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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旅途鬼話

    乾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我和大背頭一跳,在我倆詫異的目光中,乾爹一個箭步躥到了姑娘跟前,張嘴問道:「你叫什麼?哪裡人?」小姑娘顯然也是吃了一驚,她近乎本能地說道:「俺是東北五頂山三合屯那嘎達的……」
    一拍大腿,乾爹雙眼放光地追問道:「那你認識一個叫英子的人不?你叫什麼名字?」姑娘被乾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有點蒙,小聲地說道:「俺娘叫英子,俺叫四喜。」
    像是知道姑娘就會這麼說一樣,乾爹激動得老臉通紅,在我們一片驚詫的目光中興奮地對四喜說道:「你知道我是誰不?我是當年在你們那兒插隊的王建國啊!要論起輩分來,你還得叫我聲舅。」
    聽乾爹這麼一說,四喜也極為高興:「哎呀媽呀,俺可算是找到您了!本來俺就是憑著大概的地址來北京,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
    乾爹和這姑娘正高興著,我心裡已經猜出個大概了,這個叫四喜的姑娘可能是乾爹故人的孩子,恐怕這姑娘的媽和我父親也是大有淵源!果然,乾爹衝我一擺手:「同祖,愣著幹什麼,這是你英子姑的孩子!嘖嘖,長得還和她媽真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我和這四喜也都說過話,也就沒什麼客套的了,老理講,一回生二回熟,更何況這上一輩還熟悉著呢,就又問了個好。
    說話間已經到了飯口,在乾爹的提議下,一行四人奔了東四一家羊肉館涮羊肉。因為我們來得比較早,店裡還沒有多少食客,幾個服務員閒著無聊圍在櫃檯跟前嘻嘻哈哈地聊天。
    挑好了單間,點好了菜。我掏出煙來給大背頭和乾爹一一點上,乾爹就迫不及待地打聽起了四喜她娘和村裡的一些事情。
    對他們那一代人來說,插隊的地方就是第二故鄉,如今二十多年沒回去過,乾爹的心情可想而知。
    這一問不打緊,四喜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足足過了十幾分鐘才給我們講起她來北京的前因後果。
    原來從我父親離開三合屯的第二年春天,四喜她娘就得了一場大病,村裡的一個老薩滿給瞧過了說是招惹了冤魂野鬼,後來老薩滿給出了個招,晚上12點前後,在十字路口燒些紙錢,就能把它送走。四喜她娘當天夜裡就去燒了,正燒著呢就聽有人叫她的名字,四喜娘應了一聲,可是沒看見人,回來之後就病得更重了。
    聽四喜說完,我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的推斷,雖然我本質上是個唯物主義者,可還是佩服我家祖傳的這本《地脈圖》所言不虛,當即和乾爹、大金牙以及四喜說了書中所記,原話是這麼說的:
    人身三盞燈,兩肩一頭正當中,夜行忽聞叫汝名,應者魂魄入黃泉!
    大概的意思就是:人的身上有三盞明燈,如果夜裡走路,有人呼喊你的名字,千萬不能答應,如果答應了就被鬼吹滅了身上的明燈,魂魄也被鬼招了去。通常被鬼招了魂魄的人,活不過三年五載就會命喪黃泉。
    這破解鬼招魂的辦法倒是有一個,可想辦到,卻是難於上青天!大家聽我這麼一說,又有點灰心喪氣,不過四喜還是堅持要聽聽到底是怎麼個辦法,哪怕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這時,我們點的火鍋已經準備妥當,兩個服務員已經把熱氣騰騰的涮羊肉和蔬菜放到了桌上,大家誰都沒有動筷,我一夜沒睡,早晨又沒吃飯,又累又餓,肚子裡早就空落落的,這會兒更是食慾大振,奈何大家都沉浸在惆悵的氣氛中,無法自拔,估計我要是不把這辦法說出來,恐怕誰都沒心情吃,我打開二鍋頭,分別給乾爹和大背頭滿上,自己又倒了半杯,隨手給四喜開了瓶飲料,這才說道:「我家那本《地脈圖》中記載了一個傳說,而英子姑的解救之法就在其中。」
    傳說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征戰西夏的時候,俘虜了美麗的王妃古爾伯勒津郭斡哈屯,這位王妃美貌無雙,成吉思汗非常喜歡她,就命她侍寢,而這王妃性格剛烈,家仇國恨都集於她一身,就在這天侍寢的時候,穿了一身絳紅衣服,頭上戴著一枚御魂珠,結果把成吉思汗殺死在他的大帳內,又自盡而死,臨死前王妃詛咒成吉思汗的王國會破滅,等到那天只要有人找到這枚御魂珠,做場法事,她就會還魂活過來,成吉思汗的後人怕這個詛咒真的會實現,就把王妃和成吉思汗安葬在了一起,那御魂珠也自然就在成吉思汗墓葬中了。按四喜說的,英子姑姑恐怕也只能用這個御魂珠才能救得了。
