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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酒意詩情誰與共

冷宮,東珠所居的陋室,破舊的床板上擺著簇新的錦被,堆著各色物件,甚至還有一床罕見的白熊皮褥。而那張掉瞭漆皮的小小的炕桌上,此刻擺著幾樣精致的菜品,東珠正在狼吞虎咽地用著膳。

寧香坐在下首,怔怔地看著東珠,神色頗有些不解:“主子,你可是糊塗瞭,才剛奴婢講給你聽的,你當真不難過?”

“難過?我為何要難過,不管是皇上還是我義父鰲拜,他們都做瞭他們想做的事,如今成王敗寇。勝的,史書裡千載稱頌;敗的,趕赴黃泉早死早投生。而我,也得瞭自己的安生。”

東珠狠狠啃著一塊燒餅夾肉,神色專註:“我阿瑪一生謹慎,在朝堂暗流之中沉浮瞭這麼些年,雖然如今淪落到守宮門的境遇,但多少算是善終瞭,沒有抄傢滅門,沒有斬草除根,我還有什麼可難過的。”

寧香一邊小心打量著東珠的神色,一邊細細品著她話裡的意思,覺得似乎十分有理,當下更是佩服萬分,怪不得皇上對昭妃如此念念不忘,她的確不同尋常,這天大的變故若放在別人頭上,怕怕整日都要哭天口喊地要死要活的,而她卻全然不放在心上,隻是……

“主子心大量大,這世上再沒有什麼能難倒你的。可奴婢卻隻是個沒眼界的小奴婢,如今奴婢突然變成瞭……成瞭寧常在,主子——”寧香羞紅瞭臉,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話。

東珠笑瞭:“這不是挺好的嗎?寧常在,如今的你已經不是奴婢瞭,你不僅可以光耀門楣,還能時常來接濟我,於你於我,都好,你就安心做你的常在好瞭。不,不是常在,最好能夠步步高升,成為貴人和皇妃。那樣,我的日子定會更好過。”

寧香低下瞭頭,她不知道東珠此時說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雖然皇上和自己並沒有發生什麼,雖然她也明白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瞭東珠好。可是,她沒有將這一切和盤脫出,至於為什麼,她也說不清。

或許是她第一次“侍寢”之後回到承乾宮,從旁人對待自己的變化開始的。不管同為奴婢的宮人們是如何鄙視與譏笑,但終究還有著一種最強烈的情緒,那就是羨慕。是的,羨慕自己的好運,羨慕自己從此成為主子,成為皇上的女人。

很快,她便得到瞭冊封,成為正式的小主,皇上的寧常在。

在此之前,她從未奢求過什麼,更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境遇。但是,現實就是現實,她得到瞭,得到之後,心態便有瞭稍許變化,她想保住這一切。至少,是讓所有人以為,她真的擁有瞭這一切。

這種感覺就像偷來的饃,終究也是解餓的。

“寧香,若是你辦得到,就幫我去侍衛營照看一下我阿瑪,給他送兩床厚實的被褥,那裡的床板太硬。我阿瑪年輕時腰背都受過傷,我怕他難挨。還有,天氣冷的時候,給他送壺熱酒,備兩三個小菜。他最是貪杯,有瞭酒菜,寂寂長夜也就可將就瞭。”

東珠喝瞭一口酒,長長地嘆瞭口氣。

寧香立時點頭應瞭。

東珠默默吃著酒菜,寧香的表現與心思,她早已窺到,但卻不會傻傻地點破,畢竟不管怎樣,寧香也算是念舊的,宮裡一向捧高踩低,寧香還能來此探望,也算難得瞭。

如今自己怎樣都不打緊,唯願父母兄長能夠順利度過此劫。

此時,康熙則與三位漢臣在禦書房議事,龍案上堆著十幾封奏折,大多都敞開平放著。龔鼎孳與王熙手上也各拿著奏折,眾人一邊看,面上都是嚴肅的神情。

 “一連幾日,眾卿在早朝上奏的,都是催銀催餉之事;下瞭朝,朕這禦案之上擺的,也都是這樣的折子。三位愛卿都是飽學之士,官評又向來清正,故,朕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康熙一臉心事,誠摯地看向三人。

龔鼎孳與王熙對視,未語。

熊賜履卻搶先開口:“國庫虛空,歲入不足,一應事項難以開支,這是實情。但眼下這萬難的局面又是誰造成的呢?微臣以為,若不徹查,就算皇上想盡法子補瞭這天大的窟窿,日後也會見底。”

康熙十分贊同:“敬修所言極是,查,當然要查。孝升,你是刑部尚書,這事交給你,務必給朕查個水落石出,但必要敲山震虎。”

龔鼎孳立即應聲:“微臣領旨。”

