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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陰兵(1)

    眼看著妖艷的血色霧氣距離我們只有一米多遠,我心急如焚。究竟是屍骨無存還是逃出生天就在這一瞬間發生,當真是讓我膽戰心驚。
    狸叔經過一陣顛簸和拖拽幽幽地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這麼駭人的場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拚命地往我們身後擠,嘴裡的叫聲都變作哭腔:「彪子,狸叔平日裡對你不薄,你讓我往裡面點啦!」狸叔不顧眾人死活,此時完全沒有了往日一副道貌岸然的老者形象,只見他左閃右轉的活像一個枯瘦的老猴子。
    猩紅色的血霧轉眼就已經來到我們面前,我抬頭一看,封慕晴被推在最外面,眼看就要觸及那妖艷的霧氣,我伸出手一把把她拉到我身後,旋即大聲叫道:「小黑同志,你要再找不到那塊地磚,咱們可都要去見馬克思了。」我話音未落,只聽得一陣轟隆隆的巨大聲響從我們腳底響起,接著我們腳下的高台開始劇烈地晃動,忽地一聲,我們擁擠在一起的七個人腳下無根跌落下去。
    我一手抓著工兵鏟子,一手死死地抓著封慕晴,瞬間之內沒有迴旋的餘地,就只好這麼往下掉。憑身體接觸的感覺,我判斷我們正順著一條陡峭光滑的台階往下滾。大概滾了一分鐘的樣子我們終於摔在一片平坦的地面,只見四周漆黑冰冷,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潮濕的水汽味道。
    轟隆隆的巨響減弱了不少,不過仍然未停,好像整個阿勒泰山都跟著晃了幾晃一樣。眾人也都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這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都摔成了什麼樣,有沒有人受傷,不過暫時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先要搞清楚那駭人的猩紅色妖艷的血霧是不是也瀰漫到了這裡。
    我從背包裡掏出一隻冷焰火拍亮向前一扔,正好落在我們先前掉落下來的地方,明亮的青色光芒把整個空間都照得恍如白晝,我們掉下來的地方此時已經完全被大石頭封堵個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那血色的霧氣暫時是進不來了,不過我們怎麼出去?那身穿絳紅凶服的女鬼會不會突然蹦出來咬上我們幾口?我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還是先搞清楚這是哪裡才好辦。
    我扔出去的冷焰火是美國貨,能在各種環境中持續照明五分鐘,這五分鐘完全足夠勘察明白這裡的地形了。放眼望去,我們掉下來的地方是一個階梯陡峭的斜坡,牆壁上和台階上都長滿了青苔,怪不得剛才我會滑倒。我拎著工兵鏟小心翼翼地朝台階摸去,看看那封堵住的出口還有沒有可能打通,困在這裡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這出口彷彿就不曾存在過一樣,被石頭插得死死的,我用手試著推了兩下,那石頭就彷彿生了根一樣,紋絲不動。又用工兵鏟子試著想要挖一下,可是全部都是石頭,用工兵鏟子根本找不到縫隙。
    正當這時,冷焰火幽幽地熄滅了,我忙招呼鐵蛋把從小馬哥那裡買來的狼眼手電筒拿來一個。狼眼手電筒可比我們在東北時候撿來的蘇聯戰術手電筒強上百倍,凝光能力也遠非蘇聯戰術手電能媲美。鐵蛋一手提著狼眼手電筒,一手拎著工兵鏟子屁顛屁顛地跑上台階,嘟囔道:「老胡,是不是能挖開了?這鬼地方待得人憋悶啊……」
    我接過狼眼戰術手電,一束刺眼的白光瞬間把我眼前的事物照得通明,一雙黑色的皮鞋赫然出現在我的眼前。眾人此時也都圍攏了上來,看見這雙黑色皮鞋,彪子臉色大變,叫了一聲「二蛋」就要撲上前去,還好被鐵蛋和白易一把拉住,不然他這雙眼睛恐怕就要暫時失明一段時間。