    四喜聽說還有辦法救她娘,自然非常高興,不過我卻是一陣陣的頭大如斗,想那元人墓葬不封不樹,連個標記都不曾有,更何況是成吉思汗的陵墓。不過只是瘸子打圍,坐著喊也是於事無補,現在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吃飯問題,我這五臟廟要是再不祭奠一下,下個該用御魂珠招魂的就是我了,既然有了辦法,總好過沒辦法,四喜也放下了心裡的包袱,大家一陣風捲殘雲,吃了個一乾二淨。
    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左右,由於乾爹和大金牙下午不用再去潘家園練攤,我那學去和不去都一樣,大家就慢慢地走路回去。
    走到胡同口的時候,老遠地看見院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年老的,五縷長鬚,仙風道骨,戴著一副濃黑的墨鏡,看樣子像是盲人,他身邊站了個小伙子,年齡和我相仿,身材略胖,卻不失健壯,膚色黝黑,一件咖啡色夾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又增加了幾分帥氣。
    這兩個人我都很熟悉,年長的叫做陳瞎子,和乾爹、大背頭是很好的朋友,靠著算命騙人為生。而和我年紀相仿的那個叫做鐵蛋,是陳瞎子從孤兒院裡收的親傳弟子。
    幾個人剛走到近前,這陳瞎子鼻子抽搭兩下,叫聲大事不秒,此地不宜久留!說著就催促著鐵蛋,領著他閃身躲進了院裡,大家莫名其妙之際卻看見兩個戴著紅袖標的居委會的大媽往我們這邊走來,眾人不禁大笑起來。
    接下來幾天相安無事,轉眼就到了月底,我父母也風塵僕僕地從大洋彼岸回到了這片故鄉熱土。分開了十幾年,父母沒變化太多,只是多了幾條皺紋在臉上,倒是母親見到我時,忍不住掉眼淚,古話說得好,兒行千里母擔憂,母行千里兒不愁,我發現自己真是不孝,都沒好好掛念過母親,也不禁潸然淚下。
    親人團聚,故人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事,一直在北京待了三天,這才決定出發,大家商量了一下,由我父母、乾爹、四喜和我一起去,陳瞎子又拜託父親把鐵蛋也帶上,讓他多走走地方,多長長見識,我也樂得有鐵蛋一同前往,畢竟男孩子在一起有更多話題聊,何況我和鐵蛋還很聊得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直奔火車站,四喜最為高興,仍舊是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我想恐怕現在她的心都已經飛回五頂山的原始森林裡,盡情地翱翔在蔚藍的天際了吧,火車上人不多,我們買的又都是連號的票,所以都在一節車廂裡,一切安頓妥當之後,火車也吭哧吭哧地緩慢起動了。望著窗外漸漸後退的建築,和站台上的旅客,我的眼皮也開始打架,昨天夜裡陪母親聊天聊到很晚,又起了個大早,爸爸媽媽像是在和乾爹小聲商量著什麼,鐵蛋和四喜也有說有笑,躺在狹小的臥鋪上,不知不覺我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只覺得昏昏沉沉地做了個很奇怪的噩夢。我夢見自己被關在一個黑乎乎的完全封閉的大石頭棺材裡,四周都黑漆漆的一片,眼前只有一張白慘慘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臉瞪著眼睛看著我。
    這張臉三分像是棺材鋪裡賣的紙人,七分像是死了幾千年的粽子。我心中大駭,雖然知道是個夢,可還是不由得掙扎著向後退去。可是四周都是硬邦邦的石板,我是退無可退,而那張鬼臉卻是離我越來越近。我心裡一急,雙腳使勁朝那張臉踹了過去,沒想到卻撲了個空,整個人從臥鋪上滾了下來。
    我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站起來,揉了揉剛剛撞得不輕的腦袋,一屁股坐到臥鋪上,火車依舊在緩慢地行駛著,轟隆隆的鐵軌撞擊聲不絕於耳,這才知道原來是做了個噩夢,可那感覺也未免太真切了點。
    我正在胡思亂想,鐵蛋嬉笑著問我:「老胡,這睡了快一天了,怎麼叫你都不醒,又做夢大喊什麼粽子,你讒粽子啦?可這火車上不賣……」我對鐵蛋說,你懂什麼?這粽子可不是你說的端午節才吃的糯米大棗做的粽子,我說的這粽子是死人屍變後的殭屍,專吃活人心肝。
