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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龜眠地(1)

    鐵蛋吐了口唾沫罵道:「這蠟燭怎麼還滅了?」說罷用一隻手籠著,再一次點燃蠟燭。這次我們幾個都眼巴巴地看著,希望蠟燭能順利點燃,沒想到鐵蛋剛剛點燃的蠟燭竟然又一次熄滅了!這下眾人誰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黑暗中一絲陰冷的死亡氣息傳來。鐵蛋大怒道:「誰把我點燃的蠟燭吹滅了?別叫我逮到他,要是逮到他,我把他眼珠子摳出來!」我心中一緊,鐵蛋、封慕晴、狸叔和我都在,誰也沒吹蠟燭,那會是誰吹的?難道除了我們四個,這裡還有活人?或者是鬼魅?想到這裡,我後脊樑上不禁冒出一陣寒意。我拍了拍鐵蛋的肩膀道:「再點一次試試!」
    鐵蛋發狠地吐了口唾沫道:「老胡,你給我護法,我看看誰整的蛾子。」說罷再次掏出打火機,「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響,蠟燭的頂端緩慢地燃起一絲幽藍的光線。那絲光線顯得很弱,我怕這蠟燭再熄滅,趕緊用手摀住。其餘三人也是緊張地看著,生怕這蠟燭再次熄滅,在這個充滿了死亡氣息的黑暗空間裡能有一絲光亮,哪怕這絲光亮很弱,也會給你點踏實的感覺。
    蠟燭慢慢地燃燒了起來,幽藍的光線慢慢變得旺盛起來。通紅的火光霎時照得我們幾個臉龐都紅彤彤的,我和鐵蛋對視了一眼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我讓鐵蛋把蠟燭固定在地上,四人圍著蠟燭坐下。一路上都未曾好好歇息,此時巨大的疲勞和傷痛不斷地折磨著我們幾個人殘存的精神意志,要是不休息休息,怕是身體都會吃不消。
    坐了一會兒我心裡還是覺得不安穩,總覺得剛才蠟燭接連熄滅兩次過於蹊蹺。當即招呼了鐵蛋,四下巡視了一番。我們現在棲身的地方是處天然形成的懸崖,還算平坦。地上散落著一些白色的骨骼,看樣子應該是人腿骨之類的,我撿起一根看了一下。這腿骨都已經發白石化了,估摸著得是千年之前的了。
    我和鐵蛋把蠟燭固定在了明叔和封慕晴身邊,黑咕隆咚的也看不出去多遠,我看我們暫時棲身的這塊地方還算是安全,隨即和鐵蛋往回走去。
    眼看快走到封慕晴身邊,我腳下忽然絆了個踉蹌。回頭一看,只見腳下一個臉盆大小的東西正發著暗紅色的光芒。定睛細看原來是個烏龜殼,上面長滿了一層細小的絨毛,正不斷地發出幽暗的紅色光芒,只是這光芒過於暗淡,如果不是細看,肯定不會注意到。
    鐵蛋湊上來,看了兩眼道:「原來是個烏龜蓋子,我還以為是夜明珠呢。」我瞪了鐵蛋一眼道:「你掉錢眼裡去了,是不?就不能換個角度來思考問題?我想起來了,剛才在鐵鏈子上舔我手的鬼東西也長了這麼個蓋子!」當下我好奇心起,彎腰抱起地上的紅色烏龜蓋子,轉身走到蠟燭的旁邊。封慕晴和狸叔不知道我抱著的是個什麼東西,都好奇地看個不停。
    我把這個大烏龜蓋子往地上一扔,對封慕晴道:「大師妹,你看這東西眼熟不?」封慕晴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這個不就是在鐵鏈上追著咱們的那個東西嘛!」我點點頭,當時我是離那個東西最近的,看得也是最清楚。現在想起來,那東西好像也沒有要傷害我們的意思,而我的手背,被它這麼一舔還舒服不少。
    鐵蛋一屁股坐到地上,用工兵鏟子輕輕拍了兩下暗紅色的烏龜蓋子,發出清脆的聲響道:「等以後回北京了,咱們可都別說讓烏龜給攆成這麼狼狽,丟人!這個烏龜好好的背著這麼大個蓋子攆咱們幹什麼!」
    藉著燭光,那個烏龜蓋子愈發地顯得猩紅,上面的紋路都好似刀鑿斧刻一樣稜角分明。以前我在潘家園聽人講過,烏龜的壽命極長,中國的古代文化中,更是把它當做是長壽吉祥的象徵。而且這烏龜每長一歲,就會在龜殼上生出一道紋路來。我看這塊龜殼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紋路,想必是活得有年頭了。
