父叫埃弗拉伊姆。」

「埃弗拉伊姆·貝赫·薩巴嘎的孫子?」約拿瑪莫神情愉快地說,「坐吧,kassid mamo。儘管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約拿瑪莫身穿如波浪般隨風起伏的榭瓦爾褲、頭上戴著長長的吉密達尼,走在校舍新穎摩登的希伯來大學校園,穿梭在穿藍色牛仔褲、戴時髦墨鏡的年輕學生間,活像古人現身今世。來到玻璃和白色石材砌造而成、現代感十足的人文學院大樓,約拿瑪莫看到大門口的武裝守衛,腳步放緩下來。就他在札胡的經歷看來,會像這樣威風凜凜地站在大房子門口的,最有可能是房子的主人,說不定還是某個位高權重的頭目。於是約拿瑪莫站定,煞有介事地雙手一揮,將罩袍往身側收理整齊,畢恭畢敬地對守衛深深一鞠躬。

「這傢伙是誰?」從匈牙利移民過來不久的年輕守衛辟啪一聲粗魯地問道,還拋給我父親一個惱怒的神情,「他這樣是要我做什麼?」

進到大樓以後,我父親向約拿瑪莫說明,這樣的禮節在以色列其實並不需要。接著他把這位珍貴的語言數據提供者帶到一間隔音室,並在桌上擺起笨重的麥克風。在隔壁的房間裡,他測試聲音輸入狀況,開啟一台有如裝柳橙的板條箱一般大的盤式錄音機。

「好,瑪莫,請你跟我說一個故事。」我父親說。

「哪個故事?」

「哪個故事都行。」

約拿瑪莫從來沒學習讀寫過任何語言,但在那條長長的吉密達尼頭巾底下,蘊藏著千百年流傳下來的庫爾德猶太人民間傳說,其中包括驚悚故事、愛情物語、歡樂喜劇等,每個故事都能在燠熱的夏日午後帶來一兩個小時任想像馳騁的清涼時光,甚至還有一些長篇史詩或神話足夠連續說上七個晚上,在嚴寒的冬夜裡溫暖聆聽民眾的心靈。

在札胡,約拿瑪莫會盤腿坐在爐火旁說起故事,無論聽眾是街坊中一小群家人,或是偏遠部落裡的一大群村民,他都一樣泰然自若。熊熊火光中,他的眼睛像琥珀般閃動;他編織起一個接一個故事,訴說英雄與邪魔的對決、愛情與宿命的交戰、騙徒與神棍的把戲。在那個沒有多廳影城和環場音效的遙遠時空,他一個人就足以構成一整個地區的移動式娛樂中心。他懂得模仿不同人物和各種動物的聲音,可以化身為喃喃低語的森林、波濤洶湧的洪流,或一群驢子在泥地裡奔竄時狂蹄亂濺的聲響。

我父親坐在隔鄰的小房間,窄窄的褐色磁帶纏上錄音機卡嗒卡嗒轉動的輪軸,從一個卷盤繞進另一個卷盤。轉瞬之間,世世代代間只能透過口說吟誦的民族絮語有了具象形體,在有聲膠捲上伸展新的生命姿態。

有一天,在做了好幾個小時的錄音之後,約拿瑪莫說他想上洗手間。我父親指點他沿著走廊去找廁所。半個小時過去,人一直沒回來,我父親開始緊張了。約拿瑪莫畢竟是個老人家,說不定摔倒或迷路了。父親前去查看,結果在走廊盡頭看到讓他無比錯愕的景象。約拿瑪莫用手撐著身子,站在一扇開啟的大窗窗框上。他雖然背對著我父親,但從他的姿勢看來,他應該已經拉開罩袍前端;一道水柱從他雙腿間往下噴瀉,如果我父親記得沒錯的話,窗外兩層樓下方是一座庭園。

「你在做什麼?」我父親問道,「你沒找到廁所嗎?」

「有啊有啊,」約拿瑪莫頭也沒回地說,「可我推了又推,門就是打不開呢。」

後來我父親看到廁所門上的標示寫著「拉」。沒錯,約拿瑪莫不識字。可是他不是老愛吹噓他是多麼壯勇地逃脫各種可怕的災難嗎?他怎麼居然沒法摸清楚該怎樣進入一間沒上鎖的洗手間?「你怎麼不回來問我?」我父親問他,「我總可以幫忙嘛。」

「瑪莫的小乖,」他一邊扣起褲襠一邊轉身,帶著孩子氣的笑容告訴我父親,「全世界都屬於上帝,他才懶得管你在哪裡尿尿呢。」

☆☆☆

波洛斯基教授關注的重點是語言學:訊息提供者的話語能夠揭示出關於新亞拉姆語文法、句法,以及它與其他語言之間關聯的信息。敘事內容幾乎可說不在關注範圍內,說話者的如廁習慣更是風馬牛不相及。語言學家對說書人的興致不在他們所說的故事,而在他們絮絮叨叨、說上幾個小時都不停嘴的能力。然而,這位老者乘載著我父親自身文化的根,當我父親傾聽他說話時,他如何能夠不受到更深層的吸引?

