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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字如面》入選信件文檔編號028 放走的俘虜光著膀子跑回來了

袁志超寫給八弟袁軍

1949年5月31日

袁志超(1925—2003),1944年參加革命,1947年調至豫皖蘇軍區政治部,後編入第二野戰軍。1950年進藏,後長期扎根在青藏高原。

1949年4月20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發起渡江戰役。時任第二野戰軍第十八軍政治部秘書的袁志超,奉命堵截當時繞道逃跑至浙江省開化縣的國民黨安徽省政府主席張義純和他的殘部,雙方在馬金嶺一帶交戰,最終以第十八軍大獲全勝宣告結束。袁志超給自己遠在老家的八弟袁軍寫了這封信,生動記錄了馬金嶺戰鬥的細節。

親愛的八弟:

你陽曆四月廿三日寄給我和你四哥的信,我於五月廿八日收到,我看了你的信,發現你比以前是有了很大的進步,信寫得很好,希望你要更好地學習。

我接到你來信的地方,是江西省東北方向樂平縣城裡,你們一定是想不到的吧!我們應該謝謝做郵務工作的同志,我真想不到在戰爭中,又是這樣遠的路還能接到你們的信。

親愛的八弟,你就拿起這封信來去讀給母親聽吧,她老人家聽了心裡一定很歡喜的,我現在就把我們過江以來的許多事情揀重要的講給你們聽吧!

你們應該知道,在四月五日到二十日的十五天中,我們是和國民黨談過和平的,我們的毛主席為了少打仗,少叫老百姓受苦,少破壞許多財產,少死傷人,於是提出了八個條件叫國民黨接受,誰知國民黨這伙反動傢伙頑固到底,不願意接受和平條件,於是在四月廿一日那天,毛主席和朱總司令下了命令,叫我們三路解放大軍一齊過江,去把國民黨反動軍隊消滅光,解放江南人民,創建自由、幸福的新中國。我們接到命令後就過江了,因為隊伍成千成萬的,很多,一時過不完,我們等到廿四日才渡過長江的。廿三日這天晚上,我們冒著大雨跑了七十里路,趕到長江邊,住到一個村子中,這地方是安徽省桐城縣,這村子的名字叫隨河集,到長江只二里路,村旁有條河直通長江的,我站在這河堤上順著河面一直望去,只見白茫茫一片,問老百姓以後,知道這片水就是長江。有許多掛著白帆的船從那裡開來,停在村子旁,江邊駐的十七軍的同志告訴我,這許多船都是回來休息的,剛才有我們大批隊伍過江去的。

回到村子中。一心盼著快天黑再快天明,好快些過江,看看長江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我們有許多同志知識缺乏、不懂事,在過江以前鬧過許多笑話,有的說長江沒有邊,過半個月還看不見岸;有的說長江的水面善心惡,看著好像沒有事,一出了事就沒有命了;也有的說江裡有江豬,來了一群一傢伙就把船撞翻了……鬧得許多同志害怕。這次來到江邊,並且馬上就過了,大家都想好好看一下,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看看到底有沒有江豬。這天晚上,我在燈下拿出紙和筆來要寫信給你,想把許多事情告訴你,我寫了一張就再也寫不下去了,原因是我疲勞得很,我想伏在桌子上想想寫什麼,結果睡著了,所以信沒寫起來。

第二天一早起來,跑到江邊,這時有十多條帆船靠岸排著,天氣很陰沉,下著濛濛的細雨,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水。對岸的樹看起來很小,要往東西望,就望不到邊的,船夫說這地方的江面是四里路寬。我們上了船,靜靜地在水上走著,十多條船一齊開,船頭上的水打著船板,潑啦潑啦地響,在岸上看江面還不算寬,船一到江心,就看出江面是很寬了,岸上的人群遠遠望去,好像許多螞蟻一樣。

(圖片提供:中國人民大學家書博物館)

