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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懸龍索(1)

    我們四人收住身形,黑暗中互相確認了一下全都平安無事,這才安下心來。鐵蛋喘著粗氣道:「這大蛤蟆也忒不是個東西,要是再被它攆一會兒,不累死才怪!」我喘了一會兒,呼吸變得平穩,這才發現身上已經被汗水浸透,也不知道是剛才被嚇出的冷汗還是一通猛跑跑出來的熱汗,黏糊糊的貼在身上別提多難受。
    忽然一陣清冷的空氣從我們前面吹來,四人打了個激靈,都不知道黑乎乎的前方是個什麼所在。我壯著膽子招呼鐵蛋摸黑向前走了兩步,越是往前,那冷風就越大,直吹得人不住地打寒顫。黑暗之中鐵蛋拍了我肩膀一下道:「老胡,咱們這不會是要走出洞口了吧?怎麼這麼冷?」
    我裹緊身上單薄的衣物,打了個寒顫道:「這黑燈瞎火的我也不知道前邊是個什麼所在,不過剛才那大蛤蟆倒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上。咱們哥倆可得小心點,可別再掉下去。」鐵蛋大大咧咧地道:「放心吧老胡,好歹咱也算是個靈長類動物,豈能和那大蛤蟆相提並論?」我和鐵蛋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腳下的地面變得凹凸不平起來,而且地面上像是有不少散亂的碎石,走在上面腳都硌得生疼。
    此時冷風越來越大,我在黑暗中摸索了這麼長時間,眼睛也逐漸適應了漆黑的光線,只見我和鐵蛋前面不出一米的地方,赫然出現一個不小的洞口,正呼呼地往我們這裡灌著冷風。這冷空氣彷彿能沁透骨髓一般,被吹得久了,腦子竟然冷靜不少。我小心翼翼地趴在洞口處,瞪大了眼睛張望,想看清洞外到底是個什麼所在。人類在黑暗中沒有光線的時候,都是出於本能盡量睜大眼睛,可是我把眼睛瞪得發酸了,也沒看清楚這洞後面到底是什麼地方,有什麼事物。
    我向後縮了一下身子,剛要對鐵蛋說話,只聽洞外下方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悶響。這聲音應該是大蛤蟆掉下去的聲音,經久縈繞不斷,回聲陣陣。我不禁心中一驚,一陣失落油然而生,對鐵蛋道:「小黑,這洞外是處深不見底的大洞!咱們這回可是陷入絕境了!」說罷又是一陣神傷。
    鐵蛋原本也伸著腦袋趴在洞口張望,聽了我的話側身道:「我說老胡,咱們都是社會主義的好青年。不說為了全世界人民解放奮鬥,起碼也得為了四化建設、改革開放出把力不是?遇見困難就氣餒可不是咱們應該有的思想覺悟!」剛出虎穴又入狼窩,我心中正壓抑鬱悶之際,鐵蛋卻大大咧咧地巧妙化解了我的氣悶。
    被他這麼一說,我胸中不禁也湧起一股旺盛的鬥志。雖然身體已經疲勞不堪,可精神卻還抖擻。我站起身,黑暗之中拍了拍鐵蛋的肩膀道:「剛才我也就是考驗一下你的革命立場和鬥志堅定不堅定,現在已經得出結論,你小子鬥志旺盛得很……」
    封慕晴和狸叔也摸索著來到我們身邊,我把粗略掌握的情況對封慕晴講了一遍。四人又是商議了一會兒,他一言,我一嘴的議論了半天也沒得出個所以然來。
    情急之下我對眾人擺擺手,張口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咱們已經被逼到這個絕路上來了,想要按原路返回,無異於癡人說夢。為今之計,只有發揚膽大心細、敢作敢當的精神,勇往直前。不把成吉思汗那老兒的墓室倒個底朝天,誓不罷休!」
    最後說完,我自己都有點感動得不行。也不顧其餘三人有沒有領會我剛剛的講話精神,抄起「夜魔」,首先爬到洞口之上。言論和實際行動比起來,總是有不小的差異。當我整個人都爬上洞口的一剎那,一陣冷風吹來又不禁湧起一股寒意。奈何大話已經說了出去,這會兒如果打退堂鼓,肯定是要被眾人嘲笑,而且重點是,剛剛被我好不容易鼓動起來的士氣會一瞬間土崩瓦解。
