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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女佛「蓮花生」

  阿旺問我:為什麼?
  我很想對阿旺說出嘎達梅珠教我說的話。
  嘎達梅珠想騙阿旺她是一個嫌棄貧窮的女人,過不慣苦日子,所以一個人去了上海,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想讓阿旺死心。
  可我真的不想傷害阿旺——阿旺是個單純得像個小孩的男人,他也是個堅定的男人,要知道,一個癱子,經常都會受到小孩的捉弄、鄰居的風言風語、曾經朋友的冷嘲熱諷,這一切,阿旺都扛下來了,他依然快樂。
  我對阿旺說:嘎達梅珠其實不是去了上海?
  「那她去哪兒了?」阿旺有些著急了。
  我對阿旺說:梅珠和她的契師摩尼星,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傳法,她說傳法十年,再回來見你,以報答她師父的授業之恩。
  「是,是,該報答,該報答,這些年梅珠賺了好多錢,都是摩尼星師父教的一身好本領呢。」阿旺要著嘴唇,說:可惜要十年啊,太長了,十年見不到嘎達梅珠。
  「這段時間,我找人帶你去一個地方……能治好你的腰,治好的你的眼睛,讓你變成一個正常人,你要好好活著……。」我對阿旺說。
  阿旺拍了拍胸脯,笑得很明媚:那當然得活著了,我還得見我的女人呢,十年很長,但是也很短。
  「嗯。」我笑笑,此時,鍋裡的人眼也滾燙了。
  我把煮好的人眼羹,遞給了阿旺。
  阿旺一幅難受的模樣,吃完了人眼。
  他吃完後,打了個飽嗝,躺在床上。
  我站起身,對阿旺說:阿旺,我先走了,就這幾天,會有人聯繫你,帶你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替你治病的。
  「唉!」阿旺點點頭。
  就在這時,阿旺突然說了一句:咦,我看得見光了。
  「你真的看得見了嗎?」我走到阿旺面前。
  阿旺說:我看得見,我看得見,我什麼都看得見了,我看見你的模樣,你的臉,你的頭髮,我全部看得見。
  他雙手,準確的捧住了我的臉。
  我欣慰的笑了笑——一場挖眼的血案……到最後,一地雞毛,但總算有人,真的能在這一地雞毛的案子裡獲得好處,也沒有讓嘎達梅珠枉死了。
  「小哥,你能幫我最後一個忙嗎?」阿旺問我。
  我說:可以……。
  「幫我把牆角的床頭桌搬過來,我要寫詩了,寫詩給我的女人看。」阿旺激動的說。
  我笑了笑,幫阿旺搬來了寫字桌。
  阿旺連忙衝我點頭:謝謝小哥,我要寫詩了。
  「那我不打擾了,再見。」我對阿旺笑了笑,離開了阿旺的老屋。
  老屋門口,司徒藝琳、風影、密十三三個人,還在抽煙。
  我對三人喊了一聲:走了,回天通海。
  三人還沒應聲呢,突然,老屋裡,傳出了阿旺的哭聲。
  他的哭聲,極其悲慼,極其傷心,這個看上去開心得像小孩的男人,哭得像一個丟失了好朋友的小孩子一樣。
  「他怎麼哭了?」司徒藝琳緊張的問道。
  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對三人講到:我錯了,我以為阿旺什麼都不知道,其實,阿旺,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他這段時間,不是瞎了嗎?」風影小聲的問我。
  我說:一個長期殘疾的人,內心是極其敏感的,他們對風言風語有著相當敏銳的感知,估計他聯想起自己吃的「牛眼羹」,再聽到日碦則的挖眼流言,再到今天,整個日碦則的全城狂歡,狂歡挖眼人已除的氛圍,也許讓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剛才在房間裡,他快樂的看著我……只是因為他堅強。
  我對著阿旺的房間,豎起了大拇指,阿旺……你要好好的或者,你女人沒有死,她只是住進了你的眼裡——她……是你的眼。
  ……
  我們四人懷著沉重的心情,牽著馬,往外面走。
  才走到扎什倫布寺的城牆下,突然,扎什倫布寺這個日碦則最出名的寺廟裡,響起了一陣陣沉悶的牛角聲。
  嘟,嘟,嘟!
  很多正在朝聖的日碦則藏民,都站起了身,神情肅穆的看著扎什倫布寺。
  許多日碦則做生意的、逛街的藏民,也圍到了扎什倫布寺的城牆下。
  我問司徒藝琳:這扎什倫布寺的牛角聲,代表什麼?
