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陳氏家族全傳 > 第二十章 蘇政四年 >

第二十章 蘇政四年

「癆病主席」無癆病

南京,國民黨京畿之地。

江蘇省,天子腳下。

作為中央組織部長的陳果夫到江蘇任職,說好說歹者均有之,但這絕不表明陳果夫失寵,實際也是重用。再說中央也是徵求過陳果夫意見的,陳果夫願意為官一方。因此,中央的歡送會也是很熱烈的。到會者,都表示了自己的希望和祝福。蔣介石綜合了大家的發言,言辭更為熱烈,希望更為殷切。

於是陳果夫在開完歡送會的第二天就走馬上任了。

再說江蘇省政府,由於彈劾一案,送走了顧主席,迎來了陳主席。辭舊迎新之際,說什麼話的都有。說實在的,人們對顧祝同是有看法的,他來江蘇兩年半不到,拉幫結派,抬舉了一些人,也打擊了一些人。江蘇沒搞好,他有一定的責任。因此,在迎接新主席到任的時候,有兩種心態:一是顧祝同的反對者,他們擔心前面走了虎後面來了狼,他們大多保持著沉默;二是顧祝同的擁護者,他們捧慣了顧祝同,聽說新來個癆病主席,不少人持有異議,還暗中作梗,使小動作。結果表明,陳果夫上任不到三個月,特別是聽了他低調的施政報告,又觀了他的言行,不少人改變了態度,懷疑者不再懷疑,反對派變成了贊成派。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政學派的黃炎培,就是他稱陳果夫為「癆病主席」的。陳果夫上任之初,他約集一幫人跑到省政府前靜坐,陳果夫上台講話他鼓倒掌,但是,不到一年,他就改變了態度,親自出馬到省政府,當面向陳果夫賠不是。

新官上任三把火。先不說後來人們如何讚美,且說陳果夫上任之初也是雄才大略,極想把這個天子的腳下搞一個全國的樣板、各省的楷模,使之成為「富庶的江蘇」、「模範的江蘇」、「小康的江蘇」、「文明的江蘇」,反正是江蘇處處不落後。陳果夫當年40歲,年富力強,覺得有這個能力摘取這樣的桂冠。然而面對著顧祝同留下的這個爛攤子,理想與現實間還有大大的距離,一時陳果夫還不知從何下手。正在他徘徊的時候,他想起了千年古訓——「為政在人」,眼前頓時一亮。後來,陳果夫在他的《蘇政回憶》中寫道:「我們一到江蘇,首先便是用人問題。」他搞黨務多年,深知人治社會中令行禁止的關鍵在人,不在法,更不在是非。「顧」天不變,「陳」天難立,當務之急是改變用人的局面。這也叫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不用外派人。

但要搞一朝天子一朝臣,還要玩手段,讓人不知不覺地演變,或者說順理成章地「上鉤」——這就要有「高超的藝術」。

且看陳果夫的高超藝術的表演,他上任伊始,就拋出了省政府用其所長的「五條人事大綱」草案,大報小報地宣傳,供人討論,搞得家喻戶曉,人人皆知。

且看這五條人事大綱草案。

第一條便是:重要的人事交與各廳廳長及省政府委員共同決定,不以個人好惡為取捨。第二條便是:不干預各廳各處各縣市用人。第三條便是:盡量選用有朝氣之青年任縣長,使其能勇於興革。第四條便是:鼓勵國民黨員從政,並勉以切實為人民謀幸福,以示革命者不用官僚作風。第五條便是:鼓勵選用中央分配的中央政治學校畢業生,以提高縣佐治人員的素質、水平。

從字面上看,陳果夫的規矩,除了第五條略有故作引導之嫌外,其他的均無可挑剔。可是真正讀懂的人,卻沒有不驚呼厲害的。比方說第一條,實際的效用就是把人事權上調,集中到省政中樞,堵死下面擅開用人的口子。第二條說是不干預,其實是不讓前任的舊班底橫生枝節。第三條為走馬換將尋覓理由。第四條更是衝著「其他派系」下藥,以突出「黨」的作用來貶斥軍人的越俎代庖。可謂:事事有針對性,條條有殺傷力。

