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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節 猛虎難敵群狼

    侯海洋徑直來到了小廚房。雖然小周給胖廚師打過招呼,胖廚師沒有為難侯海洋,卻保持著手藝人的傲氣,抄著手,道:「倒到裡面,我看看。」
    兩尾身材修長的尖頭魚在水桶裡快速竄動,撞在鐵桶上,發出砰砰的聲音。胖廚師蹲在地上,用手抓起一條,說了句:「奶奶的,這魚有勁,這兩條我要了。」
    侯海洋道:「從巴山來往一趟不容易,我送了幾十斤過來。」
    胖廚師是為煙廠打工,做得好,最多能得領導幾句好話,年終獎不會多發,他的態度與霸道魚莊的杜兵完全不一樣,道:「我這是小廚房,沒有幾個人吃飯,現在只要兩條,你留下聯繫方式,若是還要,再和你聯繫。」
    這又與侯海洋的想像不太一樣,他原本以為胖廚師見了自己的魚,便會毫不猶豫全部要下來,沒有料到此人只是嘴上讚揚,行動上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情。
    侯海洋強忍住心中不快,還是接過了胖廚師寫的收條,道:「我留個傳呼號,如果有需要,提前聯繫。」
    胖廚師拿了個破本子,讓侯海洋記了傳呼號,然後叼著煙,站在桶前看兩條尖頭魚游來游去。
    侯海洋開著摩托車出去,想著跑了一趟茂東只賣了兩條魚,心有不甘,他來到了街邊的公用電話亭,給小周辦公室打了電話。
    「周姐,我給你帶了兩條尖頭魚,給你送過來。沒事,就是兩條魚,你嘗嘗味道。」
    自從聽說侯海洋曾經是茂東市三好學生,小周對他生出了好感,好感這玩意既虛幻又實在,特別是對於女同志來說,真要對某人產生了好感,幫起忙來往往很認真。小周道:「我這就下來,你稍等。」
    小周來到了公司門外,接過用塑料袋裝著的魚,道:「你這麼遠來一越,太容氣了。其他的魚送到廚房了嗎?」
    「送了兩條,廚房給了收條,我這次帶了幾十斤來,還得帶回去。」侯海洋委婉地說了情況。
    小週一直在國營單位,又在總裁辦,見多識廣,心思轉得極快,道:「小廚房是給機關服務的,平時不對外經營,實在用不上你這魚,就算要用,量也不會太大。我知道有一家館子,需要尖頭魚,到時我跟你聯繫。」
    侯海洋道:「那就謝謝你了,以後請多關照。」
    小周提著魚,朝廠門的宿舍走去,她向侯海洋告別時,說了一句:「你穿這身夾克很帥氣。」
    看著小周背影走遠,侯海洋自嘲道:「騎了三個小時摩托車,凍成了冰棍,賣了兩條魚還送了兩條,帥什麼帥,是蟋蟀的蟀。」
    騎著轟鳴的摩托車,在茂東城裡轉圈,他找了幾家大館子,都不是專業做魚的館子。無奈之下,他騎著摩托車離開了茂東,準備咨詢秋雲以後再來茂東。從茂東回來以後,一件偶然時間,暫時打斷了侯海洋前往茂東的計劃。
    星期二,侯海洋正在上課,外面傳來「砰」的一聲響,將正在上課的學生們嚇了一跳。他暗自納悶,心道:「附近沒有工地,是誰在放炮?」他見學生們在走神,把眼一瞪,道:「大家專心聽課,別聽外面的聲音。」
    侯海洋是一米八的大個子,與其他幾位中年老師截然不同,在學生面前很有威信,他瞪了眼,學生們就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遠處又傳來了「砰」的一聲,侯海洋判斷出這就是炸藥的聲音,而且距離學校不太遠,應該來自學校附近一座山坡。在農村,偶爾放炮也不是罕見的事,他沒有太在意。
    下了課以後,侯海洋走到校門口,他聽到了遠處再次發出了「砰」的一聲響,便沿著小道走上了學校後面的旱坡。在旱坡頂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距離七八百米遠處的山坡半腰上有灰塵升起,綠色的雜草被揭開,露出了暗紅色土壤。