    這雙鞋我也認得,正是狸叔手下馬仔穿的,想必是狸叔手下的馬仔又死了一個。我完全能夠理解彪子現在的心情,接連看著出生入死的同伴在自己眼前喪命,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巨大的失敗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來的。
    不過傷心歸傷心,既然我們被困於此來路被斷,決不能坐以待斃。我和鐵蛋又把剩下的裝備物資和食物清水清點了一下,若是省著點用,也足夠我們這六個人用上三天。我又用狼煙手電筒照了一圈,只見我們所處的空間大概四米見方,高兩米左右,雖然牆面和地面上都長滿了青苔,不過依稀能看得出來,這裡的石磚全部都是和高台上的地磚一樣呈黝黑的顏色。
    昏迷不醒的林小小此時也醒了過來,躺在封慕晴的懷裡,一陣劇烈的咳嗽臉色憋得通紅。我用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高燒未退熱得嚇人。林小小衝著我勉強地笑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胡……胡大哥……我沒事了,這是哪啊?」
    我輕輕地在她的肩頭拍了一下,站起身來道:「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可能是咱們要找的古墓中吧!」聽說這裡可能是古墓,一向對元朝文化感興趣的林小小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許多,掙扎著就要站起來。
    一夜未眠,又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眾人體力都耗費很大。簡單地吃了點食物恢復了點體力,就由我和鐵蛋打頭朝著與來時的入口背道而馳的另一條漆黑、濕漉的甬道中走去。
    狼眼手電筒耗電量太大又沒有備用電池,自然不敢再用。我從背包中拿出在北京買來的防風蠟燭分給大家,一人一支用作照明。雖然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地方,總比關鍵時刻一點亮光也沒有來得好。
    其實我心裡一直在擔心一件事情,那個穿著絳紅凶服的女人她一定還會再出現。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加強了戒備,不過那人的笑聲卻始終沒有再出現,只有我們六個人沉重的呼吸聲和紛亂的腳步聲。
    此時我們已經在甬道中走出了好一段距離,空氣中的水汽彷彿越來越大,溫度也越來越低,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來新疆之前我研究過這裡的地理環境,阿勒泰山的地下水脈只有一條,就是流向塔里木河的地下暗河茲獨暗河的源頭,如果真走到了地下河沒了出路,我們也就只好按原路返回,試著挖開堵著通口的石頭。不過天知道那血色的紅霧有沒有消散。
    隨著我們在石磚鋪就的蜿蜒的甬道中越走越遠,水流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大。我們身邊已經能用肉眼看見一層淡白色的細霧縈繞,身邊的頭頂的空間也變得寬闊起來。轉了一個彎,一條奔騰的地下河橫在我們面前,湍急的水流從黑暗中來,重又流回黑暗之中,只留下巨大的聲響在這個空間裡被放大撞擊著我們的耳膜。我摸出一顆冷焰火在地面上磕亮朝前面扔了出去。
    漆黑冰冷的空氣霎時間被染上一層清冷的光暈,藉著冷焰火發出的光芒,眾人瞧得真切。我們眼前這條茲獨暗河可謂氣勢恢宏,寬十六七米,兩岸都是鵝蛋大小光滑的鵝軟石,河面上橫架著三座漢白玉石橋,中間的橋比較寬大,兩面的比較窄小。河對岸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水暈,離得比較遠,只能看見白濛濛的一片。
    自從鐵蛋千鈞一髮之際破掉了「地龍七星陣」一直到這裡,我一直沒有搞清楚我們現在究竟身處何處。是古墓之中,還是一個類似「阿拉新溝」一樣的舉行祭祀和殉葬的地方?現在我們大家看似安全,實則潛伏著不小的危險。
