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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52》緣起

一個人的幸運的造成主要還是在他自己手裡。

——培根

GO BINGO……

我一向不相信宿命,那太唯心,但我不反對命中注定的事兒,比如天上掉餡餅,正砸我頭上。這不,當我在CCTV默默無聞混了7年,眼看就要「奔三」,卻只成家未立業,《幸運52》來啦!

1997年,我29歲,在CCTV海外中心當導演兼主持人。工作能力尚可,公眾知名度為零。同事們說起李詠,熟點兒的,知道是《天涯共此時》主持人,不熟的,只知道我是成天張羅兩岸尋親,幫「北京劉大媽」找「台灣王大爺」,「老坐著,腿有毛病」的那位。至於長相,記不清!

一天,我的一個大學同學突然找上門來,讓我為一個外國宣傳片配音。配音是我老本行,不過這片頭讓人十分費解,跟我以往配的那些歷史片、紀錄片、科教片都不一樣。花花綠綠,鬧鬧哄哄,幾個大寫英文字母「GO BINGO」 。

我問我同學:「這什麼意思?GO…去哪兒啊?」

「去博彩!好玩兒著呢。」

「哦,博彩,看看!」

我這位同學年齡不大,來頭不小,是歐洲傳播管理顧問公司(ECM)駐中國首席代表。

ECM公司,在全球娛樂界都是響噹噹一塊金字招牌。他們靠著做節目、賣技術、賣服務起家。很多風靡全球的老牌娛樂節目都出自ECM旗下。  《GO BINGO》是他們的看家大戲之一,在英國持續播出幾十年,長盛不衰。我同學的任務,就是給它在中國找個好買主。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在中國兜售外國節目,難上加難。要不她怎麼找著我了呢?就我這嗓子,在配音界有多大名氣不敢吹,但我當年「冒充」趙忠祥老師配過的音,直到現在也沒人聽出過破綻。

按說,作為一個資深「棚蟲」,我也挺見多識廣的,古今中外,啥節目沒見過?但眼前這個《GO BINGO》愣讓我看傻了。

這是一台直播節目,演播室大門敞開,購票即可進入,參與現場博彩。場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每期競出一名大獎獲得者,隨著「砰」一聲巨響,花花綠綠的英鎊就嘩嘩嘩從屋頂上往下飛啊,天女散花似的,總額高達20000!這還不算場外同期產生的類似「六合彩」的大獎。

太新鮮了,看得我直嚥口水——這個節目,好!

當時,我在對外部是獨立編導。所謂獨立,就是我有自己的節目代碼,憑這個代碼,可以支付節目組日常費用。我有自己的攝制組,自己的攝像,自己的音響,自己的場記,自己的製片主任。權力不敢說大,但掌管著自己的小王國,逮誰跟誰擺譜兒,眼光苛刻得要命。

而此刻,我服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節目應該引人中國!

至於怎麼引呢……

我先找到對外部的長官,安排時間請他看樣片。幾天之後,官方答覆曰:「這個節目不適合CCTV。 」

我們對外部面向的主要觀眾是海外華人,照我理解,這種洋玩意兒接受起來不難吧?但長官既然發話,我也不好駁回。

可我倔啊,不甘心!

頂著越雷池的罪過,我又把它推薦給文藝中心。文藝中心的長官倒是沒回絕,說:「我看看吧。」哪想一壓就壓了快三個月。三個月以後,終於有了回音:「這個節目沒法嫁接。」

事情往往是這樣,長官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把話圓上,啥破綻沒有。可我不好交待啊。我心裡挺內疚,對不起我同學,人家也怪不容易的。

懷著最後一線希望,我又把節目樣片送到了CCTV二套。這一次,大為意外。只過了半天,我就接到時任廣告信息中心譚希松長官的電話:「片子我看了,這是一個新東西。對我來講,它只是個項目。如何把它變成一個節目,如何透過這個節目賺取收視率和廣告,那是你們的事情。」

說了半天,到底啥意思?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我被繞得二暈二暈的,不過緊接著,她說了一句我永遠忘不了的話:「這個項目,我要了!」

我的媽呀,那話是誰說的來著?上帝關閉了一道門,肯定會打開一扇窗。上帝拿走你倆饅頭,肯定還你一個大餡餅!

