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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醫者仁心助弱女

正在無奈之際,忽見太醫院院使正房,孫之鼎拿著一個藥箱走瞭出來,他一邊走一邊交代身旁跟著的醫士們:“本使要退班瞭,你們都各自警醒些。這兩日連著大宴,要提前給各宮主子們配好瞭醒酒湯和消食丸。再者,禦膳房那邊的藥膳也要盯好瞭,每道菜都得留出待查的份例來。你等,切記。”

“是。”醫士們齊聲聲應著,又喊道,“下官等恭送院使大人退班!”

費揚古見瞭,立即迎上前來:“孫兄!”

“噓,你且別作聲,你們先出宮去,我隨後就到。”孫之鼎悄悄吩咐。

費揚古會意,當下便引著竹韻出瞭太醫院。

在宮門口,費揚古已備好車馬,不一會兒便見孫之鼎出瞭宮,費揚古接過他的藥箱交給竹韻放在馬車上,又將馬韁繩遞給孫之鼎。他二人騎馬,竹韻乘車,這樣一來腳程便快瞭許多,不一會兒,就到瞭後海園子。

孫之鼎在屋內為惠貴人診治。

費揚古則在院內站立。

竹韻想請費揚古入內,又一想,他這樣肯定是為瞭避嫌,便搬瞭一把椅子放在院子裡,又倒瞭杯滾燙的熱茶遞給費揚古:“忙瞭這會子,還不知大人如何稱謂,先喝杯熱茶吧。隻是我們這裡條件簡陋,茶也不好,大人見諒。”

費揚古淡淡一笑,把茶接瞭過來,隻說瞭句:“多謝姑娘!”

眉兒看得愣瞭,蕊香也很是意外,悄悄將竹韻拉瞭過來:“還是你有辦法,竟然能請瞭太醫院院使大人前來給咱們娘娘診治。以往院使隻負責皇上的龍脈,就是太皇太後、皇後也就是由院判料理。想不到,你竟把院使大人請來瞭!看院子裡這位爺的服侍,正是禦前一等侍衛,難不成,你驚動瞭皇上?”

竹韻搖瞭搖頭:“回頭再說,先看看主子的身體吧。”

兩人回到內室,看到孫之鼎已為惠貴人診過脈。孫之鼎表情如常,不能從神色出看出端倪,他這樣平靜,倒讓兩人安心不少。

“你們是侍候惠主子的近身宮女,你們可知道惠主子最後一次月事是何時來的?”孫之鼎問。

蕊香聽瞭,一下子愣住瞭,孫之鼎雖然貴為太醫院使,是太醫院最高長官,但是卻很是年輕,蕊香平日裡見的太醫們都是頭發花白的長者,也相熟得多,即使這樣,也沒有人像孫之鼎問得這般直接。

蕊香的臉紅瞭起來,怔愣間便把目光對上竹韻。

竹韻也很意外。

孫之鼎隻得說道:“醫者父母心,實話對你們說,惠主子的身體如果不好好醫治,大限也就這三兩日瞭,你們還顧忌什麼?”

竹韻聽瞭,便把心一橫:“回大人的話,我傢主子最後一次月事正是冬至,那日在冰場上受瞭寒,又被摔瞭一下,所以便不太好。太醫們調養這些天,仍然沒止。”

孫之鼎搖瞭搖頭:“不對,我問的是,不是這次,是上一次,最後一次正常的時候。”

蕊香想瞭想:“是十一月初二,還是初三,具體的記不清瞭,但在月頭是沒錯的。”

孫之鼎點瞭點頭:“這就對瞭。在十一月間,惠主子可有侍寢?”

蕊香紅瞭臉,看瞭一眼竹韻,竹韻猛然驚醒:“有,有一次,是在降雪軒。”

孫之鼎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

蕊香與竹韻面面相覷:“大人,我傢主子的病到底如何?”

孫之鼎想瞭想:“她現在身體太虛。我雖知道她的病癥,卻也無法下猛藥為她根治。隻能先以金針為她止血,你們再用烈酒為她在額前、耳後擦拭把熱度降下來。緩兩日看看,若是略有復元,再徹底根治。”

“不開藥方嗎?”蕊香看孫之鼎雖然態度篤定,但畢竟年輕面嫩,總覺得不穩妥。

孫之鼎瞪著她:“我這方子若開瞭,你們倒為難瞭,若是去太醫院取藥,怕是她死得更快;若是去外面拿藥,這責任怕是說不清瞭。”

“責任?”竹韻與蕊香越發糊塗。

孫之鼎不再說話,隻從藥箱中拿出一個黃佈包,打開以後,看到長長的金針若幹,隻見他把金針一根一根插在納蘭明惠身上。

蕊香嚇得閉上瞭眼睛,竹韻卻瞪著眼睛看瞭半晌,隻見惠貴人面色不見痛苦,卻越來越平和,便放下心來。

一盞茶的工夫過後,孫之鼎收好東西,起身向外走,蕊香上前為惠貴人蓋好被子,竹韻卻緊跟著孫之鼎出瞭房間。

“大人,我傢主子……”竹韻話到嘴邊,又咽瞭回去,不知自己該不該把一直盤踞在心裡的疑問就這樣問出來。

孫之鼎看瞭一眼竹韻:“好丫頭,你既然能跑到侍衛營請費大人來找我,你們主子的事,我便管定瞭。如今,命是能保下,但是以後能不能徹底好,我也說不準。”