    各種思緒在我腦袋裡紛亂嘈雜,一時間我也沒分析出個所以然來,被我扔在河床上的冷焰火閃了兩下就此熄滅。就在冷焰火熄滅的瞬間,白易忽然朝著我們右手邊的黑暗中跑去。事出突然,我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抄起工兵鏟子對著白易跑去的方向大吼道:「你幹什麼?快回來!」我心中暗道不妙,這小子究竟中了什麼邪?我當即招呼鐵蛋道:「小黑,上亮子!」鐵蛋隨手把掛在身上的狼眼手電筒開亮,一道凝聚的白光照在我們面前。只見白易正背對著我們蹲坐在地上痛苦地捂著腳踝。
    走到他身邊我方才看清,白易坐在地上,右腳掌上透過鞋子明晃晃插著一截森森白骨,血流不止。白易捂著鮮血淋漓的右腳一張胖臉都扭曲變形,豆大的汗珠沁滿了額頭。卻還是痛苦地說道:「對不起……胡大哥……我就是想看看……看看那個燈……」
    封慕晴趕緊掏出帶來的醫藥包,麻利地給他包紮起來。看著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的白易,我也不忍心再說他,這點我能理解,他本來就是正兒八經的專業考古人員,頭一次看見地下的實物自然會按捺不住那份好奇心。不過我也挺想看看白易所說的那盞燈,也許一個微乎其微的細節就會說明我們現在到底身處何方。我拿著防風蠟燭轉身朝著剛才白易手指的地方摸索而去。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散落著不少白骨,看樣子不像是人的骨頭,倒像是駱駝或者馬匹的骨骼,由於年代久了都有些石化了。
    向前走了五米多遠,一盞泛著綠光被水汽腐蝕的小銅人赫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只見這銅人高一米二左右,直立而站,透過厚厚的銅銹能看得出來這小人身著蒙古服飾,面無表情,頭上挽著兩個髮髻。手中捧著的油燈早已經油盡燈滅。一股穿越了時間的異域風情瀰漫開來。我又用防風蠟燭照了照,發現周圍靠著牆邊,每隔一米左右,就擺放著這樣一個手中持燈的小銅人。
    經過簡單的傷口處理,白易已經能夠一瘸一拐地走路。大家都圍攏過來,好奇地看著舉著燈的小銅人。林小小高燒也已經退了,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看氣色倒也沒有大礙。
    因為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古墓中的古物,林小小和白易都很是激動。白易更是往前走了一小步想要仔細看看。奈何他腳剛受傷,身子一個踉蹌整個人都撞在了銅人燈上。不曾想那燈被白易一撞竟然緩慢地向地下沉去。緊接著我們視線所及的所有銅人燈都開始慢慢地向地下沉去,四周忽然響起了一陣好似指甲撓玻璃一樣的怪異響聲。
    我大叫一聲不好,拽起趴在地上的白易招呼了一聲就朝石橋的方向跑去。憑直覺我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危險正在向我們靠近,而石橋的方向才是安全的。幾個人連滾帶爬地往前跑,而那怪異的響聲卻是越來越密集,隱隱地已經蓋過了茲獨暗河的流水響聲。
    慌亂中我扭頭看了一眼,之前我們來時的通道處湧出了一大片黑壓壓的物事。定睛一看,我不由得身上起了一大層雞皮疙瘩,那密密麻麻向我們爬過來的是一群體型巨大的蠍子!怪異的聲響正是它們爬行時和地面摩擦產生的!
    離我們最近的一隻體型格外巨大的蠍子已經悄悄地繞到了鐵蛋的身後,高高地翹起了水桶粗細的尾巴就待給鐵蛋來個狠的。鐵蛋大駭,就勢向前一滾,算是暫時逃離了巨蠍的攻擊範圍。眼見著巨蠍來勢洶洶,我也不敢怠慢,取下背在身上的AK47,拉開槍栓對著它扣動扳機,一串搖曳著紅色光亮的子彈帶著嗜血的速度全部噴灑在巨蠍的身上。黑色巨蠍身體流出一股股惡臭難當的黑色濃汁,更加瘋狂地揮舞著巨螯朝著我們襲來。
    我手中的AK47子彈已經耗盡,剩餘的彈夾全部放在鐵蛋背著的大背包中,此時想換卻已經是來不及了。鐵蛋一邊朝著我們這邊跑,一邊大聲叫道:「他姥姥的,咱們這是撞到蠍子窩來了!」
    我們一行六人被逼到茲獨暗河河邊,而黑壓壓的蠍子群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估計轉眼之間就會來到我們跟前。一行六人此時皆已疲憊不堪,面前就是波濤洶湧的茲獨暗河,身後又有成群的巨大蠍子。情急之下我對眾人吼道:「大家從這個石頭橋上過河去!」說完我第一個走上橫亙在茲獨暗河之上的三座漢白玉石橋中的最寬一座。管這橋歷經幾千年是否還能禁得住我們這些人的重量,就算是掉到河裡淹死,也總好過把命丟在蠍子身上!
