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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節 走訪學生被劉清德灌酒

    早上起床,洗臉刷牙完畢,侯海洋在外屋做俯臥撐。秋雲和李酸酸爆發了一場爭論。
    「李老師,屋裡窄,通風不好,能不能不在這裡煮飯炒菜?」自從李酸酸開始用煤油爐子以來,秋雲一直在忍耐,今天早上她剛剛起床,正在對鏡自憐,布簾外李酸酸又開始炒雞蛋.這一次,她決定說出自己的想法.
    李酸酸毫不在意,道:「你可以去買點煤油,到時可以一起用煤油爐子。」
    秋雲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認真地道:「這個房間通風不好,煮飯炒菜會影響到我。」
    李酸酸背對著秋雲,沒有注意到她的臉色,道:「伙食團的飯菜太難吃,長期吃會營養不良。」
    秋雲直接說出了目的,道:「能不能把爐子搬到外面?我看見好幾個老師都是在外面煮飯。」
    李酸酸炒好了雞蛋,加了點水,開始煮麵。她用無所謂的口氣道:「外面日曬雨淋,不方便。再說,這麼多年都在這裡煮飯。」
    「李老師,房間就是這個條件,要麼到外面去煮飯,要麼不煮.
    李酸酸生氣了,提高聲音:「你這人怎麼這樣,住在一個寢室要學會寬容,要學會互相幫助。」
    秋雲道:「對,是要學會互相體諒,煤油燒起來有油煙,這是我的寢室,是睡覺的地方,不是廚房。」
    「要想有專門的廚房,有本事就分到縣城去,我們新鄉中學就是這個條件,你分到新鄉來,就得克服。」
    秋雲態度嚴厲起來,道:「如果要繼續煮飯,就交換房間,你住外面,我住裡面,否則就不能煮飯。」
    「我就要煮,你能把我做啥子?」李酸酸發起橫來.」
    教師平房不隔音,聽到吵架聲,同事們都跑了出來看熱鬧。
    邱大發仍然是笑瞇瞇的模樣,站在門口勸架:「兩位都歇點火氣,有話好好說嘛。」他在教師中是有名的「好好先生」,對誰都好,因此誰也不在乎他。
    幾位女教師將李酸酸勸走,這才暫時結束了爭執。圍觀人群見無吵架可看,也就散去,各歸各位。
    秋雲坐在床邊,對一位相勸的女教師道:「杜老師,我不是想和李老師吵架,確實是油煙太重,她炒雞蛋的時候,滿屋都是煙.我的胃口不太好,總是發炎。」秋雲要抗拒劉清德,又與李酸酸交惡,她不願意成為孤家寡人,因此在杜老師面前盡量態度溫和,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裡外間的矛盾,在新鄉中學是見怪不怪,杜老師很能理解,道「以後注意點,講究方式方法,李老師是老教師,為人其實挺好的,就是嘴巴有些碎。」
    侯海洋洗罷澡,只看到了吵架事件的結尾。他換上姐姐從上海帶回來的純棉文化衫,上面寫著「別惹我,煩著」幾個字,來到秋雲房門前,道:「秋老師,走吧。」
    杜老師問道:「你要出去?」秋雲道:「學校安排到未報名學生家裡去家訪,我和侯老師一起去。」
    杜老師是第一次與侯海洋說話,道:「侯老師好年輕,十七八歲?』
    侯海洋的父親是老師,他對杜老師嚴肅審慎的目光相當熟悉,道:「中師畢業,十八歲。」
    杜老師道:「新鄉雖然遠點,畢竟是正規小學,小侯能跳出農門,好好工作才對得起父母。」
    侯海洋有幾分好奇,問道:。杜老師,你為什麼說我是跳出了農門?』他雖然出生在二道拐,可是父親腦袋裡頑固地認為自己家庭有書香傳承,從小就按照知識分子的標準來要侯海洋,從氣質、身體和語言上來看,他確實和普通農家子弟不搭邊。
    杜老師直率地道:「這還不簡單,考中師的人成績都不錯,如果繼續讀離中,考上大學的概率很高。你既然讀了中師,又分到新鄉,難道還是城裡人?』