    坐在洞口上,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下邊是不是有路,這個無底深淵到底有多深,我們要怎麼才能過去?一切問題擺在眼前,我才發覺其實自己的魯莽比起小黑來,真是不分伯仲。見我坐在洞口上半天沒了動靜,鐵蛋在我身後說道:「我說老胡,你這是等什麼呢?趕緊動身吧,我這都等不及去倒了成吉思汗那老兒的斗呢!」我坐在洞口上,轉身對鐵蛋道:「你以為坐在這是這麼輕鬆的事啊?我不僅要接受身體的考驗,更重要的是我正接受一次從頭到腳的精神洗禮,我在這坐上一會兒,連胸襟都開闊不少……」
    我對著鐵蛋一陣胡言亂語,想盡量減少黑暗中對深淵的恐懼心理。封慕晴輕輕挽住我的胳膊,對我說道:「老胡,你還是先下來,咱們好好研究一下該怎麼辦。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危險。」
    封慕晴的善解人意,剛好給了我個台階,我趕緊就坡下驢地道:「大師妹言之有理,還是先弄清楚地形再做道理。正所謂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說著我慢慢起身,從洞口上爬下來。
    雙腳一落地,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不少冷汗。不過也不全是我對黑暗之中深淵的恐懼,我們現在連一點照明設備都沒有,連地形都勘察不清楚,如果莽撞地貿然行動,肯定如封慕晴所說,會帶來不少不必要的危險。
    鐵蛋點頭道:「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後面是個什麼所在,還真有點墳頭耍大刀的感覺。」狸叔是香港人,雖說在內地廝混了不少年,可是老北京的歇後語還是搞不太明白。聽了鐵蛋的話,一頭霧水地問道:「黑仔啦,咱們現在的處境和墳頭耍大刀有什麼關係啦?」
    鐵蛋出奇地沒有生氣,而是語氣平緩地對狸叔道:「行啊狸叔,這都知道好問了?就衝你這好學的勁頭,我就給你說說。這墳頭耍大刀的意思就是嚇死人啦。」
    聽完鐵蛋的解釋,狸叔還是沒有明白。我對他們兩個擺擺手道:「中國文化上下五千年,博大精深,又怎麼能在一朝一夕講解明白。咱們還是先想想辦法弄出點光亮來比較實際!剩下的等回到北京,讓小黑好好給你講講。」
    四人又簡單地圍坐在一起休息了一會兒。鐵蛋摸出皺皺巴巴的香煙給我分了一根,自己點燃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登時覺得身體舒暢不少。鐵蛋朝黑暗中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道:「我的肚子都快餓扁了,老胡,大師妹,要不咱們都說說以前吃過的好吃的吧?興許能頂點用。」
    本來只是覺得身體疲勞,被鐵蛋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肚子的確很餓。吸了一大口煙對鐵蛋道:「越是餓就越不能想吃的,那樣只會讓你覺得更餓,要我說咱們還是想想這一路上見過的那些粽子什麼的,興許一反胃就不覺得餓了。」
    我這麼說,完全是為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保持最後一點旺盛的鬥志。古人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們沒有一鼓作氣倒了成吉思汗的鬥,這會兒只是憑著一腔盛勇,苦苦支撐,萬不可在這個時候洩了氣。鐵蛋憤恨地把煙頭扔到地上,抬腳捻滅對我說道:「老胡你真能噁心人,我這好不容易醞釀了這麼長時間的食慾,被你這麼一說全變成噁心了。」
    我見封慕晴和狸叔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吸了最後一口煙,把煙蒂扔到洞外的深淵中,轉身對著眾人道:「同志們,勝利就在前方,咱們再加把勁,就能到達目的地了!小黑,上亮子!」
