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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冬生一聲不吭的就死掉,身體變成飛灰,散了一地,之後逐步的連灰塵也都消失。

  嫣兒嚇得花容失色,無法相信自己從小就尊敬的父親,是個如此凶殘的人,殺起人來毫不猶豫。

  「終於可以開始了。」老穆沒在意她,拍拍手上的灰塵,再次抬起頭,望向祭壇上方空隙裡的亮光,頗有些感慨的模樣。

  遠圖沿著祭壇周圍的石碑走了一圈,「九扇門,八死一生。找準了,我們才能進去。」

  「你們要進去哪裡?」嫣兒問。

  老穆說,「我們穆家,數代人費盡心血找尋的一處所在。」

  「你沒告訴過我。。。。。。」嫣兒想進一步知道老穆所說的內容。

  「因為這件事情,注定要在我手裡了結。」老穆說,「這一刻就要到了。」

  嫣兒知道老穆不會說了,按捺繼續追問的心思,停下來照顧神偷,神偷處於昏迷狀態,還在繼續說胡話,並沒生命危險,但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醒來。

  老穆不時去打量頭頂的亮光,又望向石碑,丈量距離,觀測方位,嘴唇飛快的蠕動,計算著什麼,然後手指來指去,讓遠圖和其他六個下屬,分別在不同方位的石碑上彎起手指敲打。

  石碑傳出的聲音差不多,厚重且沉悶,老穆聚精會神,眉頭緊鎖,微微側頭,仔細的在辨聽。其他人除了有節奏的敲打之外,連大氣都不敢出,祭壇內異常的安靜。

  老穆的眼睛裡陰晴不定,指揮下屬敲擊石碑的速度也加快起來,但還是沒有辦法找準到正確的門,於是爬上石台,又聽了一陣,臨到頭,下令所有人站定,不要再有任何動作。

  「就在這裡!」片刻之後,老穆指向一塊石碑。

  「快!」遠圖沒有任何猶豫,奮不顧身衝向石碑。

  嫣兒保持觀望,想看看他們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遠圖一頭撞向石碑,身體立刻穿透過去,消失不見了。緊跟在他後面的一個年輕人,也衝上去,但沒有通過,撞得滿頭是血退了回來。

  「門移動了。」老穆說,「挪位的速度,比想像中要快很多。一個個來。」

  老穆不再讓下屬敲打石碑,而是讓他們分散站立,然後他自己抬起手指,指著祭壇周圍的石碑慢慢的移動,再次尋找石碑上的門。

  嫣兒差不多理解了,祭壇周邊的環境,不知道前人用了什麼方法,使得虛中有實,實中有虛,充滿神秘意味。被困在其中的人,又有誰會知道,石碑上有門,並且,那門才是出路?

  老穆每找準一扇門,所花的時間,越來越長。即便是找準了石碑上的門,一次性也只能通過一個人。雖然緩慢,但祭壇裡的人還是越來越少,到最後,剩下老穆、嫣兒還有神偷三個人。

  嫣兒問老穆,「你還是我記憶裡那個穆國雄嗎?」

  「你來到這裡,我一點都沒意外,因為虎符鎮是穆家人逃不開的宿命之地,但我不騙你,我一直在努力,讓你擺脫這一切。」老穆說,「現在好了,只差最後一步,一切就可以圓滿。你現在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待在國內了,從此隱姓埋名,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你不跟我回去?」嫣兒一怔,她怎麼可能聽不出老穆話裡隱含的意思。

  「我回不去了。」老穆沖嫣兒笑了笑,指著地下的神偷說,「這個人我試過了,還不錯,身上有股子江湖氣,應該能夠好好對你。就是年紀比你大了不少。。。。。。」

  嫣兒眼裡含淚,「現在說這些幹嘛,我來虎符鎮,就是為了找你回去,你要不走,我也不走。。。。。」

  「你就當我十年前,已經死了吧。」老穆說,「這一次見面,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算是老天優待你我。。。。。」

  嫣兒淚如雨下,也不知道說點什麼,上前把老穆抱住,不讓他離開。

  這時,好幾隻陵蠡忽然從祭壇中央的石台上浮現,朝兩人撲來。

  老穆聽得動靜,大喝一聲,把神偷給震醒,又將嫣兒推了過去,「往石碑縫隙裡逃,不要去管前方是什麼,一路往前走!」

  「我們先走,你爹能應付!」神偷從地上爬起來,見祭壇裡場面混亂,他發現,這些陵蠡其實是共用一個身軀,可腦袋卻有七八個,一個個凶相畢露,並不是之前那種不傷人的模樣。它們身上受了傷,可能正是他們狂怒的原因。而這些傷,顯而易見,是老穆和他的下屬們留下的。

