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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薑小乙就這樣稀裡糊塗地上瞭路。

原本薑小乙覺,這整支隊伍將近兩千人,一路藏身是個大問題。但劉楨計劃詳細,路線安排十分合,他一路都碰到阻礙,最多遇見點山匪『毛』賊,都被輕松打發瞭。

這一路戰『亂』頻發,他能走如此順暢,十分不易。

“十人左右的隊伍穿越戰區很簡單,但兩千人能藏這麼好,這劉楨真是有兩下子……”薑小乙坐在輜重車上,隨口念叨。“欸?”她又是一歪脖。“十人左右的隊伍?”她搔搔下頜,哪來的十人左右的隊伍……

最近她常冒出這稀奇古怪的念頭,可均像是無根的浮萍,怎樣都找不出源頭。

不等她出麼,身旁一匹快馬掠過,馬上士兵一臉喜『色』。

不多時,前方隊伍傳來消息——齊州已被攻下。

身旁士兵議論紛紛。

“我昨晚做夢,夢到一條黃龍,盤旋騰空,果然是好兆頭。”

“早就到瞭,郭技哪是錢蒙的對手,從開戰第一日起,就被殺的抱頭鼠竄。”

“那郭技瞭嗎?”

“有,聽說是差瞭一點,被後來趕到的一夥援軍給救走瞭。”

“真是可惜。”

“無妨,錢將軍說瞭,留他一條狗命,下次再取。”

薑小乙撓撓脖子,微微詫異道:“這麼快就拿下瞭齊州,咱才走瞭幾啊……”

士兵聽見,沖她一笑道:“快嗎?以後快的。”

薑小乙抬頭,空中白雲朵朵。這士兵的一個“快”字,概括瞭這一整段的時光。

好像一眨眼間,他就穿越瞭戰火連連的南方,穿越瞭中原腹地,繞道孤嶺一路北上,來到瞭大黎版圖最北邊的濱州。

踏入濱洲城時,已是七月瞭,由南到北,氣越發清涼。

薑小乙和白秋源還有另外兩名『婦』人被安排到一間宅落腳。

這座極北之城完全稱不上熱鬧,地廣人稀,又大又空,就算現在劉軍在此囤瞭重兵,城裡看著還是略顯蒼涼。

不過,與荒蕪的環境相比,這裡的居卻是異常充實而積極。

這座城裡的人來自南海北,薑小乙閑聊下來,才知道濱州因為環境過於惡劣,原本的居都走的差不多瞭,一部分年輕人前往京尋找出路,一部分幼『婦』孺逃去瞭南方,還有一部□□強壯卻心術不正的,就近前往瞭匪都撫州,落草為寇。

可以說濱州是一處同時被朝廷和眾放棄的存在。

現在生活在城中的人,除瞭一部分走不的人外,年紀輕的基本都是後期投靠劉軍的。

薑小乙自然被劃在其列。

後來她甚至征兵入伍瞭。

她去征兵的由很簡單,這座城裡的日子並不輕松,每個人都有幹不完的事,男人要做力活,女人要縫縫補補,管後勤。

可薑小乙既不喜歡幹力活,又不喜歡洗衣服做飯,她找來找去,發現還是當兵最省事,每日隻要『操』練幾個時辰就瞭結瞭。

她這法一說,白秋源格外擔心。

“當兵太危險瞭吧……”

“不危險。”薑小乙躺在榻上,翹著腳。“放心,我絕對不瞭。”

“可他收女兵嗎?”

“普通的肯定不收,但我他一定收。”

白秋源笑瞭,道:“瞧你那意的模樣,就該讓你碰一鼻子灰回來。”隨即又嘆瞭口氣。“你還是聽我的吧,女人傢就要趁著最好的年華,找個心愛之人,雙宿雙飛,錯過瞭小心抱憾終生。”

薑小乙一聽“抱憾終生”,腦子忽然有麼東西一閃而過,她覺自己馬上就要起要對白秋源說的話瞭。她一個鯉魚打挺坐瞭起來。“你——!”眼珠一瞪,頓卡片刻,她猛一敲自己的頭。“哎呦我這個腦袋啊!”她再次躺回,無奈道:“哪來的雙宿雙飛,我跟誰飛呀……”

