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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識家康

  過了不久,清洲城來了一位貴賓,他就是在日本歷史上起到舉足輕重作用的松元平康,也就是後來的德川家康。他這次前來是和信長談結盟的事情。聽說他要來,我的心裡也有一陣小小的激動,畢竟這是個這麼有名的人,居然有了一些追星族的心態呢。
  信長對他的這次到來也頗為重視,不僅親自去迎接,而且吩咐我準備最好的茶具和茶葉,因為家康也是位同好中人。我特地挑了一套雅致的宋代青瓷,茶勺也選了最好的竹子所制的,細心的準備了半天。來了這裡三年多,我的茶藝功夫倒是越來越高了呢。
  當我將茶拿進廳裡是,只覺兩邊似乎都是家臣,好像真的蠻隆重的樣子,我往旁邊睨了一眼,可惜看不清。
  我托著這一套茶具,先是準備了一陣子,上前倒了一杯給信長,信長接過茶,對我說道:「小格,給我們的貴客也上杯茶。」這個貴客一定是德川家康了。
  我抬頭望下面望了一眼,果然有幾人微微低著頭,這些人不是信長的家臣,必定有一個是德川了。我走了他的面前,坐了下來,稍稍向為首一人彎了彎腰,算是行了個禮,便開始倒茶。
  這人淡淡的說道:「這位姑娘的手法嫻熟,想來是位高手。」他的聲音柔和,似乎有種春風拂過的感覺。我忍不住抬起了頭,一呆,印入眼簾的是一張丰神如玉的面容,嘴角微微笑著,一雙明亮的眼眸中也是溫情脈脈,似乎有水波流動,我還以為利家已經是我見過最溫柔的男人,可是這男人似乎比利家還溫柔幾分。一時有點看得愣住了,原來德川家康是個如此美男子。他也看著我的雙眼,忽然聽見信長在那裡說:「是呀,小格是從大明來的,她精通茶具。」信長的聲音裡似乎有絲得意呢。
  我明顯的看到德川家康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這個亮光我似曾相識,在清洲城初遇信長時,他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目光。
  我把茶杯遞給了他,他先是一看,笑了笑,他的笑容簡直可以把人溶化,忽然他輕輕說道:「黃金碾畔綠塵飛,碧玉甌中翠濤起。」
  我的手一抖,有些不大相信的看著他,他說的居然是——中文!忽然有人對我說中文,我簡直太激動了,手中的茶杯開始拿不穩了,正當茶杯快要斜過去時,他趕緊伸手接了過去,但滾燙的茶水還是有幾滴掉在了他手上,他連眉都沒皺一下,只是淡淡一笑,也沒有在意。我一驚,飛快的看了一眼信長,他正盯著我,他面無表情,卻是不怒自威,慘了慘了,我不僅失態,還燙到了他的貴賓。可不要拿個什麼東西扔我啊。
  「小格,你在做什麼。」信長明顯壓著火氣,我正要回答,德川家康忽然開口道:「信長大人,是在下一時興起,和小格小姐交流一下漢詩。」
  信長挑了挑眉道:「平康你還有這個愛好,聽聞你能寫漢字,作漢詩,果然是真的。」哇,他還會寫漢字。
  「是,」德川家康笑了笑,「大明人才濟濟,詩文精妙,不知小格小姐有沒有關於茶的詩歌也能讓我見識一下。」他是在和我說嗎?怎麼一下子把矛頭對準我了。他的眼神依舊溫柔,卻是有些什麼在眼底閃動。我看了一眼信長,他卻也是滿臉興趣盎然的樣子。
  有關於茶的詩?怎麼也要想首出來,不能在小日本面前給我們國家丟臉呀。
  忽然,我想到一首,先拿來用用吧,我清清嗓子道:「有筆墨嗎,我想寫在紙上。」這麼棒的詩歌,念出來似乎沒感覺,他們語言不通,但寫出來他們個個都能看懂了。
  信長點了點頭,立刻有人把紙墨送了上來,我正要寫,忽然想到偶的字好像很不怎麼樣噢,尤其是毛筆。我看了一眼德川,笑了起來,有辦法了。
  我笑著對他說:「既然你寫得一手好漢字,不如我說你寫,也順便讓我見識一下。」
