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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逃課 準備做產品瘋子

從高中開始,我受到《中國青年》雜誌那篇有關創業的文章的感染,內心一直憋著一個做公司的夢。我暗自朝著那個目標前進,從來沒有覺得任何時期的學習是任務。相反,我像飢餓的人渴望食物一樣,渴望瞭解世界的真相。

在中國計算機事業正在起步時,美國硅谷的計算機事業已經蓬勃發展了一段時間,其中一些優秀的公司已經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我渴望著瞭解另一個世界科技發展的現狀。

大三時,我去上海的一個單位實習,坐在火車上,我閱讀了一本對我影響至深的書——《硅谷熱》。埃弗雷特·M.羅傑斯的這本著作蕩氣迴腸,回顧了硅谷興起的過程、描述了硅谷當前發展的現狀和未來可能面臨的種種問題。這本書如同一場饕餮盛宴,讓我如癡如醉。這次閱讀給了我豐富的精神滋養,對我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硅谷熱》總共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硅谷的崛起」,以蘋果電腦的傳奇故事為主線,講述了硅谷的發展歷史;第二部分是「高技術文明」,從風險投資、創業故事、人物傳奇等各個方面描繪了硅谷的生態狀況;第三部分是「硅谷的明天」,講述了硅谷模式在全球的擴散、硅谷面臨的全球競爭和對世界的深遠影響。

這本書嚴謹的風格、美式的語感,以及裡面傳遞的捨我其誰的精神,像一針催化劑,讓我這個理工男的內心波瀾壯闊。在這本書裡,我第一次知道了喬布斯。

喬布斯說他年輕的時候曾想:一個人是不可能改變世界的。世界太大了,十分複雜,威力無邊。但是,他近年來創辦蘋果公司的經歷,使他產生了一種欣喜若狂的感覺。他說:「你可以在這兒激勵世界,也可以在那兒影響社會。」這種效能感,就是給許多企業家生活帶來歡樂的原因。

當某個人有了這種能駕馭未來的威力感,他就會勇往直前。喬布斯喜歡用一些形象的比喻來說明問題。例如他說:「費爾柴爾德半導體公司就像朵成熟了的蒲公英,你一吹它,這種創業精神的種子就隨風四處飄揚了。」

在那本書裡,我看到了硅谷的年輕人的工作狀態:

硅谷是袖珍計算器、影像遊戲機、家用計算機、無線電話、激光技術、微處理機和數字顯示手錶的誕生地。近年來,在電子產品方面的每一樣新產品,都是從硅谷出來的。工作的人的信條是「猛干,猛玩」,沒什麼差別。在硅谷,我們可以看到一種獨特的生活方式與工作方式。工程師往往一天干15個小時,每週工作7天,許多人計劃幹上10年成個百萬富翁,然後就退休。

在那本書裡,我看到了信息革命與工業革命的區別:

今天的信息革命不同於過去的工業革命。其中一點不同是,當前的這場革命進展要快得多。向工業時代的轉變用了幾代人的時間,而信息革命卻只在一代人的時間之內就發生了。另一點不同是,在信息革命產生的同時,我們就認識了它,而一百年前,在曼徹斯特或其他工業城鎮,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社會在發生什麼變化。

使用計算機的數量,標誌著信息革命的飛快速度。由於硅谷使用計算機的體積越來越小,價格越來越低。1984年,計算機已經變得到處都有。

在車庫裡創造出一個產品,孵化出讓人受益的理念,沒日沒夜地去改變世界、去擁抱信息時代的革命……看著讓人熱血沸騰的文字,我恨不得馬上投身這場革命。

《硅谷熱》成為影響我最深的一本書,它對我是一種價值觀的影響。當時我對VC沒有興趣,因為我還想像不到VC的作用。我看到的是一堆孩子在車庫裡做出的神奇的產品。「產品為王」這個想法對我影響很大,因此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是在做產品。另外,這本書還提及那些硅谷人怎麼藐視大公司的,書中的人個性都很鮮明。最早這些人都是從大公司裡出來的,但是他們不怕挑戰大公司。最經典的是蘋果和IBM的故事——其實IBM做PC勝過了蘋果,從商業上講,蘋果敗給了IBM,但從價值觀來說,蘋果被當成硅谷的英雄。我受這種價值觀影響很大——如果一個社會只以成敗論英雄,或者只以金錢多少論英雄,是不可能鼓勵年輕人創新的。