康熙點瞭點頭,不禁輕嘆:“雖是一邊查著案子,可這國庫的窟窿朕還得補。後宮之中,自太皇太後以下,太後、皇後以及諸宮和內務府都在節省開支。朕是即感動又汗顏,國傢大事,不能隻靠幾個女人節衣縮食。朕覺得,節流固然重要,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開源。”

三臣對視。

王熙端詳著康熙的神色,推斷其已經有瞭打算:“看樣子,皇上已經有瞭通盤的考慮,臣等願聞其詳。”

康熙面色微苦:“自大清入關以來,滿洲親貴跑馬圈地,占瞭不少漢人的良田,卻又不善農耕,致使良田荒蕪,甚至淪為馬場,而漢人失去土地,流離失所,又因高額的丁銀,漢人甚至都不敢生孩子,長此以往,良田無人耕種,土地無所出,國庫怎能不空?”

王熙聽瞭,自是一臉感慨:“太祖、太宗兩朝連年征戰,國傢稍有進項悉數充瞭軍費,故從先帝起,有意休養生息,先帝一片良苦用心卻又遭到滿洲親貴的反對,如今到瞭皇上親政,國庫竟然幾無可用之銀,實在是——”

康熙看向王熙:“朕明白你的意思,朕之所以親近你們,有事願與你們相商,就是因為你們明白先帝執政的艱辛,理解先帝的遠見,朕知道當年先帝那份《罪己詔》,其實是在給朕爭取時間,每一條都不是錯,而是先帝想做卻沒做成的憾事。”

三臣沉默,王熙更是一臉感動:“先帝若知今日,定當欣慰。”

“朕不僅要讓先帝欣慰,更要讓先帝和歷代祖宗為朕驕傲。但這些朕想做的事情,光靠雄心辦不成,得靠智慧,靠賢才幫襯,所以,朕想讓你們幫朕推行兩項新政。”康熙說著,竟然站起身,鄭而重之地朝三臣行瞭一個漢人間的揖禮。

這讓三臣萬分驚愕,三人立即起身還禮,更越發隆重表態:“皇上盡管明示,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康熙目光深遠,說出自己心中打算。

安親王府院中,嶽樂與費揚古坐在亭院中,面前的桌上擺滿精致的菜肴,嶽樂絲毫沒有胃口,而是愣愣地看著費揚古代:“什麼叫改糧為瓷,什麼又是攤丁入畝?”

“所謂改糧為瓷就是將北方荒蕪的田地改為瓷窯場,招募流民做工,此為開銀錢之源;所謂攤丁入畝,是將丁銀攤入田賦,由地主承擔,一改往昔按人頭交賦的舊歷,所以百姓們不必為瞭逃避丁稅而少生孩子,此為開人力之源。二者合一,國庫之急即可得解!”費揚古一字一句仔細解答。

嶽樂撫須點頭:“這兩項舉措,的確可解百姓之苦,開國庫之源,是順時之舉,也是仁政德政。如若能夠推行,自然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隻是……但凡有私心的臣子和親貴,都不會樂見其成的。王爺想一想,如今朝堂之上的大人們,誰傢裡沒有私田?攤丁入畝就是加重瞭他們的課稅,他們定然會反對。而招瞭流民去做工,自然少瞭人手幫工種地,這些個勛臣大人們,誰又是願意自傢吃苦受累的?”

費揚古:“王爺一語直擊要害。沒錯,此舉於國於民有利,卻動瞭那些貴族老臣的利益,所有的親王貝勒、勛臣官吏,怕是都不會樂見其成。”

不管是康熙與三位臣子在乾清宮書房的議事,還是諸臣子間的談論,很快便傳進瞭慈寧宮。蘇麻喇姑入內回稟的時候,孝莊正在專心致志挑著內務府送來的繡樣子。

蘇麻喇姑平心斂氣,越發恭順小心:“太皇太後,皇上在禦書房召瞭三位漢臣商量新政,直直聊到宮門落鎖才叫出去……”

孝莊不以為然地笑笑,隨即說出口的話頗有些發牢騷的意味:“皇帝心太急瞭,怕是明兒個早朝又要自己給自己上奏疏瞭。”

蘇麻喇姑面色一僵,隨即無奈地笑瞭:“什麼都瞞不過老祖宗的眼睛。”

沒錯,又一次讓孝莊料到瞭,康熙在與三臣聊瞭兩三個時辰之後,三臣便各自上瞭倡議新政的折子。

孝莊搖瞭搖頭,一臉苦澀與無奈:“老祖宗?你可別這麼叫,但凡聽到這三個字,我就覺得自己活得太久瞭。”

蘇麻喇姑趕緊笑瞭笑:“常人都說‘傢有一老,如有一寶’,老人高壽,經年累月,見得多瞭,什麼事都看得明鏡兒似的,也好提點著子孫,少走彎路,少跌跟頭。”

