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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都市風雲

  建國叔很奇怪地看著我,蕭大師,您老人家為何為一個男人流眼淚,而且還是一個和尚。
  我沒有搭理半仙。他這分明是明知故問,要看我笑話。不過我也很奇怪,為什麼我會為一個男人流眼淚?
  你有過這樣的遭遇,如此落淚過嗎?機場外面,飛機飛來飛去,送別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而相遇也一樣進行。一個繫著紅圍巾的女孩子跑得飛快,將焦急等待男孩子緊緊抱住,幸福淚水從眼角自然流下。
  起飛的時候顛簸了兩下進入平流層開始平穩飛行。透過窗戶看著地面,發現城市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建築,人兒都太小看不見了。離開江城到西安然後去扶風,去法門寺,然後轉回去。前前後後也不過一個月。詩人說過,該得到的尚未得到,該喪失的早已喪失。這句話倒是很符合我現在的處境。
  飛機上面,我和建國叔聊了起來,說這一趟本來凶險萬分,沒想多如此順利。建國叔幾分古怪地看著我,你是不是犯賤,順利了你倒說三說四的。我呸了一聲,罵道,你才犯賤,我這是憂患意識好不好。
  建國叔笑道,咱倆都犯賤,加上你家小賤。我們是三賤客。不過接下來你要幹什麼!還要去殺殭屍,抓鬼嗎?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三賤客,半仙你太有才。
  我笑得很大聲,是因為半仙這個問題還真是把我難住了。銅罐子已經被郭家拿去了,謝靈玉三年之後才回來,紀千千已經離開,似乎忽然之間我已經沒有事情可做。沒有了謝靈玉和謝小玉,我都沒有可能找到血手印的主人。而且銀行卡裡面,還有戴豪給我一筆錢,暫時不存在溫飽問題。
  建國叔見我為難,戲謔道:「要不咱搭伙。你不是懂點風水術拿得住殭屍,咱們合夥去盜墓算。弄個寶貝出來,也能發家致富。聽說有個南派三叔擅長挖墓的。」
  我搖搖頭道,南派三叔,你讓他寫小說可以,讓他去盜墓,進得去出不來。
  建國叔一臉不信地看著我建國叔鼓舞了半天,我就是不聽,我還想過自由的生活,弄出了文物,最後關到牢裡面可不好。
  我沒有興趣,閉上眼睛,在飛機上面打盹,三個小時很快就過去,飛機平緩地降落在江城天河機場。下飛機的時候,建國叔用手肘推了推我:「前面走的人有點奇怪,好像走路很僵硬。」
  我順著建國叔的手看過去,只見一個男子神色淡然,身邊的人套了很厚的衣服,從身形來看,是一個女子,穿了一件黑色風衣,領子都翻起來,頭上戴了一頂帽子,手上戴了黑手套手套。
  女子走路有點僵之外,根本就沒有異樣。
  我搖搖頭說,沒看出什麼異樣,可能是腿腳不方便。建國叔揉揉自己眼睛,奇怪道,難不成是我疑神疑鬼。
  我笑道,你想著去盜墓,這回看了誰都是粽子。出機艙的時候,身後可人空姐忙碌地收拾垃圾:「咦。這裡,怎麼這麼多的指甲……」
  在機場等了一會,才把托運的小賤收到,等的士的時候,只見一個女子拉著拉桿箱,脖子上面繫著一條藍色絲巾,戴著一頂方方的帽子,一身藍色的加厚空乘服,朝我多看了兩眼,寒風之中修長的長腿吸引不少男人的注意力。
  一陣寒風吹來,空姐將絲巾拉了拉,上了機場大巴,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
  那一雙明媚的眼睛,卻縈繞在我的腦袋裡面,好像在哪見過一樣。
  建國叔拍拍我腦袋,往哪看呢?
