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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E-24號拖車

在發現拉瑞恩未經允許,直接搬進他的拖車之後,畢可在病床上咒罵起來。憤怒卻無助的他摸摸胸口,心臟三重搭橋手術在那兒留下了一道長達23厘米的縫合疤痕,像是條粉紅色的蟲在皮下蠕動。畢可跟拉瑞恩通電話時,拉瑞恩正忙得氣喘吁吁。「畢可,」她說,「我們開始過新生活吧!我把東西全都丟了。」一整個上午她都在清理廚房,原先只是丟了被遺忘而發黑的蘋果醬和停滿了蒼蠅的肋排,後來覺得留來留去留成愁,索性一股腦兒全丟了,甚至是未開封的食品罐頭——因為上頭有蟲在爬。畢可要拉瑞恩住靠裡面的臥房,但她嫌那裡髒,不願意。於是她拿出蒸氣拖把,開始大肆清掃沙發。她打算把從舊拖車裡搶救出的東西堆在沙發上,自己則睡在這些家當的旁邊。

出院回家後,畢可在廚房的桌子前一屁股坐定,把煙頭塞進一次性的塑料碗裡,就是熟食店拿來裝橄欖的那種。畢可是從小被叫到大的綽號,他的本名其實是羅伯特(Robert)。羅伯特留著向後梳的黑灰油頭,整日鬱鬱寡歡;幾年前他因為健康問題從市公交車司機的崗位上退休。

畢可要拉瑞恩分攤租金,但拉瑞恩說她沒有辦法,因為她不能斷掉老鷹搬家倉庫那邊的保管費。為此他們吵了一架,最後畢可妥協讓拉瑞恩負擔有線電視和電話的費用就好。說到有線電視,他們之後又為看哪個台吵得不可開交。畢可喜歡像《冰路前行》[1]這類的節目,而拉瑞恩則是《舞魅天下》[2]的鐵粉。還有一次吵架是因為畢可不肯跟她分享「流動送餐」慈善團體[3]送來的餐點。而畢可之所以鬧彆扭,是因為他還在不爽拉瑞恩丟光他罐頭的事情;在此之前,拉瑞恩領取食物券的資格早已經被註銷了——被驅逐那段時間昏天暗地的,她忘了跟社福單位有約。沒了食物券,她只好向鄰居要剩菜剩飯,再不然就是去教會的廚房覓食。

第一次去老鷹搬家的倉庫時,拉瑞恩對著櫃檯後頭一個反戴棒球帽、身上掛著金色十字架的黑人員工報上姓名。

「付了保管費,我就可以去看看我的東西嗎?」拉瑞恩問。

「不行喔,女士。倉庫這裡是有投保的,我沒辦法讓你進來。」財產一旦入庫,就不讓人隨便翻了,不可能因為天冷就進去抽件冬衣出來。

「好吧。」

「我們這兒進來要錢,出去也要錢,然後你還得繳第一個月的保管費,」櫃檯後的黑人說,「這樣大概是375元。從第二個月開始,保管費會以每月125元的金額往上加。」拉瑞恩得到的建議是東西能早點領走就早點領走,這樣才不會多花冤枉錢。問題是她剛剛上繳的錢就已經超過她這個月聯邦救濟金支票的一半,所以她只能這樣耗著。因為同時要拿錢給哥哥畢可跟老鷹搬家,她得存上好幾個月的錢,才有辦法搬進新的公寓。

在拖車營裡,拉瑞恩盡量保持低調,因為她不能讓連尼跟辦公室蘇西看到自己。要是被這兩人發現她躲在園區裡,托賓就會得到消息,然後她跟畢可能會一起被掃地出門。

對托賓而言,連尼跟辦公室蘇西就像他的左右手,這兩人對園區的房客們來說也同樣不可或缺。無論是要趕你走,還是要修好你的馬桶,對他們來說都一樣輕鬆。帕姆跟司科特會被驅逐,蘇西有在後頭使勁推一把;但如果她覺得托賓多收了某人的錢,或是前廊欄杆拖了很久都沒修,她也會纏著凱迪拉克裡的托賓直嚷嚷。不過比起這些,兩人在拖車營裡最重要的角色還是「文化翻譯機」。他們就像托賓跟房客們之間的橋樑,遇到托賓拿捏錯分寸,他們就會出來求情:就像某次托賓跑到某名房客的孩子面前說他爸爸遲繳租金,他們馬上跳出來打圓場。連尼好幾次用肉身擋在托賓跟房客之間。「以夷制夷」是這一行常見的做法——外來的房東會聘請「當地人」擔任管理一職,人選通常會直接在房客裡找。1

