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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節 得到文聯前輩的親睞

    有腦瓜子靈活的老師就想到了侯海洋,這個帥小伙極有可能是秋家乘龍快婿,搭上他的線,說不定也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秋雲離開這一個多星期,趙良勇第一個請侯海洋喝酒,隨後·向來吃白食的李酸酸也請趙良勇、邱大發、侯海洋喝了酒。邱大發喝醉以後,在桌上說了一句酒話:「李酸酸十來年沒有請人吃飯,今天太陽真是從西邊出來了。』李酸酸當場翻了臉,罵道:「邱大發你個龜兒子,吃不得馬尿少整兩口。」
    校方開了一次會,研究了幾件具體事情。除了學校日常工作以外,有兩件事情與秋雲、侯海洋有關。
    一是誰來接秋雲的班。秋雲來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她的英語水平遠超其他鎮鄉中學英語老師,在全縣組織的一次中學生英語演講比賽中,她帶的學生獲得全縣第二名,硬是給新鄉中學帶來了難得的名氣。秋雲在學校時,代友明等人尚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可是秋雲離開以後,其他幾個英語教師都不願意帶秋雲的班,她們都是自學英語,口語是短肋,讓她們帶秋雲的班,怕被學生恥笑。
    幾人商量來商量去,都覺得沒有合適的人選。教導主任趙良勇提出建議:「候海洋的英語水平還可以,能不能讓他來接秋雲的班.他聽過侯海洋讀英語,知道侯海洋的英語水平絕對強過幾位自學成材的英語教師。
    讓村小老師來上初中英語課,這個建議有些怪異,劉清德第一反應就是堅決反對。代友明沉吟一會兒,想起侯海洋騎著摩托車揚長而去的樣子,怒氣上湧,否定了這個建議。
    趙良勇眼見著一次調侯海洋進初中的機會就白白失去,暗叫可惜。
    二是關於侯海洋侵佔牛背陀小學土地之事,這事原本可大可小,沒有人提起也就算了。劉清德在前階段一直盯著此事,不陰不陽說了幾次。這次班子會上,代友明將此事提了出來,道:「清德,你來說這事。」
    劉清德幾句話將事情起因講完,馬上將皮球踢了出去,道:「這是小學的事,王校長調查過,我建議由她提方案。」
    王勤早就想好了對策,道:「我沒有管過後勤,對當時的情況不瞭解。我覺得誰跟生產隊談的土地,誰就去再和生產隊談。」
    修建牛背陀村小時,劉清德受鎮教辦委託作為甲方代表,他和牛背陀村老陳支書喝了一頓酒,雙方就達成了佔用土地的口頭協議。牛背陀小學修建處原本都是些沒有用的荒坡,不值什麼錢,加上是修村小,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村裡支持,也就沒有嚴格合同。
    劉清德和王勤頂起牛來,局面就僵持起來。長期以來,代友明一直努力維持著王勤與劉清德互相不鳥的局面,只有這樣,他作為校長才不會被兩個手下架空。
    代友明作為裁判,道:「趙主任,你是新官上任,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處理。」
    趙良勇將幾位校領導的心思摸得很透,口頭上先答應下來,至於處理,他決定採用「拖」字訣。
    侯海洋根本沒有理會學校發生的種種事情,秋雲走後,他失去了留在新鄉的任何理由。他抓緊旱坡工程,溶洞中的暗河是聚寶盆,完成旱坡工程,將這個聚寶盆拿到手以後,也就是前往廣東的時間。
    這是一段頗為無趣的時光,每天上完課,他就上山侍弄聚寶盆。
