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六相 > 第166章 >

第166章

    越追越近,藉著光,我看見樹叢中影影綽綽立著的是四個人影,高高矮矮,有男有女,手中都提著燈——這些年已經很少見的紙糊的燈籠,也是顏色各異,綠、紅、白、黃。
    “咦?!”
    見叔父掠近,有個女人失聲驚訝道:“復哥,好像是個人?!”
    那聲音清脆溫婉,聽在耳中真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更讓我感覺這似乎不像是壞人。
    “是人!”有個男人衝著叔父喝道:“那位朋友慢來!”
    “慢來你奶奶的腿!”
    罵聲中,叔父又近前兩丈,距離那四人已不足六尺,“呼”的抬手就是一掌,朝著說話那男人當胸拍去!
    那男人急往後撤了一步,雙手齊出,接了叔父這一擊“塌山手”!
    “砰!”
    那男人凌空倒飛,連翻了三四個觔斗,直到後背撞在一棵大樹上,發出沉悶的一聲撞擊音,才跌落在地。
    叔父“哈哈”大笑,道:“原來就這點成色!”
    到此時,我也追到了跟前。定睛看時,對方果然是四個人,兩男兩女,年紀都很輕,不過二十歲上下,穿的全是非道非俗的古怪袍子。
    一個照面,那被稱作“復哥”的人便被叔父給打飛了,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事情,剩餘那兩女一男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復哥!”
    “大哥!”
    “……”
    那“復哥”摔在地上,掙扎了半天都沒能爬起來,雙臂更是軟綿綿的好似麵條,那兩女一男呼喝著要扶他起來。
    “叫你小鱉孫給老子上眼藥!”叔父閃掠向前,眨眼間便又已欺身進到那四人叢中。
    “小心!”
    “嘿嘿!”
    那“復哥”失聲驚呼,要提醒眾人提防我叔父,但叔父的身法何等之快?!冷笑聲中,劈面只一招,叔父便已經抓住了剩餘那年輕男子的脖頸,如提童稚般將其凌空舉了起來!
    叔父的身材十分高大,被他提著的那男子面目雖然清秀,身量卻不高,比著叔父至少要矮出一頭,因此被叔父舉在空中,雙腳距離地面甚遠,顯得更是瘦小。
    脖頸上要穴甚多,被叔父這般抓著,就算是有心掙扎,也無力施展,那矮個子男人的雙臂緩緩垂下,手中的燈籠也跌落在地,只其中的火還熠熠閃耀,發出詭異的黃光來。
    “放開他!”
    “你快放人!”
    那兩個女子見狀,又驚又怒,各自嬌叱,全丟了燈籠在地,左右一起擁上,素手連彈,霎時間,空中紙片亂飛,竟是十多張五顏六色的符紙朝著叔父包裹而去!
    我待要上前助戰,卻見叔父一手提著那男子,健步如飛,另一隻手前抓後取,左捏右拿,剎那間便將那十多張紙符給擄掠一空!
    我不由得止住步子,看這情形,我只需要壓陣即可,叔父一人足可對付。
    “就這點成色?剛才的本事來?”叔父冷笑著,再攤開手掌時,但見空中紙屑“簌簌”落下,已然全部被毀!
    玄門命脈中人,以紙符施術的時候,最要緊的便是快和准!
    就好比一竹道長、許丹陽,出符的速度快到讓人無法看清那紙符是從何而來的,而且就在符紙出現的剎那間,命術就跟著施展了出來,這才能叫對手忌憚,叫敵人膽寒!
    眼前這兩個年輕女子,出手固然也不算慢,雖然比不上一竹道長和許丹陽,可是足夠算江湖中的一流好手,本不該輸的如此慘淡,可惜她們遇上的人是我叔父——相脈閻羅陳漢琪!
    在叔父的眼中,她們這樣的手法就太慢了!
    她們只來得及把符紙拋出來,還沒來得及施術,就已經被叔父給終結了。
    紙符成了碎紙,還如何能起效力?
    差距如此之大,那兩個女子固然是大驚,所謂的“復哥”和被叔父抓在手中的矮個子男人也都面如死灰!
    “阿冰你快走!”
    那“復哥”大聲呼喊:“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我不走!”
    那被叫做“阿冰”的女子雖然聲音清脆溫婉,可是性子卻倔強的很,另一個女孩兒也十分固執,自不吭聲,卻是誰也沒有走,仍舊衝著叔父圍了上去。
    “站住!”
    叔父厲喝一聲,那兩個女子悚然而止,像是極聽叔父的話,實際上卻是被叔父的龍吟功力給震的氣血凝滯了。
    “我不跟小妮子動手!”叔父道:“你們其他的人呢?!叫他們都滾出來!”