2007年,在以色列國家檔案數據中心,我翻閱著1964年到1965年的希伯來大學文獻目錄,發現一張我父親和約拿瑪莫在錄音室裡的黑白照片,說明文字寫著「族群方言研究」。約拿瑪莫的模樣看起來彷彿他才剛結束四十年的沙漠流浪生活就直接走進錄音室。他正對著麥克風說話,右手手指捏攏出一個手勢。我父親剪著平頭髮型,身穿瀟灑的白色正式襯衫和休閒褲,背對約拿瑪莫坐著操作盤式錄音機。光看這張照片,誰也想不到這兩個人曾經呼吸相同的空氣,飲用同樣的河水。

約拿為嘉貝瑪莫所說的故事進行錄音。希伯來大學,耶路撒冷,約1963年。

但維持這種專業的工作態勢沒有我父親原先料想的那麼容易。1960年初某一天,他在按下錄音機按鈕時,忍不住對老先生提出一個不尋常的請求。「瑪莫,今天不說平常那種故事,」父親說道,「你就告訴我你自己的人生故事吧。」

一陣長長的沉默之後,老瑪莫深吸了一口氣。

「親愛的聽眾,」約拿瑪莫開始說話,「很久以前,我們還很窮困的時候……」

約拿瑪莫不斷說著自己的故事,直到情節發展到我父親走進他的生命這天。「有一天,我睜眼一瞧,看見這個約拿什麼的來找我。他問我:『您是約拿伯伯吧?』我說:『什麼事啊,阿伯的小乖?』他說:『起來,我們走,快!』我問,『要去哪裡?』他說:『快起來!我們到語言實驗室去。跟我說個故事,我們會付你錢,一小時五里拉。』」

約拿瑪莫的狡猾顯然絲毫不減當年。「有一次我說了故事,於是約拿就給了我酬勞,」他明知我父親正在隔壁房間用耳機聽他說話,卻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又有一次,我連續說了四五天故事,他給了我酬勞。最近我又說了好幾天故事,不過他還沒付給我酬勞。我們等著瞧吧,不管他的打算是怎樣,我們還是姑且相信君子之言,駟馬難追。」

我父親忍不住笑了出來。約拿瑪莫又玩起他的老把戲了——老奸巨猾的騙子再次使出招數。

1970年,約拿瑪莫以一百零三歲高齡在以色列去世。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天,他都窩身在兒子公寓裡的一個小角落。他的錄音數據讓他至少在閃米語族語言學和民俗學界小有名氣。我父親在1982年出版了一本關於庫爾德斯坦猶太人民間文學的書,封面採用的是一張我母親拍攝的約拿瑪莫肖像照。幾年前,父親將約拿瑪莫的故事翻譯成英文,刊登在2005年的一期《地中海語言學評論》中。於是,在當期探討「晚期撒瑪利亞希伯來語、猶德茲莫語及意第緒語(1)中依據詞法規則衍生而成的有生名詞」等高度專業性的語言學文章之間,穿插了這麼一篇《約拿·嘉貝:伊拉克庫爾德斯坦一名猶太流動商販的人生故事;由故事本人以其母語——札胡地區猶太裔新亞拉姆語方言陳述》。

約拿瑪莫讓我父親為他進行錄音的重要原因是因為他們都是札胡人,而且都能流利說出庫爾德猶太人的古老語言。他跟我父親相處時,可以一如往昔般地說故事——沒有間斷的、長篇大論的馬拉松式敘事。不過,約拿瑪莫在那間沒有窗戶的錄音室中從來不曾真正自在。聽故事的村民都在哪裡?他會這麼問我父親。那些眼睛睜得圓圓的小朋友在哪裡?沒有聽眾,又怎麼會有故事呢?他這麼抱怨。

「在很久以前,」他說,「整個村子的人都會跑來聽。」

如今,約拿瑪莫的聽眾只剩下一個人。「要不是我知道你就在那裡,」他透過麥克風向我父親耳語,「我想我恐怕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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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撒瑪利亞希伯來語(Samirtan Hebrew)是撒瑪利亞人使用的古典希伯來語變體,目前已不具日常使用功能,僅用於禮拜儀式中。猶德茲莫語(Judezmo)源自中世紀西班牙語的羅曼語系語言,大量融合希伯來語和亞拉姆語元素,並受阿拉伯語、土耳其語乃至希臘語影響,反映出塞法迪猶太人在奧斯曼帝國統治時期旅居過這些地區的歷史。意第緒語(Yiddish)是源自高地德語的德意志語系語言,含有大量希伯來語和斯拉夫語系詞彙,是中歐及東歐裔猶太人的通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