    鐵蛋接過話道:「老胡你的意思我懂,就是千年王八萬年龜唄!」我點點頭道:「就是這麼個道理。」封慕晴見我們哥倆說得熱鬧,秀眉一皺道:「這裡常年不見光線,環境也完全不適合烏龜的生長,難道是有人故意放養在這裡的?」鐵蛋一撇嘴道:「大師妹你剛才不是還說,這個世界上有不少的生命體還沒被人類發現嗎?照我看,咱們也別去浪費那個腦筋了,八成就是古人吃飽了撐的,沒事放兩個烏龜,咱們還在這胡思亂想,簡直就是庸人自擾。」
    我拍了拍鐵蛋,一臉的欣慰道:「行啊,最近不光思想覺悟有所提高,還整出庸人自擾來了!」頓了頓我又對眾人說道:「風水堪輿之術上,倒是有龜眠地這麼一說,據說只要是烏龜選定的百年之所,肯定是藏風納氣的寶穴龍脈。」說了半天,誰也沒猜出來這個紅色的烏龜殼到底是個什麼品種,又怎麼會在這樣的環境。我對眾人擺擺手道:「咱們還是別胡思亂想了,留著點力氣好好休息一下,只怕是接下來也不會輕鬆到哪去。」
    眾人也都是疲勞至極,當下決定,由我守夜,大家先睡一會兒。我抽出「夜魔」向鐵蛋要了煙,坐在眾人身邊,抽了起來。也許是太累了的緣故,眾人剛躺下不久,鐵蛋和狸叔就相繼打起呼嚕,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彼此呼應,把封慕晴夾在當中,睡得正香。我猛吸了一大口煙,煙草中的尼古丁不斷刺激著我變得有些混沌的腦袋。
    一時間紛亂的思緒不斷湧起,我瞇起眼睛,陷入深深的思索中。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肯定是阿勒泰某個山峰的山腹之中,也不知道這裡還是不是在成吉思汗墓的範疇中。那根斷掉的大鐵鏈子是元人所為?上面吊著的粽子是戰俘還是殉葬的?那紅色的鬼東西到底是不是烏龜?
    一切的疑問不斷在我腦海中翻騰、衝撞,繞得我心神不寧。現在對於我們來講,時間概念已經完全混淆,粗略地估算一下,我們幾個人進入阿勒泰山成吉思汗墓起碼已經五六天的時間了。這當中,發生的事情足以顛覆我一直以來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冥冥之中我覺得那成吉思汗的真正墓室,一定還有什麼巨大的危險等著我們去開啟。
    我又想起死於非命的彪子,慘死的白易,以及沒有得到及時救助的林小小。一股無力的感覺在我心底升騰,逐漸席捲我整個神經,我只覺得眼皮一陣發沉,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還在守夜,斷然不可就這麼睡去,萬一要是我睡著了發生了點什麼危險,恐怕我就不單單是失去同伴那麼簡單了。
    可是想歸想,我眼皮最終還是合上,大腦隨即陷入癱瘓。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只覺得身體猛然感受到一陣刺骨的寒冷,這寒冷讓人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我打了個冷戰猛地醒了過來。
    四週一片漆黑,蠟燭已經燃燒殆盡,靜悄悄的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我叫了兩聲鐵蛋,四周還是死氣沉沉的沒有回答。我心中一緊,難道鐵蛋他們已經遭遇了什麼不測?還是睡得太死?念及此處,我慌忙伸手在身邊摸了起來。摸了一會兒,除了冰冷的地面,並沒有摸到鐵蛋等人的蹤跡!這下我是徹底地慌了,一邊責備自己,一邊還是不死心地向前摸索。
    忽然觸手一片冰冷凸起的堅硬,我心中大喜,還以為是摸到了鐵蛋的工兵鏟子,抱起來一看原來是那只泛著暗紅色的烏龜蓋子。此時烏龜蓋子被我抱在懷裡,散發出的紅色忽然妖艷起來,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我正詫異的工夫,只見那烏龜蓋子一個翻動,忽然伸出一隻血淋淋的人頭。我心中大驚,這人頭不正是那個西夏王妃嗎?我慌亂不已,伸手就要把烏龜蓋子扔到地上。
    可是我懷裡的烏龜蓋子忽然變作一襲猩紅色的凶服,電光火石之間,凶服兩側猛然叉出兩條乾枯絳紫的手臂,打著卷的指甲猶如鉗子一樣,深深陷入我的脖頸處。一絲劇烈的疼痛讓我倒吸一口冷氣,奈何那鬼女人的雙手深深陷入我的皮肉之中,一時間想要擺脫又談何容易?我腦子裡忽然想到,該不會鐵蛋、封慕晴和明叔都被這廝害了性命?