自從看了這本書,我就決定要像那些硅谷的年輕人一樣——「在這兒激勵世界,在那兒影響社會」。這讓我渾身充滿了創業的慾望。

大四畢業之後,我被保送到了西安交通大學的研究生院,但讀的是管理專業。當時我的想法是,既然決心要做一家軟件公司,除了計算機知識外,一定要知道管理知識,所以研究生想當然選讀了管理。但是剛剛學了幾天我就失去了興趣,我覺得沒有進入過任何公司就學習管理簡直是天方夜譚。那時候我就覺得,要不要研究生學位我無所謂了,要一個沒用的學位簡直是在浪費生命。於是,我開始逃課,心裡有個聲音正在對我振臂高呼:此時不創業更待何時?對於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想再浪費一分鐘了。於是,我一頭扎進了市場,要去做一個產品瘋子。

至於做什麼產品,我經過思考,做出了一個宿命般的選擇——我要做一塊清除計算機病毒的電腦外接卡,簡稱為反病毒卡。除了覺得研究反病毒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以外,我做這個產品還有其他方面的考慮。

當時的計算機發展過程中,病毒的出現已經不是一件新鮮事了,它逐漸成了人們使用電腦的一個痛點。順延著解決這個痛點的思路,我製作產品的想法就是,用一塊外接的硬件來幫人們查殺電腦病毒。根據我連續幾年閱讀《計算機世界》的積累,我知道瑞星公司已經進入了這個領域,而且做的硬件賣得很好。

當時我義無反顧地選擇做硬件,除了因為已經聲名鵲起的瑞星的榜樣作用,還有幾個原因。

首先,中國用戶當時認為所有的軟件都應該是免費的,因此把軟件做成一個生意很難,而硬件卻有得到利潤的可能。其次,通過設計,我們有信心通過外接硬件,在電腦的操作系統啟動之前,就獲得電腦的控制權。最後,我傾向於用一種更加通用的方法來解決電腦病毒的問題,比如根據病毒的行為而不是根據病毒的特徵來防範病毒。

我給反病毒卡配一張軟盤,讓電腦插上反病毒卡之後,通過調用軟件來實現整個功能。可以說,這是一種軟硬件結合的思考方式。

想好了這些,我的內心便非常篤定。《中國青年》上的那篇文章的場景,我想我準備親手去締造了。《硅谷熱》中年輕人的狂熱,我也要去親自感受了。不眠不休我完全可以做到,我甚至可以更狂熱。

我一頭扎進了我的理想。當然,早期創業我們並沒有註冊公司,而是希望想方設法先把產品做出來再說。直到今天,我也認為註冊公司等瑣事只是創業的形式,而創業的關鍵取決於推出什麼樣的產品。我找來負責技術的范剛和負責統籌的石曉虹和我一起工作,而我作為產品的總策劃和推進者,每天都在思考著一件事,那就是怎麼盡快把反病毒卡生產出來,並迅速推向市場。

理想如此豐滿,但現實往往骨感。一個希望以查殺計算機病毒起家的學生公司,需要每天在電腦上調試程序,尋找病毒特徵,而此時,我們卻連一台屬於自己的電腦都沒有。

這一切看起來多像癡人說夢。這時候,已經有人在說我們幾個辦公司的事兒是異想天開了。

譏諷和嘲笑開始在空氣裡無聲流動,我們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