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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極盡巧妙和複雜的機體就是生存意欲所顯示出的最完美的現象,但這些現象最終還得化為塵土,這些現象的整個本質和努力因此也最終明顯歸於毀滅;意欲的所有爭取根本上就是虛無的——這些就是真實和坦率的大自然所給予的單純、樸實的表達。如果我們的存在本身具備價值、是不附帶條件之物,那這種存在就不會是以非存在為目的。對這一道理的感覺也隱藏在歌德優美詩句的字裡行間:

在古老塔頂的高處, 是英雄的高貴精靈。

死亡的必然性可以首先從這一事實推導出來:人只是一種現象,因此,並不是「真正、確實的」(柏拉圖語)——如果人真的是自在之物,那人就不會消亡了。至於隱藏在這些現象背後的自在之物卻只能在現象裡呈現出自身——那是自在之物的本性所使然。

我們的開始和我們的結局構成了多麼強烈的反差!前者產生於肉慾造成的幻象和性慾快感所帶來的心醉神迷之中,後者則伴隨著所有器官的毀壞和屍體發出的惡臭。在愉快和享受生命方面,從出生到死亡走的也始終是下坡路:快樂幻想的童年,無憂無慮的青年,艱苦勞累的中年,身衰力竭並經常是令人同情的老年,臨終疾病的折磨和最後與死神的搏鬥。這一切難道沒有表明:存在就是失足,惡果隨後就逐步和越來越明顯地暴露出來嗎?

把生活視為幻滅是最精確的看法,所有一切都清楚無誤地指示著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