  他輕輕的笑了起來道:「卻之不恭。」他的中文還真的很標準。
  我看了一眼四周,大家都等待著,好奇的,驚訝的,當然也有看好戲的。比如象森蘭丸之類的。
  我緩緩的念道:
  茶。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
  夜後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如醉前豈堪誇。
  念完,家康也剛好寫完,我一看,還寫得真是工整,只是他們是直寫,看上去想個斜的寶塔。他看著我,微笑著,眼底的閃光卻更亮了。
  家臣們傳看著這張紙,不由發出嘖嘖之聲,全是一臉驚歎之色,我不由的得意起來,這可是蘇東坡一首有名的寶塔詩噢,還怕鎮不住你們。我朝他們望了一眼,也看見利家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最後這張紙到了信長手中,他看完,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卻掩飾不住眼中的欣賞。嘻嘻,信長也覺得這首詩很棒呢。
  「好詩,好字。這張紙我就收藏起來了。」信長一邊說著,一邊就折了起來,放在了懷裡。
  「小格,你先退下去吧。」他淡淡說道。
  這句話就像是赦免令,我趕緊行了個禮,快步退了出去。
  走到中庭,我的心情慢慢平靜了下來,德川家康居然能說這麼好的中文,還有不錯的漢詩造詣,真是沒想到,太驚訝了。雖然以前也在書上看到過關於德川家康的文章,說他幾乎全盤接受中國傳統文化,吸收了很多中國的優秀思想,也把這歸結為他成功的原因之一,但我真沒想到他的中文這麼好。好想和他交流交流,一定很有趣吧。
  晚飯剛過,我剛走到自己屋前,就看見信長站在那裡,心裡不由格登一下,不是還記著我今天犯的錯,要來罵幾句吧?
  我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臉好像有點臭臭的,今天要自己小心了……
  「咦,你怎麼不陪客人了?」我趕緊笑了起來。伸手不打笑臉人嘛,我態度這麼好,也不該衝我發火吧。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道:「今天你怎麼了?」
  我一臉無辜狀:「我沒怎麼呀。」
  他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怒意,道:「今天你這麼失態,差點出了差子。」
  「我怎麼失態了?我才沒有!」
  他深深的看住我,眉毛一挑,他的眉毛挑起來真的好帥,好像會跳舞,怎麼這個時候我還在想這個呢……
  我也盯著他的眉毛看,從沒發現一個男人的眉毛可以這樣帥。
  「是嗎。」他只是這樣說了一句,轉身就走。
  今天的他有點怪怪的的,不去管他了,他本來就是個多變的男人。還是去美美睡一覺最棒!——
  今天又是好天氣,我早早就起來了,聽說德川家康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有客在,雜事也總是多點。
  一走到前庭,就赫然看見德川家康站在那裡。他也起得這麼早?
  他轉過頭,朝我微微一笑,道:「早上好。」他身著一襲米色服裝,氣質儒雅,陽光下他的笑容似乎更絢爛一點,好美的男人……
  我也對他點了點頭,說了聲:「早上好。」
  我看了看他,又忍不住問道:「你的漢文怎麼說得這麼好?」
  他笑了笑道:「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們國家的文化,尤其是儒家學說,我是很推崇的。」我張了張嘴,他還推崇儒家思想呀。
  「你們大明的開國皇帝朱元璋陛下也是我敬佩的人。」我的嘴張得更大了,這是真的嗎?