孝莊白瞭一眼蘇麻喇姑,心裡立時明白她的意思,原是想讓自己出手,幫著皇上推行新政。可她卻偏偏不吃這一套,當下便給駁瞭回去:“行瞭,你這人一向不多話,今兒連哄帶勸的,這是又想讓我當惡人,兩下裡協調顧全?我才不呢。眼下鰲拜才剛覆滅,親王黨自恃新貴不肯讓權,皇上又正是一腔熱血乾坤獨斷,雙方已然勢同水火,誰也不讓誰。這新政啊,怕是難成。正所謂心急吃不瞭熱豆腐,這個理兒啊,皇上要是不明白,就等著跌跟頭吧。這次,哀傢不管。”

蘇麻喇姑心事被揭,立時微怔,又細細琢磨著孝莊的話,便知如今這祖孫二人間隙已深,各人都被架到梁上,偏偏誰又不肯給誰遞梯子,就這麼兩下裡僵著,自己一個奴才急得什麼似的,可兩位主子卻毫不在意,真真叫人頭疼,想來,便是一臉憂慮。再想到那冷宮裡的昭妃,蘇麻更是心悸,那樣一個玲瓏剔透的聰明人,如今卻又是這麼一個下場,可見在宮中,當主子有時候倒比奴才還要難。想到此,蘇麻喇姑便咽下瞭原本想要說的許多話,靜靜地站在旁邊,不再出聲。

事情的發展正如孝莊所料一般無二,第二日康熙上朝,諸王老臣以“國庫告急,諸事怠廢”為由向康熙發難,聲稱六部無銀辦不瞭差。王熙等人便借機提出瞭新政。

王熙秦稱國庫入不敷出,究其原因有二:一為滿洲親貴圈地卻不事耕種,導致大量良田荒蕪;二為人丁稅過高,導致百姓不敢生育,或攜傢帶口流離失所,致使人力不足。今有二策,可對癥下藥:一是攤丁入畝,二是改糧為瓷。

一些開明漢臣正饒有興致地聽著,康熙也正想適時力推,不料顯親王、康親王、平郡王、承郡王等守舊派卻惱瞭,先是粗暴打斷王熙的奏報,又以漢人賊黨欲以奸策動搖大清國本之名與眾漢臣開戰,朝堂兩派相爭,硝煙迷漫,亂瞭體統,更讓康熙苦心籌劃多時的新政成為炮灰。

退朝之後。

帶著滿心挫敗感的康熙獨自一人居於龍座,看著空蕩蕩的大殿,昔日與鰲拜對決時自己所說那番慷慨的施政抱負言猶在耳,這麼久過去瞭,卻無沒半分進展。

當年反對自己的,明裡暗裡,隻一個鰲拜,而如今,仿佛整個朝堂都在反對。

為什麼會這樣?滿臣、漢臣、貴戚,哪一個不是食君祿、受國恩、為民養的重臣,哪一個不是口口聲聲稱為瞭大清,為瞭皇上,可實際上,各個都是嘴上說著社稷,心裡想著自己,但凡有半分對自己私利有礙的想法,不管是對朝廷和百姓有多好,也都會拼瞭命地反對。

原本以為,隻要除瞭鰲拜與遏必隆,扳倒輔臣奪回皇權,就可以按自己的意思獨斷乾坤匡正帝業,但很快便發現,自己把朝堂上的事情想得太簡單瞭。鰲拜雖死,但其勢力盤根錯節,朝堂上更是積弊深重,自己的主張難以推行。

看似一團和氣的蒙古,旗屬之間也存在著由來已久的矛盾,因分賞一事吵鬧不休,北邊局勢一觸即發。

一切,就像一個被抽動的陀螺,一鞭子抽下去,他已經開始瞭轉動,後面的事便有些身不由己。

就在少年天子愁眉難解之時,晚間在寢宮,看到瞭寧香學的字。

那是兩個規規矩矩的楷書——恕和導。

“‘皇上’不是一種稱謂,它是天下蒼生福祉所倚。大清朝廷,不是滿族的部族政權,皇上也不是滿洲一隅的酋長。大清要強盛、要做到滿漢一體,萬民同心。要萬民同心,就必須要先去人心中的怨氣,要化解怨氣,便要懂得一個恕字……而後便是一個導字。”

那番話,隻聽瞭一遍,便牢牢記在心裡,那兩個字,康熙也反反復復看瞭很多遍。

是的,正是一個“恕”字與一個“導”字,解開瞭他心中盤踞多日的難題。

見康熙一直不語,隻靜靜地撫著紙上那兩個字,寧香想瞭想,憶起東珠的話,有模有樣地學瞭起來。

“皇上不要想著他們如何不好,而是想辦法讓他們好起來。世人都愛把外面的往傢裡拿,都不願把傢裡的外往掏。所以,在皇上讓他們讓出土地、權力之前,先想想能給他們什麼?”寧香一臉明媚。

康熙眉頭微擰:“能給他們什麼?”

