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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3日

《曉松說——歷史上的今天》來到了10月23日。1940年的這一天,球王貝利出生;1954年的這一天,著名導演李安出生;2003年的這一天,宋美齡去世。

| 「華人之光」李安導演出生 |

先來說說「華人之光」李安導演。李安稱得上今天這個世界上最最著名的華人藝術家。他曾經兩次獲得過奧斯卡最佳導演獎,這在全世界的導演當中都是鳳毛麟角,自1975年獲此殊榮的導演加起來也就只有四五個人,在整個美國電影歷史,甚至在世界電影歷史上,這都是極為罕見的,所以我說李安是真正的「華人之光」。

前一陣我曾到西班牙去,採訪過兩位西班牙導演,這兩位導演是西班牙這些年來最最著名的阿莫多瓦兄弟。我當時就問他們:「你們知道哪些中國導演?」兩個人都毫不猶豫地首先說到李安,然後是王家衛、張藝謀。我跟他們說:「你們說的這三個中國導演非常有代表性,他們三個正好來自中國的三個地方,李安導演來自台灣,王家衛導演來自香港,張藝謀導演來自大陸。」可見我們華人各個地方都能產生好的導演,這三位在世界上最著名的中國導演就分別來自三個地方。

王家衛導演拍的主要是藝術電影,他得過很多大獎,在電影界也有著很高的地位。他曾經當過戛納電影節的評委會主席,但是他從來沒有一部電影大賣,包括他在美國拍的那部由好萊塢大腕出演的《藍莓之夜》,也沒有取得太高的票房。張藝謀導演也只有《英雄》曾經有過幾千萬美元的票房,算是中國大陸電影當時在美國最好的票房了,但那個時候張藝謀還沒有執導奧運會的開幕式,在世界上也不怎麼有名,所以當時還是在前面掛了昆汀?塔倫蒂諾導演監製。其實昆汀?塔倫蒂諾導演根本沒有監製《英雄》這個電影,只是後來給他看了一下,加上昆汀?塔倫蒂諾本人是個武打電影迷,曾經拍過《殺死比爾》等。所以《英雄》在美國上映的時候掛了昆汀?塔倫蒂諾導演監製,這才使這部電影變成一部美國的主流電影去發行,最後也就是幾千萬美元的票房吧。相比之下,李安導演的成就最大,票房也是最高的,可以說是兩者兼備。他得過很多藝術方面的大獎,包括威尼斯電影節最高獎、柏林電影節的最高獎,還有奧斯卡的最高獎,而且他的票房也極其成功。《臥虎藏龍》當年的票房就高達兩億多美元,《臥虎藏龍》這部電影實際上並不是個美國電影,基本上是咱們中國的很多明星演的,但在美國獲得了非常高的票房。還有一位華人導演也拍過很多高票房電影,就是吳宇森導演,這些電影名字說出來大家都知道,像《變臉》《斷箭》等,都屬於好萊塢的主流電影,票房也很高,但是如果你問這部電影是誰導演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是吳宇森導演的。這就是吳宇森導演跟李安導演的區別,當然在美國的電影圈當中,大家還是公認吳宇森是非常非常棒的導演的,甚至用「吳」命名了他拍的那種類型的電影。在星光大道上也有吳宇森導演的大手印和大腳印,但是你到外面一問,大家知道的還是李安、王家衛、張藝謀這三位導演。

李安導演的成功也是非常勵志的故事,他是那種靠後天不斷努力、堅持奮鬥,最終成功的典範。當然李安導演也是從小就熱愛電影,在台灣讀書時他就開始學戲劇,學表演,然後又到美國伊利諾伊大學繼續學戲劇、導演,最後畢業於美國最好的電影學院紐約大學導演系。很有意思的是,即使是最著名的紐約大學電影學院導演系,在一個班的學生中最後也只有李安一個人做了導演,從這兒大家就能知道做藝術的就業率多麼低,這一個班能出一個導演就非常非常不錯了。李安導演剛剛畢業時的求職路非常艱辛,他到處求職不成,自己一點兒收入都沒有,極為清貧。李安的太太是一位科學家,在美國大學裡做實驗室的工作,這種工作也掙不了多少錢,李安一開始就是靠自己太太的一點兒微薄的工資生存。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李安只能負責在家帶孩子、做飯、買菜、做家務,但在這個過程中,李安很多年一直堅持寫劇本、投稿。後來,李安還做過看倉庫那種最低最低收入的工作。李安說,自己做這樣的工作一是為了養家餬口,再就是因為在做這種工作的同時能抽出空兒來寫劇本,能堅持創作。