當時民眾討論踴躍,那些華麗的詞彙,總是民眾讚譽的熱點。因此陳果夫的人氣指數大升。人們在熱熱鬧鬧、高高興興中接受了陳果夫的用人五條。

照章辦事。陳果夫很快草擬了一個省政府班子的名單,報了上去。殊不知這名單中九位要員中七位是CC分子(CC是取「二陳」拼音首母而成),另兩位是蔣介石心腹,不用不行。後來,這紙名單拿到青年團中央常務幹事會上討論時,名單宣讀後,有人撲哧笑了,道:「這哪裡在組班子,這分明是在炒大鍋菜。這菜名我是想好了,叫『一紙繪CC,一鍋端黃埔』。」大家哈哈一笑了之。

有人把討論結果透給了蔣介石,蔣介石硬是按著不批。

陳果夫急了,一天一個電話地催問,蔣介石不說不批,一個勁兒地打哈哈。今天推說沒研究,明天推說有事情。陳果夫心想不妙,估計哪個人上出了問題,不稱蔣君之意,於是,陳果夫作了退一步的打算,連夜起草報告:「如有更適當勝任者,請委座指定之。」

正如陳果夫的揣摩,在南昌剿共的蔣介石見到電文,正中下懷,忙喚來行營秘書長楊永泰,讓其立即給陳果夫回電道:「建議民政廳長由政學系的辜仁發擔任,余皆如名單所云。」

陳果夫接到電文,心中涼了半截,因為民政廳長是班子中的牛鼻子,是重中之重,不同於一般的職位。既然主子發了話,他還能說什麼呢?於是他認為有人從中搗鬼,其實,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蔣介石身邊的秘書長楊永泰。

陳果夫的猜測果然沒錯,據知情人士披露:1934年陳果夫被任為江蘇省主席時,曾電南昌行營秘書長,楊從中作梗,另派他的部下辜仁發為江蘇民政廳長,陳果夫銜恨在心,待機發作。

不久,辜仁發東窗事發,他被控告重婚,對簿公堂。

後經記者們的宣揚,把個京滬鬧得沸沸揚揚。辜仁發完全陷入了被動的困境。3月29日,監察院正式對辜仁發提出了彈劾。辜仁發絕望了,正伸著頸項等候挨宰,幸虧蔣介石明曉根底,不願讓政學系太過難堪,他把辜仁發叫去訓了一頓,然後建議他自己提出辭職。4 月3日,在陳果夫主持的江蘇省政府會議上,通過了一項陳果夫期待已久的決議:「本府委員兼民政廳長辜仁發呈辭,轉呈國民政府准予辭去本兼各職,由陳省主席暫行兼理。」

4月14日,陳果夫兼理民政廳長,4月17日,陳果夫在江蘇省政府總理紀念週日上,專門做了一個報告,他用沉痛的語調,上台便說:「諸位,省政府於最近數星期中,發生了辜廳長的一件事,誠屬不幸!辜廳長來蘇數月,工作努力,竟因此辭職,很可惋惜,我總感覺到:在政治上工作的人,不僅本身一切行動要多加檢點,一切家庭的關係,也須特別注意。沒有結婚的,擇偶時須審慎;如果一時錯誤,娶妻不賢,日後她做了壞事,還要你自己負責,還是你自己受苦。所以在政治上負責的人,不應好色娶妾,連金石書畫之類的風雅嗜好,都應當摒絕。因為嗜好一多,本身欲廉而不得,政治也無從澄清了。」這一番感言,只聽得CC分子振聾發聵,政學系人物慾哭無淚。

1934年5月3日,余井塘接任江蘇省民政廳長一職,此舉意味著省政的各級衙門已向CC分子大大地敞開了。

治省興政

倘若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陳果夫第一把火是治省用人,那麼第二把火則是治省興政。何為興政?且聽陳果夫是如何說的。陳果夫第一次向省政府官員訓話時,站著一口氣講了兩個多小時,不喝水不喘氣,那真叫人佩服。