那位被托賓向孩子們告狀的爸爸是唐尼(Donny)。三十多歲的唐尼身形有些發福,滿臉胡碴,拖車營裡的房客都很喜歡他。唐尼沒付房租,更準確地說是拒付房租,不是因為沒錢,而是因為他覺得托賓不尊重他。原本要繳的租金被唐尼托放在交易中介機構[4]那兒,他提出的理由是拖車屋頂漏水,水槽底下也長了黑霉。為此唐尼對鄰居羅比(Robbie)說:「你知道他怎麼跟我說嗎?『你租的時候就是這樣啊。』拖車營裡也有人不靠社會福利就能過活好嗎,這傢伙是有多無知啊!」

「就是啊!」羅比脫口而出,「他還問我有沒有工作。我回他說,『工你個頭,我可是工會的人!搞不清楚狀況!』」確實,羅比有工作,他是個坑道礦工,也確實加入了當地的第113號工會。「你當我是坨屎,我他媽的才不付錢咧!誰來我都不管,怎麼可能讓你在那兒像尊佛似的看低我!」

「就憑你是鄉下來的,怎樣!」

「住拖車又怎樣,住拖車的他媽的也是人好嗎!」

同是鄉巴佬,連尼瞭解這些人的出身。他不否認托賓做得有點過分,但為了護主他也要把話說得清楚。「一堆人說:『托賓就是個渾蛋啊』。但托賓怎麼會是渾蛋呢,他是苦主,欠錢的是你們啊。」唐尼、羅比在內,整個園區都不知道的一個內幕是,他們交的租,連尼其實可以分紅。以月計算,連尼要是能替托賓收到5萬美元,那他就可以抽100美元,若在5萬元以上,每2000美元他能再多分100美元。

有時,市府的社區服務部會派人上門,連尼就會跟在調查員旁邊,一副有問必答的模樣。調查員羅傑(Roger)低頭看隨身攜帶的手寫板,回顧上次來都記錄了什麼。「嗯,W-45的那個車位是……」

「是個棚子,」連尼趕忙說,「我們已經撤掉了。」

「喔。」

「嘿,羅傑,」一名房客從前廊叫了檢查員,「有看到什麼嗎?」

「什麼意思?」

羅傑在拖車營裡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每個人的廚房抽屜裡都有他的名片。遇到房子問題讓他們受不了的時候,他們不會威脅說要打給社區服務部,而會說要打給羅傑。羅傑是個微禿的白人,留著整齊的鬍子,上半身穿社區服務部的POLO衫,下半身則是腰圍33、褲長30的李維斯牛仔褲。

「我是說有發現違規嗎?」房客解釋道,一副很想插手的熱心模樣。

「這個嘛,這裡當然不像鄉間別墅,但只要屋子還能住人,我就沒啥意見。」

「所以一切都合乎規定囉?」

羅傑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繼續向前走。違規當然有,怎麼可能沒有。比方剛那個熱心房客的拖車後頭有大堆垃圾,原本應該是窗戶的地方變成了三夾板。有拖車的窗戶玻璃破了好幾塊,有晚上用來生火的汽油桶,有垃圾浮在久久不退的積水中,還從園區兩頭那兩個巨無霸垃圾桶中滿溢出來。偌大的園區會只有兩個垃圾桶,是因為托賓拒付年費來設置個別的小垃圾箱。而問題是,這兩個垃圾桶在垃圾車前來回收的幾天前就會爆滿,招來浣熊和負鼠。羅傑來巡的前幾天夜裡,就有一名拖車營的住戶拿刀宰了負鼠,就連連尼自己也曾用槍幹掉過一隻。清潔隊員來收垃圾時,面朝垃圾桶的住戶會好說歹說,希望清潔隊的駕駛把垃圾桶移到別處。他們會指著某間拖車說:「那裡面沒住人!」通常他們說的是真的。