    深深的自責愧疚和憤怒讓我失去理智,我大叫一聲:「老子和你拼了!」當即凝聚全身力氣到膝蓋上,猛地向上一抬,想要把這個西夏王妃的幽靈頂下我的身體。我的膝蓋還未觸及到她的身體,只見她身上的猩紅色凶服下慢慢升騰出一縷一縷血色的煙霧來,夾雜著嗆人的屍臭,臭不可聞。正在這個時候,那女人披頭散髮蓋住半邊的臉上忽然擠出一個人的笑。「咯咯咯……嘿嘿嘿……」我心中一沉,只覺得腦袋一陣迷糊,緊接著那女人竟然張開黑洞洞的大嘴,一下把我腦袋吞了進去。
    我心神俱裂,沒想到我胡同祖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了,末了連個囫圇的屍身都沒有。怨恨、憤怒、無力的感覺充斥著全身,我很想掙扎一下,可是身體都好像灌滿了鉛一樣,任憑我如何著急使勁,就是一動不動。忽然一陣窒息的感覺傳來,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我趕忙睜開眼睛,想要看看是不是已經被這女鬼吞到肚子裡去。可眼皮剛一睜開,就覺得眼前好似有了些光亮,細看一下,就像霧裡看花一般,眼前好像蒙著一層毛玻璃。
    我掙扎了幾下,感覺身體能動了。不禁喜不自勝,剛要張嘴說話,一股腥臭冰冷的水灌進嘴裡。我忽然明白過來,我這是在水裡呢!還沒等我再思索,身體已然不斷下沉。我一看這哪成,趕緊手足並用想要向上掙扎,可是這水好像沒有一絲的浮力,越是掙扎越向下沉。
    慌亂之中,我四下張望。卻看見鐵蛋等人都在離我不遠處緩慢下墜,只是他們都好像雕塑一樣一動也不動。我心中一片哀傷,也罷了,好歹黃泉路上有個伴,小黑,封慕晴,狸叔,等等我,我也來了。我放棄了掙扎,一張嘴腥臭冰冷的水瞬間灌進我的嘴裡。這水好像帶著冰碴子一樣,嗆得人肺管子喉嚨一陣刺痛。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脖子,身體卻猛然一個踉蹌,悠悠地醒了過來。
    原來是黃粱一夢!不過這夢中的感覺怎麼會這麼真實?起身一看,身上正披著封慕晴的外套,脖子露在外面,被身後黑暗中不算湧出的一陣陣冷風吹得冰涼。我搖晃了一下昏昏沉沉的腦袋,地上的蠟燭已經燒得只剩下手指長短,兀自抖動著火焰,冒出一股股黑色的煙霧。鐵蛋和狸叔正靠在一起,鼾聲如雷睡得正香。
    我左看右看都沒瞧見封慕晴的影子,不免一陣擔心。剛要扯開嗓子喊兩聲,猛然看到封慕晴正斜著身子靠著自己的背包蜷縮成一團。看著封慕晴瑟瑟發抖的單薄身子,我心裡泛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滋味,趕緊把她的外套輕輕披在她的身上。
    封慕晴睡得很淺,我剛把衣服披到她身上,她就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對我說道:「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我守著。」我摸出從鐵蛋那要來的香煙點上一根道:「你睡一會兒吧,我睡不著。」
    不過封慕晴並沒有繼續睡去,而是挪了挪身子,靠我近了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此時我的心思大半還陷在那個噩夢裡,只顧低頭吸煙,封慕晴說了兩句,見我心不在焉也就不多說了。整個黑漆漆的空間只剩下蠟燭燃燒發出的「嘶嘶」聲和鐵蛋他們的鼾聲。
    接連吸完兩根煙,蠟燭眼看要燒完了,我踢了鐵蛋一腳道:「別睡了,太陽都曬屁股了!」鐵蛋一個猛子坐起身來,睡眼惺忪地四下看了兩眼道:「我說老胡,你整啥事呢?我這媳婦剛娶了一半!黑燈瞎火的哪來的太陽?」
    我也不理會鐵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就要動身。這鬼地方能快點離開,就快點離開,這麼耗下去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鐵蛋被我攪了美夢,正懊惱不已,見狸叔還兀自睡得香甜,猛地朝狸叔屁股踢了一腳嚷嚷道:「沒聽老胡說嘛,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以為在你自己家呢?」
