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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將軍塚續(下)

冬生的情緒漸漸的穩定下來,看來大拿藥瓶的裡的液體的確有點講究。冬生終於能夠平穩的說話了,回到了一個中年人的沉穩,然後從他進入工廠後開始說起來,鋼廠在建廠之後,非常紅火,是整個虎符鎮的經濟命脈,工人們的待遇,也比其他人好很多,鎮上的人都以進入鋼廠為榮。

冬生擠破腦袋,動用各種關係,花了不少力氣才進了廠。結果沒過多久,鋼廠裡就出了事。

鋼廠擴大規模,在旁邊的空地,建立了新廠房,建築隊建完之後,沒來得及進行收尾工作,就趕赴外地進行一項搶險任務。鋼廠領導就派了自己人,來拆卸塔吊。而塔吊的操作工,就是冬生。

冬生說到這裡,老沙對著冬生說:「你到底在上面看到了什麼?拆卸塔吊的人是不是都掉下來了,為什麼只有你沒事。」

「你怎麼會知道塔吊的事情!」冬生驚懼的說,「應該沒人會知道了,沒有人會知道了。」

「是不是因為出事後,其他的當事人都死了,就你一個人活了下來。」老沙步步緊逼。

「老胡,還有老胡沒死,」冬生身體又在開始發抖,「還有一個裝卸工也沒死,可是他。。。。。。」

「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老沙問,「是不是被鬼魂從塔吊上,一個一個扔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冬生指著老沙,「你是個什麼人。」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冬生在塔吊頂上,在那些詭異的士兵爬到操作台之前,他也跳了。幸運的是,他在慌亂中,從裡面打不開操台的門,幸運的是,那些恐怖的鬼魂,也沒有進來,但是他親眼看到身下的四個人,一個個被扔下去,唯一的例外是老鄒,那是安全帶救了他,把他掛在了塔吊上。

接下來就是天邊的那團紅雲,把塔吊的頂部全部給包圍起來。躲在操作室裡,除了紅光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只聽見外面一陣陣的咚咚聲音,那是那些鬼魂在瘋狂的敲擊操作室。他閉上眼睛,感覺塔吊在劇烈的搖晃,隨身都會倒塌,直紅雲散去,一切都安靜下來。然後看見掛在塔吊上的老鄒在荷荷荷荷的傻笑。

老鄒瘋了。

在塔吊地上看到的那副場景,冬生沒有告訴任何人,一直隱瞞著當初看到的事情,他不敢說因為這件事故,導致了老鄒的精神失常,他不敢把看到的事情說出來,以免被人當做和老鄒一樣的瘋子,他很需要這個工作,不過在那之後,他再也不敢做塔吊的操作工,任何高空作業,他都不敢了,只能在車間做了一個行車的操作員。

「你看到的是兔子兵?」老沙聽完冬生的敘述,疑惑的問,這跟他從探測儀裡聽到的,不太一樣。

「我記得當時的雲彩很漂亮,它們不是在頭頂,而是在我們腳下,讓人想要跳上去,彷彿可以升仙!」冬生咧著嘴癡癡的笑,似乎又回到了當天,然後臉上陡然變得很驚恐,聲音高了幾度,「我看的很清楚,把他們三個人扔下去的,就是密密麻麻爬上來的兔子兵,讓人看著發毛。。。。。。。」

「不能再讓他回憶,剛剛才清醒!」大拿趕忙拍了下冬生的頭,「今天就這樣,我們要理順下思路。老沙,你跟我來。二子,你看著冬生叔,剛才我給他吃了藥,暫時不會有事。」

「你有藥,怎麼不早點拿出來!」二子瞪了大拿一眼,要去搶大拿手裡拿著的小瓷瓶,「把藥留下,等下還要用!」

「你知道個屁,這是救命的東西,又不是隨便就能在藥店買到的,不到關鍵時候,怎麼能用!」大拿把小瓷瓶藏起。

「小氣鬼!」二子哼哼的翻個白眼,他也知道大拿不給,只能說明那東西實在珍貴。

老沙跟著大拿來到另外一個房間,大拿讓老沙坐下,自己則走來走去,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把事情說出來。

