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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節 晚上要把澡堂子燒好

    侯海洋心中另有一番滋味,他如今在新鄉算是徹底成為空氣了,多你不多,少你不少,這種境遇讓從小就受到鮮花和掌聲包圍的侯海洋感到莫名壓抑。他關掉院門,拿出高中英語教材,眼睛盯著課本,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張滬嶺、杜敏、呂明、沙軍等人的身影在腦中轉來轉去,弄出一片嘈雜聲。
    「秋雲考試應該結束了,不知道她的成績如何,也應該回來了。」侯海洋拿出給秋雲買的一雙手套,自己試著戴了戴,手套嬌小,他的手指進不去。心裡想著秋雲,身體跟著起了反應,他腹部如有一團熱火在燃燒,渾身躁動不安。
    院子除了風聲以外沒有其他聲音,特別是沒有人聲。侯海洋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忍不住扯起嗓子吼了幾聲,隔壁馬蠻子院子裡傳來了凶狠的狗叫聲,隨後,狗叫聲在黑暗中此起彼伏,越傳越遠。
    「咚咚」的敲擊鐵門的聲音將侯海洋從睡夢中驚醒,窗外還是黑沉沉一片,他順手提了一把鐵鍬,站在門口,問:「誰?」
    馬蠻子扯起嗓子吼:「等會兒殺年豬,過來幫忙。」他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直性子人,覺得侯海洋好,就完全不把他當做外人。
    侯海洋匆匆洗漱就來到了馬蠻子家,幾條黑影子站在壩子裡抽煙,馬蠻子家裡人帶著幾位婦女做著準備。
    一條瘦瘦的漢子道:「時辰到了。」
    小牛一般的肥豬被趕出豬圈,哼哼哪哪,縮著屁股,在院子裡不肯再走,馬蠻子沒有請殺豬匠,他親自操刀,指揮著幾條漢子。漢子們用兩根粗長木棒挨著豬的前後腿、貼著下身穿過去,同時喊「起」,把豬抬了起來,放在石條凳上,馬蠻子嫻熟地一靠一壓一扳一瞄一送刀一用勁,一股豬頭血就冒了出來。
    肥豬落了氣,大家說說笑笑抽著煙。一條漢子對侯海洋道:「你真是小學老師?還有一把子力氣。」馬蠻子道:「你們不曉得,侯老師是大蠻子,他一個打了劉老七四個人,還追得他們滿街跑。」劉老七是新鄉社會雜皮,村民都認識,他們都知道馬蠻子不說假話,於是嘖嘖聲不斷。
    吃了四個饅頭,喝了兩碗稀飯,侯海洋打著飽隔回到了小學校。上午的時間轉眼就過了。中午,侯海洋與馬蠻子等人圍坐在一起,喝著新鄉酒廠的烈酒。一名背著書包的小學生跑了過來,道:「侯老師,學校裡有人找,是一位女老師,我不認識。」侯海洋一直在算秋雲返校的時間,聞言大喜,他從桌上夾了一大塊半肥半瘦的回鍋肉,道:「張開嘴巴。」小學生臉上黑乎乎的,扭捏著張開嘴巴,嚼著回鍋肉,一溜煙跑回學校。
    馬蠻子老婆比馬蠻子聰明得多,她猜到是秋雲,道:「侯老師,媳婦來了,我去喊過來。」
    侯海洋道:「算了,我去叫她過來。」他快步走回了小學院子,只見秋雲在門口走來走去。由於學校校園裡還有些小學生,侯海洋收住腳步,故作穩重地走了過去。
    「考得怎麼樣?」
    「我也說不清楚,要到3月份才拿得到成績。」
