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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這天下班後,他們吃過飯沒有睡覺,王明君和張敦厚就帶王風到鎮上去了。按照昨天的計劃,在辦掉點子之前,他們要讓這個年輕的點子嘗一嘗女人的滋味,真正當一回男人。

走出煤礦不遠,他們就看見路邊有一家小飯店。飯店門口的高腳凳子上坐著兩個小姐。陽光亮亮的,他們遠遠地就看見兩個小姐穿得花枝招展,臉很白,嘴唇很紅,眉毛很黑。張敦厚對王風說:「看,雞。」

王風往飯店門前看了看,說:「沒有雞呀。」

張敦厚讓他再看看。

王風還是沒看見,他問:「是活雞還是死雞?」

張敦厚說:「當然是活雞。」

王風搖頭,說:「沒看見。只有兩個女的在那兒嗑瓜子兒。」

「對呀,那兩個女的就是雞。」

王風不解,說:「女的是人,怎麼能是雞呢?」

張敦厚笑著拍了一下王明君,說:「你二叔對雞很有研究,讓你二叔給你講講。」

王風求知似的看著二叔。

二叔說:「別聽你張叔叔瞎說,我也不懂。女人是人,雞是雞。雞可以殺吃,女人又不能殺吃,幹嗎把人說成雞呢?」

張敦厚想了想說:「誰說女人不能殺吃,只是殺法不太一樣,雞是殺脖子,女人是殺下邊。」

這話王風更不懂了,說:「怎麼能殺人呢?」

殺人的話題比較敏感了,二叔說:「你張叔叔淨是胡扯。」

王明君本想把這家小飯店越過去,到鎮子上再說。到了跟前,才知道越過去是不容易的。兩位小姐一看見他們,就站起來,笑吟吟地迎上去,叫他們「這幾位大哥」,給他們道辛苦,請他們到裡面歇息。

王明君說:「對不起,我們吃過飯了。」

一位小姐說:「吃過飯沒關係,可以喝點兒茶嘛。

王明君說:「我們不渴,不喝茶。我們到前邊看看。」

另一位小姐說:「怎麼會不渴呢,出門在外的,男人家沒有一個不渴的。」

張敦厚大概想在這裡讓點子解決問題,問:「你們這裡都有什麼茶,有花茶嗎?」

一位小姐說:「有呀,什麼花都有,你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兩位小姐說著就上來了,樣子媚媚的,分別推王明君和張敦厚的腰窩。

二人經不起小姐這樣推法,嘴當家腿不當家,說著不行不行,腿已經插人飯店的門口裡了。飯店裡空空的,沒有別的客人。

只有王風站在飯店門外沒動。他沒見過這樣的陣勢,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

一個小姐回頭關照他,說:「這個小哥哥,進來呀,愣著幹什麼?我們不是老虎,不吃人。」

二叔說:「進來吧,咱們坐一會兒。」

王風這才遲疑著進去了。

他們剛坐定,站在櫃檯裡面的女老闆過來了,問他們用點兒什麼。女老闆個子高高的,姿色很不錯,看樣子歲數也不大,不會超過三十歲。關鍵是女老闆笑得很老練,很有一股子抓人的魅力,讓人不可抗拒。

王明君問:「你們這裡有什麼?」

女老闆說:「我們這裡有小姐呀,只要有小姐,就什麼都有了,對不對?」

王明君不由地笑了笑,承認女老闆說得很對,但他還是問了一句:「你們這裡有按摩服務嗎?」

「當然有了,你們想怎麼按就怎麼按,做愛也可以。」

「啊,做愛!」做愛的說法使張敦厚激動得嘴都張大了,「這個詞兒真他媽的好聽。」

王風的臉紅了,眼不敢看人。他懂得做愛指的是什麼。

王明君讓女老闆跟他到一邊去了,他小聲跟女老闆討價還價。女老闆說做一次二百塊。他說一百塊。後來一百五成交。女老闆說:「你們三個人,我這裡只有兩個小姐,你們當中的一個人還要等一下。」