要不您來試試?

經過一番洽談,CCTV從ECM公司買進了《GO BINGO》的節目播出權、使用權,以及全部節目製作資源和技能,以40萬英鎊成交。預付5萬,餘款在節目播出三個月後付清。您看好這幾個字,「節目播出三個月後」,有故事,我這兒先打個伏筆。

十幾年前,咱也做過新聞現場報道。

頭回引進這麼大型的娛樂節目,CCTV格外重視,專門組建了一個重量級的班子——男女搭配,共計三人——郭艷、孫吉、詹未,擔任新節目的導演。巧的是,我跟這三位都熟,他們是我和哈文的大學同學。

這幾個人在料理節目的同時,開始找主持人。我聽說,他們拉了一張單子,甭管老的少的,都有頭有臉,候選者多達五十幾位。

那時中華世紀壇還沒建成,梅地亞中心北邊是一溜兒家常小飯館,很便宜。一天,我和三位老同學聚在一起吃飯,他們一個個都苦著臉,不吱聲兒,低頭「呼嚕呼嚕」喝粥。

「咋了這是?」我問。

「找主持人呢。」忘了是他們中間誰哀怨地說。

「找唄,找著了嗎?」

「唉……」一聲長歎後說,「挺多的,不好選。」

反正幫不上忙,得,我甭多嘴了。

我夾起一塊土豆,正往嘴裡送,哎?怎麼突然沒聲了?再一看好嘛,對面仨人六隻眼睛,都直不稜登盯著我。

「李詠,你現在是主持《歡聚一堂》?」先開口的是郭艷。

「是啊。」我嘴裡包著半口米飯,土豆懸在半空中。

「周播?」孫吉追問。

「兩週一播。」

「提前錄製?」詹未又問。

「是啊。」

「那……挺閒的吧?」

這問題,問得忒敏感,我心裡發毛,但話還得照實說:「除了配音掙點兒外快,基本上挺閒的,也就是平時看看稿子。」

「要不你來試試?」仨人幾乎異口同聲。

哦,我試試……什麼?我試試?!

別看這節目前期是我幫著牽線搭橋,當主持人,還真沒敢想。

猶豫了猶豫,扭臉在旁邊窗玻璃上照照——咱也不失為英俊少年一名,試試就試試!

「行!」我答應著,把土豆塞進了嘴裡。

我們一行四人,來到梅地亞中心酒店外的一片空場裡。當時那兒還種著好多小樹苗,現在已經改成停車場了。

孫吉在我對面架起了機器。我問他:「說啥?」

「想說啥說啥。」

「說多長時間?」

「三四分鐘吧。最好按著節目的路數講個故事,反正那節目你也看過。」

我何止「看過」啊?每次上報樣片都被退回來,一退回來,我那同學就來找我,一找我我就在家又看一遍,琢磨這節目到底好在哪兒,怎麼才能說服長官。為此我還專門刻了張盤。所以,我對原版節目裡那位主持人的形象、風格簡直熟悉透頂。

面對鏡頭,我開始編故事,自由發揮,還越俎代庖指揮導演,「孫吉,你得把機器搖搖晃晃的,這樣,這樣,哎對嘍!別老這麼端著。」

搖搖晃晃錄了七分多鐘,拍完了。我就當是給朋友幫忙,沒多想,接下來該幹嗎還幹嗎去。

隨後這盤錄像帶被送到了中心,中心長官和ECM派來的英國專家負責審片子。據說當時情形是這樣的:英國專家審了很多主持人的樣片,當看到一個叫李詠的張牙舞爪出現在屏幕上,他示意「停一下」。

