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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你說的哪些,才是真話呢?

蕭紫依眼神飄忽,被他一語中的說得又急又氣,卻一時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他。

「公主,其實是你先說你並不認識的哦!若是你說你認識,我肯定馬上就向你解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南宮笙的身子向前傾了幾度,淺笑道,「看來,公主你身上懷有的秘密,要比在下還要多很多哦!」

蕭紫依被他說得渾身戰慄,但是卻有一種和對手互相刺探比拚的感覺。是了,這不就是她和他一直以來的相處模式嗎?她不是一直甘之如飴嗎?難道是她對他產生的感情模糊了她的判斷力?蕭紫依越想越鬱悶,難道她這幾天的打擊都是在自尋煩惱嗎?

南宮笙專注地看著她表情多變的俏臉,一時間忽然希望這一刻能永遠停止下來。他是喜歡她,但是並不代表所有事都完全地為她付出。他越來越希望她能因為他而改變,就像他因為她而改變的那樣,他希望他能影響她的心情,就像她也能影響他的那樣。

他原來以為他是一個很瀟灑的人,可以事事都不在乎。可是他錯了,他對於越在乎的東西就越難說出口。尤其在不想傷害到她的前提下,他好像做什麼事都覺得束手束腳。他很想找個時機把一切都和她攤開來說明白,但是卻一直找不到好的時間。

所以,當他在推門而入的那一剎那聞到空氣中那絲屬於她的芳香時,一股喜悅湧上心頭。她並不迴避他,反而親自來找他了。

出於開玩笑的心理,他裝成醉酒昏睡,是想看看她會做什麼。結果沒想到她的目標居然會是他的大鬍子。

南宮笙越想越覺得好玩,嘴角抑制不住地揚高弧度。

蕭紫依在這之前與他這個南宮笙的身份交談的時候,從未像現在這樣可以完全沒有遮掩地看到他臉上的神情,這次很清晰地看到他這種戲謔的臉色,一股火直直地衝上來。但是她的頭腦出乎自己意料的清醒,反而笑得很開心地說道:「這幾張紙,實際上應該是寫在獨孤皇后的手札的最後幾頁吧?我要看你的那本手札。」她剛才略掃了一眼,發現這幾張紙的標題就是「獨孤伽羅到此一遊」,也就是他刻在紫檀木床頭上面的那句。

如果她所料不差,這幾張紙上記載的拼音,就是獨孤皇后不想被普通人看到的秘密——也就是她真正的身世。這也應該是她寫在自己手札的最後,抱著一種也許會有人能看懂的不切實際的願望。

很巧,她可以看得懂,不過她並不會這麼輕易就翻譯給他看。

南宮笙也知道蕭紫依心裡所想,他和她相處時間也不短了,他通過她一個眼神一個嘴角微翹的細節就可以知道她心中的念頭。他知道她和他一樣都很想看這幾頁紙上面的內容,他也可以用這點來要挾她。

蕭紫依笑得更開心了,他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嗎?他是可以不讓她看這幾頁紙,她確實也很想知道獨孤皇后的經歷,但是她對這幾頁紙上面的內容多少都能猜到一些。論對內容知曉的渴望,她可是遠遠抵不上他的。

兩人均毫不示弱地看著對方眼中跳動的燭火,都是一樣的明亮而動人。

南宮笙最終歎了口氣,認輸道:「手札不在我手裡,不過我給你我的承諾,以後會讓你看的。」

蕭紫依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她也展顏笑道:「很好。不過我也給你我的承諾,我這裡並沒有另一本手札,所以你也不用費盡心思再拐彎抹角地刺探了。」

南宮笙深深地看著她,表情變得異常認真,淡淡道:「我知道,因為從頭到尾,就只有一本手札。或者有另外一本我也許不知道,但是師父告訴我,獨孤皇后留下的是孤本。」

蕭紫依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她暗暗歎了口氣,也許,就是他那種讓她看不清楚的心思一直讓她想追尋,捨不得放手。在那樣的面目之下隱藏著這樣令人移不開視線的俊顏,在看似平常的身份下面遮蓋著那麼令人捉摸不清的背景。她單手托著下巴打量著他,無奈道:「你之前的那句也是試探。南宮,你說的,到底哪些才是真話呢?」

