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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門縫裡牛頓玩弄三稜鏡,小旅店歌德細看少女郎

第二十九回:門縫裡牛頓玩弄三稜鏡,小旅店歌德細看少女郎

——顏色本質的第一次突破上回說到牛頓發現萬有引力定律,出版了《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一書,這實在是物理學上的一件大事。殊不知這牛頓渾身才華,猶如大壩水滿,渠水四溢,這智慧之水又從光學處衝開一個決口,奔湧而出。

原來,在顏色問題上,千百年來一直有一個難解的謎。那太陽光誰看也說是白的,可不知怎麼雨後的天空會突然出現一條七色彩虹。於是眾說紛紜,有說這是一條長龍彎身下海吸水;有言這是一座彩橋,仙人踏空而過;有那剛登王位的,就說這是吉兆,上天呈祥;有那寶座不穩的,就疑是江山氣數已盡,終日惶惶。反正誰也說不清。中國古代已注意到虹是陽光與水珠的變幻。甲骨文裡虹是“日”加“水”,唐代張志和的《玄員子》中記載:“昔日噴乎,水成虹霓之狀。”端一碗水背向太陽一噴,眼前竟也能現出一條多彩小練。但這噴出的霓,伸手抓是一把濕氣,想多看一會兒又瞬間即逝,既不能抓在手裡玩,更不能用力將它剖開,終還是弄不清這顏色是怎麼來的。至於平時紅的花,綠的葉,五顏六色的雜物,人們更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前面提到的那個法國數學家笛卡兒說:顏色是許多小粒子在轉,轉速不同,顏色也就不同。化學家波義耳說:光是有許多極小粒子向我們的眼睛視網膜上撞,撞的速度不同,看到的顏色也就不同。反正,為解這個謎有不少人都想來試一試,而運氣最好的,還是牛頓。

1666年,牛頓還在劍橋大學當窮學生時,他腦海裡就翻騰過這個顏色問題。說來真巧,他在鄉下,因看到蘋果落地發現萬有引力,回到學校,卻又因看到門縫裡的光而解決了光學中的顏色問題。那是個假日,同學們都去郊遊,刻苦的牛頓卻將自己鎖在房中,推演著那引力的公式。不覺日已當午,他飢腸轆轆,便推開稿紙,抬起頭來伸個懶腰,這一抬頭不要緊,只見緊閉的門縫裡露進一縷細細的陽光,在幽暗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明亮。他不由自語道:“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細的光絲,不知可否將它再分成幾縷?”這來想有,他便伸手從抽屜裡摸出一塊三稜鏡,迎上去截住那絲細光,然後又回過頭去看這光落在牆上的影子。這一看不要緊,那牆上竟出現一段紅、橙、黃、綠、青、藍、紫的彩色光帶。他將鏡子轉轉,光帶不變,再前後移動,終於選出一個最佳點,這一下天上的彩虹便清楚地出現在他的肩裡。他捏,三稜鏡就像抓住了那條巨龍的尾巴,任他細看細想。從這天起,牛頓一有空,就把自己關在房子裡,還把門窗都用床單遮嚴,放一道光進來,做著這種玩三稜鏡的遊戲。他已經悄悄地領悟到一個秘密:我們平時看到的白光,其實不是一色白,它是由許多光混合成的。但是那各個單色又是甚麼呢?它們之間靠甚麼區別成不同顏色呢?按道理應將那單色光再分一次,但這還得要一塊三稜鏡,還得有暗室設備,他這個窮學生是辦不到的。

前面說過,牛頓在劍橋大學有一位恩師叫巴羅,他們生尊師愛,情同魚水,結下了忘年之交。這巴羅幾日不見牛頓出來走動,一天使到房裡來找牛頓。他見門虛掩湝,屋裡靜悄悄的不像有人,便推門而進。不想一頭正撞在一個人身上。巴羅剛從陽光下走進這間暗屋裡,他一時看不清是誰,只聽有人喊了他一聲“老師”,將他扶住,又一把扯下窗戶上的床單-原來是牛頓。巴羅說:“你又在搞甚麼名堂,幾天不露面,我還以為你病了呢。”牛頓卻笑嘻嘻地如此這般說了一遍。巴羅也大為驚喜,連聲埋怨他何不早說。第二天,他就給牛頓又弄來一塊三稜鏡,佈置起一個真正的暗室。他們先讓一束光穿過一個黑色木板上的小孔,用三稜鏡將它分成七條不同的彩色光,再用一個有孔的木板擋住分解後的光,讓每條單色光逐一從孔裡通過,木板後再放一個三稜鏡。這時新的發現出現在粉牆上:一是這單色光通過三稜鏡時不會再分解,二是各色光束經過三稜鏡時折射的角度不同。憑著數學天才和實踐才能,牛頓很快就計算出紅、綠、藍三色光的折射指數。這一實驗不久,1669年底牛頓便接替巴羅老師,開始在劍橋大學向學生們開設光學課了。可惜學生們聽不大懂他在講些甚麼。

