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最後一個風水師 > 第二十九章 殺人何必動刀兵 >

第二十九章 殺人何必動刀兵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
  夏雨田殺豬一樣叫著,看著一嘴流血的孫君柳,瞬間就嚇得尿褲子。
  我推門進去,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地上的夏雨田,說狗東西活該。
  祁爽也在瑟瑟發抖。兩個警察的肋骨被撞斷了兩根,勉強地爬了起來。
  夏雨田的褲襠放了一個悠長的屁,眼神裡面都是驚恐。孫君柳咬了一口耳朵,嚼碎了吐出去,以免夏雨田再把耳朵接回去。
  夏雨田哭道,我錯了,我不該……祁爽雙腿發軟,扶在牆上,叫道,是暴力狂的表現,絕對有病,打針,打安定。
  孫君柳抬頭望了過來,一雙眼睛殺氣逼人。沈易虎喊道,蕭棋,你還愣在幹什麼?
  我本來想看看香蕉桃子蘋果桔子會不會跪在地上,被沈易虎一喊,才將窗簾拉開,十點鐘的太陽正濃烈,透過玻璃照耀在孫君柳身上。孫君柳伸手擋住了陽光,手指中間露出的眼睛死死地看著我。
  是惡毒的眼神,也是哀求的眼神。
  孫君柳被逼到房間照不到最陰暗的角落,身子發抖嘴唇打擺,嘴角沾著的鮮血漸漸地幹了起來。夏雨田把地上咬碎的耳朵撿了起來,不知道孫君柳到底怎麼了,多年的鑒定經歷實在讓他想不通。
  一個女子力量再大再躁狂,根本不可能把兩個壯漢摔在牆上,而且肋骨都斷了。那一刻凶神惡煞讓夏雨田午夜驚醒。
  夏雨田嘴裡面惡毒的話卡在喉嚨裡面罵不出口,將地上的碎片撿起來,跑了出去,看能不能把耳朵拼好。
  醫生告訴他,耳朵不是拼圖,碎成渣子就沒有可能補上了,不過還有一隻耳朵,還是可以聽得清楚的,只是吊著一隻耳朵不太雅觀。
  孫君柳縮在角落裡面,眼角流出了眼淚。
  強光照射下,逼得小鬼不敢妄動,只能牙齒狠狠地看著我。我喝道,你們都出去,不要偷看。沈易虎喊道,都出去。
  祁爽看了一眼我,問道,你是什麼人,要我出去,我才是專家?我笑道,那你告訴我我現在是想吃桔子還是想殺人?
  祁爽愣了一下,摔門出去了,都是歪門邪道。沈易虎把另外兩個警察也請出去了,自己守在門口,不讓人靠近。
  孫君柳見我靠近,笑道,你已經無法攔著我了,我已經成功。我上前拎起孫君柳把她拖到窗戶邊上,讓陽光照在她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貼在玻璃上面,說,你到底幹了什麼。
  孫君柳已經失去了尊嚴,爛在地上面,什麼話都不說,只是笑著,我已經成功,不管你是觀世音也好,還是玉皇大帝,都不能救他了。
  我死死地盯著她,不管他是誰,你不要殺人了?
  孫君柳慘笑道,已經來不及了。其實那天晚上出車禍的時候我就該死了,是我養的那隻小鬼救了我。
  我問,為什麼?為什麼小鬼會救你,你不是要彼岸花把它送走嗎?怎麼她還要救你?
  孫君柳道,我養的小鬼是很厲害的,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小傑。小傑尚未出出生就已經橫死,他母親同樣是車禍而亡。被一個道士把棺材挖開,把小孩取出來,煉成的小鬼。小傑怨念太強,我無法駕馭,所以才想著把它送走,沒想到來不及送走就遇到了車禍。那天晚上我本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小傑鑽進了我的體內,很快我的傷口就痊癒。
  我說,那你覺得馬雙喜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孫君柳搖搖頭道,他是個傻子,居然會為我而死,我除了為他留幾滴眼淚,還能做什麼。他都已經死了,他是無辜的人,最可憐。
  我歎氣不已。
  孫君柳被陽光曬過之後,身上的小傑也守不住了,帶著她的身體在躁動不安。我用玉尺抵在孫君柳的心口,避免小傑侵蝕心臟。又把兩張捕鬼符貼在眉心處和胸口。
  陽光照耀下,加上鬼符的逼迫。小傑恨不得衝出來把我咬死。孫君柳嘴唇已經發白,痛苦難忍,用頭猛烈地撞擊玻璃,雙手不斷地敲打地面,似乎已經進入了死亡前的癲狂。
  不,我遠遠沒有想到,這只是大癲狂的前奏。
  孫君柳終於痛苦地張開嘴巴,一個小小的腦袋從裡面鑽了出來,一股猛力衝擊,鋼化玻璃被撞破。小傑從窟窿裡面掉下去,我急忙順著往下看,小傑越落越沒有形狀。
  最終被烈日炎炎的夏天,曬成了虛無,不存於世上。
  孫君柳的痛楚也減弱了不少,看著小傑化為灰燼,終於念叨,小傑,你不要怪我,我實在是承受不了你的愛恨了。孫君柳多年來都沒有生育孩子,把小傑漸漸有了母子之愛,加上小傑橫死胎中,也對孫君柳溺愛萬分。
  小傑已亡,她又能如何殺人呢?我說,孫君柳,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準備怎麼害死那個人?你告訴我。殺戮一增,我也救不了你了,你再也去不了天堂,等待你的是地獄。
  孫君柳忽然反詰我,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管這麼多,人世間那麼多苦難,那麼多恨,你管的來嗎?你是不是有病!