    進了屋,侯海洋一把就抱住秋雲,騰不出手鎖門,就用背將門抵住。剛剛親吻到秋雲嘴唇,秋雲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巴,道:「好重的酒味。」侯海洋沒有再親吻,就用臉緊緊貼著秋雲的臉。
    「松點,出不了氣。」秋雲眼見著侯海洋如此激動,也是歡喜。
    親熱一番,侯海洋道:「馬蠻子殺年豬,叫你一起過去。」
    秋雲搖頭道:「算了,我給你帶了些東西,就回鎮裡吃飯,不去馬蠻子家裡了。」
    在秋雲從包裡拿牛肉乾、沙文魚罐頭等食品時,侯海洋從後面抱著她的腰,撫摸著柔軟的香噴噴的身體。秋雲仰了仰頭,道:「晚上我過來吃飯,還要洗澡,你把澡堂子給我燒好。」
    「澡堂子燒好」是一種含蓄的表態,意思當然就是兩人魚水之樂,送走秋雲,侯海洋樂得快要跳起來。
    村支書老陳是全桌政治地位最高的人,與主人家馬蠻子同坐在上席。他開玩笑道:「侯老師以後肯定是耙耳朵,各人的婆娘都招呼不住。」
    在侯海洋眼裡,村支書就是官不官民不民的人物,偏偏說話還帶著官味。他有些叛逆,故意用大男子主義的腔調道:「酒桌子是男人的事·別讓那些娘們來摻和。」
    馬蠻子老婆不樂意了,端著酒就走過來:「侯老師這話說得弄,沒有女人,哪個給你們生娃兒,快喝酒。」
    侯海洋笑呵呵就將酒喝了。馬蠻子婆娘不依,發動起幾個婆娘一起敬酒。巴山的農村婦女在純樸中帶著些野性,在田間地頭開玩笑,扒男人褲子的事時有發生,此時圍攻侯海洋,又葷又粗又直的話很快就讓侯海洋無法招架,喝了七八碗新鄉烈酒。
    這幾杯酒喝下來,侯海洋頭腦開始飄飄然了,他主動向村支書敬酒,道:「陳書記,我敬你一杯。」
    敬完了酒,牛背陀的馬社長給老陳遞了眼色,站了出來,用老鷹看兔子的眼神瞧著年輕氣盛的侯海洋。
    侯海洋也不推杯,輪流與村社幹部喝酒。
    喝得即將醉下,侯海洋抓住了馬社長,道:「馬社長,小學校後面是個干坡,社裡拿來沒有用,乾脆租給我。」
    馬社長用懷疑的眼光看著醉眼蒙隴的侯海洋,道:「你租干坡做什麼?」
    侯海洋端著酒杯道:「馬社長,再整一杯。」喝下這一杯以後,他猛地打了個酒嗝,差點吐了出來,用手背擦了擦嘴巴,道:「給個痛快話,幹不幹?」
    牛背陀社靠著山邊,這種沒有水源的干坡多得很,基本上沒有什麼用處。可是,若是有人要使用這些山坡,無用的山坡就會變得相當金貴。馬社長穩重地道:「要租干坡,不是不行,你租起來做什麼?」
    「種花椒。你曉得村小教師就只有幾文工資,還經常被鎮政府幾個大老爺剋扣,不想點辦法自力更生,我們只能喝西北風。」
    這個理由很合理,老陳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問道:「你會種花椒?」
    在二道拐圍牆外面,有一大圈林子,四分之三是李子樹,四分之一是花椒樹。侯海洋小時候常在李子樹下玩,花椒樹有刺,樹枝又密密麻麻的,只有摘花椒時才敢小L"翼翼進去。
    「我就是農村人,老家種了很多花椒樹。」侯海洋沒有過多解釋,道,「我估計了一下,這個干坡有二十來畝,我要租,多少錢?」
    老陳和馬社長對視了一眼,老陳徽.點頭,馬社長道:.干坡有四十畝是社裡的,還有些是蠻子的自留山。說價錢.我不好說。說高了,對不起侯老師,說低了,社員不滿意.
    侯海洋酒醉但心明白,他平時待在學校裡.與村幹部不熟悉,這次在馬蠻子這裡吃創豬湯,盛見了書記和杜長,他就決定趁酒勁把事情談了。他故意放大聲音,道:.馬社長,你開個價錢.