    大凡生活條件閉塞不通、文化程度不高和走江湖的手藝人,是最為信奉鬼神之說的,也對鬼神之事最為好奇,鐵蛋和四喜聽我說起殭屍來,都顯得格外感興趣,四喜也坐到我身邊說:「大哥,你懂得真多,那殭屍為什麼叫粽子呢?咋還叫這麼個名字?難道還能吃不成?」
    我說那是自然,殭屍肉又叫悶香,可以入藥,專治失眠多夢。四喜聽我這麼一說,作勢欲嘔。鐵蛋笑道:「這你就不懂了不是,老話說得好,那叫良藥苦口利於病!只要能治病,管它神丹妙藥還是毒藥都是好藥。」我朝鐵蛋挑了挑大拇指,沒想到他懂的還不少。
    一看我和鐵蛋都衝著她去了,四喜趕緊轉移了話題:「胡哥,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夢見鬼了,還是殭屍?」
    我心想,這四喜也忒不厚道了,我做個噩夢看把她好奇的,不過看看車窗外,已經漸漸黑了下去,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已經睡了一天,我清了清嗓子說道:「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我怎麼能夢到鬼和殭屍呢?剛剛我夢到我正在給一幫人講鬼故事,講得太投入,動作做大了。」
    四喜和鐵蛋果然中計,好奇地問:「你真會講鬼故事?那你給俺們講兩個聽聽唄!」我打定主意要好好嚇嚇他們兩個,於是壓低了聲音說:「這個故事,只有天徹底黑了才能講。」
    講鬼故事最重要的就是氣氛,如果氣氛營造得好,即使不太嚇人的故事也完全能變成恐怖的故事。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隨手抓起床頭一盒蛋炒飯一邊吃,一邊給鐵蛋和四喜講起了一個我在潘家園聽來的鬼故事。
    剛解放那會兒,天津有所學校,學生不多,住校的也很少,因為沒多少學生住,所以唯一一棟很破的女生宿舍樓也沒整修,這棟樓裡有三分之二的房間都空著,小美和小麗是剛住校的新生,第一天深夜,她們隱隱約約聽到有很淒慘的哭聲從走廊傳來,以後每晚都是這樣,聽得人毛骨悚然無法入睡,於是她們就向學姐說起這件事,開始同學們一口否認有這樣的事,但經不住她倆的追問,終於說出:原來在這樓裡的某一個房間裡曾有一個女生上吊自殺,小美是個無神論者,一聽這話就不信了,她說晚上的哭聲肯定是有人裝神弄鬼,今晚我就去拆穿她!說著她就離開了,膽小的小麗還沒反應過來,但學姐們的話並沒有講完,後來的話只有小麗聽到了。
    這天晚上小美和小麗都沒睡覺,半夜12點剛過,隱隱的哭聲又飄來了,咿呀咿呀的令人寒毛倒立,小美對小麗說我們去找找吧,便拉著小麗循聲走去,小麗早就面如紙色,木訥地由小美牽著走,深夜的走廊瀰漫著鬼魅的氣息,幾盞忽明忽暗的小燈照著,把她們的身影長長拖在地上,她們循著哭聲來到了四樓,這層樓所有的房間都關著,在這裡哭聲聽起來更淒慘更恐怖,現在連小美也有點害怕了,她們來到一間房門前,這裡就是哭聲傳出的地方,這個房間的門顯然是關了很久,門上斑駁的舊漆和一些蜘蛛網說明了這些。
    這時恐怖的哭聲突然停止了,留下死一般的寂靜,小美定了定神,看了一眼發抖的小麗,然後用力推門,但是門鎖得死死的,根本推不開,小麗顫抖地說:「我……我們回去吧!我好……好怕……」小美根本不聽,她發現這門鎖是老式的,有一個小指甲大小的鑰匙孔,於是她就把眼睛對著鑰匙孔朝裡看,只看到血紅的一片,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依舊是血一樣的紅色,她喃喃地說怎麼儘是一片紅色呢?
    聽到這話的小麗一下癱倒在地上,發青的嘴唇顫抖地說:「學姐說,那女生上吊死的時候……眼睛被血染紅了……她的眼珠是紅色的!」
    聽到這裡,四喜已經嚇得聲音都有些顫抖:「哎呀媽呀,胡哥你真能扯犢子!俺可不聽了,俺要去睡覺了。」說著爬到我的上鋪,用被子蒙住了頭。
    長話短說,坐了兩天兩夜的車,第三天一早終於到達了上街基公社。此時正值初夏時節,這裡的早晨仍舊有些涼,我們一行六人小小整頓了一下,給老鄉買的禮物由我和鐵蛋背負,四喜在前面帶路,又走了一天,終於到達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三合屯。
    剛進村,就見一中年女人躺在路邊,走在前邊的四喜忽然叫了一聲娘,飛也似的朝躺在地上的女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