    早春的天氣萬物甦醒,刺桐發出綠油油的小芽,煞是可愛。這些綠芽長大以後,枝條上便會長出一顆又一顆尖利的刺,一排排刺桐連在一起,將形成天然的屏障。在刺桐後面,侯海洋種了些李樹苗和桃樹苗。
    春雨水多,再加土從旱坡頂土流l\來的溝水,小苗長得格外茁壯。
    侯海洋、魏官和馬蠻子起,還在旱坡頂1}.修了一間平房,可以安上一張床。對於修這間房,按照馬蠻子的說法,這完全是脫了褲子打屁的事情。侯海洋有自己的目的,堅持修了房。
    這一段時間,侯海洋還給自己設了一個禁漁期,新鄉尖頭魚暫時斷供。霸道魚莊杜強如貓抓一樣,隔三岔五地給侯海洋打電話,他還親自來到牛背陀,沿著小河走了兩個多小時,在農家院裡收到兩條尖頭魚。
    這兩條尖頭魚和侯海洋送的新鄉尖頭魚不一樣,背脊呈土灰色,這表明這種魚生活的水環境比較髒,質量遜色不少。
    從秋雲離開的時間到4月初,侯海洋收到了秋雲寄來的四封信。在這些信裡,除了傾訴相思之苦以外,就是談考研的進展情況,如今等待大學調劑的人爆滿,到底能否讀上書,只能看運氣。在第四封信裡夾了一張報紙,在報紙上有一個茂東市書法比賽的啟事。秋雲在信上鼓勵侯海洋參加這次書法比賽,她在信上鼓勵道:『。海洋,你的書法水平高,我相信你參加比賽一定能得獎,雖然得了獎不一定能解決生活中的現實問題,但是總是一次機會,而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
    看完信,侯海洋拿了白紙和墨汁,鋪在桌上開始寫條幅,先寫蘇東坡的大江東去,寫完之後覺得不滿意,後寫毛澤東主席的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仍然覺得呆板。
    白紙堆裡扔了一幅字,那是秋雲離開新鄉晚上自己在酒醉時胡亂寫的條幅,這幅字寫完就扔在角落裡。他順手將這幅字鋪開,細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幅字完全沒有章法,或者說是很狂放,每個字大小不一,而且詩長紙小,最後幾行詩明顯寫得小些,結尾兩句實在定不下,就沒有寫。但是整幅字筆意相連,有行雲流水之感,一股鬱結之氣貫穿整幅字,比剛才寫的兩幅字要高上好幾個檔次。
    他重新拿了紙,想像著當時的情景,重新寫了一幅「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這一次他是用心在寫,可是完成以後條幅整體看上去刻意而拘束,失去李白詩中的狂放憂傷。
    弄了半天,侯海洋還是覺得醉後之字最好,寫上名字和時間以後,到新鄉的郵政代辦點將這封信寄了出去。
    信寄出去以後,侯海洋將此事迅速地忘在腦後,他加緊旱坡的整治工作,力爭要在五月初將旱坡整治完成。然後等自定的禁漁期結束,再從暗河裡多撈點尖頭魚,湊齊路費就可以南下廣東。
    七八天以後,侯海洋收到了一封陌生人的信,信封是用工整毛筆字寫成,字體飄逸,竟是少見的好字。信中寫道:「海洋老弟,收到條幅,甚喜。吾認為弟之條幅為這次比賽之上品,只是有一事不解,為何比賽用的條幅居然還差兩句,這不合常理……」
    信的落款是康璉。看到這個落款,侯海洋吃了一驚,康璉早年曾經當過記者,後來在茂東地委工作,是大名鼎鼎的筆桿子,文革中進了牛棚,平反後當了《茂東日報》的老總,如今退居二線,在文聯發揮餘熱。市面上有《康璉作品集》,在茂東文化人裡面,算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康璉曾經到巴山中師作過一次演講,講的是新聞方面的內容,侯海洋完整地聽過講座,挺佩服康璉的學識風度。父親侯厚德一向不服人,他到書店看到《康璉作品集》以後,站在櫃檯前看了半天,最終還是買了下來,平常談話間,對康璉也佩服得很。
