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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沉湎(7)

但是月子怎麼啦?按她的例子來看這一切都是錯誤的了。書中有這麼多敘述的道理,強調女人需要精神方面的東西,如果以月子的例子來看,這完全應該推翻了,女人只要給她刺激就能感到幸福了。那麼,迄今為止那些書上的理論便都要重新寫過了。

我想到這裡,又要了一杯白蘭地和一盤乾酪。剛才只想喝著酒快些睡著算了,可現在喝著想著,腦子卻越來越興奮了。

老實說,看了月子的一系列表現,我發覺了一個不爭的事實,這就是女人的快慰並不需要男女愛情這樣的精神因素的,這個發現使我很是狼狽和尷尬。但反過來想想男人,不也是一樣嗎?

就拿我自己來說,用手搓揉幾下,不是也會噴出東西來而達到快慰的目的嗎?又例如男人去風流場所,讓素不相識的女人進行色情按摩,不是也能達到同樣目的嗎?

如此看來,純粹物質性的刺激能使男人達到快慰的目的,那麼女人也應該一樣的,這又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呢。這也許便是男人的一廂情願,認為女人是不同的,或者說希望女人是不同的。這實在是男人自私心理的一種表現。

再想想女人的自慰方法,不也是用什麼工具的嗎?當然工具有各種各樣,有的用手指,有的用床單什麼的布料,有的用商店裡買來的陽具,但使用這些東西都能促其得到快感,這一點應該是共同的呀。

也許會有人懷疑,這樣的方法得到的快感是否真正的,即發自內心的快慰呢?

這就要從醫學、生物學的角度先來分析一下男人女人的生殖器官有什麼相異的地方了。但是現代科學發現,男女的器官除了形狀、作用與感覺都幾乎沒什麼兩樣,那麼就可以斷定,男人能感受到的東西女人也一樣。由此可見,純物質性的刺激能給人帶來快慰,這一點是男女相同的,是十分自然的現象。

不過嚴格說來,即從進化學的角度來看,兩者還是有些差別的,首先女人的性器與男人相比已是相當退化了,達到快感的高潮時,表現也不在射精的形式。其表現的過程要比男人緩慢,或者說煩難許多。而且女人的性器十分複雜,表面的撫弄並不是主要的手段,真正要達到高潮一定要深入到裡面的刺激。

現實生活中,男人的東西插入女人的身體裡面,即使沒有精神上的因素,女人那裡面是否能感受得到刺激,這一點是很重要的。換句話說,使用男人以外的無生命的工具,這種完全沒有感情的東西,女人是否能達到高潮,要弄明白這一點是十分重要的。

提到這裡,我不由想起一句話來:「男人追求的是性愛,女人追求的是情愛。」這是一本什麼書裡的話,也許是日本作家寫的吧,我認為這話是十分正確地道明瞭男女之別的關鍵所在的。

確實不錯,遇上漂亮美麗的女人,男人儘管裝腔作勢的,但骨子裡盼望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怎樣將那女人搞到手。與此相反,女人遇上一個男人,她則要求男人對她甜言蜜語,請她去餐廳用餐,送她高級的禮品,很少有女人碰到男人馬上就與其同枕共眠的。這樣的不同,就說明男人追求的是物質,女人追求的則是精神性的東西了。

再進一步考慮,男人沒有愛情照樣能與女人發生關係,可女人(除了特殊的女人如妓女之類的)卻不同,沒有愛情的基礎,一般說來是不會隨便與人發生關係的。這個事實如果承認了,那麼就可以得出結論,「女人以身相許的是她的愛」,那麼男人真正的愛是什麼呢?是與女人發生關係嗎?回答是不對,能否長時期地與女人保持關係,這才是男人真正的愛。

當然,人有千差萬別,情況也不可能千篇一律,但大致上是不會錯的,這當然是我個人的經驗或者說意見,但也是我一位對男女關係頗有研究的專家朋友的意見。

那麼,「女人以身相許的是她的愛」,如此說來月子則應該是對我有著愛的。這愛到底有多深且不去說它,與我結婚以身相許這應該是一種愛的表示了。但不幸的是,這愛只有非常短的一段時間,這實在令我無法想明白。

月子為什麼離開我了呢?這理由我不明白,當然男女之間的悲歡離合本來是並不一定要有十分具體的理由的,關於這一點我的那位專家朋友的書中也這麼寫的,我心裡也理解,但還是不明白,只有一點是明明白白的,這就是月子是確確實實地在從我的身邊離去。

現在回想起來,心情還是十分沉重,我與月子的關係只保持了一年,而且大多數都是我一廂情願的。在發生關係時,月子有時也會呻吟,也會激動,但卻完全不是那種發自內心的、自然東西。總給人一種痛苦萬分、討厭嫌惡的感覺,每當此時,我心裡便會產生一種無名的焦慮,動作就會更加粗暴,更加不近情理,更加地只顧自己,更加地僅僅為了發洩一下而已。

這樣的過程當然我無法考慮到月子的感受而只顧自己的結果,便使月子漸漸地產生厭煩、冷淡的情緒來。當然這只是我的認為,到底月子為什麼在性方面討厭我也說不出確切的理由來,換一句話說,月子對我產生厭煩,發展到從精神到肉體都不願接觸我,這都是由於我的原因造成的。