羅傑歎口氣。「你們收斂一點吧,不然我真的會越寫越多。」

「那你就不要那麼勤快嘛。」連尼耍嘴皮子,想讓羅傑放水。

「連尼,我是為你們好,真的。我每回來看,每回都有問題。」而且這還是在外頭走馬觀花而已,羅傑通常不會巡到拖車內部,不然他會看到塌陷的浴缸被車子的千斤頂給硬架起來,還有熱水器根本沒連到通風管上。

羅傑停在一輛拖車前面。「這些窗戶好像被槍打過?」

「嗯,」連尼答道,「住戶沒錢換新玻璃啊,我能怎麼辦?總不能叫我幫他們出這些錢吧。」這輛拖車的所有權在住戶名下,意思就是住戶除了要付房租,連維護費也得自掏腰包。

「我也不希望你破費啊。」

「所以沒關係了吧。」

「我是無所謂啦。」

回到園區辦公室之後,羅傑歎口氣,用手扶額。

托賓掛上電話問:「怎麼樣?我們表現如何?」

「我說啊,」羅傑開口,「要讓這種糟糕的拖車停進來,那你至少得讓它們可以住人,不要太離譜。」說罷,羅傑開始列舉較為嚴重的毛病:垃圾、存放物品的棚架沒有遮蔽、窗戶玻璃破損嚴重。

連尼打岔:「這個冬天大家都不好過啊。」

「這一條我不會報上去的。」羅傑回答,他指的是窗戶破損這一項。他知道把種種違規的罪狀寫得鉅細靡遺,不但不切實際,也不見得符合租房者的最大利益。

靠撿破爛維生的魯弗斯踏進辦公室。「我們不會有事吧?」他問了羅傑。雖然市府已經讓托賓換照了,但不少房客還是很擔心要搬家。

「嗯。」羅傑回答他。

「那就好,不用搬我那貓屋了,它太大了。」魯弗斯的母親過世時留下了七十二隻貓咪,他身邊現在還剩下三隻。

接手拖車營後不久,比克管理公司就開除了連尼跟辦公室蘇西。看完合約終止書後,連尼便著手收拾他工作了十二年的辦公室。各種工具、連牆上用螺絲擰住的鹿頭也被他取走了。

這時門被推開,一名戴著墨鏡的男人問:「我想辦續租,可以嗎?」

連尼頓了一拍。「我不清楚,」他終於還是開口,「這兒不歸我管了。」

再熟悉、再平常不過的手續,現如今卻彷彿懸在半空,令人手足無措。推門進來的男子臉上露出了愁容。離開後,他把所見所聞告訴了遇到的第一個人。人事變動的消息不脛而走,恐懼籠罩在整座拖車營之上。新的管理公司會承認口說無憑的租約嗎?房租這下要漲了嗎?驅逐潮該來了吧?連尼跟辦公室蘇西在園區裡雖說不上萬民擁戴,討厭他們的人也有,但至少兩人是熟面孔。「換一批人來,可能以後都要公事公辦了,」藥頭道恩說,「辦公室以前會給我們方便,是因為這裡大家都是窮人。」消息傳到了道恩的鄰居譚美(Tam)耳裡,這位懷著七個月身孕但有毒癮的准媽媽,走進園區辦公室,給了連尼一個大大的擁抱。

上班的最後一天,辦公室蘇西從語音信箱系統裡刪除了她預錄的聲音,連尼則把一串沉甸甸的鑰匙留在了辦公桌上。

比克管理找來接替連尼的,是最近才從威斯康星大學歐克萊爾分校(University of Wisconsin at Eau Claire)畢業的小年輕,二十三歲,要說是連尼的兒子都可以。突然間要接手這樣一個地方,年輕的經理有點摸不著頭腦,還有點趾高氣揚的感覺,總之他撐下來了。至於沒能撐下來的,是只來了一周的維修師傅,他的「臨別贈言」是:「這裡的拖車屋九成九都無藥可救、修無可修了……我修拖車屋也有七年的資歷了,但沒看過這麼爛的。」