問:「他是從哪兒來的?」

答:「CCTV的。」

問:「是主持嗎?」

答:「是學主持的,他沒好好幹。」

問:「他現在的年齡?」

答:「29。」

又補充:「虛歲30。」

英國專家沉吟片刻,示意:「再看看。」

又看一遍以後,果斷拍板,「就是他。」

與此同時,譚希松長官也在百十個候選者中,獨獨相中了我。她找到我們的部門主管,說:「你們別瞎耽誤工夫啦,劃拉那麼多人。通知李詠,讓他主持這個節目。」

然後就有人直接給我打電話:「哥們兒,你當上《幸運52》的主持人啦!」

哦,不對,那時候節目還沒名字呢。

將來你火了,得把哥兒兒個名字印T恤上!

在今天看來,這當然是個好消息,大好的消息,但在當時不是。很多人勸我,包括我的長官,老長官。

「別去,為你好,真的。」

「這個節目啊,風險太大,保不齊哪天就被斃了。」

我很簡單,喜怒形於色,十句話你就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好奇,永遠想嘗試新鮮事物,為了興趣可以不管不顧。所以,我沒有任何深謀遠慮地,毅然決然地退出對外部,調到了《幸運52》節目組。

剛剛加入節目組,我興奮得不得了,將A型血的特質發揮到極致,什麼都管,什麼都干。好奇!好玩兒!

當時,也有幾家地方台購買了《GO BINGO》的使用權,CCTV作為國家電視台,當然要與眾不同。所以我們不但改,而且大刀闊斧地改。ECM公司派出一位英國程序師,根據我們的流程專門設置程序,薪水是每小時1000英鎊。

原版節目的模式是數字背景牆,數字的排列組合經過嚴密推算,以確保遊戲公平。我們將數字改成了商標,4排13列共52個,和原版設計原理相似,形式不同。

到今天我也沒想通,為什麼商標非得是52個,而不是53個,55個?據英國程序師說,跟概率有關係。節目的中文名字由此定為《幸運52》 。

《幸運52》從誕生之初,就意味著多項突破:節目的形態、利益、傳播、整體製作,都代表著當時的最高水準,也就是今天所說的「制播分離」。

節目組只負責製作。招商引資、後期推廣、廣告交易等任務,都由CCTV獨家授權製片公司——其欣然廣告公司承擔。當然,賺了也都是人家的,沒我們什麼事兒。

其欣然不欣然了,上哪兒去招這52個商標?節目還在拍樣片,拍完樣片才能上報編委會,編委會許可才能正式錄製播出。而商標意味著什麼?真金白銀啊。誰願意平白無故把錢扔給一個連「准生證」都沒有的節目?

這時候我就發現,做任何事情,只要長官認可、支持,那簡直就太容易啦。這種自上而下的推動是多麼地有力度!譚希松長官為此召開緊急會議,雷厲風行,一呼百應。一下午時間,52個商標全部招滿!

這52家廠商就偷著樂吧,他們哪裡想到,僅僅3個月以後,《幸運52》火啦!廣告位爆滿,您削尖了腦袋都擠不進來!

「其欣然」也跟著火了。老闆原先開著一輛「不起眼兒」,來年就換成了「BMW」。

標準——有話不好好說!

與我幾乎同時加人節目組的就是關正文。我看過老關寫的東西,通過朋友介紹,請他出山擔任總撰稿。節目要本土化嘛,文字統籌也是不可忽視的。

每小時1000英鎊的英國程序師對節目提出兩點建議:第一,形式一定要活躍,耍得開;第二,主持人非常關鍵,是這台節目的靈魂。只要他一出現,現場節奏完全由他把握,誰都擋不住。

我跟老關說,咱倆得找個地兒,我這個「節目的靈魂」需要您包裝包裝。

上文提到過,因為是首次引進如此大型的娛樂節目,CCTV非常重視,但在物資方面卻不十分慷慨。組裡只有五個人,倒是配備了一張很大的辦公桌,圍坐七八個人都綽綽有餘。問題是我們五個人也不能老坐一塊兒啊。三位導演討論舞美、燈光、流程,我和老關得討論節目的靈魂啊。怎麼辦?還是沒地兒。