    侯海洋被弄得很無語,他還是有著小小的虛榮,不願意被人當成農村人,可是杜老師的分析完全合邏輯,與現實絲絲人扣,讓他反駁不得,只得承認。
    侯海洋和秋雲帶著學生名單一起走出場鎮。秋雲陰沉著臉不說話,快步走到前面。
    侯海洋跟在秋雲身後,他的視線不時停留在秋雲身上。秋雲身材並不豐滿,盈盈一握的腰身與臀部構成了流暢優美的曲線,散發著誘人的女人味。他不由得將呂明與秋雲放在一起比較,呂明是山間的野蓮花,秋雲川是一株高貴的鬱金香。
    侯海洋沒有見過真實的鬱金香,他是從一份舊畫報上看過鬱金香的圖片,不知什麼原因,鬱金香從此深深均喇在了他的腦海中,甚至在夢中也會出現.此時,他覺得秋雲就如鬱金香一般.前面的秋雲突然回頭對侯海洋道:「侯海洋,這個地方不宜久留,肯定要走的,你應該有遠大前程,不要被新鄉的污穢毀掉。」侯海洋道:「剛才杜老師說得很準,我是因為沒有任何關係才被分到了新鄉,要離開新鄉談何容易。」秋雲真誠地道:「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是百年不變的真理。你不能放棄,要有自己的人生規劃。如果想學英語,我可以教你。」
    侯海洋道:「好,我有問題一定向你請教。」
    走進場鎮,沒有看到劉清德。
    在豆花館子裡,侯海洋向豆花館老闆姚胖子詳細詢問了到各個村的走法,並畫了一張簡圖。有了這張簡圖,他心裡有了底,一口氣吃了兩大碗乾飯。秋雲仍然為了吵架一事悶悶不樂,沒有吃飯。
    徐家村的徐家大院子,侯海洋和秋雲各有一戶失學兒童,還未進院子,三隻土狗爭相跑了過來,成品字陣形,目露凶光,跳嘴露牙,咆哮著。秋雲嚇得花容色變,直朝侯海洋身後躲。
    侯海洋扯開嗓子喊:「徐亮和徐小紅家在這裡嗎?我們是新鄉學校的老師,來家訪。」
    吼了幾嗓子,過來一位彎腰駝背的婦女,她身材瘦小,滿臉皺紋,對著三隻兇猛的土狗揮了揮手。土狗們夾著尾巴飛快地溜走,躲在角落裡使勁用鼻子嗅著,還用不懷好意的眼光看著兩位陌生人。
    駝背婦女把侯、秋兩人帶到家門口。聽了秋雲說明來意,用含混不清的巴山土語道:「徐小紅是我孫女,高小畢業,不讀書了,她到廣東打工去了。
    「徐小紅已經走了嗎?」
    「就跟著同村幾個人走了。」
    秋雲翻了翻名單,道:「徐小紅才十二歲,能找到工作嗎?」
    「十三歲了,同鄉帶口信回來,她在廠裡上班,我不知道什麼廠,反正是打工,找的是現錢。」
    「現在國家正在逐步普及義務教育,徐小紅應該在學校讀書,不應該到工廠上班。」
    「農民家的女娃兒,認幾個字就行了,家裡就這個樣子,打工賺錢比讀書強。」
    秋雲依著她的人生經驗,同農家老婦周旋著。這位農家老婦長得土,一臉皺皮,腦袋還挺好使,有一肚子堅定的主意,三言兩語,秋雲就沒有話說了。再說,徐小紅己經到了廣東,多說無益,她給侯海徉遞了眼色,就從板凳上抬起了屁股。
    侯海洋沒有動身,道:「老人家,徐亮是你什麼人?」
    「是我大孫子。」
    侯海洋道:「你的大孫子不讀書,以後成了睜眼瞎子,一輩子逞不了皮。」
    農家老婦生氣地拍了大腿,道:「我兒這個遭雷劈的,跟著別人賭錢,被公安關起來了。媳婦帶著娃兒回娘家,現在都沒有回來。」
    侯海洋嚇唬道:「如果這幾天不到學校報名,以後就不能來讀書,你想不想徐亮一輩子認不到字?」
    農家老婦用枯枝般的手背抹了抹眼睛,道:「我帶你們到媳婦家裡去,給娃兒報名。」
    三人到了媳婦家,見到了侯海洋未來的學生徐亮。徐亮穿了條短褲,從後山回來,兩隻眼睛滴溜溜轉。侯海洋問他是不是要讀書,他沒有看當媽的臉色,痛快地道:「我要讀書。」媳婦明顯與婆婆關係不好,虎著臉,一直在豬圈忙著。侯海洋來自於二道拐村小,對這種情況見得多,跟到豬圈,把剛才的一番話說了.