連尼和蘇西離開之後,許多事情只能托賓親自出面。這點他倒是不介意,因為他一直都是那種事必躬親的房東。在經營學院路移動房屋營的這十二年裡,托賓學會了如何將131輛殘破的拖車變成一門賺錢的生意。最讓人震驚的是,他可以把一輛幾乎報廢的拖車變成會吐租金的提款機——前後只要幾天的時間,成本還幾乎是零。

在把一名叫作西奧(Theo)的房客跟他女友從E-24拖車驅逐之後,托賓打算把拖車清理乾淨。西奧在園區是出了名的「一滴汗都不願意流」的懶鬼,他沒有工作,拖車的狀況也是一團糟。

托賓花錢請了米特斯夫人來收拾西奧的爛攤子。比起園區裡那些只知道吃處方藥、在電視前呼呼大睡,說難聽點像在等死的老婦人,米特斯夫人可以說是精力十足、「火氣四射」。她早晨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已經成年的女兒梅瑞狄斯(Meredith)大吵一架、互飆髒話。在拖車營的住戶們開車上下班的途中,他們時不時會在離家好幾英里的地方看到米特斯夫人推著鋁罐多到要溢出來的購物推車前行。她有她的生存之道,她是個堅強的老人家。

有機會能多賺點錢,米特斯夫人非常感激,即便要打掃的是E-24,她也沒有怨言。說到E-24,米特斯夫人在三米之外就能聞到裡面散發出來的異味。車內的凌亂不堪會讓人抱怨住這兒的人「有病嗎」。地板上都是煙灰缸跟香煙,碗槽裡堆滿了表面結了層食物的碗盤,馬桶整片都是黑垢,還有一眼望不盡的垃圾;地毯上沒干的貓尿有好幾攤,天花板上垂著一條條蜂蜜色的捕蠅膠帶。西奧跟女友走得倉促,很多東西都放著沒拿:一雙輪式溜冰鞋、一頂摩托車安全帽、一張沙發,一盒完整的工具箱、一架玩具直升機和一本駕照。米特斯夫人把東西全數拉到拖車營的垃圾桶扔掉。丟了幾輪後,她向辦公室蘇西要了雙橡膠手套。

這時撿破爛的魯弗斯出現在門口。「哇,」他看了看四周說,「雖然我不想這樣說,但黑人住的地方都不會這麼髒。」

米特斯夫人爆笑了一聲:「哈!」沒有停下手頭的動作。

魯弗斯是來回收金屬的。他從1984年開始專靠收破爛維生,讓魯弗斯感到驕傲的是,他從未有過「繞著信箱轉」的日子。他不想像鄰居那樣,每個月巴望著聯邦救濟金的支票寄來。托賓叫魯弗斯把微波爐、電冰箱、烘衣機等大件給搬出來,在魯弗斯和洗碗機奮戰到一半的時候,托賓穿著燙好的卡其褲跟POLO衫走過來。托賓瞇起眼睛:這種事看多了,他早已見怪不怪。「魯弗斯,」托賓說,「先把這堆東西清一清,我們再來看要怎麼處理。」

花了兩個小時,魯弗斯終於把所有東西都搬上他那輛藍色雪佛蘭老爺車的車斗。托賓沒付魯弗斯一毛錢,回收廠給的廢鐵回收金倒有將近60美元。米特斯夫人忙了五個小時沒有休息,最後才從托賓那裡得到20美元。