他首先講江蘇要辦成三民主義的模範省,首當其衝的是興政。興政是第一位的,是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興政的要害在於興利去弊,核心是「決策科學」,原則是「工作求實」。興政的目標是「提高行政工作效能,把江蘇辦成三民主義的樣板省」,著手處是「從有意應承上司、浮誇不實的衙門作風」進行整頓改革,大事著眼,小事著手。接著,陳果夫話鋒一轉,道:「過去衙門虛設,數字虛報,官薪照領,敷衍塞責,令不行禁不止,我認為作為上峰,有方法問題也有作風問題,作風問題是痼疾問題,痼疾不根治,形式再好,口號再響亮,也無濟於事。所以我們提倡『求實』的作風就是這個意思。比如合署辦公,雖然可以提高工作效率,但可用於戰時,未必合乎於平時;還有『案無留牘』的口號,要求公文不能積壓,必須每天辦結。其實既不可能,也無必要。硬當做官樣文章來做,搞形式主義,取悅上司,就背離了『求實』、『科學』四字。因為公文的簡單複雜,隨內容而異,有些可以立即辦,有些必須查卷查詢,有些必須與各方接洽商量,還有須從長考慮,假設為滿足形式上的行政效率辦了,不僅貽誤公事,而且倒回頭重新辦過豈非效率更差?我不贊成『案無留牘』的口號,該如何辦就如何辦,這就是『求實』。同時,講究方法和工具上改進,推崇『科學』的理念是至關重要的。求實和科學四字,都是五四運動時期提出來的革命口號,我們就落實行動。」

陳果夫講完「興政」這個話題,接著又去參加另外一個孫中山紀念會,大會在開幕前,由司儀倡導為民主革命的先驅孫中山先生靜默三分鐘,可是不到一分鐘就靜默完畢。陳果夫不幹了,作為省主席,他滿臉嚴肅地講:「我們要興政,就要從『求實』做起,從小事著眼,以小見大,不能馬虎。靜默三分就是三分,這叫求實。不可二分五十九秒,也不可三分零一秒。準時到準時退,從事建設不求實不能成功。馬馬虎虎的習慣必須革除。」

講完後,他命令司儀立正,看準表,讓會議重新開始,靜默了三分鐘。這次會議沒有給大家留下什麼印象,倒是陳果夫「求實」作風入木三分地讓人刻骨銘心。

為落實強省興政的大計,不久陳果夫又深入江南水鄉,體恤民情,為民辦事,又成一樁傳聞。

且說這天,陳果夫一行在縣城一家飯店吃飯,隔著窗戶看得清楚,飯店對面有一家布店。一個鄉下進城挑糞的老漢,腳一滑,一個踉蹌,雖未跌倒,桶裡的糞卻濺了出來,剛好落在一家浙江老鄉開的布店門前。老漢趕忙歇下擔子,尋找笤帚清掃。老闆站在門口,惡狠狠地說:「糞落在我店門前,還用我的笤帚掃,不怕髒了我家的笤帚?你去擦掉!」

白頭老漢說:「好,我來擦,我來擦!」

說罷,就四下尋找地上的廢紙、破布。老闆卻用腳踩著一片廢紙,惡狠狠地說:「得用你——的——棉——襖擦!」

老漢急圓了眼,說:「你……你……」

老闆把眼一瞪,說:「你別給我瞪眼!清早糞濺我店門前,誤了我生意,你還有理?」

老漢無可奈何地脫下棉襖,打了一個寒噤。這時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見老闆無理欺人,都很氣憤,也擔心在這寒冬臘月,老漢凍壞了身體。但這老闆「橫」得很,都敢怒不敢言。老漢正要用棉衣擦糞,陳果夫從人叢中站了出來,說:「老大爺。天冷,你穿上襖子。那櫃檯裡有的是布匹,你拿一匹布來擦!」話中帶硬。

老漢看看陌生人,又望望老闆,不敢動作。陳果夫和秘書卻走上來,硬是幫老漢穿上襖子,推著他去拿布匹。

老闆氣得圓睜兩眼。看這來人高高的個頭,瘦削的臉龐,長得白淨斯文,身後又有提包的,有點兒來頭,聽說話是浙江口音,就說:「客官,我們是同鄉,你就甭管這閒事啦!」

陳果夫卻說:「老大爺,一切由我做主,快拿布匹來擦吧!」

「好,我拿!」

正在此時,一陣馬蹄嗒嗒,塵埃揚起處,縣長大人來了。原來,縣長到城門迎接陳果夫主席,聽說陳果夫已微服進城,就趕忙進城來找。一見正是陳果夫一行,就說:「陳主席,本地一方,任你查處,如有不規,你就發話辦吧!」

老漢就上店裡拿了一匹布下來,擦地下糞便。

一匹布擦完,陳果夫說:「不乾淨,再拿一匹!」

一連擦了八匹布,陳果夫方說:「嗯,差不多了。」

老漢挑起糞桶走了。老闆心裡氣,但可不敢吭聲。陳果夫望望老闆,說:「老闆,這八匹布記在我這個老鄉頭上。」

過了三天,陳果夫要走了。老闆氣不過,就在店門前貼了一張白紙長條,上寫:「虎走山還在。」陳果夫從門前經過,瞥眼看到「虎走山還在」的長幅,待知縣送到城門口,陳果夫說:「李縣長啊,我這裡也有幅字,勞你的神,貼到我那同鄉的布店門前。」