    鐵蛋心領神會,當即取出打火機點燃了蠟燭。藉著火光,我踩著碎石,轉身就要爬上洞口,卻忽然發現,封慕晴面色如土地看著我的身後,我頭皮一炸,心中暗想,該不會是我身後有什麼危險吧?我猛然一個回轉,簡易蠟燭的燭光被我帶起的一陣勁風吹得歪歪扭扭。搖曳的燭光中,只見我身後一張絳紫色乾癟的臉,黑洞洞的一雙眼睛和一個黑窟窿的嘴裡不斷進進出出著肥厚的肉蛆,白花花的讓人一陣作嘔。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從小和人打架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告訴我,如果和實力超出自己一大截的對手過招,不能背後下黑手,最好就是出其不意以快制勝,最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握住對自己最有利的時機迅速將敵人擊倒。我向前一個俯衝,手中的「夜魔」早已緊緊地攥著刺向大粽子的心臟部位。說來奇怪,那大粽子也不閃躲,任憑鋒利嗜血的「夜魔」猶如熱刀切牛油一般盡數沒入體內,只剩下刀柄留在外面。
    從我發現粽子,到把整個夜魔盡數插入粽子體內,也就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等到鐵蛋看到的時候,已經晚三秋了。我見那大粽子只是立在原地,中了一刀之後也沒有任何反應,不禁疑惑不已。狸叔在鐵蛋身後探出腦袋道:「胡仔啦,我們祖上以前干翻鷂子背乾屍的事情的時候,如果遇見詐屍的粽子,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火燒啦……」
    被狸叔這麼一說,我忽然想起來,《地脈圖》中所記錄的克制粽子的辦法也是先用漁網覆蓋在粽子的身體之上,然後用火燒了了事。自從進入阿勒泰山腹之中,危險一環扣著一環,弄得我焦頭爛額,竟然忘記了這個辦法。我拿起蠟燭對狸叔道:「這個辦法不說是我們家祖傳的秘方也差不多了,我剛才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所謂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我現在就燒了它。」
    說罷我從粽子身上拔出「夜魔」,手中的蠟燭湊到粽子身上,那粽子渾身已經脫水,此時一遇見明火,乾癟的骨肉和身上爛成一絲一縷的衣服瞬間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之上噴湧而出一陣陣濃烈的黑煙,劇烈的屍臭嗆得人不得不向後退了幾步。
    就在粽子著火的瞬間,鐵蛋一拍大腿,惋惜地埋怨我道:「我說老胡你怎麼這麼魯莽?我剛才看到那粽子身上還掛著不少珍珠,想必都是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咱們總得先把那些珍珠摸下來吧?你不知道浪費可恥嗎?」
    我們先前摸來的明器只剩下鐵蛋交給我的一枚金印,從蔣茂才那裡收購來的汝瓷已經被磕磕撞撞地撞成一攤碎末,恐怕現在連一毛錢都不值了,摸來的金銀玉器也都丟了個乾淨。雖說我心中也有些惋惜,可是還要考慮我們哥倆在封慕晴面前的形象。畢竟封慕晴和我們兩個不是一路人,誰知道她回北京之後會不會舉報我們哥倆,這樣的後果我不能不想。
    當即我對鐵蛋一揮手道:「我看你是被金銀珠寶沖昏了頭腦吧?沒事的時候多想想祖師爺給咱們的教訓,別眼珠子裡就能看見錢!」說完我趁著封慕晴和狸叔不注意,衝著鐵蛋擠了兩下眼睛。
    鐵蛋剛開始被我一說,還覺得委屈,不過見我對他擠眼,也就明白了個所以然。裝腔作勢地做出一副知錯就改的好孩子表情,可憐巴巴地說道:「老胡,你說得太對了,這段時間我的確中了魔一樣。你這番話簡直就是苦海明燈,勢必將指引我走出困境。等回到北京之後,我肯定做好深度批評與自我批判,不對,為了表示我認錯的誠意,我現在就在心裡開始一場轟轟烈烈的……」我見火候差不多了,再說就讓人覺得假,就對鐵蛋一擺手道:「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好……這個,來路不明的粽子也燒了,咱們現在就爬上洞口去,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找到出口方為上策。」