    好幾個小學生離開牛背陀,沿著小道走近了後面的山坡。小學生們剛剛走過山坡,又是「砰」的一聲。小學生們被炮聲所驚,如受驚的麻雀一樣向前猛跑。
    侯海洋見到此情此景,嚇了一跳,放炮時設立警戒是任何一個工地的常識,而這個工地似乎沒有人和警戒標誌。小道上沒有發現其他學生,可是他仍然不太放心,下了旱坡,回到牛背陀小學。學校裡面還有七八個學生在嬉戲。
    將學生們叫到身邊,問清楚了回家的路線,侯海洋對幾個朝後山走的孩子,道:「你們別在學校玩了,跟著我走。」
    在距離後山一百米處,侯海洋讓孩子們停了下來,他觀察了一會兒後山,迅速地走了過去。
    後山如被炸彈轟炸過,到處是翻開的泥土,幾個年輕人蹲在炸彈坑邊抽煙,領頭一人正是新鄉場鎮的霸王劉老七。
    侯海洋從心裡不休劉老七,走過去,問:「有學生要經過,你們還放不放炮?」
    劉老七斜著眼,道:「抽了煙,再放。」
    侯海洋道:「學生要從這條路經過,你們放炮怎麼不做警戒標誌?兩邊口子必須要派人守著。」
    劉老七後面的人「嘈」就站了起來,道:「我們放炮時有人守著,你這個哈麻皮,跑到這裡說啥子。」此人是劉清德煤礦的放炮員,不是跟著劉老七混的社會人員,他不認識眼前的年輕人,說話很沖。
    劉老七在新鄉場稱王稱霸多年,唯獨在侯海洋面前總是束手束腳。經過牛背陀之戰以後,他從內心深處是怕了侯海洋,但是又不能在小弟面前丟了面子,就裝出大流氓的架勢,用大拇指和食指夾著煙,吐著煙圈。
    侯海洋沒有說話,他往前走了幾步,向著站在遠處的學生招手,喊道:「過來嘛。」
    學生們原本就沒有意識到危險,正等得焦急,他們遠遠看見了老師在招手,高興地一路小跑,通過了後山。
    小學生們走遠以後,侯海洋對劉老七道:「明天八點鐘,學生要上課,你們必須搞好警示標誌,派人守在兩邊,否則後果自負。」
    劉老七臉上掛不住,罵了一句:「管你錘子事!」
    侯海洋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留著寸頭的放炮員慫恿道:「這個牛背花小學的老師太雞巴拽,老七,我們去弄他。」劉老七狠狠地將煙頭彈到空中,道:「這個就是侯海洋,老子總有一天要收拾他。」這是一句狠話,同時是用來撐面子的心虛話。
    寸頭放炮員跳上一塊石頭,看著遠去的侯海洋,道:「他就是侯海洋?我還以為他有三頭六臂,找機會弄他一頓,免得他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他從石頭上跳下來,道:「七哥,其實這娃兒說得有道理,我們炸到一個學生,確實是脫不了爪爪。」劉老七道:「得給德哥說說。」
    劉清德在館子裡喝酒,見到了灰頭土臉的劉老七,便將他帶到另一間無人的房子,道:「啥事?老七。」劉老七在後山搞了一天,累得腳軟,他嚼著從廚房裡隨手抓來的花生米,道:「侯海洋到後山來挑事。」
    劉清德一下就瞪了眼,道:「這個雞巴娃兒又想做啥子事?」等到劉老七哆裡鑼唆講完,劉清德大黑牛眼又瞪上了,道:「你馬上把剛娃叫過來,我叫他過來,就是因為他是放炮員,懂規矩。怎麼能這樣辦事?」
    劉老七道:「等會兒,我肚子餓得很,皇帝還不差餓兵。」他在新鄉鎮裡橫行,除了本人又凶又惡以外,還有劉家本族人幫忙,否則他早就被朱操蛋收拾了。作為一個地痞頭子還是有智商的,他在劉清德面前痞點賴點,但是清德哥說的話,他很能聽進耳朵裡。
    吃完飯,剛娃被叫到了餐館,劉清德抬起腳踢了剛娃的屁股,道:「你狗日的沒有點專業精神,放炮不派人守著,炸著人怎麼辦?我們開礦是賺錢,炸了人,你賺屁個錢。」
    留著寸頭的剛娃道:「理是這個理,就是看不慣侯海洋牛皮烘烘的樣子,恨不得抽他幾個耳光。」
    劉清德腦中浮現出侯海洋揚著下巴的倔強模樣,道:「他是茅廁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我們專心發財,何必和窮得只剩下一條褲子的村小老師計較。」他是副校長,從內心深處,副校長只是一個門面,門面裡面則是生意,煤礦是生意,餐館是生意,如今新礦山也是生意。