我就和水手談起話來了,我問他第一批隊伍是怎樣過的,他說:「廿一日下午,太陽還沒有落,許多解放軍就來了,船是早已預備好了的,大炮都架在船上,機關鎗架在船頭,岸上也架滿了大炮,一陣風把船推開江岸時候,機槍大炮就打起來了,這時候耳朵只聽見轟轟地響,啥也聽不見了。」

「敵人在那邊也打槍打炮的。」他指著船幫上的一個洞說,「這個窟窿就是被國民黨軍隊打的。」

「以後呢?」我問他。

「以後敵人沒等你們上岸就逃走了,你們人一上岸就追,我開船回來的時候,是帶了七個俘虜回來的。」

「嘿,我一輩子也沒見這樣多的軍隊,過了四天四夜都沒過完。」我告訴他,這些隊伍不過是一小部分,有幾百萬人都在一齊過江呢!

「嘿!」水手伸伸大拇指說,「我是和同志們第一批打過去的!」他對參加作戰,覺得很光榮。

船有四十分鐘的工夫就到對岸了,這時候下起雨來了,我下船時一不小心跌倒在泥裡去了,大家都笑起來。

南邊岸上敵人挖了許多戰壕,修了許多地堡,在這戰壕、地堡周圍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坑,那都是被炮彈炸的。田里的麥子像用鐮刀割了一樣,還有的燒焦了,也都是炮彈炸的。從這上面看,當時我們的炮火,打得敵人頭都抬不起來的。

一過江,走了兩天,就到山裡來了。(過江去的地方是安徽貴池縣)這時候天天下雨,沒有看到晴天過,有時晴半天,馬上又下起雨來了。我們都有傘,身上濕不了,但是腳天天插在水裡。這地方的山,滿山上生了許多樹木,野草都長得很深,還有許多竹子,滿山滿谷地長著。天一下雨,山溝裡的水就漲大,從山頂流到山下,嘩啦嘩啦一天到晚都是嘩啦,說話都聽不見。山裡有很多雲彩,一下雨,雲就把山包起來了,天一晴,雲就變成一塊一塊的在山尖上飄來飄去。山上開滿許多野花,紅紅綠綠很好看,有一種花很香,一路上時時聞到一股清香。

走到貴池縣的南邊,老百姓因為不瞭解我們是什麼隊伍,他們聽了國民黨的欺騙宣傳,說是共產黨見了婦女就拉走,見了青年就叫當兵,所以都跑掉了。我們在路上走了五六天,就沒見到個老百姓,他們都跑到山上去躲起來了。

住到一個村子,一個人不見,吃糧食找不到人,燒草也找不到人,我們只好拿老百姓的柴燒,燒了以後拿出錢放到他家。

有一天到了一家,我們都住在樓上,這樓上相當漂亮,有字畫、桌子、几子擺的很整齊,看上去是個地主,家裡人是一個也沒有。剛解放過來的許多同志,看見他家沒有人,就亂翻亂找,想找好東西,都被我批評了。第二天臨走時,你四哥寫了一封信貼在他家牆上,告訴他們不要害怕,解放軍是不打人不罵人不害苦老百姓的。

這些老百姓因為不瞭解我們,跑到山上去逃難。天又下雨,也沒有避雨的地方,又沒飯吃,淋的渾身是水。一家人在樹底下,又冷又餓,衣服濕了都貼在皮上,像猴子一樣,光瞪著眼睛喘氣。有一家五天沒吃飽飯,餓死一個小孩子,老頭子餓得走不動了就躺在山上。有的老百姓覺著在山上也是淋死餓死,不如下去看看。膽子大的硬著頭皮回家,進家一看,隊伍一個沒有了,東西一點也不少,燒的草吃的米還留下錢。他們看了又驚又喜,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樣好的隊伍。於是回山上把所有的人都叫回來。