「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老沙問他,「不要緊,想到什麼說什麼。」

「當初我把你招進來,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事。」大拿愧疚的說,「如果你要走,隨時都可以結錢離開。。。。。不過,你有本事,如果留下來,肯定可以幫到我,二子跟黑小成不了事情,其他的保安,都不上心。」

「你這是欲擒故縱是吧。」老沙苦笑,「這不是你的性格,剛來的時候,你很意氣風發,我看得都很羨慕。」

「我是真擔心出事。」大拿沒有故作姿態,雙手揪著頭髮坐下,雙眼呆呆的望著地面,「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功夫可以應付任何事情,但今天,我在那個蓄水池裡,就中了招,幸虧我下水前用了繩子,不然,一定出事。」

「蓄水池?就是你以前跟我說到的那個蓄水池?」老沙皺起眉頭,「你快點跟我說說,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大拿就把有關冬生和蓄水池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冬生的時候,大拿又提到鋼水潑灑死人,還有洪兵在橋祭過程中,成為供品的事。

「我錯了。。。。。我竟然看錯了。」老沙聽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他沒料到,那麼個平凡不起眼的蓄水池,實際上,奪走了好幾條人命。

「你錯了?」大拿感到奇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鋼廠裡五行鎮邪佈局,原來是這麼回事!」老沙額頭上不停的冒冷汗。

「你是要急死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大拿更加心急。

「你想想看,最近密集發生的這幾件事,並不是偶然,而是有著很強的聯繫,但要追溯很久以前,那就更加的清晰。」老沙抑制住心頭恐懼,對大拿說,「我們所知道的最先死人的事情,是發生在十幾年前,也就是塔吊的事情。」

「你繼續說。」大拿狐疑的打量老沙一眼,不置可否的說。

「再有就是鋼爐倒塌,死了人,然後,蓄水池裡失蹤三個人,你進鋼廠的時候,蓄水池又失蹤一個,然後,修橋死一個,黑林子失蹤兩個,還有冬生,他也快要出事,不是你的話,說不定早就投了蓄水池淹死。。。。。。」老沙拿了塊小石頭,在地面畫了一個出事地點的簡易地圖,在上面標注出人數。

「這又能說明什麼?只是偶發事件而已,儘管,蓄水池的確是有古怪,但不能說明,其它出事的地方,也有古怪。冬生叔是嚇傻了,他的話說不定有水分。」大拿搖搖頭說。

「你這是不敢設想,說白了,就是不想把事情擴大化來理解!」老沙毫不客氣的說,「你應該要相信我的判斷!當初我理解出了偏差,但現在,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這些事故,都是有道理可講的,換句話說,這些人的死,不是偶然的因素!」

「你憑什麼這麼確定?你到底是什麼來路?」大拿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神望向老沙。

「我對這些比較感興趣,平時沒事就看看書。」老沙從身上拿出一本小冊子,這是他從神偷房間裡拿到手上的,開始只是想看看神偷到底在搗鼓什麼,沒想到在這時候派上用場,「我其實用不著跟你說這些,拍拍屁股走人就好,你要是想讓我幫忙,那你就得相信我,並且願意聽我講道理!」

大拿把那本風水有關的小冊子了一陣,終於不再追問,「這書還人用手寫的啊,真是不簡單。這是一個風水有關的書?」

「是的,」老沙把小冊子翻到一頁上,指著上面圖案,「在風水上,東方青龍七宿是角、鬲亢、觶氐、匜房、簋心、琮尾、璜箕。鋼廠的風水在我這個冊子上來看,就是簋心風水陵,這種風水有個特點,就是能夠讓埋葬的人借屍還魂。所以要壓制這種風水,就必須要有佈局和祭祀。」

「你說到他們的死,都是人為造成,你詳細說說。」大拿點點頭,問道。

「之前我以為這個鋼廠,是某個高人設置的五行鎮邪局,但是現在看來,其實是我看錯了,這地下的問題,在他們看來,已經不是靠一般的手段鎮壓得住。所以,他們用了活人獻祭的手段!」