    此時居然收到康璉來信,而且在信中,康璉邀請侯海洋到茂東見面,這讓侯海洋有點小小的激動。他算了算時間,距離星期天還有四天時間,便給康璉回了一封信。
    星期六下午,學生們離校以後。侯海洋關掉了校門,帶著漁網鑽進了溶洞。從開學以後,侯海洋就沒有捕過魚,暗河裡魚頭湧動,一網下去,裡面有不少小魚。他精心挑選了兩條肚皮沒有鼓起來的尖頭魚,將其他魚放回水裡。
    得到文聯前輩青睞
    到了茂東,天近黃昏,茂東煙廠的招牌在小山上閃爍,隔著老遠就能見。侯海洋在距離公安局家屬院門口停了下來,用公用電話給秋雲發了信息:「我在茂東賓館。」
    他將摩托車騎到了茂東煙廠的招待所,這個招待所以前只接待煙廠的客人,現在掛著茂東煙廠賓館的招牌,開始對外營業。據秋雲介紹,在茂東,煙廠是利稅大戶,很受市委、市政府看重,但凡煙廠的產業都受到了很好保護,派出所一般不會到煙廠賓館去例行檢查。
    將摩托車停在煙廠的停車場,侯海洋沒有把自己當成教師,而是裝成做生意的江湖人,手裡「啪啪」地拍著厚厚的摩托手套。他身上穿著姐姐買的皮衣,腳上是姐姐買的皮鞋,身材挺拔,英俊瀟灑,根本不像來自新鄉牛背花村小的教師,而像是來自大城市的時髦青年。只是在登記時,身份證顯示了真正身份,當登記身份的年輕女人驚訝地看過來時,侯海洋感到被人窺破了身份,臉微微發熱。
    他對年輕女人眼神很敏感,暗自想道:「不知什麼時候我能有一張嶺西市的身份證,到了茂東就可以耀武揚威,不受歧視。」有嶺西市的身份證意味著有了嶺西的身份,從巴山縣新鄉鎮牛背陀村到嶺西市,坐客車要六七個小時,距離並不是太遙遠。可是要將牛背陀的身份轉變為嶺西市的身份,就需要一輩人或是數輩人的努力,天生具有嶺西身份的人難以想像其間的艱辛和曲折。
    茂東賓館條件很好,據說正在爭創三星級賓館,因此在宣傳冊上寫著准三星賓館。對於鄉間青年侯海洋來說,賓館條件已經非常好了,床單雪白,沒有任何污漬,電視櫃上是帶遙控的二十一寸長虹彩電,茶几旁配有兩個沙發,桌上有兩袋茶葉,衛生問配有牙刷和牙膏。推開窗,迎面是大樹,露著春日的綠色。
    躺在床上看著電視,侯海洋由衷地感謝溶洞的暗河,心道:「若是沒有這個暗河,我一個村小教師,每月拿著點清水工資,怎麼能住在這種准三星賓館。以前媽給我算命,有鯉魚躍龍門,遇水化為龍的批語,溶洞暗河就是水,符合這條批語,老天對我不薄。」轉念又想道:「老天爺既然對我不薄,為什麼要讓我受到這麼多挫折?從中師畢業以來,一直就沒有順過,人生的路為什麼越走越窄,如此艱難。」
    門外傳來高跟鞋的嗒嗒聲,這個聲音停在門口,侯海洋用最快的速度從床上躍下。打開門時,秋雲站在門外,拿著傳呼機核對裡面的信息。
    關上房門,兩人隔著五十厘米的距離,對視著。
    秋雲還是那個秋雲,可是回到茂東的秋雲在氣質上突然就發生了變化,與茂東這座城市契合得十分和諧,完完全全是城市女孩。侯海洋雖然穿著皮衣,外表上與城市青年沒有什麼區別,可是他總覺得自己就是這個城市的過客,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剛剛見面,兩人都稍顯生疏。
    「考研的事進展如何?」
    「還在聯繫廈門大學,若是能通知面試就有戲,你的情況如何?」
    「還是那樣,大家都在新鄉按部就班地混日子,馬光頭盼星星盼月亮等著轉正,沒有結果,趙良勇當了教導主任,最頭痛就是你教的那幾個班誰來頂,都不願意頂你的缺,誰叫你教得好。邱大發近期也要當官了,管後勤。」
    想到邱大發點頭哈腰的樣子,秋雲相當驚訝:「邱大發當官了,他那個樣子能當官?」
    「邱大發見了劉清德就變成了龜兒子,他管後勤,劉清德才放心。」