我們走在路上看見許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一群一群地回家,有抱著孩子的,有挑著擔子的,有背著包袱的。我們見了就向他們宣傳,說我們是解放軍,是愛護老百姓的,看見他們的小孩子餓就拿出我們帶的飯給他吃。他們也就不怕我們了,談起來,他們大發牢騷,罵國民黨不是好東西,不該欺騙人說共產黨殺人放火,嚇得他們淋了幾天雨,飯都吃不上。他們說,誰再聽國民黨這些王八蛋的話,就不是娘養的。我們看了又是好笑,又是同情。

他們裡面年輕的婦女、姑娘都穿起老太婆的衣服來,裝有病,還把臉上弄得很髒,等到一看到我們再好也沒有的時候,就都到河裡去洗臉,有病的也都好了,都說:「快回家吧!」她們背的包袱被雨打濕了,好幾十斤重,背起來越走越沉,越沉越背不動,真是活受洋罪。他們也都又氣又喜,氣的是受了國民黨的騙,吃了個大苦頭,喜的是碰上了好軍隊,財產沒損失,人也平平安安。我想他們以後見到解放軍一定不會再往山上「逃難」了吧!

五月一日,我們到了安徽南部的祁門縣。這天我們爬了一個高山,這山叫大橫嶺,上七里路,下八里路,我們爬了一上午才爬上去。在山上一望,下面的人好像一個一個的小黑豆子一樣,馬就像一個個小螞蚱。在這山頂上一望,只看見大山、小山,亂七八糟都是山,一山擠著一山,路都是繞在山腰上,有的就在山頂上。這天大家情緒特別高,大家鼓起勇氣爬。文工團的軍樂隊在山頂上吹起軍號,打起銅鼓,唱歌子。軍號的聲音又嘹亮,又清楚,他們一齊吹起《解放軍進行曲》,號聲傳得很遠,大家一聽就不覺疲勞了,都加油往上爬。大家你幫我擔挑子,我幫你背背包,他幫他扛槍,互相幫助,互相友愛,互相鼓勵,結果大家都勝利地到達山頂。

祁門縣到浙江不遠的,這地方過去是紅軍活動的地方。我們在許多村子的牆上看到過去老紅軍寫的標語,有寫「中國工農紅軍萬歲!」的,有寫「打倒帝國主義!」的。我們看到了這標語,心裡對它很親切,想起當時我們的老大哥在這裡奮鬥是多麼不容易呢!今天共產黨的軍隊又回來了,把國民黨軍隊消滅了。我想,我們今天有許多偉大的勝利,也都是因為有紅軍老大哥奮鬥的結果。

五月六日,我們已經來到浙江省邊了,在安徽祁門縣和浙江開化縣交界的地方有一個山叫馬金嶺,上十五里路,下十五里路,上下就有三十里路,這一天爬了這座山。七號,駐浙江省開化縣西北部馬金鎮的一個小村子叫下田,在這裡我們打了一個漂亮仗。

國民黨的安徽省主席、上將張義純帶了安徽省保安司令部和保安五旅跑到我們附近的一個村子叫田畈莊的,這些人一共有五千多,有炮兩門,輕重機槍三百多挺。他們本來想跑到浙江溪口去找蔣介石一夥的,但是沒有走多少路時,杭州被解放軍打下了,過不去,又想到江西上饒(就是國民黨囚禁我們新四軍同志的地方),但是上饒又被我軍佔領了。他們又想回頭北竄,這一天就碰上了我們十八軍了。他們不知道我們來得這麼快,就住下來做飯吃。他們就玩起老把戲來了,殺雞、殺豬,把老百姓的牛捉來殺。老百姓看事不好就把牛繩放開,放到山上去,蔣匪們就去追,追不上就用槍打。村子的婦女們被他們強姦了。老百姓說:「你們不是說中央軍不害老百姓嗎?」蔣匪們說:「現在是困難時期,你們應該幫忙。」老百姓都嚇跑了,也就來我們這裡報告了。