王明君把女老闆滿眼瞅著,說:「加上你不是正好嗎,咱倆做怎麼樣?」

女老闆微笑得更加美好,說:「我不是不可以做,不過你至少要出五百塊。」

王明君說:「開玩笑開玩笑。」他把王風示意給女老闆看,小聲說:「那是我侄子,今天我主要是帶他來見見世面,開開眼界。」

女老闆似乎有些失望。

王明君回過頭做王風的思想工作,說:「我看你這孩子力氣還沒長全,幹起活兒來沒有勁兒。今天呢,我請人給你治治。你不用怕,一不給你打針,二不讓你吃藥,就是給你做一個全身按摩。經過按摩,你的肌肉就結實了,骨頭就硬了,人就長大了。」

女老闆指派一個小姐過來了,小姐對王風說:「跟我來吧。」

王風看著二叔。二叔說:「去吧。」

跟小姐走了兩步,王風又退回來了,對二叔說:「我不想按摩,我以後加強鍛煉就行。」

二叔說:「鍛煉代替不了按摩,去吧,聽話。我和張叔叔在這裡等你。」

飯店後牆有一個後門,開了後門,現出後面一個小院,小院裡有幾間平房。小姐把王風領到一間平房裡去了。

不大一會兒,王風就跑回來了,他滿臉通紅,呼吸也很急促。

二叔問:「怎麼回事兒?」

王風說:「她脫我的褲子,還,還……我不按摩了。」

二叔臉子一板,拿出了長輩的威嚴,說:「渾蛋,不脫褲子怎麼按摩。你馬上給我回去,好好配合人家的治療,人家治療到哪兒,你都得接受。不管人家用什麼方法治療,你都不許反對。再見你跑回來我就不要你了!」

這時那位小姐也跟出來了,在一旁哧哧地笑。王風極不情願地向後院走時,王明君卻把小姐叫住了,向小姐詢問情況。

小姐說:「他兩手捂著那地方,不讓動。」

「他不讓動,你就不動了?你是幹什麼吃的?把你的技術使出來呀!我把醜話說到前面,」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回到櫃檯裡的老闆娘,意思讓老闆娘也聽著,「你要是不把他的東西弄出來,我就不付錢。」

張敦厚趁機把小姐的屁股摸了一把,嘴臉饞得不成樣子,說:「我這位侄子還是個童男子,一百個男人裡邊也很難遇到一個,你吸了他的精,我們不跟你要錢就算便宜。」

小姐到後院去了,另一個小姐繼續到門外等客,王明君和張敦厚就看著女老闆笑。女老闆也對他們笑。他們笑意不明,都笑得有些怪。女老闆對王明君說:「你對你侄子夠好的。」

王明君卻歎了一口氣說:「當男人夠虧的,拚死拚活掙點兒錢,你們往床上一仰巴,就把男人的錢弄走了。有一點我就想不通,男人舒服,你們也舒服,男人的損失比你們還大,幹嗎還讓男人掏錢給你們?」

女老闆說:「這話你別問我,去問老天爺,這是老天爺安排的。」

說話之間,王風回來了。王風低頭走到二叔跟前,低頭在二叔跟前站下,不說話。他臉色很不好,身上好像還有些抖。

二叔問:「怎麼,完事兒了?」

王風抬起頭來看了看二叔,嘴一癟咕一癟咕,突然間就哭起來了,他咧開大嘴,哭得嗚嗚的,眼淚流得一塌糊塗。他哭著說:「二叔,我完了,我變壞了,我成壞人了……」哭著,一下子抱住了二叔,把臉埋在二叔肩膀上,哭得更加悲痛。

二叔冷不防被侄子抱住,嚇了一跳。但他很快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兒,男孩子第一次發生這事兒,一點兒也不比女孩子好受。他摟住了王風,一隻手拍著王風的後背,安慰王風說:「沒事兒,啊,別哭了。作為一個男人,早晚都要經歷這種事兒,經歷過這種事兒就算長成人了。你不要想那麼多,權當二叔給你娶了一房媳婦。」這樣安慰著,他無意中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彷彿懷裡摟的不是侄子,而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未免有些動感情,神情也淒淒的。

那位小姐大概被王風的痛哭嚇住了,躲在後院不敢出來。女老闆搖了搖頭,不知在否定什麼。張敦厚笑了一下又不笑了,對王風說:「你哭個球呢,痛快完了還有什麼不痛快的!」

王風的痛哭還止不住,他說:「二叔,我沒臉見人了,我不活了,我死,我……」

二叔一下子把他從懷裡推開,訓斥說:「死去吧,沒出息!我看你怎麼死,我看你知不知道一點兒好歹!」

王風被鎮住了,不敢再大哭,只抽抽噎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