1672年2月6日,牛頓向皇家學會寫了一封詳細的信《光和顏色的新理論》,歸納了十三個命題。他指出:我們平常看見的白光不過是發光體發出的各種顏色光的混合。白光可以分解成從紅到紫的七色光譜。一切自然物體的顏色是因為它們對光的反射性能不同。對哪一種光反射的更多些,就是那種顏色。按這個理論,虹的問題解決了,它不過是白光讓空中的水滴(相當於三稜鏡)分成七色而已。物體的顏色不同不過是因為各自的反射性能不同。這又是一大發現。牛頓並因此而創立了光譜理論。後來恩格斯說:“牛頓由於進行光的分解,而創立了科學的光學。”

說到顏色,各位讀者,容我這裡插上一筆。這個問題在當時,從十七至十九世紀的一、二百年間實在是一個難題,也是一個熱門題。比牛頓晚一些的還有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德國詩人歌德,他以詩人的氣質,到處靠眼睛去觀察各種顏色。冬季爬上陰森寒冷的山頂,看落日熔金,積雪變紅;黃昏走進小鐵鋪,看鐵匠的大錘下金黃的火星炸開和漸漸裡攏來的夜幕。他像一個獵人到處獵取各種顏色奇觀,分析各種顏色現象。甚至見了臉白唇紅的少女也要盯住研究一番,使人奇怪這個快60歲的老頭兒是否正常。在他的《色彩學》裡就有這樣一節記載:

有一天,我走進一個小旅館的房間裡,一個美艷的少女向我走來。她的臉色潔白而有光澤,頭髮烏黑,身上穿一件緋紅色的緊身衣裙。當她在距我稍遠的地段站定時,我在微暗的黃昏光線下對她注視了一會。她離開時,我在對面的白色牆上,看到一個被發亮的光暈包圍著的黑色臉龐。那件裹著極其苗條體型的衣裙,竟是美麗的海水綠色。

歌德的研究進入另一個領域,他已經提出了視覺生理上的補色問題。我們看的實物突然從紅的波段過渡到白的混合波段時,視神經系統不能一下適應,曾在中間綠波段上停一會兒。這正符合牛頓的光譜學說。但可惜牛頓的弟子們極力嘲笑歌德老頭兒的非實驗室研究。所以後人都同情這位詩人在科學上費力不討好的遭遇。

這段插曲說過,還說牛頓向皇家學會送上的那封信後。皇家學會立即成立了一個專門評議委員會來評議這個新理論的價值。真是冤家路窄;這個委員會主席,又是在學術上與牛頓不和的胡克。虹的現象,顏色現象,就算牛頓說清楚了,但光本身,不管紅光還是綠光,本質又是甚麼?牛頓也有他的看法,說光就是一些高速運動的粒子,它能按直線前進,碰到物體過不去,就投下了影子;鏡子能反射光,是因為那些小粒子碰到鏡面就彈了回來。但是胡克卻很乾脆地否定了牛頓的微粒說,而提出振動說,就是連白光中包括了其它顏色這一點胡克也不承認。他們兩人的怨恨越結越大。牛頓想:你不承認我的微粒說,由你去吧,反正我是對的。他這樣安慰著自己,也就不再去生這份閒氣。但沒過多久,一條爆炸性消息又使他大為吃驚。1678年荷蘭人惠更斯又提出一個“波動說”。這個惠更斯斯實厲害,但他不像胡克那樣蠻橫,卻以冷靜的分析卡住了牛頓微粒說的咽喉:你不是說光是小粒子嗎?那麼兩束光交叉時,那些小粒子為甚麼互不干擾?而波動說卻能解釋:因為波是不會相互干擾的,我們常見的水面上兩個波就可以交叉通過。胡克等人也覺得這下子可惜來了生力軍,高興得忘乎所以。牛頓急忙起而申辯:你們說光是波,那為甚麼它不能像水波那樣繞開障礙物前進呢?胡克又來駁難:你說光都是一樣的粒子,為甚麼不同顏色的光在同一物體中卻有不同的折射角度呢?

正是: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是波是粒子,難分高和低。

牛頓這人在科學發現上算是運氣不錯,一個接一個,個個順利。但好事多磨,他與別人的爭論也一個接一個,個個難纏。從此,物理學上便開始了一場粒子說和波動說的大爭論,一爭就是一個世紀。

到底結果如何,且聽下面慢慢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