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六相 > 第165章 >

第165章

    叔父想罵娘,卻又不好說話,氣的直跺腳錘樹!
    我想了片刻,拉過叔父的手,在他的手心裡寫字,問道:“大,對方是人還是鬼?”
    我之前和明瑤就曾經這樣交流過——我又忍不住想起了她。
    唉……
    若是依照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對方最好是鬼祟。因為,如果是人在和我們作對,就太可怕了!
    想想,剛才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藏在袁重山背後,模仿他的聲音,而我們竟一無所知!到後來,又模仿張易的聲音,我們仍舊是沒有發現!若真是人,那這人的本事該有多高?!
    可是叔父沉吟了片刻,卻在我手心裡一撇一捺,寫了一個字:“人。”
    我心中不禁凜然,慌忙又寫字問道:“為什麼?”
    叔父回道:“鬼的味兒我多少都能聞出來。”
    我明白了叔父的意思,他老人家到現在也沒有嗅到什麼異常的味道!
    我失望的收回了手。
    五大隊那邊,看見我和叔父在手心裡寫字交流,也得了靈感,許丹陽拍了拍邵如心的腦瓜子,又伸出了自己的左右手,用食指、中指圈了個圓,扣在自己的兩隻眼睛上,朝邵如心比劃。
    邵如心當即會意,叮叮噹噹的開始從自己的衣服裡掏東西,很快,便摸出來兩塊圓鐵片。
    小小的手掌攤開,邵如心尋找著樹葉縫隙中投射出來的月光,捏著架,迎了上去,把手掌放在月光下——我這才看見,她手心裡的鐵片是兩枚占卜用的銅錢!
    月光照在那銅錢上,色澤便開始變得異樣起來,似乎被賦予了某種力量。邵如心拿起銅錢,蓋在自己的雙眼上,把眼睛透過銅錢的方孔來看向四周。
    恍惚中,我想了起來,老爹似乎說過:“玄門五脈,各有各的觀祟之術。”邵如心施展的,便是卜術中的一招,喚作“透陰目”,這招手段只能是年紀不超過一紀的卜術高手才能施展出來!
    那銅錢也是卜術高手特製的有靈性的道具,透陰目施術者從那方孔中,可以看到肉眼無法瞧見的鬼祟。
    由此可見,許丹陽跟我是一個想法的,他也希望這林子裡搗亂的是鬼祟,而不是人,所以才叫邵如心用這法子來觀察。
    計千謀、袁重山、薛笙白全都緊張的盯著邵如心。
    只見邵如心緩緩的掃視著前後左右,身子轉了一個圈,又回到遠處,然後放下銅錢,收歸口袋,漠然的朝許丹陽搖了搖頭。
    雖不言語,但是這意思很顯然——搗亂的並不是鬼祟!
    如叔父所說!
    許丹陽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我忍不住又在叔父的手心裡寫字,問道:“大,能聽得出來對方的大致方位嗎?”
    叔父搖了搖頭。
    我又問:“能聽出來對方有多少人嗎?”
    叔父再次搖頭,回道:“對頭各個是高手!咱們這次惹上大麻煩了!”
    我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我一直認為天底下除了老爹和叔祖輩的人物,再沒有誰能難為得住叔父的。可是,現在對方已經這般戲弄我們了,而叔父居然仍舊聽不出來對方有多少人,方位在哪裡,甚至連對方的氣味也聞不見,又說對方各個是高手……對方的本事究竟有多高?難道,這片林子是我們的死地?
    “朋友,我們是五大隊的,你們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要跟我們為敵?”許丹陽突然大聲喊道。
    “我們是五大隊的,你們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要跟我們為敵?”
    “你們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要跟我們為敵?”
    “為什麼要跟我們為敵?”
    “……”
    四面八方回音重重,全都是許丹陽的聲音。
    聲音雖近似在耳旁,眼前卻一個人也看不見,我的頭皮都炸了起來。
    或許,許丹陽問的正是所有人心中都想問的:對頭究竟是什麼來歷,又怎的要跟我們為敵?
    許丹陽強自鎮定,又問道:“朋友,你們一直這樣就沒有意義了,是異五行的道友麼?”
    “一直這樣就沒有意義了,是異五行的道友麼?”
    “是異五行的道友麼?”
    “……”
    許丹陽怒極,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衝著計千謀、薛笙白、袁重山三人一揮手,又指了指自己身前、身後、身左三個方向,三人立即會意,只計千謀和薛笙白稍稍猶疑,袁重山卻立即縱身而去,計千謀和薛笙白便也動身。
    許丹陽這是讓計、薛、袁三人尋敵而去。
    “快回來!”
    三人剛走片刻,叔父突然大喝一聲,整個林子裡嗡嗡亂響,那正是龍吟的功力!
    “快回來!”
    “快回來!”
    “……”
    週遭也全是這個聲音,但是中氣卻顯然不足,比叔父的本聲弱小多了。
    我精神不由得一震,聲音可以模仿得了,本事,就難了,六相全功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假冒得了的。
    薛笙白、計千謀、袁重山已經紛紛退了回來。
    許丹陽詫異的看向叔父,叔父道:“你們瞅見他們是跑著跑著都跑歪了麼?對,你也瞅不見,這林子裡太邪門了,一走遠肯定要走丟!想想雷永濟的下場!”
    “這林子裡太邪門了,一走遠肯定要走丟!想想雷永濟的下場!”
    “一走遠肯定要走丟!想想雷永濟的下場!”
    “想想雷永濟的下場!”
    “……”
    袁重山驚愕的用手在空中比劃著寫字,道:“我自己不覺自己走歪。”
    叔父道:“廢話,要是你自己知道,還能走丟麼?”
    “還能走丟麼?”
    “走丟麼?”
    “……”
    學人說話這把戲雖然簡單,卻真是能把人給折磨瘋,我相信這世上沒人能忍受得了!
    “你們都是狗!”叔父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道:“就會學人汪汪叫!”
    “就會學人汪汪叫!”
    “汪汪叫!”
    “……”
    叔父突然笑了,大聲道:“我是狗!”
    “我是狗!”四面八方都是這個聲音。
    叔父又喊:“汪汪!”
    “汪汪!”樹林子一片狗吠。
    “哈哈哈……”叔父笑彎了腰:“真信球!”
    “真信球!”
    “……”
    我也忍不住失笑,這些人——
    咦?!
    剎那間,我腦海中靈光一閃,暗忖道:“不對!”
    如果對方真的各個都是高手,那為什麼一直藏頭藏尾,不敢出面呢?而且,叔父這幾聲喊明明是要故意戲弄他們的,他們怎麼會跟著學?
    究竟是貓戲老鼠還是在裝神弄鬼?
    一股涼風襲來,我嗦了嗦身子,突然間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頓時驚動——這味道,不是我們這些人身上所有!
    就在此時,我身邊人影一晃,叔父已經箭似的躥了出去!
    我跟著就走!
    不管這林子裡有多古怪,怎麼迷路,只要循著那香味,往源頭而去,就一定不會亂兜圈子!
    “前輩!”許丹陽不知道我和叔父要幹什麼,急忙喊叫。
    這一次,竟然沒有了回音!
    “跟著走!”許丹陽的聲音中都透露出欣喜來。
    仍舊是沒有回音。
    真是怪了……
    那股香味越來越濃,漸漸的,我瞧見了林中有些光亮在遠處閃動著,依稀之間,還有幾道人影搖曳,似乎行走極快,發出些“窸窸窣窣”的輕微響聲。
    “鱉孫們,給老子站住!”叔父暴喝一聲,好似打了個響雷,那幾道人影立時止住,叔父的人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