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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隱含的結局

隱含的結局

那天晚上,我嘗試著去讀西爾維婭‧普拉斯的自傳體小說《鍾形罩》。妮可過去常說普拉斯的小說有多麼多麼重要,她認為應該強制要求每個女人閱讀《鍾形罩》。我想要瞭解女人,想要瞭解妮可的感覺,想要瞭解妮可的一切,於是我就讓媽媽幫忙從圖書館借了這本小說。

小說的封面女性化十足,一朵乾枯的玫瑰倒著懸掛在標題下面。

普拉斯在小說的第一頁就提到了羅森伯格被電椅處死的情景。從這一點我就知道讀這部小說會比較壓抑,我曾經當過歷史教師,我知道美國的「紅色恐慌」有多麼壓抑。羅森伯格很可能只是一個替罪羊,只有把他處死了,麥卡錫主義才能繼續被發揚光大,才能成為桎梏大眾思想的政治武器。敘述者提完羅森伯格後就開始談論死屍了,而且說自己在吃早飯的時候總會浮現出解剖用的屍體。

小說的主人公是一個名叫埃斯特的女孩,她通過徵文比賽贏得了到紐約知名雜誌社實習的機會,可是她並不開心。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她用捏造的名字與他們交往,而且還試圖跟他們上床。埃斯特喜歡一個叫巴迪的男人,可是他對待埃斯特的態度非常可怕,他讓埃斯特覺得自己應該成為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而不是成為一名作家,可是成為作家一直都是她的夢想。

最後,埃斯特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她接受了電擊療法,她還試圖吞食安眠藥自殺,於是被送到了一個我以前待過的那種鬼地方。

埃斯特把給她送飯的黑人稱為「黑鬼」。這讓我想到了丹尼,如果他看到這本書肯定會火冒三丈的。埃斯特可是白人,在丹尼看來,只有黑人才能帶有種族歧視意味的詞語,比如「黑鬼」。

小說的開始部分的確很壓抑,但還是激起了我的閱讀興趣,因為書中有關於精神康復的內容,而這是我想要好好瞭解的。此外,我還想看看埃斯特是如何慢慢好轉的,看看她最終將如何找到自己的銀色光環,從而過上幸福的生活。我知道妮可為什麼要把這本書推薦給那些小女孩們了,她就是想讓她們明白只要堅持不懈希望總會有的。

於是我繼續往下讀。

埃斯特因一次草率的性行為失去了童貞,而且事後還差點兒因大出血丟掉小命——就跟《永別了,武器》中的凱瑟琳一樣,我真不明白美國文學中為什麼總會出現女性大出血的情節。不過,埃斯特活了下來,但卻發現她的好朋友瓊已經上吊自殺了,埃斯特參加了瓊的葬禮。小說的結尾是這樣的:埃斯特走進一個滿是治療師的房間,他們將會決定埃斯特是否已經康復、是否可以離開那個鬼地方了。

作者並沒有交代此後發生的故事,我們不知道埃斯特的精神狀態是否好轉了,這讓我感到非常氣憤。我熬了一個通宵讀完了這本小說,卻根本不知道結局是什麼!

陽光透過臥室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了縷縷晨暉,我開始閱讀封底的作者簡介,於是我知道了這部小說基本上就是西爾維婭‧普拉斯真實生活的寫照。1963年,普拉斯在自己的寓所裡打開了煤氣,她把自己的腦袋放在煤氣爐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跟海明威一樣,只不過海明威用的是一桿槍。我知道,封底的這些文字也就是小說隱含的結局,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鍾形罩》是西爾維婭‧普拉斯的自傳體小說。

我憤怒地把書撕成了兩半,然後把它們扔到了臥室的牆上。

地下室。

健腹專家6000。

500個仰臥起坐。

妮可為什麼要讓孩子們讀這麼壓抑的小說?

舉重床。

加大重量。

130磅。

人們為什麼會讀《鍾形罩》這樣的小說?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我驚訝地發現蒂芬妮又出現了。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所以跟往常一樣,我什麼也沒說。

我們開始跑步。

然後又是一天,我們繼續一起跑步,但誰也沒有提及蒂芬妮評價我妻子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