我就瞄上了播音組組長趙赫那間屋子。等啊等,等到了下班的點兒,我蹭過去笑瞇瞇地討好趙赫:「赤赤啊,該下班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趕緊回家吧,造個小孩兒玩玩。」

「你什麼意思?」趙赫疑惑地看著我。

「我就是想借用一下你的辦公室。」我嬉皮笑臉地說。

說是辦公室,其實就是一個大辦公桌。說是大辦公桌,其實是兩個窄桌拼起來的。

我和老關一人坐一頭,開始海聊,每個環節都聊到了,開始怎麼說,中間怎麼說,結尾怎麼說,才能讓觀眾愛聽、愛看。

和我們倆隔著半截人工牆的,是三位導演,頭碰頭坐一起,夜以繼日,捋節目流程。

在「趙赤赤」的辦公室裡,和老關圍繞著「以何種狀態操縱節目」談了三天,不斷推翻既有的思路,又將其中真正可行的重新立起來。立了推,推了立。最後達成一個共識,我的語言要達到一個總體標準,這個標準就是——有話不好好說。

怎麼個意思?打個比方,武松不說武松,非說是「潘金蓮她小叔子」。丈母娘不說丈母娘,非說是「我老婆她媽」。

談工作之餘,我們也扯點兒閒篇兒。說得最多的,就是將來有一天節目紅了什麼樣。哥兒幾個說:「李詠,到時候光你一人出名可不行,得把我們的名字都印在你T恤上,一出門就穿上!」

有一天我在梅地亞一層的西餐廳還碰到了譚希松長官。為了感謝她這位伯樂,我說:「譚總,我請您吃飯!」

「得了,別跟我玩兒虛的。等你將來紅了,請我吃頓大的!」

這頓飯我欠到今天還沒還呢。

錄製第一期節目就很有意思。節目時間不長,只有35分鐘,可是我光熱場就熱了40分鐘不止。因為整個環節推演得非常嚴密,科技含量還挺高。主持人「砰」一拍,出什麼商標,什麼音樂,都是自帶的程序。觀眾不理解。我就拚命給他們講解,不斷做演示,講笑話,用力過猛,逗得我自己滿頭大汗。

但是觀眾很快就跟我一路High起來了,群情激昂,沸反盈天。原來還有這麼好玩兒的電視節目!還有這麼沒正形兒的主持人!還可以這麼輕鬆愉快地賺獎品,贏獎金!

在一片沸騰、起哄、歡呼聲中,我這個不像主持人的主持人,第一次發現了自己的價值。

1998年11月22日,星期日,早上7:1,《幸運52》偷偷地開播了。

我們心裡沒底,怕萬一開播,某位大人物看不慣這份鬧騰,或者說看不慣我,「啪」地給斃了。所以就選擇了這麼個點兒,除了老人和孩子,大多數人都還沉浸在夢鄉。大傢伙兒都捏著一把汗,要是真被斃了,我們就偷偷地來,偷偷地走。

我壓根兒沒想到的是,每週日早上「偷偷開播」的《幸運52》 ,居然引起了很大反響,收視率一路飆升。長官中間,也出乎意料地沒有發出任何反對的聲音。當時,收視率還算不上「硬指標」,卻足以決定一個節目能否繼續生存。

三個月後,當我們終於獲批正式的「准生證」,播出時間調整到了中午11:15——這個點兒,不說黃金,至少也是18K白金吧——觀眾反倒不習慣了,紛紛打電話給總編室問:「早上七點一刻那《幸運52》呢?」

《幸運52》錄製現場

到底誰欠誰的?