“大人,你剛剛問主子的月事,難不成……”竹韻的心跳得很厲害。

孫之鼎伸出手指在嘴上做瞭一個噤聲的動作:“有些事放在心底就好,現在還不是時候去問。否則,不僅惠主子,你們也活不瞭。”

“啊?”竹韻的臉立即陰沉下來,而小廚房端著茶碗的眉兒也嚇瞭一跳,茶碗差點落地。

“好生看著你們主子,晚些時候,如果順利,我會送藥來。記住,隻能是我親自送來的,才能端給惠貴人。”孫之鼎吩咐著。

他的語氣讓竹韻莫名心驚。

孫之鼎與費揚古一道出瞭後海園子,兩人騎馬並行。一路上費揚古也沒說話,孫之鼎忍不住笑瞭:“你這個人可真有意思,是你急吼吼地去太醫院找人。為瞭幫你,我堂堂的院使都退瞭班來出診,你可倒好,到現在瞭跟我連句話都沒有。”

費揚古瞧瞭他一眼:“濟世救人是你醫者的本分,還須我來謝你嗎?”

“呸!”孫之鼎瞪瞭他一眼,“你說這話,也太沒良心瞭。若不是為瞭你,我說不定現在還在哪裡逍遙呢,我用得著蹚這渾水嗎?再者,我要濟世救人,我就天橋義診去瞭,那救一個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可不像現在。”

“怎麼?”費揚古感覺孫之鼎話裡的意思,“依你看這惠貴人的病有古怪?”

“切!我還沒見到人,隻用腳趾頭想就知道肯定有問題。一個普通的‘月事不調’,以梁之惠的醫術,哪至於治瞭這麼長時間?這廝也太可惡瞭,真是累瞭我太醫院的名聲。”孫之鼎又道,“都賴你,本來我在太醫院隻是領個閑差,混日子領俸祿罷瞭,你非要我出頭當這個院使,搞得我現在壓力忒大啦!唉,這麼些年,這太醫院明裡暗裡這些烏七八遭的事情,原本我是睜隻眼,閉隻眼。現在可好瞭,我是院使,甭管誰出瞭事,搞不好我都得受牽連。”

費揚古哼瞭一聲:“我可沒讓你出頭。”

“是,你是沒讓我出頭,可是那昭妃娘娘是誰啊,我師娘心尖的寶。她受瞭傷,我明明有法子能治,難不成要看那些庸醫把她治壞瞭不成?我這是為瞭誰啊!真是的!等我師父、師娘從南邊回來,你看我不跟他們訴苦去!”孫之鼎越發憤憤。

“行瞭,扯那麼遠做什麼,眼下你打算怎麼辦?”費揚古有些不耐煩。

“我得回去仔細看看梁之惠的藥案,如今他是誤診還是刻意而為眼下還說不好,再者也得看看我傢老爺子跟這事有沒有關系。若是我傢老爺子沒牽涉其中,那就簡單瞭。我就拿梁之惠開刀,徹底整一整太醫院的風氣。若是我傢老爺子……那我就沒招瞭,隻得放他一馬。但不管怎樣,我得先把惠貴人救瞭再說,什麼主子娘娘,說到底不過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我看著也真是不忍心。”孫之鼎嘆瞭口氣。

費揚古淡淡一笑:“你師父、師娘果然沒有看錯人,我也沒有看錯人,你的心是最好的。”

“呸!”孫之鼎啐瞭一口,“你少占我便宜,我師父、師娘那是何等人物,你也配跟他們一班。去去去,趕緊回傢吧,別在這裡煩我瞭!”

費揚古一抱拳:“不管怎樣,今兒的事,謝瞭!”

“哎,對瞭,我剛忘記問瞭,你怎麼和惠貴人搭上的?我記得你一向是與昭妃……還有青闌不清不楚的,這怎麼又跟惠貴人……”孫之鼎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費揚古臉一沉:“你胡說些什麼!”

孫之鼎笑瞭笑:“呦,真急啦?別急,我是好意,明兒這事鬧起來,總免不瞭有心人會問我是怎麼來給惠貴人看診的,這樣無論如何也會把你牽連進來。”

費揚古神色略緩,秀眉一揚:“我在乾清宮剛退瞭班,正瞧見惠主子身邊的宮人去找明珠,明珠正當差,多有不便,就托我來太醫院走一趟。”

“哼。”孫之鼎撇瞭撇嘴,“要我說,你還是離明珠遠一點,這個九尾狐不是什麼善茬兒。他雖說當值,但若真是緊張惠貴人,完全可以告假,或是與你換個班,哪至於走不開啊。不過是明哲保身罷瞭。”

“管他如何,我隻做自己認為該做之事。”費揚古揚鞭催馬,“就此告辭!我先走一步!”

“嘿!”孫之鼎看著費揚古漸行漸遠,不由得瞪大眼睛哼道,“這傢夥真是夠可以的,這大冷天的,我這跟著你出瞭趟急診,也不說請我喝個小酒,這就自己先走瞭?行,真有你的!下回,等下回你再求我,看我還這樣不?”