清理完拖車,托賓便在報紙上刊登廣告。沒多久,就有一對對的夫妻或情侶上門看房。托賓又搬出了那套「修繕專業人士方案」吸引他們。拖車的屋況很差,為此托賓只得低頭道歉——屋裡仍有貓尿跟煙草的味道殘留,有些窗戶玻璃破了沒修,馬桶上的黑垢依舊頑固——為了補償,托賓免除前兩個月的租金。西奧走了幾周後,托賓為E-24找到了一對新的住戶。這對男女用之前存下的租金把房子整理一番。兩個月後,他們才開始付託賓每個月500美元的車位租金。

在辦公室蘇西看來,托賓給米特斯夫人的那點錢實在少得可憐,但她也沒說什麼。托賓麾下有一群人幫他割草或撿垃圾來賺點啤酒錢,蘇西管他們叫「拖車營裡的零工班底」。在維特考斯基議員規定托賓得從外面聘請專業的維護人員之後,托賓便開除了這個班底。他們當中有人還是照常做著這些工作,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搞不好托賓還是會付點錢。特洛伊(Troy)是個失業的摩托車機修工,他幫著托賓把鬧上電視新聞的污水外溢解決了。這麼拚死拚活,特洛伊只換得了珊曼莎(Samantha)的一頓嘀咕,其他什麼好處都沒有。珊曼莎是他「有名無實」的老婆。

「現在是怎樣!」珊曼莎朝特洛伊大吼大叫,她身上還穿著連鎖早餐店喬治·韋伯(George Webb)的制服。這對貧賤夫妻還欠托賓租金沒還,而他們抱著的一點希望是托賓可以看在特洛伊做了八個小時非人工作的份上,給他們一點折扣,但其實托賓沒開口要他們做。「你清的是大便,人的大便啊!」

「我跟你說,」特洛伊說,「以前在馬場打工的時候,我用鏟子清過馬糞,雞糞我也掃過。但人的我還真的沒試過。這實在太噁心了!」

「我知道,因為你聞上去就很臭!」珊曼莎吸了口氣。「要是我就會耍賤,我是個狠角色,」她接著說,「你呢,特洛伊,你就是好欺負。」

特洛伊低頭喝了口珊曼莎從店裡帶回來的奶昔,一個字也沒說,像是在默認老婆的說法。「托賓老愛裝可憐,」他開口,「那傢伙那麼有錢,還盡想著賺錢。他每年靠這個拖車營就能賺超過100萬吧,」他用動作示意外頭成排的拖車,「全部加起來的話。」

維特考斯基議員也提到過類似的年收數字,他估算托賓的拖車營每年可以淨賺90萬美元。特洛伊跟維特考斯基會算出類似的數字,都是用托賓的131輛拖車去乘上平均月租550美元。這是很粗陋的算法,當中沒扣掉任何費用和成本,也沒考慮到空租期的問題,更別說這還得人人都是好房客,不會欠租。

托賓身上已經沒有房貸要背:他1995年以210萬美元的價錢買下了拖車營,然後花了九年的時間把貸款還清。2但他還是得付財產稅、水費、定期的維修費、連尼和辦公室蘇西的薪水跟租金優惠、廣告支出,乃至於驅逐衍生的成本。扣除掉上述成本,再考慮空租、欠租等因素,托賓可以放進口袋裡的年收入在44.7萬美元上下,大概是議員所說的一半。3不過話又說回來,托賓這樣的收入在美國絕對是前1%,而繳租給他的卻是最窮的那10%的美國人。

特洛伊把老婆的愛心奶昔喝得一乾二淨。「是這裡酸嗎,親愛的?」珊曼莎問,她希望自己的肩頸按摩有揉對地方。


[1]Ice Road Truckers。2007年6月開播的真人秀,節目記錄的是卡車司機沿季節性路徑駛過結冰湖泊與河流的過程,加拿大與阿拉斯加等北境為其主要拍攝場景。

[2]So You Think You Can Dance。由美國福克斯電視網製作的選秀節目,號稱「《美國偶像》的舞蹈版」,第四季的冠軍曾獲得電影《舞出我人生3》(Step up 3D)的演出機會。

[3]Meals on Wheels,為獨居的老弱病殘提供的送餐服務。

[4]Escrow,契據(或合同等)暫交第三者保管,待某個條件實現後再交付受讓人或權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