    馬社長道:「每年兩千塊,三年的錢一起付。』
    侯海洋直言道:「那就是說,第一次要付六千。馬社長.太貴了。我曉得牛背砣的價錢,這種干坡基本上沒有用,社裡多少收點錢就行了,何必整這麼貴.
    自從農村搞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以後.每個農村家庭就成為一個經營戶。他們在種地的同時,要直接與市場接觸,在市場教育之下,很多農村都懂得經營之道,其中不少優秀的人成長為鄉鎮企業家。馬社長沒有限侯海洋討價還價,他轉過臉.專心吃飯.不再理膝侯海洋。侯海洋還真擔心馬社長不統一租地,盤算一會兒,道:「馬社長,每年一千五,三年付一次,行不行?」
    這種缺水的乾土坡在牛背陀比比皆是,出到這個價錢已經算比較高了,達到了馬社長的期望值。他還是裝作不同意,道:「侯老弟,若是我的自留山,拿給你種就是了,不收你一分錢。這是集體的地,價錢低了,我的屁股坐不穩。」
    侯海洋道:「一千六,再高,我租起來就沒有搞頭。」
    馬社長搖頭:「一千九,低了我做不了主。」
    兩人就僵持住了,陳書記很會看火候,此時就站了出來,道:「馬蠻子,你把酒給每個人都倒滿。我來說個價,看大家同不同意.一千八,三年交一次。」
    馬社長臉上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最後,咬了咬牙,才道:「算了,我就做回主,一千八就一千八。」
    侯海洋租到了土地,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酒意猛然往上湧,他壓抑不住,沒有跑幾步,將一口酒全部吐在了院壩子的菜地裡。
    下午,侯海洋睡了一下午,沒有參加學校的政治學習。開會時,李酸酸與秋雲坐在一起,兩個女人的關係在表面上修復了,至於內心深處則都不以為然。李酸酸手裡拿著毛線,飛快地穿梭著,低聲道:「我聽邱大發說,侯海洋兩次政治學習都沒有來,這次開會又沒有來。劉清德在辦公室裡都罵過好幾次了,揚言要收拾他。」
    秋雲沒有料到侯海洋會變得如此消極,她心裡覺得不妥,可是口頭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道:「侯海洋都已經到了牛背陀村小,他是大錯誤不犯,小錯誤不斷,還能怎麼收拾?」
    李酸酸同意了這種說法,她轉而為侯海洋打起了抱不平,道:「在新老師中,小侯老師上課最認真,水平最高,籃球打得最好,憑什麼就到村小去,這是對人才最大的浪費。」她見秋雲沒有開腔,又道:「看錄像的有五個人,侯海洋沒有管鑰匙,年齡最小,憑什麼把他弄到村小,簡直沒有道理。」
    秋雲最不想聽這些事情,道:「聽說小學和中學就要分開了。」
    李酸酸習慣性地撇了撇嘴巴:「這是當官的事,和我們沒有什麼關係,不管是馬打死牛還是牛打死馬,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會議是佈置具體工作,這比政治學習來說還有趣一些,秋雲幫著侯海洋記下了會上講的事情。
    散會以後,她在寢室坐了一會兒,便提著小包去牛背陀。以前她到牛背陀還在尋找合適的時機,兩人的關係公開以後,她是理直氣壯前往牛背陀。
    侯海洋仍然睡在床上,嘴巴裡呼出陣陣酒氣。
    秋雲在床邊皺著眉頭,幫著侯海洋脫下了皮鞋。侯海洋的兩隻襪子都破了,分別露出了兩隻大腳趾。她先是覺得好笑,隨後又覺得酸酸的。
    侯海洋醒來時,發現蓋著被子,外套被脫掉,便知道秋雲來了。他在床上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才從床上爬了起來,搖搖擺擺來到廚房。