南宮笙回以一笑,同樣無奈道:「公主,你說的哪些,才是真話呢?」

蕭紫依若有所思地呆望著他,原來,他知道了。

或者,他已經察覺到了。

是了,在春遊的那時候,綁架葉尋和獨孤炫並且想要襲擊她的那人說過,她若是天山派的蕭紫依,那麼她應該擁有「雪上飄無痕」那樣的輕功。

但是她並沒有。雖然她有一身的內力,但是基本不會用。輕功好的人,例如李雲清那樣,走路是會沒有聲音的。所以南宮笙如果聽者有意,肯定會心存蹊蹺的。

「原來,你從那時候就開始懷疑我了。」蕭紫依悵然若失,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其實很好解釋的,她只要把對祁墨說過的她因為中毒失憶的那些借口再對他說一遍就可以了,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開不了口。

他是公子笙,不是單細胞知道得越少對他越好的祁墨。他是南宮笙,那樣的借口對他根本沒有用。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無法再對他說什麼欺瞞之話,如果這麼漏洞百出的謊言被他識破,那麼她以後再想取得他的信任就難了。

正如他剛才說的,她怪他說謊話,他何嘗不也在怪她?

男女間的感情並不是一方平白無故地施與對方,而是在衡量著是否能繼續前行,一點又一點地敞開自己的心房。愛情並不是一個人的付出,也不是一個人的獨舞,而是兩個人需要互相扶持才能隨著歌曲旋轉的雙人舞,必須有進有退才能繼續優美地舞下去。

若是南宮笙莫名其妙地毫無保留地對她好,她反而要再三思量了。

她雖然享受他們針鋒相對的感覺,但是卻並不想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像琉璃一樣脆弱。

南宮笙默不作聲,心中也在不斷地思考。若是他猜得沒錯,他面前這個聰慧的女子並不是大周朝的長樂公主,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何他會看到蕭景陽向她示愛,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兄妹。他雖然不知道蕭景陽為何會找回來一個假的妹妹,還偏偏愛上了她,弄得身份如此尷尬。但唯有這樣解釋才能行得通,他也沒有去細想。

因為究竟真相是怎樣的,他其實是想聽她親口對他說。

他們兩人之間的謎團實在是聚集了太多個,他也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弄得誤會叢生,花一些毫無必要的精力去傷害對方。

他喜歡她,所以想要瞭解她,就這麼簡單。

只是這個喜歡,離他能把心意對她說出口之前,還有很大一段需要走的距離。

這個距離能不能走下去,現在就看她了。

也許是南宮笙眼底的心情傳達給了她,蕭紫依釋然地笑道:「也罷,你的疑問,如果我沒猜錯,這幾張紙裡面可能有答案。」

南宮笙一愣,這並不是他所期待的回答。

她的話說得模稜兩可,他並不知道她言中所指的答案到底是指的哪個。是他一直以來所要追求的手札補遺嗎?還是她的身份?

不過,這代表了她肯把這幾張紙裡面的內容解答給他聽嗎?南宮笙忽然間變得很緊張,近十年來繚繞心頭的疑惑,居然幾乎觸手可及。

蕭紫依略略看了一眼這漢語拼音的第一段,果然不出她所料是獨孤皇后的生平回憶錄。而她的猜測也完全正確,獨孤皇后和她一樣,都是穿越者,而且湊巧都是靈魂穿越。

「有沒有空白的紙?我來教你這種字符吧。」蕭紫依掏出隨身帶的木炭筆,淡淡道。她雖然知道她可以直接把這篇生平回憶錄寫下來給南宮笙看,可是這樣還不如她教他漢語拼音,讓他自己來看的好。

出乎蕭紫依意料的,南宮笙並沒有高興得跳起來跑去拿紙,反而盯著她手中的東西瞧著。

蕭紫依一低頭,忽然意識到她手中的那支木炭筆正是前幾天從他那裡偷偷留下來的。

南宮笙莞爾一笑,像是很滿意她貼身帶著。

「看什麼看?我只是圖方便才帶著這支的。」蕭紫依嘴硬地說道。

「是、是,多方便啊!公主你睡覺還帶在身上呢!」南宮笙吹了一個小口哨,心情大好地起身走到書櫃前拿出一沓紙。

「只是……忘記了沒拿下來而已……」連蕭紫依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蒼白無力,可是確實是她忘記了嘛!白天的時候不小心藏得太裡面了些,換睡衣的時候都沒注意。