    早上七點,後山刺耳的炮聲將侯海洋驚醒,他用井水洗了臉,從灶火底下拿出一個烤熟的紅若,邊啃邊走,繞過學校,來到了後山。
    後山上飄著灰塵,在小道上掛著放炮危險的厚紙板,寫著「放炮」兩個字,這兩個字就如螃蟹在爬,從書法角度來說極為醜陋。
    侯海洋見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沒有多說話,回到了牛背陀小學。在上課前,他照例打籃球,球場簡陋,球場邊拖著鼻涕的小學生們卻興致極高,他們都用極度崇拜的眼光瞧著他們的高大老師。
    牛背陀小學在上個星期成立了籃球隊,幾名高個子小學生榮幸地成為籃球隊隊員,他們陸續來到學校後,走進了籃球場。在侯海洋的口令之下,高個子小學生們在籃球場上活蹦亂跳,偶爾摔倒,場內場外就笑成了一片。對於眾多小學生來說,早上上課前和下午課後的時間是一天中最高興的時間,籃球給了他們沒有任何功利心的單純快樂。
    經過早上的運動,流了一身汗水的侯海洋邁著輕快的腳步走進教室,到了門口,他看見教室裡有不少空位子,便皺起了眉毛。
    上了半節課,六個小學生這才來到門口。
    侯海洋將粉筆放下,道:「為什麼遲到?」
    一位小學生道:「那邊炸石頭,我們過不來。」
    侯海洋馬上明白小學生說的是真話,他態度和藹地道:「入座吧。」然後對全班同學道:「今天我要表揚這六位同學,雖然遲到了.但是他們注意了安全。遲到了,聽掉了半節課,我們可以補,如果發生了危險,怎麼補?」
    六個小學生剛才是癲蛤蟆吃更豆,心裡懸吊吊的,聽到侯老師如此說,臉上起了笑意,趕緊溜回到座位上。
    在另一間教室,馬光頭厲聲呵斥著幾位站在門口的學生,道:「遲到就遲到了,還要找道理,全部滾到後面去站起。」自從民轉公失敗以後,他在家裡受夠了老伴的白眼,在家裡受了氣,一股邪火就發到了學生身上。
    整個白天,不斷有爆炸聲傳來,極大地干擾了牛背陀小學的教學。
    到了第三天,終於還是出了事故。在早上,後坡又要放炮,將兩邊的小道攔住了。上學的學生眼看要遲到,越等越急。左等右等不見炮響,有膽子的學生撤開腳丫便跑,順利通過。最後,只剩下兩個小女孩,都是馬光頭班上的,想著要被馬光頭訓斥,義見其他同學沒事,不顧後坡放炮人的呵斥,也開始跑。
    這時,啞炮突然炸響。
    「轟」的一聲響,碎石塊飛上天空,後坡上升起灰塵。剛娃守在了靠近學校這一側,他嚇得臉色慘白,大罵道:「光頭,你這個豬,有人跑過來了。」罵聲未絕,只聽得一陣哭聲傳來。
    一位女學生臉青面黑地站在小道上,手足無措。她的夥伴摔到坡下,坡有兩米左右高,下面是灌木和雜草。剛娃跳到坡下,見女學生額頭上、臉上鮮血淋漓,以為學生被飛石打中,頓時手腳發軟。弄清楚小學生只是被樹枝擦傷,剛娃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們眼睛瞎了,耳朵聾了,這在放炮,你們還跑!」
    第一節課即將結束時,侯海洋見到了兩位女學生哭哭啼啼進了大門。這時,後山又響了一炮,他心中一緊,對班上的學生道:「剛才教了新課文,你們把新學的字再認一遍。」
    他走出教室,把兩個學生叫住,道:「你們怎麼回事?」
    兩個小女生哭哭啼啼講完,侯海洋感到事態嚴重,他先將兩個女學生帶進屋裡,用清水洗了傷口。等到下課,他將馬光頭、老吳等人叫到辦公室,三言兩語講了事情經過,道:「此事必須給學校反映,就算不能讓劉老七關掉後山,也得有一個安全措施。」
    馬光頭欲言又止,此時他己經知道此礦的真正老闆是劉清德,作為一位民辦教師來說,劉清德就是一座需要仰視的高山,他無法去阻止高山的行動。
    另一位教師老吳並不知道劉清德的存在,可是他認識劉老七,作為年老體弱的民辦教師,很難面對劉老七這種暴力青年。