    眾人相互扶持著也紛紛來到石橋之上,讓我欣喜不已的是,這石橋雖然歷經千年,卻還是很結實的樣子,並沒有像我想像那樣已經腐朽。慌亂中我仔細看了一下石橋兩邊的圍欄,通體漢白玉的構造可謂是奢侈之際,上面鏤空雕刻的飛龍戲鳳在狼煙手電筒強光的晃動之下,通體潔白無瑕,好似復活了一般,一時間人影錯亂,龍形閃耀,茲獨暗河的水汽升騰。如果不是身後有著一群猙獰的巨大蠍子,還真就好像置身仙境一般。
    橋面之上鋪著一層白色粉末,厚可及腳面。走在上面就好像是走在一層細沙上一樣,雙腿發出的力道被化解了一半以上,軟綿綿的走得很慢。心中越是著急,腳下越是使不上勁,耳中所聞之聲皆是巨蠍爬動的怪異聲響和奔湧的茲獨暗河湍急的流水聲,這聲音混雜在一起又被這個天然的山洞擴大了好幾倍,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冷汗直流。
    眾人也都是累得氣喘吁吁,速度也慢下來不少。狸叔更是把著石橋的圍欄,整個人癱在那裡像個破風箱子一樣呼哧呼哧地喘個不停。只聽鐵蛋「咦」了一聲,轉身望去,卻見成群的巨蠍全部圍在橋頭處,憑空對著我們舞動巨鰲發著狠,卻不肯向前半步。
    看著越走越遠的我們,巨蠍愈發地抓狂,其中襲擊鐵蛋的那只巨蠍一揚巨螯把身邊一隻蠍子攔腰截斷。其餘的蠍子好似餓鬼捕食一般一窩蜂地湧了上去,爭相吃食同伴的血肉。我們離得七八米遠也好像聽見了咀嚼的聲音,不免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實在不想再看這群殘忍的冷血畜牲的行徑,轉身招呼大家快快下橋。這石橋雖然眼前並無大礙,不過一千多年前的東西,誰又能保證就絕對安全呢?還是趕緊下橋到河對岸,好歹也有個周旋的餘地。
    眾人又是一陣互相攙扶,才下了石橋。我拍亮了狼眼手電筒仔細地勘察了一下地形。在我們腳下全部都是用青石地磚鋪就,平平坦坦,完全不同於對岸凹凸不平的鵝卵石。十幾米遠外一扇巨大的石門印入眼簾,這石門高約四米,寬約五米,巍峨聳立,一股厚重感油然而生。
    鐵蛋驚道:「這麼大的石門,得多重啊?石門後面是不是咱們要找的古墓?」我點點頭,按照《地脈圖》中地字卷所言:龍行有明暗,若日陰復陽。一龍現世成大川,一龍暗行葬帝王。明龍易得難馭駕,暗龍難求神仙府。
    這段話的意思就是天下龍脈,無外乎明顯和隱晦兩種,就像每天都有白天和晚上一樣。明顯的龍脈就像凡人能看得出來的名山大川,而隱晦的龍脈卻是深在地下,只有帝王才配埋葬在這裡。明顯的龍脈雖然容易找到,可是很難駕馭,暗行龍脈卻是個神仙洞府。自秦始皇以來,中國的古代帝王深知長生不死乃是黃粱一夢,把注意力從煉丹修身轉移到身後之事上,把陵墓的建造選址看得尤為重要,無一例外地全都夢想著死後能羽化成仙。
    此處正好應了那暗龍之說,茲獨暗河波濤洶湧可算得上是條暗龍,風水極佳。種種跡象表明,這裡多半就是我們要找的成吉思汗陵墓所在。不過從東北到新疆我悟出個道理來,越是風水好的地方,越是凶險。古時候的達官顯貴、帝王將相,誰都不想自己在百年之後屍體被盜墓賊毀個七零八落,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在墓室的機關和陷阱上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想方設法地阻止盜墓賊,更有的古墓之中的絕戶機關,最後和盜墓賊拚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