問題難道就這麼簡單嗎?月子僅僅是為了對我的不快而產生對性的厭煩嗎?這樣的疑問從最近月子的一系列行為中漸漸地更加強烈了,同時對女人我則越來越看不懂了。

可以說就月子的例子來看,她是不愛任何人的,我當然沒直接問過她,但看她受調教的過程,便明白她與任何男人都可以發生關係。當然實際上在那城堡裡,每天接受著不同男人的調教,要對哪一位男人固定地傾注自己的愛情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月子在與所有的男人發生關係時,看得出都是感到了快慰的,這不只是她的矯情做作,這絕對是發自內心的真正的快慰。這樣看來,就可以認為女人沒有愛,她的身體也能感到快慰的,不用什麼精神性的東西,只要給予她一定的物質性的刺激,同樣能激起她的熱情來的。

我想到此,不由一口喝乾了杯裡的白蘭地,嘴裡情不自禁地嘟噥起來。

看來那書裡寫的「女人沒有愛情是不會產生激情」的說法是錯誤的,應該改成「女人沒有愛情照樣會產生激情」才是。

這也許是我的一大發明也未可知呢,起碼這一發現使像我這樣對書上的東西囫圇吞棗、全盤接受的男人是一個極大的諷刺。

當然物質性的刺激也是需要一定的技巧和氣氛的,這也是書裡說的。「男人是用眼睛感受性,女人是用耳朵感受性。」這也許是不錯的,城堡裡的那些傢伙不是一邊用手撫弄,一邊在月子耳邊甜言蜜語的嗎?而且還配有悅耳的音樂,以此來製造優雅的氛圍,從而使得月子產生快慰。不過有一點需要說明,這種情況有一個條件,便是女人絕對不能是處女。只要不是處女,不管其對性是否冷淡或者厭煩,這樣的方法都是能夠奏效的。

「這麼說來……」我於是有些恍然大悟:「女人的身體也許就是這麼回事。」

我的眼前好像突然出現了一條明亮的地平線,聲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來:

「女人原來就是這麼回事呀……」

坐在一旁正在看電視的男人眼睛馬上朝我這一邊掃了一下,看他閉目無聲的,認為他睡著了,原來還醒著呢。

我一下子難為情起來,為了掩飾又叫空中小姐給來了杯白蘭地,這下不敢出聲了,心裡默默地念叨:

「女人也是個貪慾的東西呀……」

這裡我使用貪慾這個詞不知妥當不妥當,但女人也好色這一層意思便是我想表達的。本來只認為男人都好色,現在才知女人也一樣,只要情況許可,她們也是十分積極願意接受男人的。只是長期以來,宗教,道德將女人束縛得緊緊的,到了現代,婦女解放,掙脫了這些束縛,女人的奔放和好色就大大地出乎男人的意料,可以說是達到了「貪慾」的程度了。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莫名其妙地感到輕鬆無比,白蘭地喝得更加有滋有昧了。這已是第三杯了,感到有了些醉意,但卻是十分舒適的醉意,我拿起叉子叉住一塊乾酪放人嘴裡,一股熟悉的奶香味便一下在口腔內散發開來,腦子裡的思緒又像開無軌電車似地奔騰起來。

但是,沒有愛情的關係對女人來說也許只是一瞬的吧,這一瞬間她們的腦海裡會想些什麼呢?譬如男人自慰時腦子裡會想像他喜歡的明星或者色情的場面,女人也一樣吧,會想像著她們偎在自己喜愛的男人懷裡嗎?以前有一種說法叫「自慰寵物」,這是說男人在進行自慰時,腦子裡便會想像自己最喜愛的女人來,這對女人也一樣適用吧?至少有了這樣的想像,便更會增加歡快的感覺吧。

想到這裡,我不由放下手裡的酒杯捉摸起來:「月子想像的男人是誰呢……」

心裡想最好是我,但卻沒有十分的把握。但如果是別人,又想不出具體的人來。月子也許確實是不愛我,但也沒有她愛的男人呀。應該說月子是不愛所有的男人的,愛的只是她自己,所以對男人、對性才會如此地冷淡厭煩的。

「如此說來……」

我突然想起半個月前在六本木的一家酒吧聽到的事情來了。那天我與大我三屆的校友安達醫生一起去的那酒吧,他對女人的事喜歡刨根問底,那天與那些酒吧的小姐談到興奮處,他便問起了女人的自慰問題來。

於是小姐們便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我從來不幹那種事」啦,「幹了那樣的事情,平靜下來心裡會很空虛的」啦,大都是抱否定態度,只有一位小姐說「並不討厭的」。於是,安達又追問道:「你在那瞬間腦子裡想什麼男人嗎?」

「這個嘛」,小姐仰面想了想答道,「好像並不想自己喜歡的男人。」那麼想誰呢,安達刨根問底的興趣上來了。「要說想,好像總是些流氓暴徒之類的男人,想像著被他強行……」小姐的話不想卻引來其他小姐的點頭認同,於是我與安達不由地「哎……」地不可思議起來了。

為什麼呢?我在表示驚歎的「哎……」的同時,又問那小姐,得到的回答是遭受強暴,刺激強烈,印象鮮明!

月子有過這樣的想像嗎?不!看城堡中那些男人對月子的調教,便可明白月子受到的正是名副其實的強暴,所以她不會也不用想像的,因為事實本來就是如此的呢!

想到這裡,我突然感到再也不敢想下去了,於是一口喝乾了杯中的白蘭地,努力使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將座位的靠背盡量地朝後放下,仰面躺下默默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