    秋雲坐在廚房灶台前,閃爍的紅色火光映照在臉上,臉上神情格外寧靜。侯海洋最喜歡看著秋雲這個神態,他覺得秋雲坐在灶前的姿勢格外美,很有傳統女性溫柔賢淑的神韻。
    「醒了,怎麼喝這麼多?」
    「遇到了蔣書記和馬社長,多喝了幾杯。」
    秋雲起身舀了一碗酸湯,道:。喝碗酸菜湯,解酒.」
    熱辣的酸湯人肚,迅速散人身體裡,暖洋洋傳遍全身,舒服得很。侯海洋講了准姐夫張滬嶺的事情,秋雲道:「這是好事,既然准姐夫有這個意思,你完全可以跟著去。」
    「我覺得一家人都靠著張哥,不好。」
    「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自己。現在社會上最差的是領進門的師傅,你有這種機會,完全不必為了自尊心或是面子,放棄大好機會。」
    「我還想考大學。」
    秋雲笑了起來:「依你現在的情況,考大學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考大學的最終目的還是要創業,要生活好。有了現成的路子,何必要走彎路?以你的底子,複習考大學至少一年,讀兩年或是四年大學,就是三年或者五年時間。跟著姐夫到廣東,五年時間或許就能成為總經理。說不定我研究生畢業,還得到你們公司應聘。」
    「我得想想這件事情。」侯海洋身體漸漸從醉酒狀態下恢復過來,他俯下身,抱住了秋雲。
    秋雲坐在灶火前,身體格外溫暖,在侯海洋撫摸下,愈發有了熱氣隨風湧人灶孔,火焰頓時囂張起來,在鐵鍋底端呼呼亂竄.很快,鐵鍋開始冒氣。
    秋雲將飯碗放好以後,又坐在灶前最溫暖的位置,讓紅紅的火光映照在臉上,看著高個子男友在鐵鍋前忙來忙去。侯海洋主動燒水,是為了給秋雲做淋浴,而淋浴以後的節目自然就是上床。看著他猴急的樣子,秋雲覺得既好笑又甜蜜。
    灌滿了水瓶以及二樓的水桶,秋雲拿著毛巾進了浴室,浴室裡放著一個紅旺旺的蜂窩爐子,沮度比外面要高好幾度。侯海洋在秋雲考試時,又對浴室進行了改造,他做了一根鐵管將煙氣接到窗外,室內空氣並不悶。扭開簡易的淋浴籠頭,熱水沖在身上,很快就將寒意驅走.
    洗了一會兒,秋雲聽到外面樓梯傳來咚咚的腳步聲,隨後,水龍頭出來的熱水量明顯增加。
    侯海洋在門外道:「你慢慢洗,又燒開一鍋。」秋雲心道:「侯海洋表面上是大大咧咧的男子,實際上考慮事情很細緻,是個好男人。」
    洗澡出來,在門口見到侯海洋暖昧的笑容,她道:「你今天總是傻乎乎地看著我做什麼?」侯海洋手裡也拿著毛巾,他道:「你到裡面去等我,一會兒就來。」
    在房間裡,棉被換了一床被單,被單是秋雲去考研之前洗的,雖然舊,卻格外乾淨,散發著淡淡的肥皂香味。在今天洗澡前,被單還是那床舊被單,想必是自己洗澡時才換的新被單。看著被單外的細密針腳,想著侯海洋用針如飛的樣子,秋雲居然有自愧不如的感覺。
    坐在床邊用乾毛巾擦著頭髮,恍然間,秋雲真的有了家的感覺。
    「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了。侯海洋光著身子,如一股旋風衝進屋,他毛手毛腳地找了一條毛巾,擦了身子,如炮彈一般跳進了被單。他從被單裡伸出頭,那一雙眼睛還在滴溜溜亂轉,一隻手伸出來做招手狀。
    秋雲被逗得笑了起來,她把燈關掉。侯海洋道:「別關燈,來點光線,我看不見你。」秋雲沒有開燈,她在黑暗中將外套脫下,剛到床邊,就被侯海洋一把拉進被窩裡。被窩還沒有完全暖和,可是被窩裡的男人朝外面噴著熱量。秋雲被裸身的強健男人抱在懷裡,.突起的肌肉散發著男性特有的力量,她在瞬間便迷醉在溫暖的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