軍首長一聽這消息,就馬上下命令,調了部隊都打他們。但這時是沒有多少隊伍的,集中了三百多人,把這五千多人截在山裡不讓他們跑掉,同時打電報,調五十三師趕快來包圍。這天夜裡我正在打電話問我們站崗放哨的情況,忽然電話不通了,原來是張軍長和陳參謀長來談作戰問題,聽見張軍長說:

「把敵人阻止住,用炮轟他一傢伙,不讓他跑掉,如要跑掉就堅決地打……」

我因為這是有關軍事秘密的,不能聽,就趕緊放下了耳機子,這時候炮聲轟轟地響了起來,機槍也噠噠地叫起來,秘書處裡的幾個小同志高興的跳起來。大家一心要看看打仗,我批評他們,誰也不准亂跑,但他們坐不住,都溜出去望,見有從那邊來的同志就打聽消息。

這一晚上,我就沒有睡覺,一會兒電話鈴叮鈴鈴地響了:

「喂!喂!你是袁秘書嗎?你趕快通知派人到東頭小村子上放一個班的哨……」

電話鈴又響了:「喂!喂!你是袁秘書嗎?趕快通知偵察營一連送重機槍撞針來,趕緊送炮彈去……」

這樣的事情一會兒就來了,一會兒就來了。

半夜裡電話鈴又響了:「喂!喂!袁秘書嗎?現在已捉到俘虜二百多名了,機槍繳到三十挺了……」

電話又來了:「袁秘書!袁秘書!馬上準備能容三百名俘虜的房子,馬上,馬上,快,快……」

第二天早晨,來了大批的俘虜。男的、女的,戴眼鏡的、穿皮鞋的、留洋頭的、穿一隻鞋的、想換老百姓衣服只換了一半的、包著頭的、紮著胳膊的、瘸著腿的、姑娘、小姐、少爺、老爺一大堆,都押著送來了,都押在昨夜找好的一個大院子中。

下午,王副政委喊我:「喂,袁秘書,趕緊組織放俘虜,這任務交給你,趕快,放他們一部分快走,盛不下了……」

我回到秘書處,馬上把你四哥和王同志、章同志,李、宋、夏……各同志召集起來,發錢的發錢,發米的發米,寫證明的寫證明,檢查的檢查,登記的登記。由敵工部裡把要放的俘虜一批一批地介紹來,我們就一批一批地放出去。

「哎!長官呀,多給點錢吧!……」

「報告長官,路條的日子多寫幾天吧!……」

釋放的這些俘虜都是些中小官員和他們的老婆、孩子。這些傢伙平日喝老百姓的血,今天什麼把戲也沒有了。

「袁秘書,這一批是五十七名,交給你……」

「袁秘書,又來了一批,這是四十五名,是釋放的。」

一批一批地放,簡直是忙不過未,組織部鄭幹事、任幹事也都來幫忙了。

天晚了,好容易休息一下,到街上散步,有幾個釋放的俘虜又跑回來了。這幾個都是官員,呢子軍裝沒有了,又大又重的包袱也不見了,光著膀子,氣呼呼地跑回來,像老鼠一樣,又慌張,又機警,一雙眼睛溜溜地亂轉,口口聲聲說是「被土匪搶了」「被土匪搶了」,大驚小怪。

我說:「你亂喊什麼?什麼是土匪?你們過去對待老百姓太『好』了,這是你們自己找的!」

我們清楚知道這事情,一定是受他們害的老百姓今天來報仇的,這些傢伙殺老百姓的牛、豬、雞,搶老百姓的米。我們的房東一點米都沒有的吃,豬也被殺吃了,雞剩下一個會飛的逃掉了。附近幾個村子受害也不淺,一個六十歲的老大娘也被他們好幾個人強姦了,這裡的老百姓一見有這樣的機會一定會來報仇的。

說著說著,又有一群剛才放走的俘虜光著膀子跑回來了,衣服、包袱、皮鞋、眼鏡,發給他們的米、錢統統沒有了,慌慌張張,也是呼呼呼呼地喘氣,心撲撲地跳,不用說,又是被老百姓截下了。我想,你們把人家的牛都殺了,婦女都強姦了,今天脫光了衣服算什麼?