  我摸摸下巴,說那個空姐好像我認識。
  建國叔抖了一根煙,遞給我,笑道,平日裡少看點不正經的電影。我也覺得我眼花了,畢業後聽說她出國了,怎麼沒幾年就回來當空姐!可能是我看錯了。
  建國叔抽了兩口煙,指著前面:「那一對夫妻還沒有走。那女人有點怪異。」
  建國叔幹過偵察兵,觀察能力比一般人要強。他這麼一說,我也看過去。
  女人應該在三十出頭,頭髮很黑,和剛才不一樣的是,女人戴上深紅的面具,露出眼睛和嘴巴,眼珠子偶爾才會轉動。女人的丈夫發現我和建國叔在看他們,臉上閃過一絲不安,急忙拉開車,車子開動一下子跑出去。
  建國叔問,到底有什麼異常沒有。我笑道,可能是一隻殭屍,具體說是一頭女殭屍,我看她黑手套的手指特別長,應該是長出了長指甲。
  建國叔叫道:「還不追嗎?」
  我道:「你別閒得蛋疼,回去吧。逗你玩的,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殭屍。」
  帶個紅面具,總不能說人家是殭屍吧。
  打了的士回到楚漢大道,已經是下午一點。建國叔也回自己的破家,等在拆遷款發出來,尋思再找個地方開個壽材店。魚雨薇見我這次回來的人數越發變少,只有我和黑狗:「那個,老闆娘什麼時候回來嗎?」
  「三年後會回來。」我微微一笑道,將小賤放下來,將花剪好,掃乾淨地。魚雨薇瞧著神情,沒有再問,連忙讓我休息。我又把摩托車擦得幹幹淨,車子給鐵牛用的,倒也沒有生銹退化。
  五菱車沾滿了灰塵,想讓軍哥做個保養。
  軍哥踢了兩腳五菱車,罵道:「保養個毛線,就這個破車,當廢鐵賣了算了。」
  我可不樂意,我賣了車,你的富康車給我開嗎?我總不能弄得三輪車去拉花。
  軍哥說,那我還是幫你保養保養,咱們熟歸熟,三包該多少錢還是多少,一分錢不能少,我聽說你現在成土豪了的。將手擦了擦,要跟我握手,土豪咱們做朋友吧。
  我被軍哥活活給憋死,不知道說什麼好,土豪是和尚。
  劉繼保和鐵牛兩人剛上網回來,邊走邊在抱怨,黑狗當給我們提鞋都不配,現在都有自己的盤口了。
  劉軍生氣罵人:「你們兩個得空就去上網,拿點錢就去買裝備。攢點錢娶個媳婦。人家宗寶老婆已經懷孕了,你們還打光棍。」
  劉繼保卻道,叔,當個修理工沒什麼意思,跟我一起的黑狗,混生活的,現在脖子上吊著jb一樣粗的鏈子,還養了兩個大學生,我想過去找黑狗,看個場子一天就有上千。
  軍哥抽雞毛撣子就要打,混是吧,錢來得快是吧。
  劉繼保愣是不動,打在背上,怎麼都不交換。鐵牛上千拉軍哥,也被雞毛撣子可勁地打,邊打邊罵,一副恨鐵不成鋼,十分心痛。
  我上前拉著軍哥,徒弟不懂事,說兩句就是了,打壞了你的修理廠還做生意嘛?你別怨他們,社會風氣不好。
  我踢了兩下劉繼保和鐵牛,你們兩個混蛋,快點跟你師父認錯。劉繼保和鐵牛對軍哥怕得很,低聲認錯。
  師父我不敢了。
  軍哥把雞毛撣子丟在地上,你們以後誰去打混,我娘個逼,一人斷一條腿。
  軍哥把雞毛撣子丟到一邊,給我丟了一根煙,氣得肺都要炸了。
  我抽了兩口,想說什麼,軍哥見我預言欲言又止,喊著有屁話快放。
  我倒也不急,直到手上的煙抽完才道,我呢,想跟你學點真實上道的本領,軍拳、搏鬥格擊都叫教我。
  軍哥愣了一下,聽得入迷,新點的煙都忘記抽了:「行。怎麼下這麼大決心了?」
  我苦笑道,人總是要長大的。
  臨了天黑,鐵牛把鍋洗好,支了個酒精爐倒上火鍋底料把筒裝水放了一盆進去,然後放白蘿蔔紅蘿蔔丟進去,切好牛肉超市買來的火腿,不過十分鐘辟辟啪啪地燉起來,再燉半個小時就可以下筷子。
  火鍋香混雜著修車廠獨有機油和汽油的味道,更是刺激了男人的荷爾蒙。再加上兩瓶酒。
  大冬天吃火鍋,沒有比這更快樂更爽的事情。再加上四瓶十七塊錢的黃鶴樓酒,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軍哥的白沙煙時不時遞過來,老辣的煙味,爽得眼淚都要留下來了。
  我正想問要不要把魚雨薇小丫頭叫來,見劉繼保和鐵牛沒有動靜,兩人話語之中也沒有出現過魚雨薇。
