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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文學五則

——應約而寫的戲作

自卑

女兒六歲,正和同伴瘋玩,我企圖加入,說:「我來當你們的大王。」她說:「你當不了大王。」我問:「我能當什麼?」她狡黠一笑,答:「你什麼也當不了,你就當你的著名作家周國平吧!」言畢,把我撂在一旁,繼續與同伴瘋玩。我灰溜溜回到書房,坐在電腦前,感到無比自卑,一個字也敲不出來。

下冰雹即景

Party結束,人們走到院子裡,準備離去。突然,狂風大作,下起了冰雹。人們急忙退到屋簷下,三五成群聊天,有幾人拿出了手機,開始打電話,或讀、發短信息。當然,不能讓冰雹浪費了寶貴的時間。

只有一個小女孩仍在院子裡,她興奮地奔跑,跳躍,伸手接冰雹,每接著一顆就笑出聲來。

冰雹停了。回家的路上,小女孩用惋惜的口吻對她的媽媽說:「媽媽,你們浪費了冰雹。」

無辜的鄰人

半夜,我被一種奇怪的聲音吵醒。這聲音顯然來自樓上,像是一顆小玻璃球落在地板上,接著又彈跳幾下,噠勒勒勒……隔一小會兒,就重複一次。我睡不著了,坐起來,抬眼盯著天花板,想像著樓上人家半夜玩小玻璃球的情景,為其行為的荒唐而憤怒。我正琢磨要不要上樓去抗議,視線偶然掃過窗戶,瞥見竹簾被風吹動,輕輕飄起又落下,噠勒勒勒……原來如此!

發生使我們不愉快的事情時,我們多麼容易首先從鄰人身上尋找原因。

成功術

世人渴望成功,傳授成功術的勵志類書籍因之暢銷。某書商決定如法炮製,為節省成本,以極低廉價格雇一倒霉蛋為寫手。書出,果然暢銷,書商獲大利,讀者紛紛從倒霉蛋的文字中領悟成功秘籍,皆如何被賞識、如何發財之類,而倒霉蛋依然過著無人賞識、窮困潦倒的失敗生活。

互換生活

商人忙於理財,學者忙於著書,各安於其業。有一日,一個商人和一個學者都對自己的生活感到了厭倦,便向天神請求互換生活,得到了准許。於是,商人整日伏案,學者累月奔波,兩人都不能適應新的生活,苦不堪言。不久,他們來到天神前,請求換回自己的生活。天神沉吟道:「我有一個辦法,讓你們都對新的生活滿意。」他悄悄把兩人的自我也互換了。果然,從此以後,那個商人忙於著書,那個學者忙於理財,各安於對方之業。

當然,天神心裡明白,其實一切恢復了原樣,什麼變化也沒有發生。

20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