    談了些新鄉學校的閒事,氣氛漸漸融洽起來,初見面的陌生感消失了,侯海洋輕輕碰了碰秋雲的手指,兩人便依偎在一起。
    「海洋,我回茂東以後經常想起牛背陀。以前覺得偏僻,生活簡陋,信息封閉,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好溫馨。」
    「主要是有我的新鄉,你才覺得溫馨。」
    「你想得美。」秋雲知道侯海洋是說的真話,但是她不承認。
    侯海洋抱著柔軟的熟悉的身體,荷爾蒙不受控制地飄升,在秋雲耳邊道:「牛背陀的洗浴室太簡陋,比不上賓館的浴室,我們去現場體驗。」
    秋雲知道洗澡的意義,臉上飛起幾朵紅暈,點了點頭,道:「我先洗。」
    當蓮蓬頭上噴出熱水以後,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腳步聲停在簾子外面,然後刷的一聲,簾子被拉開。
    他不經過秋雲同意就進了簾子,健壯的肌肉與細膩的肌膚完全貼在一起,互相給對方以難以言明的享受……
    與愛人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非常短暫,轉眼間到了九點,秋雲從侯海洋懷裡撐了起來,道:「我得走了。爸媽應該知道我們的事,他們對我是全天候監控,若是回去晚一點,肯定會盤根問到底。你明天要收拾精神點,與康璉見面是一次機會,雖然他現在沒有任職了不定就是一次機會。」
    侯海洋將秋雲抱回懷裡,使勁嗅著她的長髮,道:「康璉是有學問的人,他肯抽空寫信指點我,作為小輩深感榮幸,能否幫到我並不重要,反正我下定決心到廣東發展。」
    「你真要去廣東?」
    「人生能有幾回搏,我得證明自己。」
    「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秋雲在侯海洋臉上親了兩口,道,「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到公安局家屬院,順便吃點東西。」說這話時,侯海洋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
    在公安局家屬院外,看著秋雲進了大門,家屬院裡無數個窗口射出一縷縷燈光,因為裡面有一縷燈光屬於秋雲,這就讓侯海洋對這個家屬院有特殊的親切之感。
    茂東煙廠一帶是廠區,晚上九點以後,小食店皆關門。侯海洋信步由級地胡亂走著,順著山坡向下走了十來分鐘,前面傳來了喧嘩聲。這是一處吃大排檔的地方,不知從什麼時間開始,茂東各縣都以茂東為榜樣,開始流行吃大排檔。侯海洋喜歡大排檔這種無拘無束的氣氛,在這種氣氛下,在辣椒以及花椒的麻辣攻擊之下,在啤酒白酒的烘托之下,多數人都去掉了偽裝。
    很多大排檔都派了小姑娘和少婦在外面拉客。侯海洋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沒有固定的老攤位,他走過幾個大排檔的攤位,聽到有巴山口音的拉客聲,便停下了腳步。
    大排檔的廚房就是一個簡易灶台,霸道魚莊的老傅正在灶台前忙碌,侯海洋一眼就認出來,道:「老傅。」老傅看見侯海洋,既驚訝又高興,將手在圍腰上搓了搓,從廚房邊上走過來,道:「侯老弟,你怎麼到茂東來了,一個人,還沒有吃飯?」
    侯海洋主動散了煙,道:「老傅,不錯啊,這麼快就在茂東開店了。」
    老傅接過煙,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嘿嘿笑道:「我也想單干,就是本錢小,不好找門店。這個地不是我的,堂侄女出地,我出力,算是合資。」他抽了幾口煙,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一邊炒菜,一邊對侯海洋道:「我把手頭活忙完,再來陪你喝兩杯,我先給你弄開胃菜。」