    封慕晴看著我和鐵蛋演了一出雙簧,面無表情,也不知道有沒有唬住她。只有狸叔沒搞清楚我和鐵蛋究竟為了什麼起了爭執,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鐵蛋。我在狸叔屁股上踹了一腳道:「看什麼呢,我們哥倆臉上又沒長花,趕緊準備準備動身了!」說罷我又看了看已經快燃燒完的粽子,熊熊的大火已經把粽子燒得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軀體,黑乎乎的冒出陣陣屍臭。見粽子被燒成了這副模樣,我心中安穩不少。
    我們大步踏著碎石,朝著洞口走去。鐵蛋和封慕晴以及狸叔跟在我的身後呈一字型排開,向前走去。黑黝黝的洞口,正呼呼地灌著冷風,我們手裡的蠟燭晃動了兩下,就被吹滅。蠟燭剛剛熄滅的工夫,我忽然看到洞口外面竟然有一條手臂粗細的大鐵鏈子,向下半弧形的橫亙在洞外。此時眼前一片漆黑,我懷疑是自己看花了眼睛,趕緊又向鐵蛋要了打火機,重新點燃蠟燭。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我把「夜魔」****腰間。一隻手拿著蠟燭,另一隻手籠著燭光,小心向前走去。我慢慢爬上洞口,身子略微向前探出一截,冰冷刺骨的空氣更加急烈,彷彿從腦袋頂上被人灑了一瓢帶著冰碴子的冰水一樣。我忍住渾身的顫抖,努力瞪大了眼睛一看,果然有一條成人手臂大小的黑色鐵鏈正呈向下半弧形掛在洞口下不遠。那黑色大鐵鏈子上也不知是被刷上了什麼塗料,黑漆漆的好像能吸收光線一樣,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我小心翼翼地貼在洞口處,努力地睜大了眼睛,看了半天還是沒看出來這根大鐵鏈子通往什麼地方,也沒看到除了這根大鐵鏈子之外,還有其他別的通道。鐵蛋等人在我身後看不清,急得直跺腳,見我縮回身子,都急切地詢問。我揉了揉發麻的手臂,對三人說道:「可以肯定的是,這洞外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深淵,而深淵之上只是懸著一根成人胳膊粗細的黑色鐵鏈,沒有其他的通道。」
    眾人先前聽說洞外有一隻鐵鏈子,都是欣喜萬分,可是一聽說只有一條鐵鏈,又不禁士氣低落了不少。鐵蛋大大咧咧地道:「我就說過嘛,車到山前必有路,有條鐵鏈子也不錯了,咱們這就動身,有條路總比沒路強!」說罷鐵蛋就爬到洞口上,想要摸索那根黑色的大鐵鏈子。我忙抓住他的胳膊道:「你小子急什麼?這都快一千年的時間了,也可能要比這個時間還要長,鐵鏈能不能禁得住咱們幾個人的重量還是個未知數呢,咱們先試試看,急也不急在這一時。」
    鐵蛋按捺住心頭的煩躁,催促道:「那就別在這干愣著了,趕緊試試吧!」我白了鐵蛋一眼:「這鐵鏈子在這裡拴著又不能飛了,你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我嘴上雖然這麼說,腦子裡也沒停止思考。簡單想了一下,招呼鐵蛋搬來兩塊百十來斤沉的碎石,又把登山背包割成一條一條連接成一條簡單的繩子,兩頭拴上鐵蛋搬來的兩塊大石頭,由我和鐵蛋一人搬著一塊,分開了一段距離之後照著黑色大鐵鏈子猛然扔了下去。
    登山背包是美國登山隊專用的背包,非常堅韌,大可不必擔心簡單製作的繩子受不住兩塊石頭向下猛然墜落的重量。而且兩塊百十來斤的石頭向下墜落產生的重力,想必也是不小,如果那大鐵鏈子能夠禁得住這兩塊石頭的重量,我們就可以放心地爬上去,離開這裡。
    我抱著石頭,對鐵蛋吼了一聲「扔!」我們哥倆同時鬆開手,兩塊大石脫離開我們的手之後,急速向下墜落而去。也就幾秒鐘的時間兩塊大石同一時間落在大鐵鏈子上,一聲渾厚的金屬碰撞之聲瞬間響起。
    藉著燭光望去,只見那條大鐵鏈子上下晃動了兩下,並沒有折掉。我按捺住心中一陣狂喜,轉身對封慕晴和明叔道:「天無絕人之路,咱們趕緊動身離開這個鬼地方!」由於洞口比較狹窄,此時我和鐵蛋又都在上面,封慕晴和狸叔只好站在我們身後的地下,聽我這麼一說也都是喜形於色。我又囑咐鐵蛋先爬到黑色大鐵鏈子處,把我做的簡單繩子割斷,扔了上來,一人分了一段綁在腰間,一會兒再繫在大鐵鏈子上作為保險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