    媳婦軟了口,道:「我家的那個敗家子,把錢輸光了,我沒有錢交學費,能不能免點?」侯海洋道:「你想要娃兒有出息,說什麼都要讀書,現在當睜眼瞎,只怕以後連媳婦都找不到。至於少不少錢,你到學校,給當官的說。」
    媳婦還是想讓兒子讀書,猶豫了一會兒,道:「我明天送娃兒來,只有找娘家借點錢。」第一回合,侯海洋順利完成了任務。秋雲在路上生氣地道:「這家人是重男輕女,孫子就要送去讀書,孫女才十三歲,就到廣東打工。」
    侯海洋心情蠻好,道:「孫女是讀完了小學,孫子還沒有認字,不一樣的。」
    隨後,兩人都沒有進展,侯海洋是小學一年級,相對容易做工作,而秋雲是初中一年級,困難更大。
    有一家人甚至把進門做工作的老師當成了仇敵,對秋雲吼道:「你們這些貪官,收這麼高的農業稅,還有提留統籌,還有農林特產稅,還有生豬屠宰費,他媽的,還讓不讓農民活?.
    秋雲被搞蒙了,道:「我們是新鄉學校的老師,不是當官的。」
    中年社員青筋暴跳,聲色俱厲地道:「老師一樣心黑,我們娃兒在學校伙食團,花了錢,吃的是啥子。你們良心被狗吃了。隨便咋子說,老子就是不讓娃兒讀書。跟我學木匠,都比讀書強。」
    出了門,秋雲眼淚奔眶而出,硬咽道:「這些人怎麼這樣,讓孩子讀書,是幫他,怎麼把我們當敵人?」
    侯海洋安慰道:「我看他這個樣子是對鎮政府和生產隊有意見,如今催糧催款,刮宮引產,搞得怨聲載道。」又道:「這家人素質太低,你看他們家那個慘樣,還住土牆房子。他不讓娃兒讀書,以後更難翻身,一代不如一代。」
    兩人拿著名單,一共走了七家人,侯海洋三家,秋雲四家,侯海洋成功率在百分之一百,秋雲只勸了一家人到學校報名。
    午飯時間,兩人從第七家人家裡走出來。走了一上午,肚皮餓得咕咕叫,秋雲情緒不高,沮喪地垂著頭,不說話。
    侯海洋此時像個大哥哥,道:「上午扭不多了,中午到鎮裡吃個飯,下午抓緊時間跑完。「秋老師,這不是你的錯,他們不願意讀書,有老思想影響,也有經濟原因。」
    來時,這條小道還能看出些風影回去時,小道上什麼風景都沒有。走到小道轉彎處,遠處傳來了陣陣划拳聲,空中還飄著酒香。秋雲聞聲色變,她已經聽出這是劉清德的聲音。她和侯海洋對視一眼,侯海洋攤了攤手,道:「沒有辦法,這裡只有一條小道,只能從這邊走。·
    硬著頭皮走到轉彎處,他倆想悄悄地走過,不驚動喝酒的諸人。但是剛露出頭,就聽見一聲招呼:「秋老師,你們也在徐家村,過來一起吃飯。」這是黑漢子劉清德的聲音,秋雲頓了頓足,道:「不用了,下午還要走好幾家,我回鎮裡吃飯。」
    代友明也在這裡吃飯,他招了招手,道:「秋老師、侯老師,過來一起吃,客氣啥子嘛,都是為了革命工作。」
    聽到代友明招呼,秋雲和侯海洋交換了一個眼神。秋雲想起王勤所說的話,道:「走吧,代校長在喊。」
    侯海洋低聲道:「我看不慣劉清德。」
    「不甘僧面看佛面,現在是代校長在叫我們兩個.得罪了所有領導,日子會很難過一鴦
    侯海洋不情不願地跟著秋雲上了坡。
    秋雲悄悄對侯海洋道:「別哭喪著臉,否則還不如不來。」
    桌上是農家菜,一大缽雞湯,一盤肥厚的回鍋肉,還有生蒸臘肉和一些小菜,碗碗碟碟擺了一桌子。在座的除了學校領導,還有鎮教辦張主任、黨政辦汪主任、徐家村徐書記和徐主任。
    侯海洋走得飢腸轆轆,嗅到飯菜香味,不爭氣地嚥了口水。
    代友明喝了些酒,笑容滿面,道:「小秋、小侯,你們今天完成了任務嗎?」
    秋雲道:「侯老師效果不錯,我這邊沒有什麼收穫,七個未報名學生,有五個女生兩個男生,我走訪的幾家,都去打工了。」
    代友明拿著酒杯,對黨政辦汪主任道:「這事你得給呼籲,光靠學校的力量,難以完成教育局交代的任務,還得請鎮裡出面做工作。』