    侯海洋著實餓了,直接舀飯。滷牛肉和麻辣田螺下白飯,味道極佳,吃了兩碗飯以後,肚子才有了貨。
    一陣緊張忙碌,幾張桌子的菜全部上齊,老傅擦了額頭上的汗水,提著瓶酒,來到了侯海洋的桌子上。
    「磁」,老傅很享受地吸了一口酒,道:「我那外侄女認識你,她在茂東煙廠工作,姓周。」
    聽說小周是老傅的外侄女,侯海洋不勝感慨:「茂東說大也大,好幾百萬人口,說小也小,到處都能遇到熟人。」
    老傅一仰脖子,「磁」地喝了一小杯酒,道:「誰說不是,沒有想到在這裡遇到老弟。」
    侯海洋問:「霸道魚莊生意好得很,你怎麼就不幹了?」
    老傅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搖頭晃腦地道:「霸道魚莊生意好,杜強是個守財奴,生意再好也不漲工資,想當初,要不是我在霸道魚莊撐起,他賺個狗屁。你的尖頭魚在巴山首屈一指,質量好,供貨穩定,我給他建議好幾次,應該給你加錢。他們每斤最貴時賣到八十塊錢一斤,還要耍秤,每斤魚最多有八兩,越是高檔客人越不會計較,一他只給你十五塊錢,完全是剝削。」
    侯海洋與老傅碰了碰酒,道:「杜強確實把錢看得太緊,是個吝身鬼。」
    老傅道:「小周跟我商量了,準備另外找個地方開尖頭魚館,我們的價錢肯定公道,至少每斤給你二十五塊,我們也不需要你送貨,每月到新鄉來拉一次。」
    這個條件還是比較優惠,侯海洋沉吟道:「這個價錢沒有什麼問題,關鍵是我有可能離開新鄉,到時無法給你供貨。」
    「你暑期要去旅遊?儘管去耍,可以提前給我們備點貨。」
    「不是暑假的問題,我姐和姐夫在廣東做生意,我要辭職去幫忙。」
    老傅以為侯海洋有意推托,道:「老弟,我知道你是耿直人,等到生意好了,隨行就市,價格還可以漲點。」
    侯海洋舉杯碰酒,道:「老傅,我確實要走,在五月份我可以多供點貨給你們,·以後就說不清楚了。你們要開尖頭魚莊,還得另外有集進。」
    老傅一臉遺憾:「老弟,你既然有收尖頭魚的渠道,這就是找現錢,幾年下來也是個富翁,到廣東給別人打工,哪裡有當老闆舒服。,
    這句話是實在話。如果不是姐夫的榜樣,侯海洋有可能選擇在新鄉當魚老闆,每月賣個一百斤就是三千塊錢,確實比打工要強得多。
    老傅一直在察言觀色,見侯海洋的臉色,便知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打動了這個年輕人,他熱情地給侯海洋倒了一杯酒,道:「來來來,我們喝酒。」
    兩人喝了一瓶酒,約定好,在四月底可以給老傅準備幾十斤魚。
    帶著酒意,侯海洋從大排檔步行回茂東煙廠賓館。走到公安局家屬院時,他在大院門口停了腳步,目光如雷達一樣探進家屬院。家屬院內有無數燈光照亮窗戶,每一個光亮的窗戶裡都有一家人生活在裡面,上演著一幕幕各自不同的人生戲劇。
    此時,帶著酒意的侯海洋突然非常想念秋雲,見樓下一個小賣部沒有關門,估計小賣部有公共電話,便走了過去。
    小賣部沒有關門的原因是有幾人在裡面打撲克,在櫃檯上果然放著一部公用電話。女老闆打牌有癮,見有人打電話,放下牌時還挺不情願。她用鑰匙打開公用電話外面的木盒子,道:「買不買煙?我這個店關門最晚,等會兒我關了門,你想抽煙都買不到。」
    侯海洋拿過電話,一邊撥號碼,一邊用手指了指一包紅梅煙。