  接下去他的另一句話更是令我下巴都快掉下了,「不過我最為推崇的是南宋的朱熹先生。」
  我忽然有點崇拜家康了,他對中國文化真的瞭解不少啊。
  不過對朱熹,雖然他的思想對國人影響很大,但是我對他可是有點偏見。
  看著我忽然有點不以為然的態度,他不禁問道:「難道你對朱熹先生有偏見嗎。」
  我看了看他,重重點了點頭道:「有!朱熹的一句「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給女子們穿上了一件鐵布衫,戴上了一頂金箍咒,「從一而終」,不能再嫁,倘若第二次結婚,就會低人一等,受到各種侮辱,甚至還有殉夫,什麼狗P理論!」
  看我爆豆子的說了一大串,他顯然是呆了呆,隨即笑了起來。
  他凝視著我,緩緩道:「小格姑娘的理論真是特別,不過這點我也贊成你的看法。」
  我也挑了挑眉,道:「真的?」
  他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道:「對一個人來說,要學會忍耐,因為活下去才最重要。如果我有什麼不幸,我一定不會讓我妻子殉死。哪怕生活困難的讓她賣身,也要她活下去。」他一邊說著,眼神望向了遠處,似乎若有所思。
  我愣了愣,這番話從他這個時代的人嘴裡說出來,真是有點不可置信。
  他一定也抱著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思想吧?他和信長真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人,可以說是兩種極端。
  我看著他,這個就是將來真正統一全日本,建立幕府,成為最後的成功者的德川家康嗎?他果然有與眾不同的思想。他之所以成功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忍字呢?如果信長也可以忍,會不會就會避免他的悲劇,不過要是信長會忍,他就不是那個信長了,他可是永遠也不會低頭的。不過他可愛的地方也在這裡吧。忽然想起他發脾氣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起來。
  「你是笨蛋嗎?」一句冷冷的話拋了過來,把我從偷笑中拉了回來。不是吧,好像家康不會說這種話,那麼一定是信長那個混球了。
  我往聲音的來源一看,果然信長靜立在那裡,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一股氣衝了上來,我轉過頭道:「你說誰是笨蛋?」
  「當然是你了。不然你傻笑什麼」他淡淡的說。
  「我笑關你什麼事!」我也冷冷拋了一句。
  我看了一眼家康,家康滿臉詫異的看著我們,一臉不解。他可能被我和信長的小白對話嚇到了,呵呵。
  信長慢慢走到了家康面前,笑了笑,問道:「昨天睡得好嗎?」
  家康也在那裡笑著回答。看著他們倆,忽然想起一個有關他們的問題,他們的回答正好體現了他們不同的個性,現在兩個知名人物都在我面前,此時不問,更待何時,正好可以驗證一下。
  我笑嘻嘻的看著他們,「我可不可以問你們一個問題呢?」
  家康立刻回報了一個迷人的微笑道:「好啊,不知道你要問什麼呢?」
  我又看了看信長,他輕哼了一聲道:「那還不快問!「
  「如果杜鵑不啼,而要聽它啼,有什麼辦法?」我問完,笑吟吟的看著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回答是否和歷史上記載的一樣呢。
  「無聊。」信長又冷冷甩了一句。歷史上好像沒有記載這一句……
  「那你是無能為力啦?」我故意激他,果然他的眉毛又挑了一下,瞪著我說:「杜鵑不啼,就殺掉它!」
  我在心中偷笑了一下,又看著家康,他淺淺笑了笑,柔聲道:「杜鵑不啼,就等待它啼。」
  我的心中一陣激動,他們的回答真的是和歷史書上記載的一樣噢,太有意思了!這種感覺真的很特別,好奇妙!信長的答案和他的人一樣狂傲霸道,而家康的答案不就是這個忍字嗎?果然不愧為戰國第一「忍」者,這個問題太經典了,不知不覺,我又笑出了聲。
  笑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還有這兩個大活人,趕緊止了笑,看了一眼他們,家康還是笑咪咪的看著我,信長正盯著我,眼神中有一絲驚訝,見我看他,他的唇角也揚了起來:「傻瓜。」在經過我身邊時,他丟下了這句話。
  什麼嘛,什麼杜鵑不啼,就殺掉它,想出這樣答案的人才是傻瓜呢!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