  「代表寺裡的重要人物,開始講法了。」司徒藝琳說:這是高僧們對虔誠的教徒的還禮,我們也聽聽吧。
  「行。」我們幾人停住了腳步,抬頭,望著扎什倫布寺的上空。
  「嘟!嘟!嘟!」
  牛角聲一直響著,卻沒有任何人出來講法,就在這時……有人喊了一句:快看背後,女佛。
  我們聽了這一聲,都轉過身,看向了身後,我瞧見,在那日碦則低矮的平房上空七八米的地方,走著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肩頭上,飄著一根白色的幅帶。
  她在空中緩緩的走著。
  她每走過一腳,腳下便生出了一朵粉紅色的蓮花。
  步步生蓮。
  風影看到這一幕,連忙對我們說:這走著的,只怕是蓮花生女佛了。
  昨天,無智法王跟我們說——五大活佛,都聚集日碦則,其餘四個都來了,唯獨女佛蓮花生,今天才到。
  現在這女佛,步步生蓮,想來就是……女佛「蓮花生」。
  女佛的身材,稍稍有些豐盈,富態之相,由於隔得很遠,所以臉看得不是很清晰。
  她走路的時候,沒一腳,仙氣外溢,舉手投足之間,說不出的寶相莊嚴。
  我對身邊兄弟說:怪不得天通侍說這女佛近幾年才嶄露頭角,卻迅速坐到了活佛的位置,她是天賦異稟。
  「天賦異稟?從哪兒看出來的?」司徒藝琳問我。
  我說我從看過的佛經裡,看過佛祖出身時候的異象。
  說佛祖是從他母親的肋下出身的。
  佛祖時出生,從生母肋下跳出後,在地上連踏七步,步步生蓮,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口吐人言:天上地下,唯吾獨尊!
  這是佛祖出身的異象,而女佛現在竟然能步步生蓮……說明她有足夠的佛緣,能佔上佛祖出生的異象之一,佛祖異象常伴,佛業精進,那是快得不能再快。
  我們周圍,所有的人都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起了長頭。
  「女佛顯靈了,步步生蓮。」
  「這是蓮花生活佛,拉薩林門寺的女佛。」
  「活佛保佑,活佛保佑。」
  「竟然見到真的活佛了。」
  司徒藝琳也跪了下來,磕起了長頭。
  我、風影、密十三三人,卻沒有下跪,站得筆直,抬頭看。
  司徒藝琳問我們為什麼不下跪。
  「天通侍,我們師祖是道家的,這活佛是佛家的,道家的弟子跪佛家的弟子,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我對司徒藝琳說。
  縱然如此說,我們三個,還是畢恭畢敬的給女佛「蓮花生」敬了一個佛禮,雙手合十,稍稍點頭,也算拜了。
  「蓮花生」女佛緩緩的往我們面前走。
  她快要走到我們面前的時候,突然有信徒喊了一聲:蓮花生女佛,那三個人不跪。
  蓮花生女佛已經走到了扎什倫布寺的城牆下,正準備上城牆,進入扎什倫布寺呢,被那幾個多嘴的信徒一喊,她回過頭,瞧著我們幾個人。
  她的眼神,無喜無悲,無怒無憂,她的模樣,這次我也看清楚了,五官很精緻,一半臉在哭,一半臉在笑,只是不太明顯,稍微看得不仔細,只能瞧出這是一張美麗的面孔,但仔細看,能夠分辨出來。
  我前段時間,和無智法王下棋的時候,閒談過這個話題。
  無智法王告訴我——高僧有多種修習的思路,有些高僧,修慈悲佛,有些高僧,修怒佛,但是,慧根極高,能夠看破紅塵的活佛,什麼都不修,只修禪理,只修出世的態度。
  這種高僧的臉……一半笑一半哭。
  一半臉笑,笑眾生為凡間小事,千般計較,到頭來終是一場空,所以發笑。一半臉哭,哭眾生受盡種種痛苦,不識本性,捨本逐末,忘卻歸家之路,所以哭泣。
  這是佛心。
  「蓮花生」女佛,佛緣天賦異稟,佛心慧根極高,怪不得能在幾年之內,一鼓作氣成為西藏唯一的女活佛。
  女佛看著我們三個,我心裡稍微有些緊張。
  風影昂著頭,趾高氣昂,絲毫不把蓮花生放在眼裡,密十三卻把頭栽得低低的。
  女佛看了我們一眼後,扭過頭,往扎什倫布寺上走著,步步生蓮。
  她走到半空的時候,用分不清男女的聲音,淡淡的說道:佛門禮儀為虛妄,尊重是虔誠,不尊重是本分,無是無非。
  「心胸挺大。」風影指著女佛的背影說。
  我點點頭:要是小肚雞腸,怎麼能成為活佛。
  等女佛飄到了扎什倫布寺的圍牆上時,她轉過頭,盤坐了下來,發出十分洪亮的聲音:人有七心——悲心、善心、憐憫心、嫉妒心、噁心、鬥心、虛榮心,三心為善,四心為惡,我們修佛法,願望是修善心,去噁心,今日,拉薩林門寺一介比丘尼雲飄飄為各位施主講法《大藏經》,若各位施主能夠在小僧的講法中,有一絲明悟,便足以讓小僧慰藉。
  說完,她閉上眼睛,開始講法《大藏經》。
  她講法的時候,周圍信徒聽得津津有味,我、風影、密十三卻覺得無聊。
  我和風影聊起天來:那個……女佛原來佛名叫雲飄飄,禪號叫蓮花生啊,好名字。
  「道行不俗,年紀還輕,這以後,是標準的密宗領袖。」風影有些眼饞蓮花生的本事。
  我和風影聊女佛,密十三卻站在我們的面前,問我們:兄弟們,我帥不帥?
  他的話語有些激動。
  「帥啊?怎麼了?」我問密十三。
  密十三又捋了捋衣領:你們說我帥不帥,給個意見。
  「帥!很帥,十三,你平常不是這麼自戀的人啊?」我對密十三說。
  密十三一指扎什倫布寺上講法的蓮花生,說:那蓮花生女佛,不是別人……是九妹!辛九妹。
  「是你那個小女朋友?」我和風影都睜大了眼睛: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