    秋雲坐在小書房內看書聽音樂,傳呼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起侯海洋送的傳呼機,「我愛你」三個字如離弦之箭射進心口。兩人交往半年,這是侯海洋第一次明確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雖然是用傳呼機發過來的信息,還是讓秋雲心情激盪。「我愛你」如此可愛,讓她百看不厭,反反覆覆看了一會兒,她意識到電話號碼很熟悉,是外面小賣部的公用電話。
    秋雲母親在客廳看電視,見女兒穿外套出門,警惕地問道:「你到哪裡去?」
    秋雲隨口道:「我去小賣部買點楊梅。」
    「別走遠了,晚上治安不好。」
    「我就在門口的小賣部,公安局家屬院門口,沒有壞人會來鬧事。」
    秋雲出去以後,秋雲母親突然如被蜜蜂蠶了一下,她急急忙忙跑到臥室,緊張地對秋忠勇道:「小雲不太對勁啊,她剛才出去買楊梅,是不是肚子裡有了,想吃酸的?」
    秋忠勇伸手摸了老婆的額頭,道:「你有毛病嗎,秋雲從小喜歡吃楊梅,還是你培養的,別大驚小怪。」
    秋雲一路小跑來到了家屬院外面的公用電話,那裡仍然有幾人在打牌,侯海洋已不見蹤影,這讓她無比凋悵。
    早上,康璉來到辦公室以後,將那幅字又取了出來,細細地揣摩了一會兒。這次茂東書法大賽共收到一百多幅參賽作品,多數都是平平之作,唯獨這一幅作品極具神韻,他很喜歡。
    到了九點半,外面傳來敲門聲。
    康璉將眼鏡摘了下來,轉頭看門,道:「請進。」在他的想像之中,寫這幅字的人無論如何也要四十歲左右,否則沒有如此功力,沒有想到進門之是一個最多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侯海洋手裡提著塑料袋,袋中是兩條尖頭魚,他朝康璉彎了彎腰,道:「康老師.您好,我是侯海洋。」
    康璉將鼻樑上的眼鏡摘下來,和顏悅色地道:「沒有想到小侯這麼年輕,什麼時候開始練字?」
    侯海洋在康璉面前挺放鬆,道:「會拿筷子就開始拿毛筆。」他提了提手裡的袋子,道:「康老師,給您提了兩條尖頭魚。」
    康璉看著裝魚的袋子,覺得眼前年輕人很風趣很有靈氣,在這一瞬間便喜歡上這個年輕人,道:「你還真實誠,大老遠提兩條魚。你在巴山縣新鄉教書,巴山師範畢業?」
    侯海洋投作品時寫了工作單位,康璉在腦中勾畫出來的形象是四十來歲的被歲月折磨得滿肚子憂鬱的鄉村教師形象。他愛惜此人的才能,寫信讓其過來瞧一瞧,如果確實是人才,他盡可能出手幫一把。沒有料到來人是有趣的陽光大男孩。
    「去年從巴山師範畢業。」
    侯海洋剛說了一句,就被康璉打斷,道:「我怎麼見你面熟,我們在哪裡見過面?」
    侯海洋道:「康老師,您到巴山中師搞過講座,我當然認識您,不過你在台上面對著上千學生,應該不會見到我。」
    康璉搖頭,道:「我還算是畫家,眼睛不會騙我,讓我想一想。」
    侯海洋也跟著康璉思考,他靈光一閃,問:「康老師,你看籃球嗎?」
    康璉一拍大腿,道:「難怪,我想起來了,你是參加茂東籃球比賽的那位明星,巴山籃球隊的主隊隊員。」
    侯海洋沒有想到康璉這種大人物如此平易近人,心情極為舒緩,他轉了轉頭,道:「康老師,有沒有放魚的地?」
    康璉平時最煩有人拿著禮品上門,而且這種煩是發自內心,不過他還從來沒有遇到提著兩條活魚跑到辦公室來的情況,此時見到透明袋裡的兩條不大的魚,不僅不煩,反而欣賞侯海洋的質樸。他從座位站起來,蹲在花盆前看了看透明袋裡的魚,道:「暫時放在那個花盆旁邊,下次你拿魚過來,提前給我打個招呼,我好提桶。」
    侯海洋和康璉一見如故,都挺欣賞對方。
    「這兩條魚挺漂亮。」康璉用審美的眼光看著魚,並沒有把兩條魚當成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