  我笑道,我啊,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管那麼多。人生如棋,落子無悔,我叫蕭棋。
  孫君柳搖搖頭,你是好人,蕭棋。你出去吧。我永遠也不會說出我如何殺死那個人的,他是誰,我永遠都不會說。
  逼問一個絕境之中的女人不是我的特長。
  有個很有意思的道德爭辯,如果犯罪分子用一顆定時炸彈會炸死一百個人,他唯一的破綻就是他的女兒,要是你,你會不會割下他女兒的雙手,雙腳,逼他說出炸彈的地點。
  沈易虎在門口等我,見我出來,問出來,她要殺什麼人?
  我搖搖頭,她不肯說。
  祁爽笑道,她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還能拿刀拿槍去殺人嗎?
  我瞪了一眼祁爽,說殺人何必動刀兵,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忽然,從病房裡面傳來一股刺耳而悠長的笑聲。孫君柳真正完全進入了癲狂。
  孫君柳咬牙切齒,雙眼發綠。不斷地用頭撞擊了牆面,嘴角流出了綠色的液體,格外地瘋狂,有幾分蠱毒發作的樣子。
  祁爽搖頭道,她這一次是真的瘋了。
  孫君柳看著門外的我,露出得意的笑容。此前種種瘋癲都是裝出來的,很顯然她為了求生,選擇了把自己變成一個瘋子。
  我看在眼中,心中十分不安。她找的白色彼岸花是用來送走小鬼的。
  小鬼小傑被太陽曬化,救下孫君柳的是小傑。
  我和沈易虎,還有陳荼荼都一致認為是螳螂情蠱救下了孫君柳,自己化成了灰燼。顯然這個推斷完全錯了。
  其實灰燼不是螳螂蠱蟲自盡的表現,而是變成了一隻真正的螳螂蠱。如同很多古書上面說的,修道之人最終飛昇,留下了凡身。
  汗水順著額頭不斷地往下面流,我的雙手有些發抖。蹲在一旁的小賤感到了我的不安,伸手舔了舔我的鞋子。
  一切一切都在孫君柳的計劃之中。
  我有點慌亂,問沈易虎,那天在孫君柳家中收走的陶罐送哪裡去了?
  沈易虎被我的情緒感染,臉色發青問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搖搖頭,我們都錯了,螳螂蠱蟲並沒有死,還在陶罐裡面。沈易虎說,那陶罐送回去檢查,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我說,很難說,帶我去把罐子拿出來。
  沈易虎掐滅了煙蒂,出了醫院,開車就往市局去,一路上狂飆,塵土飛揚,惹得身後的交警開著車追了上來。
  彼時,烈日當空,我的心如同寒冬之中。
  人世間的悲傷殺戮何以不斷發生,邊想邊覺得自己把自己看重了,升斗小民,何必去想那麼多的問題。
  車子最終停靠在市局大院裡面。我和沈易虎兩人下了車,一路小跑,是往證物房而去。
  沈易虎邊走邊喊,都去證物房裡面。證物房的大門被打開,陶罐子已經裂開,白色塑料袋卻還是好好的,最觸目驚心的是,紅線已經完全變綠。
  我嚥下去口水,看來母螳螂從裡面爬出來了。
  會去到哪裡了?
  我說,沈易虎,你們都不要呼吸,讓我感知一下他的存在。大家噤如寒蟬,憋著氣。小賤也低頭在嗅氣味。
  我感覺它沒有走遠,就在大樓裡面。沈易虎臉色瞬變,你的意思是說,它還在大樓裡面,它會殺人嗎?
  我說,若不殺人,它就不會跑出來的。
  沈易虎神色大變,螳螂蠱蟲跑出來殺人。要不要趕緊疏通人群。我否定了他,說沈警官不要著急,冤有頭債有主,它不會亂殺無辜,沒必要引起驚慌。
  沈易虎問我,有沒有解救的辦法。我搖搖頭道,除非是懂得蠱術,我能對付蟲子,但是那種惡毒怨恨極深的蠱蟲我還不能解開。《本草綱目》也沒有對螳螂蠱的解法。
  蠱術雖沒有傳言之中的飛躍幾千里的功能,但是無形無色之中跑個幾百米的距離還是可以的。而且種蠱的手法千奇百怪,個個都有殺手鑭,絕對不好對付。
  我一路追蹤,到了王漢的辦公室裡面。王漢辦公室的門已經從裡面反鎖,還依稀可以聽到一些聲音傳來,裡面有人。
  沈易虎更加不安,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不安之下,他會抽煙,摸了口袋,發現裡面沒有香煙了,不信地問我,你是說蠱蟲已經進了局長的辦公室裡面。
  我點頭道,是的。
  我已然想明白,能夠反覆使用黑道力量擊殺孫君柳。渣土車和視死如歸的地痞,車禍現場的攝像頭正好失效,把孫君柳定成精神病送到醫院強制救治。王漢的確有這個能力。
  像王漢這樣的人,明白一個情婦對自己的殺傷力,雖然扳不倒他,但是會影響仕途。痛下殺手不是沒有可能,這種事情,只要他說一句話,替他殺人的不知道又多少。
  孫君柳手上如有些把柄,招致殺神之禍的可能性會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