  嫣兒正要衝到老穆身邊去幫忙,神偷連忙把嫣兒給拉扯住,決定按老穆的說法,先逃了再說。老穆雖狠,不至於會害自己女兒。

  嫣兒不願意就此逃走,死命不肯挪步。

  多頭陵蠡陷入癲狂狀態,紛紛張開大嘴,口中鐵線蟲似的黑絲飛舞起來,到處亂纏,老穆被逼得步步後退,最後瞥了一眼嫣兒,一閃身,衝進一塊石碑中。

  神偷一愣,剛在昏迷,不知那石碑之中隱含有可以通行的門,但也沒多計較,喊嫣兒快點跟他逃命。

  嫣兒心灰意冷,任由神偷拽著,往石碑中間的縫隙中跑,兩人來到邊緣處,前方是虛無的懸崖,後方陵蠡窮追不捨。

  神偷緊捏住嫣兒的手,一閉眼,吭哧吭哧的呼吸,朝懸崖外邁出一大步。

  大拿站在鋼廠廢棄廠房的樓頂,俯瞰整個鋼廠,他在這裡站了有小半天時間,視線在所有的鋼廠建築上遊走。

  鋼廠被拆除了不少,但整體的輪廓,還能根據殘留下來的地基看出個大概。建築群中,大小廠房或並或散,中間穿插一條條寬窄不一的道路,看似雜亂無章,沒有什麼特別。

  不過大拿知道,這是設計者運用了許多遮掩的技巧,擾亂人的視線,就算站在高處,或者直接看當初的設計圖紙,也不可能看出任何的門道。

  但現在,設計者所費的各種苦心伎倆,都失去了作用。在大拿眼中,鋼廠裡的建築和無關事物,正在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最直觀的線條和標記,把設計者的初衷,赤裸裸的展現。

  大拿曾以為自己對鋼廠瞭若指掌。在鋼廠當保安的這段時間裡,他走過鋼廠裡的每一條道路,進出過每一棟建築,甚至對裡面的電路布線都一清二楚。但現在,他知道那都只是表象,毫不重要。

  表象下面掩蓋的,才是真相。

  大拿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泵機房處。聳立的卍字鋼管,在他腦中已被換成了一隻巨簋,巨簋有著黑洞洞的口,仍在準備吞噬一切的活物,往下一些的鼎身裡,藏污納垢,住滿毒蟲鼠蟻。。。。。

  卸嶺門派,打著建造鋼廠的幌子,實際是這塊地方,佈置了一個吃人的簋心風水,從這個卍字鋼管立起來的那一天開始,吃人的巨簋就陸續害死了許多的人命。

  每一個在鋼廠裡死去的人,都成了祭品,這些人大多是守陵人,或者,全都是守陵人。

  巨簋就是這樣讓守陵人不敢靠近鋼廠。

  鋼廠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創造,而是祭祀!這一點,大拿和老沙已有過猜測,現在看到清晰的看到簋,這個猜測,就完全得到了證實。

  大拿深知,除了眼前這個小的簋,還有一隻更加巨大的簋把整個虎符鎮也困在其中。他環顧虎符鎮四周的山脈,覺得黛青色的山巒,像是簋的內壁。

  大拿正看得出神,忽然一陣耳鳴,頭腦發暈,跌坐在地上。

  地底發出轟隆聲,再吃開始晃動。

  地面一直晃動不停,地底傳來的聲音也越來越大,震人心魄。

  大拿不敢再在樓頂停留,這棟廢樓在前幾次的震動之下已經出現裂紋,經受不起再次地震,要是倒塌,非出人命不可。

  他一口氣跑下樓,幸好,在下樓的過程中,並沒有出現意外,他雙手抱著頭,以防被墜落的東西砸到頭,然後跑到空地上,遠離了建築物。

  地面的震動並不比以前大,但那聲音卻變得很清晰,而且很容易判斷,是從蓄水池的方向傳來。

  大拿連滾帶爬跑到蓄水池附近,池中乾涸,只剩下坑洞,那聲音正是從坑洞裡傳出,像是凶悍的野獸,要從裡面衝出來。

  地面震動更加劇烈,大拿腳下的地面上,小石子亂跳,微塵飛舞,在蓄水池裡,濕漉漉的泥漿鼓起無數的氣泡,隨後,坑洞邊緣的地面,出現一道道的皸裂紋,並開始逐步擴大,朝坑洞周圍的地面延伸。

  大拿覺得不對勁,可是已經不可能了,地面的震動強度,讓他連站都站不穩,東倒西歪的跑兩步,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他忍受顛簸,在地上爬動,想要遠離這裡。

  坑洞周圍的地面逐步坍塌,一整塊一整塊的山石朝裡面滑脫、墜落,更遠點的地面,彷彿泥石流一般,朝坑洞挪移過去。

  大拿弓起腰,把鞋子也踢掉,四肢粘住地上,爬動的速度並不慢,但卻發現,身體離不停擴大的坑洞口越來越近。

  清冷的氣流襲來,把他滿是熱汗的後背吹得發涼。

  地面發生傾斜,產生坡度,讓大拿的爬動更加吃力,他沒有放棄,繼續與死亡對抗,但人力終究有限,不多時,他就滑到了坑洞的邊緣。半個身子已經沒了著力點,全憑雙手緊緊的扣住地面。

  巨大的轟隆聲就在他背後不遠,充斥大拿的耳膜,彷彿死神在吶喊。

  一根繩索從垂到大拿身側不遠處,大拿幾乎是下意識的拽住,然後他抬起頭,看到老沙站在遠處,抓著繩子的另一端,嘴裡還在大喊什麼。

  大拿抓住繩子的手不自覺又鬆開。

  地面坍塌,大拿整個身體一輕,隨著那塊崩塌的石頭往下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