    村支書老徐道:「鎮裡出面有個屁用,農村娃兒讀了小學,能認幾個字,算算賬,也就差不多了。到南方找的是現錢,寄回來的是硬邦邦票兒。」爭
    秋雲上午最受挫折,聽到村書記也是這種認識,馬上辯論道:『文化程度不同,打工的崗位也就不一樣,票子多少也就不一樣。比如,小學畢業到廣東只能找到每天10塊錢的崗位,初中文化的就能得到20塊錢的崗位,高中文化有可能得到50塊錢一天。」老徐支書同意了這個說法,道:「這位老師講得有道理,春節我被崗娃喊去喝酒,他是村裡的高中生,當了小組長,現在能拿七八百塊錢。」
    代友明眼睛帶著血絲,道:「吹牛,樂書記一個月才拿五六百塊錢,打工能賺這麼多錢,我當這個校長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打工。」說話之時,一塊辣椒落在了他的胸襟上,他隨手將辣椒掃落在地,胸口留下一個紅紅的印子。
    秋雲道:「我們嶺西省經濟不太好,工資普遍偏低,在沿海地區,各種補助高得多。其他行業不說,我們有同學在沿海的私立學校,工資有三四千塊錢。」
    代友明驚奇地道:「沿海還有私立學校?我們可是社會主義國家,准許私人老闆辦教育?」
    秋雲沒有想到校長代友明的消息如J肉塞,道:「茂東都新開了一家私立學校,平均工資在一千元。」代友明感慨地道:「鎮政府拖了我們四個月的工資,與其不死不活吊著,還不如到私立學校打工。」
    劉清德在新鄉稱王稱霸,對外界事物接觸得甚少,是農村所說的在家門口惡的土狗。聽到秋雲介紹外面的情況,瞪著她不轉眼。他內心深處對外面的世界還是很嚮往的,秋雲就是外面世界培養出來的美女大學生,是他心目中的理想情人,在晚上經常都會想起這個如花似玉來自城裡的秋妹妹。他對侯海洋則存著報復之心,在新鄉這一畝三分地上,居然被這個小兔息子掃了面子,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劉清德看著眼前的土碗,眼睛一轉,有了主意:「侯海洋,我給你介紹徐家村的頭頭,這是徐書記,你敬一杯。」
    侯海洋餓得前胸貼後背,剛動了兩筷子,劉清德就開始發招,他自恃酒量還行,沒有推托,端著酒碗,道:「徐書記,敬你一杯二
    敬完徐書記,又敬徐主任。在新鄉,酒文化相當發達,劉清德是酒桌離手,最善於挑起酒桌戰爭,此時他有意讓侯海洋出醜,熱情高漲,因此極盡勸酒之能事.今
    一口氣敬了一圈,侯海洋肚子裡的酒可以划小船了,他強忍粉翻意,趕緊喝了一口雞湯。
    劉清德沒有給他喘息之機,端起碗,道:「我敬你一杯,喝得下就喝,喝不下就打白旗。」他知道侯海洋性子剛烈,不會認輸,因此就用上了激將法。
    侯海洋果然上當,端著土碗又是一飲而盡,這一碗下去,肚子裡馬上就翻江倒海,一股酒氣直往喉嚨上湧。侯海洋自尊心強,不願意在眾人面前丟臉,咬著牙,將湧到嘴巴裡的嘔吐物嚥了回去。試著喝了一口雞湯,總算沒有當場噴出來。
    秋雲早就看明白了劉清德的意圖,只是在酒桌上,劉清德是按著規矩大大方方出招,她只能給侯海洋使眼色,卻不能當場翻臉。
    眼見著侯海洋就要出洋相,秋雲還是想辦法解圍,她端了茶水,道:「代校長,我不會喝酒,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劉清德大聲道:「怎麼能用茶來敬,心不誠嘛,用酒。」
    秋雲不理睬劉清德的起哄,端著茶站在代校長身邊,道:「代校長,我敬你。
    代友明在秋雲面前端著長輩和領導的架子,拿起酒杯與秋雲的茶杯碰了碰,道:「下午你們再辛苦一些,早點跑完。」
    秋雲又端著茶杯敬了其他幾人,總算讓侯海洋得到了些緩衝.