這一群逃回來的俘虜官,驚慌失措,說是他們中有一個人被打死了,是用石頭砸的。有一個說是虧他跑得快,要慢兩步就有性命危險。有一個上校辦事員,把血腿舉給人家看,說是這是被刀子辟的,說起來裝個可憐樣子給別人看。

「長官想辦法呀,一個米也沒有呀,冷呀……」

他們好幾個嘴一齊向我說這樣的話,嗡嗡嗡嗡塞了我一耳朵。我說:

「你們殺老百姓的牛,殺老百姓的豬,老百姓在一旁給你們叩頭,叫老子,你們良心動了一動沒有?你們強姦婦女,人家跪下哀告,你們良心發現了沒有?你們這是自作自受。路費、米都統統發過了,你們自己想辦法,我們一概不管!」

「呀!長官哪,我們沒有殺牛呀!也沒有欺辱婦女呀!那都是別人幹的……」

「不要多講,就是別人幹的,你們在一旁說句公道話沒有?牛被殺,人被強姦,老頭子被拉夫,被打死的時候,你們說句公道話沒有?你們好好想想!」我嚴厲地熊了他們。我說:「統統都走!不要站在這裡!」於是他們都成群結隊地走了。

一會兒又跑回來了,說是東邊的路也走不通,原來往東路去的俘虜官也同樣的赤手空拳光著膀子回來了。他們聯結一隊,說明天傍著解放軍走,就安全了。

我大聲告訴他們說:「你們今後要好好記住,你們要害老百姓,老百姓也決不饒你們!」

這一次戰鬥結果是俘虜敵人四千五百多,活捉安徽省主席張義純,機槍三百多挺,其他繳獲也很多。

在這戰鬥以後,我們在浙江開化縣華埠鎮住了一個星期,就開始到江西樂平出發了。往樂平去中間經過德興縣,這縣內有方圓五十里路大的地方,居民很少,四處都是荒野,原因是這地方的水不好,涼水喝了就會脹大肚子,骨頭發酸,十年廿年也治不好,也死不了,兩條腿插在水裡日子久了,就變成爛腿了,腫得很粗,起瘤子,流清水,一直到死也不會好。德興附近老百姓,輕易不敢到這地方,有事經過,也都是快快地走過去,不敢久住。

我見到好多生在這塊地方的人,都是粗腫腿。問他怎麼搞的,都說是水不好。有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條腿粗,一條腿細,粗的發紫,許多瘤子好像一堆堆的紫櫻桃。他說這條腿有十多年了,從十幾歲就有,一到秋天就流水,發痛。一知道這個情況,我們大家都互相警告,任何人都不准喝冷水,不准用冷水洗腳,據說燒滾的水是不要緊的。這地有三千多畝平田,沒有人敢去種。經過這個地方,我們急急忙忙趕過去,沒敢停留。因為這地方人少,所以野豬很多,三十五十一群,不算回事。

我寫信的地方是樂平縣城內,你四哥前天到後方去帶病號去了,是到上饒,有火車、汽車可通,過幾天才能和其他同志回來。我這次在行軍中立了功,是個三等功,上級對我加以表揚,還發的喜報,報到縣政府,再轉到咱家中的,這個喜報我已寄沂東縣政府了。

我們這次去打廣西隊伍,即是打李宗仁、白崇禧,大概還要到湖南、廣西去。

我寫這信的時間不早了,現在已是雞叫了,就此擱筆吧。今天是端午節,你們在家很熱鬧吧?我現在又兼做指導員的工作,所以更忙一些。

新中國就要誕生,希望你還是多學習文化,以後好多為人民服務,就是在家幫助種田,也別忘了讀書。你要告訴父親,以後用人才很多,如果現在光知種田就會誤了以後的前途。

這信你可轉寄給五姐、七哥、七姐看!

祝你進步!

母親健康

父親健康

哥哥志超寄自江西樂平

於端陽節夜(194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