大家知道,華人的整個生活背景、文化背景都跟美國很不一樣。李安是上大學以後才去的美國,所以很難融入美國的主流文化,但是李安的幸運之處就在於他正好趕上了台灣電影開始改革的年代。當時為了發展台灣的電影業,建立了輔導金製度,通過舉行劇本比賽,當局出錢鼓勵把這些最好的劇本拍成電影。於是李安就把自己寫的兩部劇本寄到台灣去,準備賭一把,看能不能獲獎,拿到輔導金。結果連李安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劇本比賽一開獎,所有人都驚呆了,獲第一名的是李安的《推手》,獲第二名的是李安的《喜宴》,他的兩部劇本居然包攬了大賽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李安的電影生涯於是由此開始了,台灣給了他兩筆輔導金,分別是四十萬元和二十萬元。於是李安就先拿這四十萬元的輔導金拍了《推手》。

大家想想,台灣「中影」給的預算是一千二百萬台幣,這還是在紐約拍,這點兒費用可想而知整個拍攝會有多艱苦。當時李安到處找製片公司,這麼低的成本誰都不願意接,最後找到了一家非常小的製片公司。這個製片公司小到什麼程度?就是只能和另一家製片公司共用一間辦公室和一個電話號碼,以至於電話打進來,兩邊都不敢接,先得聽留言說我找哪家公司,然後才敢接起來。這個小製片公司是一個叫詹姆斯的開的,後來詹姆斯也成了李安一生中最好最好的合作夥伴,他倆後來合作拍了很多很多電影。當時李安沒有名氣,詹姆斯也是無名小卒,但詹姆斯接下了李安這部小成本片子,詹姆斯當製片,李安做導演,兩個人一起拍。這部片子拍得非常艱苦,他們沒有錢去租道具,所有的道具都是李安從家裡拿來的,演員也都是自己的朋友。《推手》這部片子拍完以後,沒掙到錢,所以說這些電影前輩還是很有經驗的。當時詹姆斯也很頹廢,說我們費了那麼大勁兒,兩人甚至不吃不睡,省吃儉用地拍了一電影,結果什麼也沒得到,實際上《推手》這部電影還是鍛煉了他們。

接下來因為還有《喜宴》的二十萬元的輔導金,於是李安又和詹姆斯合作拍了《喜宴》。這部電影的拍攝依然特別艱苦,在《喜宴》當中有一個表現婚宴的大場面,當時李安幾乎把所有能找到的華人朋友全都叫來一起演。最後天不負有心人,《喜宴》最終入圍柏林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也就是金熊獎的競賽單元。當時李安和詹姆斯一起趕往柏林,坐在飛往柏林的飛機上,詹姆斯就跟李安說:「要是這部片子今年再沒買主,回紐約,我們就得關門了。」所以兩人當時到柏林去,也就是去賭這最後一下,如果這部片子再得不了獎,可能兩個人就都得改行了。但是老天不負有心人,《喜宴》最終獲得了金熊獎,這也成了改變李安人生的重要時刻。

李安苦熬了那麼多年,終於得了獎。那一年還特別巧,頒出了兩個並列的金熊獎,兩個獲獎導演都是華人,一個是李安導演的《喜宴》,一個謝飛導演的《香魂女》,兩人共同獲得金熊獎。《喜宴》獲獎以後,這部片子賣到了許多國家,賣了三千多萬美元票房。這在華人的藝術片裡是很少有人能突破的紀錄。