南宮笙把紙放在桌上,含笑地看著她。

蕭紫依也不解釋了,省得越描越黑。她在紙上埋頭寫了一些拼音,然後用簡單的漢字在後面標注上。「喏,這些叫拼音,顧名思義,就是拼出來的音,和現在孩子們認字需要兩個音拼字來切音的過程差不多。」

南宮笙本來就是聰慧之人,他本來就懷疑這些字符直接就是代表讀音,就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解讀。再加上他對這些字符很熟悉,所以當蕭紫依把對照表寫出來的時候,他立刻就知道了應該怎麼做。

蕭紫依寫完對照表之後,先拿起那幾張紙看著。她看得快多了,雖然拼音讀起來很不方便,但是通讀下來也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她放下最後一張紙的時候,發現南宮笙還在對著第一張紙皺眉沉思。

對於他來說,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不管是寫成這篇回憶錄的拼音,還是這篇回憶錄裡匪夷所思的內容。

對於她來說,這篇回憶錄不過就是篇穿越小說,寫著獨孤皇后如何穿越,如何和隋文帝相戀,如何運用自己已知的東西幫助他建立隋朝和維護得來不易的統治。

蕭紫依知道了來龍去脈,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又或者,是能通過這篇回憶錄向南宮笙間接說明自己的身份,這讓不知道怎麼開口的她感到鬆了一口氣。

「已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蕭紫依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說道。這個時候,大概應該都是後半夜了。再在他這裡待下去,天都要亮了。

南宮笙抬起頭看了看她,眼神有些茫然,顯然是紙上的內容讓他無法理解。

蕭紫依笑了笑,也沒指望他能立刻接受。「你看吧,我走了。」她小心翼翼地拉開門,從門縫裡確認了外面並沒有人之後,才閃身而出。

還好南宮笙住的永壽殿白天人雖然多,晚上卻沒有什麼人,要不然她肯定會被人發現。就在蕭紫依這麼慶幸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就在南宮笙住所旁邊的小廚房那裡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這讓她立刻停下了腳步。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而且也不像是宮女太監晚上來拿吃的,因為根本就沒點燈。

這種感覺,更像是老鼠或者是小動物發出的聲響。

難道是阿布半夜來找吃的?也不對啊,葉尋那裡留有很多阿布吃的東西,而且阿布那麼乖,寧可每天都守在葉尋身邊,也不會半夜偷偷跑出來。

那麼,會是誰?居然這麼晚在小廚房……那裡的東西都是每天要給孩子們做著吃的啊!

難道是下毒?蕭紫依不可抑制地把事情往最差的方向去想,她反射性地想叫南宮笙出來看看,但是理智告訴她最好不要打草驚蛇。蕭紫依壓下心中的恐懼,慢慢地移動腳步往回走,盡量做到無聲無息。

可是當她被人從後面突然摀住嘴的時候,她只能勉強在嘴被摀住之前發出一個單音。她希望這就足夠讓南宮笙警覺。

「別出聲啊!」背後那人著急地壓低聲音說道。

咦?這個聲音這個調調……好像有點熟悉。

此時南宮笙正好衝出房門,等他看到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南宮笙繃緊了俊顏冷冷地朝蕭紫依身後的那人說道:「放開她,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蕭紫依身後那人出乎她意料地很聽話地放開了蕭紫依,只不過隨後呆呆地指著南宮笙不確定地問道:「你是……南宮笙?也是那個南廚子?」

南宮笙一呆,這時他也看清楚了這人究竟是誰。他匆忙之際根本沒顧得上把地上的那個大鬍子戴上偽裝,不過這個人應該是通過他的聲音認出他來的。

蕭紫依翻了個白眼,回頭看著這個半夜突然出現在她長樂宮裡偷吃東西的夏侯鈴小姐,實在是說不出任何話。

怪不得京城裡找不到「夏陵」的蹤跡,也找不到夏侯鈴的人影,原來她一直都躲在自己的宮裡。

不過,蕭紫依看了看相對愕然的兩個人,撇了撇嘴,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很好,這對未婚夫妻終於用真面目面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