李縣長忙接了過來,送別陳果夫之後,就拿到布店門前貼上。陳果夫寫的是:「山在虎還來。」老闆一見,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從此不敢作惡。

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在三蘇大地傳得沸沸揚揚,再加上「靜默三分鐘」的興政傳聞,陳果夫也成了三頭六臂的神奇人物。

同時,陳果夫的「嚴謹頂真」的工作作風,也叫全省人佩服,下屬官員紛紛效仿。一些下屬官員到省城匯報工作,都是要準備三天的,揣摩上司的問話,生怕出了紕漏,或者說出個「大概」、「可能」,陳主席是要你尷尬紅臉的。陳果夫深知積習日久,一般不作訓斥,只提一下希望,下不為例。且說這些官員也是有教訓的,下次匯報不敢再馬虎了。

「專員不兼縣長」始於江蘇

陳果夫任江蘇省主席期間,正是蔣介石對中國工農紅軍進行五次「圍剿」的時期。蔣介石氣盛,作為總司令的他,主張全國軍事化,一切為前線,一切為「剿匪」,所以南京政府的行政統制、行政督察、行政兼任都體現出戰時特點來。戰時的行政督察專員制明確規定,專員兼所在縣縣長,便於對全區地方武裝力量的統籌調動。陳果夫在興政過程中,首先大膽提出來「專員不兼縣長,不兼縣制,由江蘇開始」。一時引起了轟動。

陳果夫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明確表明了自己的觀點,說:「我認為江蘇乃非『剿匪』省份,任何事都要求實,不應一刀切,專員還是以不兼縣長為宜。因為設立一個制度,首先要求名副其實。省縣之間既增加了中間督察一級,就要使它名副其實地發揮督察及層次節制的效用,倘使兼縣,專員一方面是高一級的督察者,一方面又與其他縣長為平行的同僚,結果一定顧此失彼,起不到應起的作用。」

陳果夫的觀點見報後,有人舉起了「棒子」給予抨擊,說專員兼任縣長是委員長的創造,江蘇是蔣委員長的天下,不能說改就改。說這話期間,早有人也把此話捎給在南昌的蔣介石耳中,蔣介石也感覺到氣憤,不過他沒有把這種氣憤表達出來,而私下裡放出了風聲,於是引發了一場激烈的大辯論。

陳果夫是聰明人,面對著兩派的言辭激烈的爭論,火藥味十分濃烈,他認為吵架不能解決問題,真正解決問題還要靠實踐。於是,在兩派雙方爭執不下的時候,他潛入了蘇北地區,在他的支持下,開始了專員不兼縣長的試點示範。每個示範區根據其交通和自然環境,轄四縣至九縣不等。各專員公署編製不大,富有彈性。譬如,某一區的中心工作為水利,則專署內增設督察水利工程專家,另由建設廳派工程人員若干名輔助專員,督察水利工程。如某一區的中心工作,著重在整理財政,則由財政廳派專門人才若干人到該區署協助整理。由於江蘇的行政督察專員制度,完全是因地因事,以制其宜,實行下來,確實比舊制好,蔣介石看了試點報告很高興,大筆一揮作了推廣的批示。先向蘇南地區推廣,而後向全國推廣,成為了全國通行的制度。這件功勞當之無愧地應該記在陳果夫的頭上。

再說與行政平行、同等重要的還有警政。陳果夫也給了很大重視,投入了很大的精力,為「安樂的江蘇」打下了基礎。據陳果夫回憶說:「警政是內政的骨幹,國家的內政要上軌道,必須要從健全警察制度開始。」當時,蔣介石正在前方剿共,「大敵」當前,陳果夫的警政改革和健全,當然也離不開「反共防共」重要內容,他推行保甲制度和聯防制度就是例證。

且說陳果夫推行的保甲制度,應該說是強化警政的一種手段,但卻是始於宋代封建社會的一種治安制度。由於推翻了大清,這種制度就被束之高閣了。陳果夫卻來了個「拿來主義」,他認為老祖先的東西也不全是過時的,宋元明清,四個朝代都在延用,說明它是管用的。