這話聽來那般耳熟。

“原本那些旗主王爺就不善耕種,地荒著也是荒著,皇上將他們的荒地收回改建窯廠等各種買賣,自此免瞭他們的田賦,也不必攤人頭稅,燒的瓷器、做的物件還可通過內務府專權賣給皇傢,如此一舉兩得,豈不比他們以前收租賺得多?這內務府和皇傢買賣的專辦權,就是皇上能給他們的。”

寧香說得興高采烈,滔滔不絕:“再者,這些傢裡的事,那些王爺們根本不管,所以皇上原本也不必同他們商量,隻請皇後出面給他們的福晉們放放風,就說這穩賺不賠的好事是狼多肉少,誰先去內務府簽瞭文書便可先得,晚瞭就沒瞭。保準兒他們一窩蜂兒似的搶著辦瞭。”

寧香將一大車話痛痛快快地說完瞭,卻發現四下裡靜靜的,康熙仍是沒有接語,寧香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的學舌有沒有出紕漏,也不知道康熙無悲不喜的淡定面色到底代表著什麼。突然,她怕瞭,她立時跪瞭下去,連聲音也顫抖瞭起來。

“奴婢僭越瞭,奴婢萬死,求皇上恕罪。”

是的,寧香這個時候才清醒過來,她忘記瞭,自己不是昭妃,普天之下,隻有一個昭妃可以那樣毫無顧忌地皇上說話,而自己終究隻是一個小小的奴婢。

寧香以頭觸地,嚇得渾身直抖。

康熙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寧香的下巴,逼其與自己對視。

看到寧香可憐巴巴嚇得要哭的神情時,康熙苦澀地笑瞭。

是啊,學得再像,也終究不是她。

那兩個字,是東珠教她寫的。

這一大車的話,自然也是東珠所教。

東珠這麼做的意思,他明白。

為瞭江山社稷,為瞭新政,為瞭百姓,他隨便一想,便可得到的那許許多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是,在這些理由裡,到底有沒有一絲一毫是為瞭自己呢?

隻是單純地想要幫助自己脫困的心思,到底有還是沒有?

是的,他糾結與計較的正是如此——此時的東珠還會不會單純隻是為瞭自己這個人。

就是那種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心意,有還是沒有呢?

不知怎的,康熙心裡酸酸的。

不會,他孩子氣地搖瞭搖頭,比之在朝堂上所有人反對他的時候,還要心灰意冷。他確信,東珠提點寧香來幫自己,隻是因為她的“大義”,而不是因為“私情”。

再者,東珠的聰慧,於政治上過人的眼光和胸襟更讓他感到灰心。

所以,她才看不上自己的,對嗎?

寧香驚愕地發現,康熙眼中竟然有淚光閃過,她覺得自己一定看錯瞭,皇上為什麼會哭呢!下一瞬,她先嚇得哇哇痛哭起來。

“皇上恕罪,寧香再也不敢瞭!”寧香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康熙自嘲地笑瞭。

“她告訴你這些,無非是想讓你討朕的歡喜,是嗎?”康熙盯著寧香。

寧香的身子伏得更低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罷瞭,那就讓她如願吧!”

說完,康熙俯身,將寧香抱起,一步一步走向龍榻。

那一晚,對寧香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她終於成為瞭皇上的女人,真正的女人。

而那一晚,對康熙來說,從心理上,他覺得自己輸得徹頭徹尾。他終究無論如何努力,也不會再有機會,成為她心目中真正的男人瞭。

此後,康熙通過赫舍裡恩示勛貴福晉和命婦,在馭人的同時推行瞭新政,而後又以提拔寒士,重用漢臣,革新朝政,廢除圈地、逃人等舊法暖瞭天下人心。

接著,新一批秀女入宮,他們當中有漢臣的女兒、南方士族的才女,也有赫舍裡、鈕祜祿、瓜爾佳等八旗顯赫姓氏的代表,當然,還有曾經的罪臣之後。

這一切的舉措,讓他成功平撫瞭內亂,安定瞭人心,也漸漸在朝政上得心應手起來。

然而,這一切,表面上都與東珠無關。

其實,每件事,都與她有關。

隻是她做得越發巧妙而無痕跡。

寧香說,那不過是她跟廢妃學的字罷瞭。

但是康熙心中明白,這一切皆是東珠的巧謀與智慧。然而,理智告訴他,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東珠,雖近在咫尺,卻唯有相忘宮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