請注意,現在,節目已經播出三個月了,可我們還欠ECM公司幾十萬英鎊呢。我是金牛座,特在意錢,最不喜歡差人錢,更何況咱CCTV不差錢。

英國那邊開始催賬了。我心裡向著我同學,之前折騰人家一溜夠,現在又拖著不給錢,回頭再影響了人家的年終獎……不成,我也幫著催。

我給長官墊話兒:「咱還欠著人家錢呢!節目也播了,時間也到了。」

長官遲疑再三,問了一句:「那……萬一被斃了呢?」

「這不是沒被斃嗎?斃了也是咱自己的問題啊。咱買的是人家的技術,1小時1000英鎊,開什麼玩笑!」

催促再三,未果。從這兒您就看出來了,為什麼節目組的兄弟姐妹都叫我「李師傅」,整天瞎操心,操閒心,除了擦地不管,什麼都管。

這時候,英國程序師已經回國了,身價太高,受不了。留下一個美國總監在這兒盯著。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家臨走時往程序裡設了什麼機關,三個月到期不給錢,直接罷工。幾天以後,我們錄製新節目,出問題了。

節目剛剛進行到一半,我正手舞足蹈領著大家玩兒,機器突然「啪」,歇菜了。現場工作人員查了查,據說是電路板的問題。這美國總監也不懂技術啊,瞎了不是?台下坐著好幾百觀眾呢。

同時購買過這套程序的還有幾家地方台,於是,我們迅速通告了最近的齊魯電視台和河北電視台,請求救援。可是他們的程序和我們還不一樣。他們沿用的是《GO BINGO》原版數字模式,而我們改成了商標。

解鈴還須繫鈴人,懂技術的只有那位英國專家,可這大半夜的,他坐「神七」也來不了啊。

我們內部的技術人員開始搶修,我則站在台上安撫群眾,給大家講笑話,說段子。時不時問問後台:「好了沒?」「沒呢!」成,那咱接著聊。

聊著聊著,我一扭臉,看見我們的一位攝影師搬著把椅子走上台來,往我身邊一放,示意我坐。我明白了,這機器一時半會兒是修不好了。

坐下來,我接著和觀眾神侃。山南海北、天上地下、祖宗八輩的故事都講完講盡,大約過了40分鐘,我們得到的最後通告是:今天修不好了。現場每位觀眾獲贈一個小禮品,然後散場。

當時的心情,我不知道怎樣去形容。

我這人,在乎過什麼啊?我偏偏就在乎了這節目。

我熱愛它,它新奇,它好玩兒,它與眾不同!我也熱愛這些觀眾,他們充滿熱情、激情,跟我一起撒野,隨著我的節奏開心著,亢奮著。他們對我的笑容都不一樣,讓我深深地感動。

我真想多講幾個故事,說幾個笑話,拖延拖延時間,讓機器修好,還能繼續錄。可是不行。

我無法面對觀眾失望的眼神兒,難受。

過了一會兒,人都走光了。我還一直坐在台上,愣愣的。

製作人過來拍拍我肩膀,「你怎麼還不走啊?」

我搖搖手,無力地說:「你讓我適應一會兒。我出不來,特難受。」

「哥們兒,至於嗎?你不會哭吧?」

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說了句:「你不理我的話,我最多再有10分鐘就過去了。」說完,還真的忍不住有些「潸然」,只因眼睛小,淚沒流出來。

兩個字:遺憾。

經過評估,這期節目全部費用支出,包括演播室、舞美、燈光、設備、人員、服化道,等等等等,再加上廣告收人,一核算,百萬有餘!

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註:這可不是我說的。

相關人員馬上致電ECM公司,大意是,貴公司程序損壞,直接造成我們上百萬元的財產損失,您說怎麼辦?賠吧!

這下把英國人給難住了:我還有幾十萬英鎊沒收回來呢,先賠你上百萬?

我方人員稱:您先把我們這錢賠了,我們馬上付您餘款。挺大一外企,得講究「三包」吧?

英國人語塞。這不成那誰說的了嗎?「您咋這摳呢?一個菜不點,完了我還搭一個?」

於是,到底誰欠誰,就這麼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