    那兩個女子相顧一怔,那“阿冰”開口道:“沒有別的人了,就我們四個!”
    “你們這點能耐,瞞不住我!”叔父冷笑道:“隔八丈遠,我也能聽見你們的喘氣聲!所以別囉嗦,把你們的高手喊出來吧,要不然,我弄死這倆公的!”
    那“阿冰”道:“你要殺,就殺光我們!”
    這時候,許丹陽、袁重山、薛笙白、計千謀等人也都趕到,將這兩男兩女給圍在了垓心,她們再想跑,就極其不易了。
    “唉……”那被喚作“復哥”的男子歎息一聲,道:“失算了。”
    叔父隨手將抓著的那矮男子一丟,與“復哥”摔在一堆兒,啐了兩口,道:“你們失算就失算在不該算計到我頭上!”
    那“復哥”沉默不語。
    “你們就看著小兒輩們死在我手裡?!”叔父縱聲大喝:“這四個男女毛還沒扎奇,不是我的對手!拿他們頂缸,算啥麼東西?!”
    林子裡“嗡嗡”亂響,卻無人應聲,更無人現身。
    “好,硬抗是吧?”叔父回過頭來,又看向那四個男女,道:“沒人管你們了,說罷,哪個門,哪個派的?!”
    兩男兩女都別過臉,全不吭聲。
    “賊男女,快說!”薛笙白也忍不住叫了起來:“雷老大是不是你們害死的!?”
    那兩男兩女仍舊是不吭聲。
    “不說話?!”薛笙白獰笑一聲,道:“剛才是你們把我們當猴耍,現在可要貓戲老鼠了!再不說話,我叫你們嘗嘗薛家的‘蟾衣粉’!”
    “要殺人就快點!”身量稍矮那男子大聲道:“怕你什麼狗屁蟾衣粉!”
    “看來這位小兄弟還是年輕啊。”計千謀笑呵呵的往前走了兩步,溫聲說道:“這蟾衣粉是毒,一種奇毒,不叫你死,只叫你變個樣子。知道為什麼叫‘蟾衣’嗎?‘蟾衣蟾衣’,就像那蟾蜍的皮,一身的疙疙瘩瘩!你們要是中了這蟾衣粉的毒,就會變得跟那蟾蜍一樣,臉上、胳膊上、身上、腿上甚至手心、手背、腳心、腳背、眼皮子上全都長疙瘩!不疼,只癢,你還不能撓,一撓就流膿!嘖嘖……”
    計千謀說話慢吞吞的,語氣溫和,面色和藹,可是我在旁邊早已經聽得脊背發寒,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就像是自己已經中了那蟾衣粉的毒似的!
    只聽計千謀繼續說道:“男人或許不怕這毒,可惜這兩個嬌滴滴的女娃娃,長得可都不醜啊,你說說她們將來怎麼見人……”
    那兩個女人早已經是面色慘白,那“阿冰”突然一揚手,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我站的地方離她近,也早就覺得她神情不對,眼見如此,立即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道:“別!”
    “你放開!”她惡狠狠的瞪著我。
    “你不用死。”我說:“只要你說出來你為什麼存心害我們。”
    “我存心害你們?”她冷笑道:“誰曉得你們是哪裡來的惡人?!”
    “我們不是惡人。”我說:“那肉蟲是不是你們弄的?”
    “什麼肉蟲?”她掙扎著,喝道:“放手呀!”
    我道:“你快說罷,你打不過我們的。”
    “呸!”她突然啐了我一口,罵道:“一直抓著我的手做什麼?!不要臉!”
    我臉上大熱,心中惱怒:好,不叫我抓你手是吧,我也不想!
    我手捏脈門,使勁用力,她“啊”的一聲輕呼,手掌不由自主的攤開,掉在地上一件物事——我鬆了她的手,把那東西撿起來看,卻是柄兩寸來長的烏金鏢。
    “咦!?”叔父瞧見那烏金鏢,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拿在手中,細細端詳,片刻後,又翻眼看向那“阿冰”,道:“你跟範文宗是什麼關係!?”
    那“阿冰”吃了一驚,愕然的看向叔父,叔父冷笑道:“這鏢有個明堂,打出去以後,能發出一聲怪嘯,驚人心魄,叫人悴不及防——正是蘇北古武世家范氏赫赫有名的‘雁過留聲’!”
    說著,叔父突然甩手,只聽“嘎”的一聲怪叫,眾人驚悚中,有道烏光擊中那“阿冰”身後的大樹,“嗖”的洞穿而過!
    “你,你怎麼會范家的鏢法?”那“阿冰”驚愕之極的看著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