    暴力,是最本質的征服力,就算在九十年代,科技日新月異,在社會底層,暴力仍然具有決定性意義。特別是在農村,一家人有四五個壯勞力,絕對是不可忽視的家庭。一個民族的強健,不僅是思想的強健,同樣需要身體的強健。忽視身體的民族精神最終也會委靡。
    侯海洋道:「馬老師,吳老師,後山開礦,對學校影響大,你們看怎麼辦?」
    馬光頭懾懦著道:「學生又沒有被炸著,是自己摔傷的。」
    老吳說了一句:「這事還得交給學校。」便不再開口。
    侯海洋的年齡只有兩位老同志的一半,勇氣比這兩位老同志加起來還多一年,他先瞧著馬光頭,又轉向老吳,道:「這是發生在牛背陀村小的事,涉及村裡的娃兒,村裡陳書記不能袖手旁觀。趁著中午時間去找陳書記,讓他跟劉老七交涉。同時還得找學校。我們三人分個工,吳老師守在學校,組織學生上課,我去找村裡陳書記,馬老師找學校。」
    馬光頭最怕得罪學校領導,忙道:「我正好有事找陳書記,麻煩侯老師去學校。」
    侯海洋道:「那我就去學校。」
    按理說,牛背陀小學負責人是馬光頭,他事事不出頭,領導權自然而然就交給了侯海洋,大家都覺得挺正常。
    上午放學,侯海洋直奔新鄉學校。
    分管小學校長王勤是個急性子,聽聞此事,急匆匆就跟著侯海洋來看現場,剛剛走出場鎮,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炸響。
    到了現場,王勤看到了守在路口的剛娃,道:「採礦不能影響學生出行,你們放炮的地方離小路太近了。」
    剛娃不以為然地道:「你沒有看到我守在這,放炮的時候不准學生通過。」
    王勤眼睛盯著在天空中飄蕩的灰塵,道:「你們在這裡採礦,是要長期放炮還是偶爾放炮?」
    剛娃不耐煩了,道:「有事找劉老七,我不曉得。」王勤抬腳往坡上走,剛娃威脅道:「上面在放炮,挨炸別怪我沒說。」
    王勤是秀才,秀才遇到兵就說不清楚,更何況遇到的是不講道理的社會青年。侯海洋瞪了剛娃一眼,道:「王校長,這裡說不清,先到學校.」
    在學校等了一會兒,馬光頭回來了,沮喪地對王勤道:「陳支書喝麻了,來不了。他說這個礦跟村裡簽了協議,所有證照都齊全,他管不了。」王勤氣得胸口起起伏伏,發了句牢騷:「就是你們牛背陀事情多.」在屋裡來回走了幾圈,又道:「下午放學時,你們幾個老師到後坡去守著,務必讓學生安全通過,我去找代校長。」
    等到王勤離開,馬光頭跟在侯海洋身後,進了屋,吞吞吐吐地道:「聽陳書記說,後坡是一個什麼鉛鋅礦還是鉛礦。我說不準是什麼礦,反正是個礦,名字是劉清德老婆的。」
    侯海洋馬上明白馬光頭為什麼不願意到學校去,作為民辦教師子女,他太理解馬光頭的處境,道:「馬老師,此事你和老吳都別出面,若有什麼事都由我來兜著,不管什麼礦,必須要有一個解決辦法。」
    下午放學,等到學校下課,幾個老師如幼兒園教師一樣,領著學生到後山。此時恰逢後山放炮,上百名學生擠在了一起。小學生們反而覺得好玩,有說有笑,打打鬧鬧。一聲炮響,飛石落地以後,學生們這才一窩蜂地從小道上跑過去。
    望著學生們歡快的背影,侯海洋感到了肩上的責任。
    早上,侯海洋在七點半之前來到後坡上,後坡有一半被炸開,揭紅土下面是青色石頭。與侯海洋打過架的光頭坐在爛石堆上打哈欠,剛娃眼角掛著一堆眼屎,眼圈發黑。
    侯海洋道:「八點半鍾學校就要上課,你們能不能在九點鐘再放炮?」
    光頭與侯海洋打過架,他下意識就站了起來,尋找趁手的工具。
    侯海洋揚起下巴,嘴角上抽,輕蔑地笑了笑,道:「我不是來打架的,學生讀書是正事,如果解決不好,你們的礦也開不下去。」
    剛娃「騰」地站了起來,梗著脖上往上湊。侯海洋確實不想打架,轉身欲走。剛娃的手指伸到了侯海洋鼻前,道:「你這個傻麻批,在這裡跳啥子跳。」話音未落,侯海洋一把抓住剛娃手腕,朝外一扭。剛娃碎不及防,他的手腕關節被侯海洋反向扭住,身體隨著其用力方向扭曲,絲毫沒有反抗力量。