「活人獻祭!」大拿驚詫的叫出聲,因為老沙說到的這一點,跟他料想的一模一樣。

老沙看大拿表情,知道他對活人獻祭並非一無所知,只是大拿不願意相信,這個世上真有人做得出這種事情。

「活人獻祭這種事,從古至今,幾乎就從沒真正的斷絕過,這在原始宗教和密教之中尤為盛行,而且,它本身不是一件邪惡的事情,甚至,被當做祭品奉獻給上蒼,有人會感到光榮,有些地方,供品,也不是一般人能做,要麼具有一定地位,要麼就擁有特殊血統。。。。。。」老沙說道。

「反正我是接受不了,在當今這種時代,竟然還真的有這種事情!」大拿捏著拳頭卡卡生響。

「你不願意信,也沒辦法,它就是這麼發生了。」老沙點了支煙說,「你可以理解為,這種手段,它具有你沒辦法理解的神秘性,說白了,其實是一種交易,犧牲少部分人,來拯救大部分人。」

「這個道理,我理解。」大拿無可奈何的說,這一點上,他跟老沙想法一致。

「你理解就好,因為下面我要說的事情,跟這個活人獻祭接下來的步驟有關。」老沙說。

老沙到這個時候,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在鋼廠裡發現的五行鎮邪局,根本是他想偏了。

鎮邪是沒錯,但鎮邪的手段,沒那麼簡單,而是用的活人獻祭的方法。

看到其中三種死法之後,老沙不免想到它們跟藏族地區的五種葬法:塔葬、天葬、水葬、火葬和土葬,十分類似。

一般人對藏族葬禮的理解,就只局限於天葬,其實藏族人的葬禮,也有塔葬、水葬、火葬和土葬,只是根據不同的死者地位和信仰的宗教各自不同而已,藏傳佛教也分黃教,紅教,白教,甚至還有黑教。。。。。。。

泵機房下面的轉經輪,顯示了這個鋼廠的建造,跟藏傳佛教有極大的關係。那麼活人獻祭的手段,跟藏葬相關也就無可厚非。

老沙也想到, 利用活人獻祭的手段來鎮邪,用的是非常之法,跟藏葬又有本質區別,這個鎮邪的人,究竟是什麼路數,老沙還想不明白。

但有一件事很清晰了,那就是這個獻祭儀式還在進行。下一個首當其衝的,就是冬生。

塔吊上跳下來的人是三個,這是天葬,然後是鋼爐事故,也死了人,屬於火葬。一般儀式之中,很多線索都是有規律可循的,也就是說,如果依據老沙的猜測,那麼蓄水池應該也是死三個。

老沙始料未及,蓄水池裡,死了四個。大拿告訴他,在大拿沒來之前的一天,有三個人發瘋了,跳進了水裡失蹤,等大拿進了鋼廠,又失蹤了一個。

而冬生,也一個勁的往水裡鑽,按照儀式來說,應該是要死在水裡。然後是洪兵,他是被澆灌在橋墩裡,究竟是屬於水葬還是土葬?

難道說,到了水葬環節,人數增加了?如果是這樣,事情就越來越不妙,這說明這個獻祭儀式,在增加籌碼!換句話說,當初鎮邪的那個人,還在操控全局,但是,他低估了地下的東西,現在不得不彌補!

老沙把這些心裡想的事情,都跟大拿詳細的說一遍。

「你的意思,是還要死不少人?」大拿聽完,立刻激動起來。

「我有這樣強烈的感覺。」老沙點頭,「而且,這件事,我們還阻止不了,我們如果幸運點,有可能追查到真相,但是我們阻止不了他殺人。」

大拿輕歎一聲,「這種手法,的確是超出了我的理解!根本就是這世上不可能發生的事!」

「你的這身本事,在外人看起來,也是無法理解的東西。」老沙敲著腦門說,「現在我們必須要放開思想,盡量的去理解和相信這種領域裡發生的事情,而不是一味的拒絕和排斥,那樣的話,我們是沒辦法追蹤到我們這個對手的。」

「你說的這個人,他真的存在嗎,從第一件事故開始,距今十多年了,真的有人會這麼有恆心,來操控一件事?」大拿還是不信。

「十多年?」老沙不由自主的笑了聲,「你太小看這個人了。」

他心底還有半句,沒有說出來:那些守陵人,為了這個古墓,延續了一千多年,外人看來很要恆心才能做到的事,對某些人來說,就跟日常生活一樣普通。

使命。

這個世上,有些人,的確是肩負著使命而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