第二日,她前往征兵處。

負責征兵的是一位二十來歲的小夥,對她道:“對不住瞭姑娘,我這不招女兵。”

薑小乙:“你把我當男的就好。”

小夥上下打量她。

“姑娘莫開玩笑,快些回去吧,我這很忙的。”

薑小乙從他手裡搶來『毛』筆,往桌子上一拍,『毛』筆穿透厚實的木板,牢牢釘在桌子裡。

“啊?”小夥大吃一驚,再看薑小乙。“姑娘稍等。”

小夥一路小跑離開征兵處,過一又跑瞭回來,對薑小乙道:“姑娘請跟我來。”

薑小乙跟著他來到軍營中,士兵正在『操』練,小夥子帶她去見瞭一名姓曹的百戶長,曹百戶命人從軍隊裡叫出來幾名士兵,對薑小乙道:“姑娘可否切磋一下?”

薑小乙:“問題!”

結果她幾下功夫便解決瞭戰鬥,曹百戶見之大喜,連連誇贊。

薑小乙被他誇有點不好意瞭。

“哪裡哪裡,我差遠瞭,劉軍裡定有無數好手比我強。”

曹百戶笑道:“比你強的確實有,但‘無數’倒稱不上。”

薑小乙好奇道:“這裡誰最厲害呀?”

曹百戶道:“自然是韓琌。”

“韓琌?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韓琌和劉楨是主的左膀右臂,有他就有劉軍的今日。劉楨神機妙算,運籌帷幄,韓琌武藝之高強,實乃下第一。”

薑小乙挑眉。

“……哦?”

下第一?

就在這時,營帳掀開,文小青一臉開心地走進來。“韓琌?誰在說韓琌?”她左右看看,瞄見薑小乙。“呀,薑花!”薑小乙笑道:“文姑娘。”

文小青:“叫太生疏,這裡說上話的女子太少,以後你就叫我小青吧,我叫你小花好不好?”

薑小乙欣然同意。

文小青:“對瞭,你剛剛是不是說起韓琌瞭?”

薑小乙:“曹百戶說韓琌的武藝下第一。”

文小青拍拍手。

“他說的錯,韓琌就是下第一!你見過他就知道瞭,這世上不有人武藝比他好瞭。”

薑小乙努努嘴。

“……是嗎?”

曹百戶道:“征兵一事我還要再去問一下,軍伍非比尋常,不是武藝好就一定收的。”

薑小乙又等瞭兩日,文小青替曹百戶來傳消息,說有軍隊要她瞭。

“你猜是誰收瞭你?”

“我哪裡知道?”

“是空慧大師!”

薑小乙一愣。

“……那三個和尚?

薑小乙對他略有耳聞,劉軍□□有七八支軍隊,他帶領其中一支。

文小青戳戳她的胳膊。

“麼和尚,要稱大師,大師!”

薑小乙萬萬到最後竟是和尚收瞭她。

文小青:“大師境界高,跟俗人不一樣。不過你要小心點,我聽說這三位大師在江湖上綽號‘瘋魔僧’,兇起來嚇個人。”

薑小乙抱著忐忑的心態進瞭瘋魔僧的軍隊,幾日過後,完全放下心。她根本看不出這三個和尚到底“瘋魔”在何處。作為軍隊將領,他幹的活是全營最多的,甚至打水做飯都親自手。三人當中,隻有空戒的嗓門大一些,但極少發火。他對薑小乙這個營中唯一的女人有過任何特殊照顧,這平和相待,反而讓她覺舒服。

每到傍晚,『操』練完畢,三名僧人都念修行,不願走的士兵就圍著他坐著。

他深沉而悠揚的聲音,被收進漫紅雲之中,使北國的變為空遠。

七月底,傳來命令,他這支軍隊要出發前往肇州。

消息傳來,隊伍緊鑼密鼓準備起來。

出征前一日,薑小乙去給文小青送東西。文小青住在城中一間相當不錯的府邸內。薑小乙早就聽周圍人說過,文小青的父親是位大富商,為劉軍提供瞭大筆資金,他一傢在城中地位非常高。

她與丫鬟報瞭姓名,由丫鬟帶入府內。

走到堂外,她聽到文小青在裡面說話。

“爹,我一起去!”