    侯海洋放開手,對著剛娃就是一個鞭腿,將剛娃打翻在地。他用手指著剛娃鼻子,道:「服不服,不服再來。」
    剛娃爬起來時,手裡拿著一塊石頭。侯海洋沒有等他站直,上前一步,小腿伸進剛娃兩腿間,同時抓著其衣領,用力朝後一推。剛娃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光頭被侯海洋用鐵鍬敲過小腿,他知道眼前人不好惹,急忙將剛娃拉住。在剛娃憤怒的罵聲中,侯海洋點燃了一支煙,站在了一處突起的大石前。在大石旁邊有一根廢木棍,他已經盤算好,若兩人一起上來,木棍就是最趁手的武器。
    牛背碗吳老師也到後坡,他與剛娃恰好有點親戚關係,見狀趕緊把剛娃拉到一邊,賠著笑勸說。等到了八點半,後坡礦上沒有點炮。侯海洋這才站起身,拍拍屁股,沒有理睬後山坡上的罵聲,揚長而去。
    進了校門,留在學校組織學生的馬光頭喜滋滋地道:「今天沒有放炮。」侯海洋道:「我守在山上,他們沒敢放炮,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馬光頭眨巴著眼睛,出了個主意,道:「侯老師,你去找陳書記,讓他給鎮裡反映。」
    牛背陀小學與村辦公室不在一個地方,侯海洋轉身就去村辦公室找陳書記。他離開不到半小時,十來個黑不溜秋的漢子走進學校,他們都是強壯的男人,有的提棍,有的拿鍬.帶頭人衝進學校就開始喊:「侯海洋,滾出來。」
    這群人中沒有劉老七,也沒有剛娃和光頭。他們沒有砸學校的財產,只是滿屋子找侯海洋。馬光頭、老陳和學生們都被惡狠狠的漢子們嚇住了。
    侯海洋在村辦公室找到了牛背陀村支部陳書記,講了這兩天發生的事,道:「來來往往都是村裡的學生,你是村支部的書記,這件事情,你管不管?」陳書記一臉為難的表情,道:「他們有合法手續。」侯海洋道:「合法手續重要,還是學生的生命重要?」陳書記在心裡鬥爭了一會,說了實話:「這個礦是劉清德老婆開的,光是辦手續就花了不少錢,還買了機器,開始修公路,你算算這是多少錢,而且他們給村裡交了管理費,你說怎樣叫別人關?」
    兩人正說著,馬光頭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道:「不得了,差點出大事,有十來個人拿著棍棒找侯老師,幸好侯老師不在學校,這些人不是我們村的,五大三粗,凶神惡煞。」
    陳書記被嚇了一跳,道:「侯老師別回去,先到村辦公室留一會兒,我到鎮裡去反映。」
    陳書記離開了村辦公室,侯海洋不顧馬光頭的阻攔,執意要回小學。烏光頭抱著侯海洋的腰,道:「侯老師,好漢不吃眼前虧.」侯海洋怒火中燒,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就是要會會他們。你別去了,免得吃虧。」
    俗話說,泥人都有三分火氣,馬光頭多年不順,心頭窩了火,在侯海洋帶動下,此時終於發了出來,道:「我們老師辛辛苦苦教書,不惹人,不討厭,就是一把米的雞,他們是欺人太甚,哪裡還有領導的樣子。」最後一句話是暗指劉清德,可是他終究還是有顧慮,沒有敢說得過火。
    侯海洋想到對方有十來個人,猛虎難敵群狼,想了想,道:「事關學生安全,不僅僅是我們老師的事,也是家長的事。明天要讓學生家長到學校來開會,到時候我們和家長一起找礦上。」
    馬光頭沒有反對這個建議,道:「我去讓學生們叫家長過來,侯老師再去找王校長,她是管小學的校長,看著老師受欺負,總不能無動於衷。」他在內心深休學校領導劉清德,雖然在氣頭上,卻也不敢將虎鬚,只是支招讓侯海洋去找王勤。
    侯海洋再次燃起了戰鬥熱情,道:「找王勤沒有價值,我要反映情況就直找樂彬,樂彬不管,我就找縣政府。明天家長們來了,我們帶他們到放炮的後坡,讓家長們看看他們子女上學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