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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劫餘生後的悲天憫人胸懷

初抵美國的這位博學多才者,立刻陷入比以前更加恐怖的困境。他精通俄文、德文、法文、波蘭文、意大利文、意第緒語(猶太人所使用的一種國際語言)、斯洛伐克文、Ruthenian文等,卻偏偏不會英文。維希尼克回想起當初的情景仍心有餘悸:

對我來說,那段時期真是令我心智狂亂而害怕啊!當我徘徊在街上時,在所有急匆匆的行人間感到寂寞、虛弱又充滿恐懼——這些人屬於另一個大陸,另一個世界,而我是這麼懼怕這個世界,因為我不覺得自己能夠在這裡找到一席立足之地。這裡的人總是那麼快——他們的眼睛像鑽石般閃爍著,他們的根深深地植在這塊土地上。而我呢?我能加入他們嗎?然而沒有任何答案。而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年逾四十的維希尼克,在新大陸差點被前途的迷茫所擊垮。他像只無頭蒼蠅般帶著自己的照片到雜誌社、報社四處求職,然而沒有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麼。他漫無目標又毫無效果,甚至拿著水蠍及蠑螈的照片到《時尚雜誌》的辦公室投稿。最後實在走投無路了,不得不在俄裔聚集區開起人像照相館來餬口。

終於,維希尼克用他精湛的顯微攝影術,在這新世界熬成這一行裡聲望最高的學者。他的所有學術論著及發明都是在來美國十年後陸續發表的。而在「報道攝影」方面,他雖然只幹過那麼一回就沒有再碰過了,但是維希尼克在攝影最可貴的「人性傳達」上有著莫大的影響。他生前是紐約「國際攝影中心」的委員之一。這個非營利性質的機構是全世界推動「關心攝影」最為有力的陣地之一。

「關心攝影」的主旨是:「攝影為人間目擊者,是一種報告性及記錄性的工作,它要傳達人性的課題,瞭解和關心是照片所要表現的重點。」

這點也正是維希尼克攝影的精神,他的作品風格完全建立在主題內容上,而不是從自我觀點出發的,因此他的照片沒有所謂的「自我性」。換言之,任何人去拍都可能拍出這樣的照片,但並不是任何人都有他這股對生命的信仰和如此關懷人間的情操。

維希尼克的作品是「報道攝影」「關心攝影」的最高境界,他的工作就是一種悲天憫人的行動,他的作品就是人性本身最確實的呈現,他的人格就是他的風格。

這樣的作品在目前五花八門的流派下,仍是最經得起時代考驗的。從有攝影以來,鏡頭與底片在人的使用下有了人性,用人類彼此的情感、困惑、災難、喜樂來互傳心語。攝影也有著和別種藝術不一樣的「耳語」「腳步聲」,這是一種永恆的身份,要是甩掉了這一切,攝影就不是攝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