“不行!”

“你都說瞭,肇州守將一點不厲害,此戰必勝,我跟著後勤去幫忙不行嗎?韓琌一直不回來,我在城裡好生無趣。七叔,你幫我說說呀!”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現在守將是不厲害,準下一刻就厲害瞭,你不能去。”

文小青氣跑進內堂,丫鬟對薑小乙道:“姑娘稍等,我這就去找小姐。”

她等在外面,又聽見堂裡人說話。

“咱就當真跟他一路走到底瞭?”

“你還看不出來?大黎不心,積怨已深,百姓好不容易等來瞭明主,戰『亂』很快就結束的。”

“哼,我向來不願參合官傢事,說麼昏君明主,不過是蛇蛻皮罷瞭,看似以舊換新,實則麼兩樣。你若離太近,早晚被纏上。”

“噓!這話怎說!”有人壓低聲音,薑小乙不自覺地朝門靠近瞭些。“……我說些場面話而已,小青對那韓琌情根深,我哪走瞭?何況我都花瞭這麼多錢瞭,不給劉推上寶座,豈不是血本無歸?再說瞭,你莫要總以江湖人的眼光看人看事,劉再怎樣比謝傢人強,你有本事可自救,那些本事的人還真就等著他瞭。”

那人起身,來回踱步。

“阿七,你到底在急麼?”

“我出去找人!”那人拍著自己的胸口。“我有朋友在京城,我給她傳訊,讓她快點逃出來,再晚就真機瞭!可我麼法子都使瞭,就是找不到人!”

“你說的可是薑小乙?”

“除瞭這蠢人還有誰!”

“唉,所謂時,命,若那小兄弟真的心在他方,你就算找到瞭,人傢不走的。”

那人咬牙,狠狠一拍桌子。

“該的肖宗鏡!”

聽到這三字,薑小乙的心猝然收緊,又向前一步。

堂內人警覺。

“誰!”

薑小乙悄悄『露』頭,見堂內兩名男子,站著的一臉不羈,坐著的滿身富貴。

“啊……我是薑花,是來找小青的。”

正巧丫鬟帶著文小青從內堂回來,小青拉著薑小乙的手,沖文鑒成重重哼瞭一聲,轉身就走。

屋裡人又談起麼事,薑小乙已聽不到瞭。

一直到踏上征途的一刻,薑小乙還在那個“肖宗鏡”到底是誰,這名字聽起來頗使人在意。

行軍路上,她默默念著這名字。

正巧空慧大師路過,聽見此名,拉緊韁繩。

“……肖宗鏡?”

薑小乙忙問:“我在別處聽到瞭這個名字,大師知道他是誰嗎?”

空慧道:“肖宗鏡是皇城侍衛營的首領。”

薑小乙:“……皇城侍衛營?”

旁邊有士兵說道:“就是朝廷的走狗!”

薑小乙肩膀一抽,看向空慧。空慧神『色』平靜,目視前方,看不出是否贊同士兵的話。她不由再道:“大師見過這個肖宗鏡嗎?”

空慧:“何止見過。”

薑小乙又問:“難道還有別的關系?”

這時空戒與空定騎著馬從他身旁過,空慧叫住他,悠然道:“二位師弟,有人問我與肖宗鏡有何關系。”

空戒一聲冷哼,催馬離開。

空定挑挑眉,看向眾人。

“有何關系?有一敗塗地之關系。”

空慧哈哈大笑。

薑小乙頗為驚訝,空慧向來沉著穩重,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笑。

空定空慧打馬前去,薑小乙在後面道:“誰呀?大師還說是誰一敗塗地呀?”

旁邊士兵紛紛道:“這還用問,肯定是那走狗一敗塗地呀!朝廷一群酒囊飯袋,哪有像樣的人吶。”

可能大夥都覺此戰必勝,周圍說說笑笑,一派輕松。

“是嗎?”薑小乙抿抿嘴,“好吧……”她不再多問,隨著隊伍一路朝肇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