再說保甲制度主要是通過十戶一甲、十甲一保的編組,由大到小,深入基層,把「防共反共」的任務和責任,落實到一家一戶中去。用「管、教、養、衛」的方式,實行他的「聯保連坐法」,必要時,還可以編組民團,維護治安。無疑這種保甲和聯保制度,帶有濃烈的防共反共的色彩。這也是陳果夫死心塌地跟隨蔣介石,堅持以共為敵的罪證。

這種保甲制度不像督察制度,很快得到了蔣介石的讚許。蔣介石立即給陳果夫打氣。陳果夫於1934年4月,先從蘇北地區試點開始,而後向南各縣推廣實行保甲聯防制度。與之同時,還要求各縣強化壯丁訓練,充實保安團隊,然後與治安警察合編成地方保衛隊,以增強防共抗共的力量。在此基礎上,成立了江蘇省保安司令部,陳果夫搖身一變成了「大司令」,圓了他的軍閥夢。他身後有60萬保安隊伍,「黨閥」戴上了「軍閥」冠,陳果夫嘖嘖自歎。

地政,成績斐然

土地,萬物之源,國脈所繫,民生所依。中國自古便有泱泱農業大國之稱,從遠古女媧以泥造人的傳說到後稷教人稼穡,走出遊牧,人類便與土地結下了不解之緣。從先秦的「男樂其疇,女修其業」到周文王演八卦,尊土為「五行」之首,從唐朝的「地為天生,人為地顯」到宋朝的「但存方寸地,留與子孫耕」,從元朝的「土地,諸物之根菀也」到明朝「黃金有價地無價」……這些千古至理名言使陳果夫十分重視地政管理,「警政」、「地政」一起抓。在陳果夫建議下,1932年8月中央政治學校增設了地政研究班。在地政班開學之際,作為省主席的陳果夫到班裡做報告。

他說:「外國之所以富足的原因,不外乎能善於運用『人』與『地』兩個方面。我國人口眾多,何以積弱貧乏?是在於不能充分利用『人』和『地』。在人的方面,未能做到人盡其才;在地的方面,沒有做到地盡其利。」

陳果夫早在導淮委任職時,就專門成立了土地處,充分發揮了他的思想,以地養河,以河興地,地能生財,錢沒花多少,水利工程一座座。如今他又強調地政管理工作,無不是從中得到的啟示。於是,陳果夫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親臨三蘇大地視察。在蘇北地區,他親眼看到由於水利失修,大片大片的淤地不能利用。他很心痛,下決心修一條南北運河:北自灌河之陳家港起,向南經過阜寧以東之淮河入海道,河槽一直沿海邊到南通,入長江,匯大海。同時把運河挖出來的泥,築成一條擋海的長堤,不使鹼水內灌,則范公堤以西的數萬畝土地,便可逐漸變成良田。這一計劃中的新運河,距范公堤約二三十公里,這就是宋朝以後逐漸淤積起來的土地。這條運河要是開成,沿河的土地,原來為不毛之地,可以變為百里沃田,地價一定隨之激漲;開闢運河經費,即可以土地之增益價值為抵押。但若不預為籌謀,必將為巨紳財主投機壟斷,不勞而獲地提取政府及千萬人民辛苦經營的果實。連雲港市在辟市之前未有籌謀,所有區位好的土地,為富商大官購買一空,市政建設經費不能從土地上去謀取解決,便是最現實的前車之鑒。所以陳果夫在運河工程之初,即命地政局派員調查預定新運河路線一帶之地價,開始測量,根據測量數字和地價的趨勢,計算出新運河預計發行公債1200萬元,即以運河開闢後的土地增值來償還。預計運河工程,一年半可以完成。完成後陸續收取沿河土地增益積金,兩年半可以還清。所發公債,預定為五年還清本息之短期公債。1937年下半年即開工,上半年已命令停止該路沿線土地之買賣,杜絕投機,所有開闢新運河的有關章則均經訂定,由省政府會議通過,在章則中特別規定,凡屬為新運河開闢努力之人員,得由省政府按其成績,獎以宅地,並由省政府選擇適當中心地區,將來可發展成市鎮者,先收購若干之地,當做獎勵宅地之用。原章程嚴禁工程人員作土地的投機,所以這一規定,又有人情之調劑,一方面杜絕其私購土地,一方面仍予以獲得土地的希望,而鼓勵其努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