    劉清德瞅準機會,又開始發動戰爭:「徐書記,侯老師到徐家村是為了失學少年,你作為書記,無論如何也得感謝一杯。」
    徐支書是老油子,早就瞧出劉清德的意圖。酒桌上的人最大方,恨不得所有的酒都讓對方喝掉,他也樂意看到侯海洋喝醉,道:「小侯老師,我們碰一個,下午我讓莫主任陪你去家訪。」
    莫主任是徐家村的婦聯主任,樸實敦厚的一個農村女幹部。
    侯海洋牛勁上來了,強壓住酒氣,與徐支書碰了酒。此時,他臉青面黑,眼神也迷離。
    代友明畢竟是校長,站出來說了公道話:「小侯不能再喝了,下午也別去家訪,要麼回學校,要麼就在這裡睡一覺。」侯海洋擺了擺手,道:「不用,我還行。」他不敢喝酒,也不敢吃東西,卻也不願意丟了份,就在桌上硬撐著,肚子裡猶如一個燒紅的烙鐵.
    黨政辦汪主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翻.候海洋,道:「侯海洋,我想起來了,樂書記提起過你。你是不是想借調到鎮政府,還交來一份自薦書。那份自薦書我看過,字寫得好,文章也寫得好,沒有想到,小侯還有這樣的好酒量。」汪主任的酒量不行,每當有接待之時,總是為了喝酒之事苦惱,此時見侯海洋酒量甚好,動了心思。
    劉清德聽到心中卻是另一種想法,劉友樹前天跑到家裡來找過他,想通過二哥劉清永的關係借調到鎮政府辦公室。他自然願意劉友樹調到鎮政府,不希望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侯海洋進人鎮政府。他馬上出言語進行挑撥:「侯海洋,老師是陽光下最高尚的職業,你既然瞧不起老師,為什麼要考師範?既然當了老師就得安安心心工作,代校長,你說是不是?」代友明果然不太高興,道:「革命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可是大家都不想當老師,誰來教書育人?」
    侯海洋咬著牙,同身體裡的酒精作著鬥爭,沒有精力反駁。
    好不容易熬到酒席散場,秋雲悄悄勸道:「下午別去了,回學校。」侯海洋瞪著血紅大眼,道:「去,堅持就是勝利。」
    他與婦聯莫主任一起,朝另一戶徐姓人家走去。轉過幾個彎,侯海洋確信劉清德等人見不到自己,迅速尋了一處草叢,蹲在草叢中,吐得翻天覆地,鼻涕和眼淚齊流。
    侯海洋正欲用手背擦,眼前遞過來一張衛生紙。
    秋雲見到滿臉鼻涕和淚水的侯海洋,心裡莫名痛了一下,道:「你還挺逞強,喝不下就別喝了,誰也不能強迫你。」
    莫主任道:「小侯老師酒量好,這個土碗開口寬,看上去很淺,實際每碗至少一兩多酒,小侯老師走了一圈就扯進肚皮七八兩酒,別人再回敬一杯,至少是一斤。」
    侯海洋聽到酒字,胃裡一陣難受,轉身又對著草叢一陣猛吐。
    接連吐了三次,侯海洋這才覺得輕鬆一些,他對秋雲和莫主任道:「今天丟醜了,讓你們笑話。」
    莫主任道:「哪個男人沒有喝醉過,小侯老師人年輕,身體素質好,若是換個人,絕對要喝趴下。」
    三人沿著小道前往受訪人家。一路上,侯海洋跟在秋雲身後,頭腦昏成一團,到了受訪人家,他只是充當門神,不交談。走完最後幾家,已經五點多鐘,與莫主任分手以後,兩人返回學校。
    等到莫主任離開,侯海洋道:「狗日的劉清德,整了我。」
    秋雲道:「他不是針對你,是想打我的主意。」侯海洋怒不可遏:「這是癲蛤蟆想吃天鵝肉,沒有想到老師中居然還有這種雜皮。
    秋雲道:「劉清德根本不是正經的老師,他初中都沒有讀完,先是當民辦教師,然後藉著關係調到學校。」
    沿著小道返回場鎮,山風吹來,侯海洋酒勁上來,走路左腳打右腳,搖搖擺擺,忽左忽右,好幾次差點走進水田里。秋雲使勁抓住侯海洋的胳膊,免得他跌進水田。
    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場鎮邊上,迎面在小道上碰到新鄉小學的幾位女老師,她們吃了飯,在學校附近散步。李酸酸遠遠地看到侯海洋和秋雲,故意誇張地道:「現在的年輕人不得了,幾天時間就開始拉拉扯扯,比我們開放多了。」
    新鄉是偏僻之地,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娛樂生活基本靠手,見到牽手的少男少女,自然是一個精彩的話題。
    (侯海洋基層風雲由中文網www..com獨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