李安導演的電影講的都是特別基礎的人性的東西,講的都是細微的感情,這種東西全世界人民看了都能感同身受。《喜宴》的成功之處其實並不是票房有多高,這個電影也算不上大票房的電影,其獨到之處就是李安對情感的刻畫特別特別細膩。李安回到美國之後,就得到了一個特別好的導演機會,就是大名著Sense and Sensibility(《理智與情感》)的電影改編。大家知道,大名著改編的電影是最好的機遇,因為名著本身就有市場,拍成電影大家都願意去看。一個華人導演居然獲得了導演英國名著的機會,確實非常難得,李安出手不凡,《理智與情感》大獲成功。

緊接著李安又拍了《臥虎藏龍》。《臥虎藏龍》應該說算是迄今在全世界最成功的華人電影,這部電影不但獲得了兩億多美元的票房,而且獲得了多項奧斯卡獎。當時這部電影在美國非常火,我記得美國各個電視台的主持人在說到這個電影的時候,都不說電影的英文名字Crouching Tiger,Hidden Dragon,而是直接說中文的「臥虎藏龍」。李安導演當年拍《臥虎藏龍》可謂破釜沉舟,他說:「我不要酬金,我就直接入股,我相信這部電影一定能成功。」大家知道,入股以後就不是拿酬金了,而是要分賬,最後這部電影兩億多美元的票房,李安分得的具體錢數我就不說了,他大概能分到10%的樣子,美國導演最高的酬金也超不過這個數。李安導演非常非常熱愛電影,而且能非常認真地一步步把一部電影做好,很多電影人也熱愛電影,但是真正能像李安導演這樣認真的其實並不多,李安導演的這一點非常難得。

李安導演有兩個特點,第一個特點就是他能拍出完全不同風格的電影,像《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斷背山》《色?戒》《臥虎藏龍》,還有《喜宴》這幾部電影,風格就完全不同,你都不會相信這是同一個導演導的,這也說明李安導演勇於突破自己,不斷探索新的風格。再一個特點就是李安特別愛拍那些生僻的小說,他只拍過一部暢銷書電影,還是人家請他拍的,就是英國名著《理智與情感》。而李安其他的電影劇本最初那兩部是自己寫的,後來很多都是來自比較生僻的小說,像《臥虎藏龍》就是一部幾乎沒人提起的小說。這部小說是幾十年前的一個作品,居然被李安導演從故紙堆裡翻出來,而且他居然以特別能讓美國人接受的方式,拍出了這樣一部大獲成功的電影。《斷背山》這部電影也是,《斷背山》之前是一個很短的短篇小說,也沒有什麼名氣,結果被李安導演給發現了。《色?戒》應該算是張愛玲小說裡最最不被重視,也最沒名氣的,也被李安翻出來給拍成了電影,而且都獲得了成功。所以說李安導演是一個真正的藝術家,在美國他屬於紐約學派導演。紐約學派導演跟好萊塢拍商業電影的那些導演不同,紐約學派的導演有自己的風格,而且風格特別明確。李安導演偶爾也會跟好萊塢做一下交易,李安想拍個藝術片,好萊塢給他投了一個叫《與魔鬼共騎》的片子,講的是南方軍裡有主人帶著黑人僕人去打仗。但是因為美國人民也是被歷史跟政治洗過腦的,大家就認為南方軍是壞的,南方軍是奴隸制的,北方是好的。於是李安的這部《與魔鬼共騎》的電影因為有政治立場的問題,最後就沒有能夠在美國公映,這部片子好萊塢就賠了錢。後來李安導演就和好萊塢交換說,既然《與魔鬼共騎》這部片子你賠了錢,那現在我再給你拍一部純商業片,於是就拍了《綠巨人浩克》,也獲得了極高的票房。李安就是這樣和好萊塢交換的,所以李安是一個既能文藝也能商業的全能導演。

祝李安導演生日快樂!

| 宋美齡去世 |

2003年的今天,是宋美齡去世的日子。宋美齡生於1897年,2003年去世,跨越了三個世紀。20世紀的整個世界可謂風起雲湧,也是中國最多災多難、最複雜的一百年,宋美齡目睹了中國的整個興衰過程。2003年的今天,一百多歲高齡的宋美齡在美國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