  看來這半年來,魚雨薇已經把他們兩個拒絕。
  「來來。喝酒吧。」軍哥倒上酒,照例給小賤倒了一杯。
  軍哥平心靜氣道:「繼保,笨牛。等熬過明年半年,我送你們去藍翔技校深造。到時候過硬本領在身,到縣城和鎮上門,師父一個人給你開個修理廠。黑狗算個玩意,渣都不是,早晚要蹲監牢等著撿肥皂的。」
  我也說道:「現在小城鎮汽車數量越來越多,這一門絕對賺錢。」劉繼保和鐵牛一聲不吭,拿著酒杯就往嘴裡面灌。
  幾輪下來,鐵牛和劉繼保都鑽到地面,哭著喊著,魚妹妹,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把我們拒絕了。
  哎。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最後加了七八塊酒精,舔了兩回水。把鍋底燉干了,幾瓶十七塊錢一瓶的黃鶴樓坊也喝完。
  軍哥酒性起來,依舊把瓶子給踢倒在地,匡匡地作響罵道:「世面上的低度酒,都是酒精兌出來的。可恨的是,有時候人的感情也是假的。」軍哥說到這裡,情不能自已,又說了半天我聽不懂的話,話裡面似乎有一個女主人公,因為房子戶口的原因,沒有能夠在一起。
  「這麼多年,我連個本地的江城戶口都弄不到。她離開我也是情理之中的。」軍哥在火鍋裡面戳了兩下,將一跟火腿夾起來,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丟給了小賤。
  小賤也不嫌棄,兩下子就吃完了。
  我告訴他,總會有愛你的女人出現的。
  軍哥搖頭苦笑,阿菲和承鵬都離婚了,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我摸了半天手機想把話錄下來,摸了半天卻摸到小賤的腦袋。小賤也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
  忽然覺得不對勁,阿菲是和亞鵬離婚的,大哥。承鵬是另外一個人。
  軍哥一本正經道:「反正都是鵬,右邊都帶了一隻鳥。我沒事,兩瓶酒還辦不到我。你先回吧,我要再哭會。」
  我搖搖晃晃地把小賤抱起來,就往家裡面而去。自古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觸動傷心處的軍哥,還是流淚了。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你為你放逐天地……」身後傳來了軍哥鬼哭狼嚎。
  馬路上面,寒風吹在我發燙的臉上。霓虹燈盡處似乎站了一個人,好像是謝靈玉的身影,等我衝過去,才發現只是一個幻影。控制不住胃部的不適,我趴在垃圾桶吐了起來,腦袋漲得要命,差點暈厥過去,吐了兩分鐘,才覺得整人輕鬆了不少,坐在馬路邊,纍纍如喪家之犬,小賤也坐在我旁邊,任憑車水馬龍,只覺得世界如此之大,只有自己愛自己。
  「小賤,你說。我們的孤獨對於這個世界,是不是只是一個狗屁。對不起,是個人屁吧。」我迷迷糊糊地說著話。
  小賤耳朵忽然扇動兩下,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狗屁,什麼是人屁。
  路過一對情侶側目走了過去。
  「你媽逼。看你逼。」我朝男罵道。
  男的走過來,一腳踢在我的小腹處:「神經病啊。」女的把男的給拉走了,不然要照我的臉踩兩腳。
  我倒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夜晚的灑水車開過,澆了我一臉的冰水。
  天空,一片漆黑,也遙不可及。
  我摸著小賤的腦袋說道,從此以後我和你都要變強,再也不會有好運氣,也不會有人關鍵時候救我們的。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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