    經過幾十分鐘的休息,眾人的精神恢復不少,又重新點燃了一根蠟燭繼續摸索著。走了兩步,鐵蛋回頭指了指地上的紅色烏龜蓋子道:「老胡,這東西咱們是不是也帶著?好歹回北京之後也能算是個擺設不是?」我頭都沒回道:「我說小黑你還能有點出息不?咱們作為社會主義新一代,眼光放長遠點行不?」鐵蛋大嘴一撇,三步並作兩步趕上我們的步子大大咧咧地道:「我這不是看著好看嘛,再說這東西看著稀奇,指不定回潘家園還能賣點錢……」
    鐵蛋嘮嘮叨叨的話音未落,一股勁風悄無聲息地從我們面前吹來,一瞬間冰冷刺骨的感覺襲遍全身,我忍不住打了兩個哆嗦。忙對鐵蛋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眾人也都感覺這股明顯的陰風,全部停下腳步,不知道前面又是個什麼所在,怎麼會刮起這麼冷的風。我趕忙用一隻手擋住蠟燭,眼前這根蠟燭可是我們唯一的照明光源,好在蠟燭被冷風吹了一下,只是火焰歪斜了一下,並沒有熄滅。
    我叮囑眾人提高警惕,慢慢向前靠攏。沒想到越往前走冷風越硬,吹得人直淌鼻涕。鐵蛋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鼻涕,小聲對我道:「我看咱們八成是走到阿鼻地獄來了,這風裡好像都結了冰碴子似的。」鐵蛋所言不虛,這冷風吹到人臉上就好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樣,說不出來的疼。走了一段距離之後,除了溫度越來越低,並沒有其他的危險或者詭異的現象出現,只是眾人都被凍得夠嗆,狸叔的大鼻子通紅通紅,還掛著一截鼻涕,在燭光的晃動下顯得很滑稽。
    不過這感覺我好像似曾相識,想了半天猛然間想到,剛才那個噩夢裡不就是這麼冷嗎?難道那個夢昭示著的是未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這也太玄了點吧?我邊走邊想,沒有留意腳下,冷不丁地身體向前猛傾。幸虧鐵蛋眼尖,在我身後一把把我拽住,這才免去摔個鼻青臉腫的危險。
    我轉過身舉起蠟燭一看,只見腳下穩穩當當地放著一個臉盤大小的紅色烏龜蓋子。我越看越氣,張嘴道:「小黑你沒事把烏龜蓋子搬這來幹什麼?」鐵蛋一頭霧水反駁道:「我什麼時候搬烏龜蓋子了?」
    封慕晴忽然拍了我肩膀一下道:「別吵了,你們看那!」我們兩個順著封慕晴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紅紅的一片,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湊近了一看,我們幾個不禁心頭一緊,原來這片紅紅的不是別的,正是烏龜蓋子!
    不計其數的烏龜蓋子密密麻麻地擺了一地,有的地方上下疊了好幾層,看得人頭皮發麻。鐵蛋自言自語道:「我看古人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整這麼多烏龜蓋子擺在這幹什麼?難道為了裝飾用?」我收回目光道:「恐怕不是人為的,你看這烏龜蓋子雖然數目眾多,可是都亂七八糟的。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處亂葬崗子!只不過這亂葬崗子上的,都是紅毛烏龜!」
    狸叔抱起臨近的一個烏龜蓋子,看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我們三人都沉浸在紛亂的思緒中,都被嚇了一跳。我看了一眼狸叔道:「我說你老能不能正常點?一驚一乍的想嚇死人啊?」狸叔抹了一把鼻尖上掛著的半截鼻涕道:「胡仔啦,我忽然想起來啦。這東西叫巴西龜呀!就算不是巴西龜也肯定是近親啦,以前我出海的時候見過啦!」
    我見狸叔說得鄭重其事,也從腳下撿了一個,仔細端瞧了一下。巴西龜我也見過,不過絕對沒有這麼大的個頭,也不是這個色。鐵蛋一撇嘴道:「你就吹吧你,你怎麼不說是美國龜呢?拿我們幾個當星期天過呢?我沒上過學也知道,蒙古人去哪弄這麼多巴西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